“快!”齐悦然一颗心直往下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算计司马疾,自然不怕别人也算计她。这世道本就是如此。只是对方冲着她的人动手,叫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停战之后,陈军和西宋军没有闲着,日日操练不停,为的就是对上敌人的时候多几分胜算。淬炼过后的西宋军对上燕军,也毫不畏惧,战了个旗鼓相当。
霍连杰受了伤,被众亲卫护着退出战圈,冷冷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远处探子拍马赶来:“报——大人,有人率众出城奔此地而来,似乎是齐悦然带队!”
吕沉:“知道了,退下吧。”
霍连杰看过来,欲言又止。吕沉知道他心中所想,干脆拍马过去,说道:“不觉得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吗?她可是将门出身,从固安调这些人进城不知道要筹谋什么大事,你有担忧她的闲工夫还不如多想想哪里会被她算计!”
“我没有。”霍连杰言不由衷,“我差点成了刺猬,应该担心我自己才对!”
“哼!”吕沉冷笑一声,不再争辩。霍连杰得理不饶人:“你不能因为我看上一个女人,就质疑我做的所有事,我也是大燕的子民,皇上的臣子,我知道应该要做什么。”
齐悦然的人马很快赶到,眼前局面很是混乱,根本看不出交战双方都是谁。林逸等人出面大喝一声:“什么人在此厮杀,快快住手,否则以谋逆罪论处!”
只有近处一些人听到了,略一迟疑,似乎看向一个方向,但手下未停。
齐悦然细心的看到了,拍马朝着那个方向而去,众人紧紧跟随。吕沉看着他们,不闪不避,想着如何奚落几句。齐悦然怒火中烧,随手抽出一把匕首丢过去。
“当”,匕首被吕沉身边亲卫打落。
吕沉冷笑道:“当众袭杀大燕使臣,破坏燕宋两国邦交,陈国贼子心怀叵测,杀。”
林逸策马冲到前面,大喊道:“吕大人命他们快快住手,我西宋都城之外,这般大规模厮杀,可曾将我西宋放在眼里!”
吕沉:“我燕国暗中得了消息,有陈国奸细欲行不轨,但证据不足,怕说出来你等不信,故只能自己出手,为西宋免此灾祸,如有不妥之处,念在我等是为西宋百姓着想,林大人切勿见怪。”
“信口雌黄!”齐悦然拔刀出鞘,“快令他们住手!”
“此地并非陈国,轮不到你对本官大呼小叫。”吕沉淡漠道。
孙驰气道:“此地亦非燕国,吕大人要做什么,是不是该问问我们愿不愿意!若再不住手,便是公然与我西宋朝廷作对!齐副统领乃我皇亲口任命,我西宋之事,她自然可以干预!”
齐悦然:“你们杀的这些人中,多半都是西宋军士,吕大人好好想想如何解释吧!”
“都住手!”霍连杰大喊一声,同时一只信号箭发着刺耳的声音刺破天际。燕人纷纷住手,手持兵器戒备着退守在自己人身侧。
吕沉怒视霍连杰,谁叫你停手的!
霍连杰捂着伤口走过来,先看向马背上的齐悦然,除了一脸怒容似乎未曾受伤,笑道:“齐大人深夜出城所为何事?”
“燕人来西宋是客,深夜聚众行凶,如此不把西宋放在眼里,和谈有几分诚意?”齐悦然冷冷道。
吕沉:“为何在此,本使方才已经说的明明白白。我倒是不明白,若是正常调动,为何偷偷摸摸藏在此地,跟做贼一般无二!”
齐悦然恨不得一刀砍了吕沉,正看到周兴带人走来,急忙下马迎上去:“周叔,你们没事吧?”
周兴:“无妨,你那边如何?”
“还好。”
“那就好,没帮上忙,还拖你后腿了。”周兴有些难堪。
齐悦然安慰道:“无妨,杀些该死之人也算收获。”
吕沉闻言看过去,又瞪着霍连杰,意思很明显,听听这个女人的话,在她眼里,他们都是“该死之人”!霍连杰伤口的疼痛似乎加剧了几分,只是他穿的黑衣,流的血再多也看不出来。
林逸再次对上吕沉:“我西宋诛除不忠之臣,命大军驻扎城外,以备不时之需。不想大人突然插手,险些坏我皇大计,更诛杀我西宋将士无数,这件事,吕大人不妨回去和闫大人好好商议一番,要如何给我皇一个解释!”
吕沉心里一动,道:“原来如此,倒是我等好心办了坏事。诸位此时来此,怕是城中事已了了吧?”
“自然,我皇威武,奸邪之人便是一时得意,终归敌不过天子威势!”
