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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云佩道：“几百年前的大秦后裔，说起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是啊，便有复国之心，几十上百代人下来，再大的宏图大志也该淡了。”
“哀帝无子，战乱之时，数位皇族宗亲自立为王对抗义军，皆已毙命。余下的都是旁支，也被诛杀的所剩无几。便有一两个漏网之鱼，皇位本就没他们的份，又怎会有延续几百年的执念？”
“朕也百思不得其解。”
靳云佩道：“我看，明日便召悦然和两位将军回城吧。肃王既然表态是陈帝的意思，便没有理由为难他们。”
“皇姐说的是。”靳云麓想的则是，他定要好生查问清楚，当初他们率军来西宋，究竟是不是顺水推舟，这个人情，到底要算谁的！
靳云佩想的则是，这几日的时间，应当足够齐悦然做出决断。
天色尚未黑透，靳云佩迫不及待的命人出城传话，让他们明日一早进城。
次日早朝之时，齐悦然已经出现在暖香殿。靳云佩屏退众宫女，拉着齐悦然走进内室急切道：“你想好了没有，药都准备好了，是宫中老人的方子，不痛的……”
“谢公主好意，不用了，我想把他生下来。”齐悦然红着脸，有些羞赧，但更明显的是淡淡的喜悦。
靳云佩呆滞，半晌才道：“你疯了！”
“我想好了，我离开津州。皇上答应过可以给我一块封地。我就带着他去封地定居，哪怕说是抱来的，我也想将他留在身边。”
靳云佩急了，眼中泛起血丝：“糊涂啊，带着她你怎么嫁人！”
“我从未想过嫁人啊……”
第二百零四章 去处
“齐家只剩我姐弟二人，弟弟远在陈国不知何时能团聚。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若是多了这么一个小东西作伴，似乎也不错。至于嫁人，有陈帝的婚约在前，何人敢娶我。索性，我便孑然一身守着他过好了。”
齐悦然面带微笑，目光下垂。靳云佩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小腹，顿时一头冷汗冒出来。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可以不嫁人？”靳云佩简直无法想象，即便她身份尊贵，也从未有过如此胆大包天的言论，即便她半生坎坷，也从未放弃过女子的本分！齐悦然这话，她没办法理解和接受。
齐悦然跪下道：“求长公主成全。悦然此生已不做他想！”
靳云佩忙要拉她起来，但她坚决的很。仰着头继续道：“求长公主成全！”
“你何苦如此，陈帝已经解释过了，你们来西宋是他的意思。你们便是回去陈国也是可以的，齐家军还有路可走，还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啊！”靳云佩为了挽留她，算是竭尽全力了。
“什么？”齐悦然诧异，陈源竟如此说了？
靳云佩简单把肃王说的赵氏后人说给她听，又道：“此事虽还不确定真假，便是假的，也是陈国说出来的，你们来我西宋之事有了合理的解释，便随时可以回到陈国！”回去之后，那里毕竟是齐悦然的故土，齐瀚故旧颇多，怎么都会有人照顾她的。至于陈源会不会对她余情未了，靳云佩一时忘记了。
齐悦然思索片刻道：“不是，两位叔叔对此事只字未提，赵氏奸细这件事最多只能是事后发现的，拿来给大家解围正好。”
“不管怎样，至少表面上你们还是陈国的忠良，如果陈帝要求你们回去，你们没理由拒绝。”
“可是我不想回去啊，公主。”齐悦然仍然跪着，似乎她不答应就不起来。“我们离开陈国这件事，他身为皇帝没办法不介意。我一个人死活都无所谓，还有那么多跟着我出来的将士呢，我不能冒这个险！”
靳云佩此时有些不满了，道：“你与陈帝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何苦把他这般往坏里想？”
齐悦然一愣，一着急忘了，两人已经定了亲了，不能说太多。
“我只问长公主一句，”她面上带着些决绝，“若他决意要我入宫，你我如何做姐妹？若我们都各自有了孩子，会不会为了储位反目成仇？”
靳云佩未曾想过那些，至少，从未想过与她会有站在对立面的时候。此时她猝不及防将这种可能摆在眼前，她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了。
“人都是会变的，长公主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有一天出现那样的结果，也不想跟仇人之子有任何牵绊。陈国我是不会回去的，我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就不能留在津州任职。所以悦然求长公主一件事……”