霍连杰垂眸思量,又看向吕沉,两人都有些不解。司马疾定然是被诛除的对象,可他的势力不小,不该这么容易倒台啊,难道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吕沉:“如此,恭贺皇上,肃清朝纲,国运昌隆。既然是误会,那就不耽误贵国大事了。来人,带大军回营!”不远处一武将应着,忙着召集人手去了。
吴良晏亦走出人群,见齐悦然安然无恙,一颗心终于放下。想到今夜战死的兄弟,狠狠的看向霍连杰,恨不得撕下他几块皮肉一般!
燕军走了,带走了自己人的尸身,余下的阵亡陈宋军士也有近千之数。周兴等人留下部分人手附近扎营,收敛尸身,几人带大队人马进津州。司马疾虽已就擒,但人心惶惶不可不防。且城外发生的这一战,还需讨些说法!
天将明,这一夜终于过去了。
靳云麓由着宫女为自己整理朝服,面南而立,今日的朝堂,想来,该有些不同了!
靳云佩亦是,她并不时常出现在朝堂之上。但今日,是她期盼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日子,她要站在百官面前!
第一百七十五章 善后
齐悦然不需要上朝,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自会有人不间断跑来告诉她,方便她随时调整做出应对。很清楚的一点就是,司马疾的诸多党羽心有不甘,但是,没人出头为他喊冤!
众臣多年来受到的欺压都在今日暴发,整整一个早朝,都是一个又一个朝臣在控诉。靳云麓耐心的听着,听的津津有味,后来实在是人太多了,早朝被拖延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完,靳云麓不得不吩咐有冤情的朝臣都去大理寺报备,来日一起核查审理。
原本的司马一党如鸡立鹤群,默默听着无人反驳,就连对立的官员都奇怪,这些人是怎么了,这般老实?
受司马疾牵连的只有一个李济,其他人被授意过,不可牵连。这是上朝之前,大内总管特意使人传话出来的。
司马府,李府已经被津州府尹及城防使协同查抄,但李羡未受影响,这个时候,还跟在齐悦然身旁,在宫墙下的阴影里坐着,听消息。
这两人之外还有一人,身形瘦小,穿了身內侍的服饰,只是眼神跳动的有些不安分。神色也没有寻常內侍的唯唯诺诺,还有几分兴奋的神色。这人就是被带出皇宫地牢,乔装改扮后的杀手猴三儿。
李羡依然对齐悦然无甚好感,朝中消息传来之时,两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李羡冷笑着:“齐副统领好算计,诸多司马余党噤口不言,怕是都同我一样,有什么秘密在副统领手里!”
齐悦然微笑:“当然。”
猴三儿乐呵呵道:“其实这位李兄,你应该庆幸的,不然今日你就没机会在这里闲言碎语,而是惶惶不安的唯恐遭受牵连。”
李羡:“我李家几近灭门,只剩零零散散几户旁支,多谢齐副统领手下留情!”
猴三儿:“没错,不然就彻底灭门了。”
齐悦然笑了,这猴三儿有意思,马屁拍的不要太明显!
“陈大将军身体复原之后,我带你上门道歉,日后,各不相欠,你若想要离开便走吧。”
猴三儿本来蹲着的,跳到齐悦然一旁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跟着你就跟着你,绝不食言!”
李羡冷笑着,不想看他这烦人的谄媚相,泼冷水道:“别高兴的太早,司马折还潜逃在外,谁知道他手里有没有什么把柄可以拿来威胁旁人的?”
“司马折,我倒是没想到最后的漏网之鱼是这个最不成器的纨绔。无妨,只要燕人还想要和谈,迟早会将他交出来。”齐悦然胸有成竹。燕人肯收留他,可不是因为交情好!
此时的使馆被西宋军包围,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看守监禁。三个主事人坐在一起,外面如何动乱与他们无关,他们也有那个自信,西宋人不敢动他们!
外患不足为虑,内忧却如鲠在喉。吕沉看向霍连杰的目光简直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剖出心来看看到底是忠于何人!
犹如实质的目光看到霍连杰很不自在,讪笑道:“你盯着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司马疾这么没用啊?”
吕沉道:“你不会自己动手帮他们对付司马疾,但你敢说,你没纵容那个女人!”
闫敏劝解道:“吕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霍世子同你一样都是皇上的心腹啊!”
“司马疾在西宋经营几十年,关系盘根错节,追随者无数。若不是有人提前使出手段镇压,小皇帝敢贸然动手吗!今日这外面如此平静,丝毫动乱也没有!还有司马汾反遭叛变被擒,这是为什么,我们都不清楚!”
闫敏官职和年纪都在吕沉之上,看他毫不遮掩的发泄心中怒火,有些不悦。说道:“吕大人,世事难免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西宋朝局的变动非我等能控制,你与其在这里怨天尤人,不如想想没有了司马疾的帮助,我们如何为大燕谋求更多好处!”
吕沉扭头看过去,一脸阴郁,既没有恭敬,也没有丝毫不安。冷冷道:“闫大人,你不知道的事情请不要插嘴。”
“你!”闫敏气的站起来。霍连杰忙劝解:“有话好好说,都是自己人,现在形势有变,我们更该团结对外啊!吕沉,你有不满冲着我发泄可以,与闫大人无关!”
吕沉指着他的鼻子:“现在我有九成把握肯定,齐悦然去那赌场杀死的人手里握有的东西就是小皇帝让司马余党闭嘴的关键之物。可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明知道她找到了什么东西还替她隐瞒,你敢不敢承认!”
什么!闫敏大惊,质疑的看着霍连杰。
“我知道她翻找了东西,一个赌场打手的房间能有什么要紧之物,还能影响整个朝局?你不要凭空臆想!退一万步说,那里确实有什么重要东西,你可以责怪我疏忽大意,但我绝不是有意的!”
闫敏听着,觉得霍连杰说的也有道理。若果真关键,怎能在一个赌场下人手里?怕是事情进展不顺,吕沉迁怒在霍连杰身上了。
吕沉冷笑道:“好,这件事只是猜测,无凭无据我不再提。昨晚呢,你故意暴露自己的位置,难道不是在提醒陈人吗!”
闫敏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脑筋严重退化了,不然,他怎么跟不上这位年轻的吕大人的思路,霍世子受伤是故意的,这是找死吗?
霍连杰哭笑不得:“吕沉,我觉得你有些草木皆兵了。我是将,自然要冲杀在前鼓舞士气。这都不对,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领兵?或许你可以去北境问问我父王,这样身先士卒对不对?你实在怀疑我,我可以离开使馆,所有事不再过问。”
“若是两军冲杀,你身先士卒无可辩驳。但昨日我们是偷袭围剿,你在已经占据上风的时候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多陈人面前,分明就是给他们机会将你制服,作为人质借此脱困!”
霍连杰看着吕沉不出声,吕沉也不再说话,只有怨恨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看过去,叫旁观者心惊。
第一百七十六章 离心
闫敏见吕沉越说越不成样子,霍连杰怎么做都是错一般,他实在听不下去了拍案站起来。“吕大人,你们多年的兄弟,这么点信任都没有吗!霍世子岂是那般吃里扒外之人!你忘了在北境,是谁使计挑拨陈国君臣,又是谁大败武义大军?他怎么可能事事护着陈国人?”
“以前不会,现在可说不定!”吕沉的语气没有半分软化,“闫大人不问朝政多年,很多事情不清楚。那条反间计,你以为当真是霍世子这般风光霁月的人能使的出来的吗?”
“吕沉!”霍连杰用眼神制止,但吕沉气头上根本不在乎。
“那条毒计是在下这等心思歹毒之人向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进言的,也是皇上命霍世子配合本官实行的。因齐瀚势大,军中追随者众,皇上怜我一介文臣无力防身,便要霍世子背了这个黑锅。因为霍世子武功高强,即便有人行刺也没那么容易死!”
“什么?”
“后面的事也确实如皇上所料,霍世子从北地归京,一路刺客不断。也多亏了霍世子,换成本官,怕项上人头早已摆在齐瀚墓前供桌之上了!”吕沉讽刺着。
闫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霍连杰道:“你知道危险,何必跟我置气说出来,闫大人是自己人,你怎知外面有没有人偷听!”
“听到不更好吗,我成了害死齐瀚的元凶,你跟你的齐大小姐就能双宿双飞了!”
吕沉从未如此失态。
霍连杰忍了忍:“最近事情太多了,你误会我不怪你。但局势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不管怎样他们总会继续与我们和谈。这几日整顿朝廷顾不上,正好你也冷静冷静吧!”说完转身离去,外面的亲卫默默跟在身后。卢平和许松交换一个眼神,原来是这样啊,世子爷嘴真严啊,连他们都不知道呢!
使馆被西宋军围困他出不去,他回到自己房间再不出来一步。
津州城并没有迎来外人猜测的血腥清洗,除了司马府和李府,受牵连的一个也没有,平静的诡异。原本的司马党噤若寒蝉,除了上朝出门,回了家就警告一家人不许惹事不许外出,暂且夹紧尾巴做人。帝党中也有些人愤愤不平,写了折子上书参奏原本的政敌。可这样的折子都石沉大海,皇上一个表示也没有,让他们疑惑又愤怒。
大树都倒了,这些旁支倒动不得了?
私下里有人聚集,想要联合上奏某些人,以报先前被打压之仇,主事之人王茫是一位御史。当日回到家中,便见一人候在府中,不是别人,正是当前皇帝身边炽手可热的红人,大内侍卫副统领齐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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