齐悦然走了，靳云佩呆坐在窗边，她想来想去，可以肯定的是齐悦然对陈帝没有半分留恋，这是让她比较放心的。可是她极力要留下这个孩子，仅仅只是想要个陪伴吗？不尽然吧。除非这个孩子的父亲，是她中意之人。
可是有情而不嫁，怕只怕，是一段孽缘啊……
靳云麓退朝之后，靳云佩过去陪他用午膳，同时说一些事情。
“悦然说他们并不知道赵氏后人的事。”靳云佩说着给弟弟夹了一筷子青菜。
靳云麓皱了皱眉不情愿的吃了，赶紧自己夹了一大块肉在碗里，说道：“陈帝有意帮大家解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但最开始发现问题的两人，是周将军的人手发现的，所以并非全无可能。”
靳云麓笑着：“赵氏不重要，几百年都未成气候，不足为虑。重要的是陈帝愿意同我西宋交好。”
靳云佩笑了笑，又道：“今日同悦然说了些话，皇上对她的去向可有安排？”战事止歇，武将的处境其实有些尴尬。
靳云麓笑了笑：“皇姐不妨先说说你的想法。”
“记得当初你为了试探她，曾允诺三种奖赏让她挑选。”
靳云麓记了起来，当初还要靳云佩躲在隔壁房间通过铜管偷听。“皇姐的意思？”
“我想，不如就第一种，给她指一块封地吧。”
靳云麓手一抖：“这是她说的？”
封异姓王，赏赐封地，允许驻军。这是当时他说的，现在嘛，这赏赐似乎过丰了……
“怎么，皇上不愿？”靳云佩脸上显出明显的失望。
君无戏言，靳云麓当然不能说自己舍不得，赶紧道：“朕既然说得出，当然做的到。不过，陈军既然是陈帝授意过来的，那么陈帝要他们回去也是迟早的事，我们不好留下啊。”
“皇上！难道你希望他们回到陈国吗！”靳云佩拔高了声调。她向来温婉，很少动怒。
靳云麓不知那句话惹怒了他，有些心怯：“皇姐有话直说，朕一定听你的。”
“皇上不是说过吗，陈帝亲卫去拜访了她，还有书信往来！”靳云佩难得面色冷冽起来。
“皇姐？”靳云麓反倒高兴起来，他这个姐姐就是太善良了，将来在偌大陈宫被人欺负了可如何是好！此时，她终于知道为自己打算了。靳云麓很高兴。
靳云佩瞪着他，不出声等他做出决定。
“那好，就让她永远不能回到陈国。朕给她指婚，让她嫁给我们西宋子弟！”
“还指婚？上次皇上夜宴群臣，不就是想给她找个合适的夫婿吗，结果呢！”
无疾而终……
靳云麓再次汗颜，他真的有点舍不得土地。
靳云佩凑近一些道：“我知道皇上的心思，咱们西宋本来就小，可耕种的土地不多，且大多已经有主。但是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不能不兑现，我苦思冥想，倒是想到一个好地方。”
“哪里？”
“狼迹荒原。”
靳云麓看着他，目露思索。片刻后伸出大拇指，对着她摇晃两下笑道：“皇姐高见！”
第二百零五章 封地
齐悦然同周兴吴良晏商议的去处，正是西宋最混乱，最血腥，最无秩序的狼迹荒原。派遣的官员会被杀害，官府可能成为贼窝，贼匪派系林立，火并时有发生，双手干净的平民百姓几乎没有，每个人都可能是逃到那里的江洋大盗，最不起眼的孩子说不定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徒。
他们盯上这块地界，实在也是没有更合适的地方。既可以安身，又不能引起靳云麓不满，只有这个烫手的鸡肋！
齐悦然想着几日前的谈话，吴良晏对封地之事有些不看好。册封异姓王通常只在立国之初有过，即便他们挽救西宋于风雨飘摇，怕也很难享受这个待遇。
齐悦然：“他不愿意给，只能我们自己要了。”
周兴：“不可，此时不可得罪与他。”
“我不开口，找旁人替我开口不就可以了吗。”
周兴：“大小姐已经有了中意的地方？”
“狼迹荒原。”
“什么，那地方……”吴良晏一听就坐不住了，“去那里，我们怕是难有一日安枕了！”
“对啊，好地方肯定不会给我们的。只有这个地方，我们仗着人多势众还能立足。”齐悦然双手一摊，似是无奈，实则勾起的唇角，翘起的下巴，已经充分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打打杀杀而已，有何畏惧？
周兴低头沉吟半晌：“若是狼迹荒原，怕是真有可能赐给大小姐，那地方，他一时也无力收拢。但只怕我们将那里整治好了，他再来摘桃子。”
吴良晏：“若要避免这种情况，荒原上的草莽，还不能除尽，必须留下一些足以让他头痛的势力。”
齐悦然微笑，原本还担心这两位将军对靳云麓印象不错，不愿将他往恶处想，此时方才明白，自己纯粹多虑了。靳云麓有意无意的，已经让人看出来几分帝王的凉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有了防备，两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军要占领荒原，根本无需齐悦然操心什么。她心里想着，荒原上的地头蛇可要小心了。龙来了，还是两头呦……
……
册封异姓王是大事，靳云麓有些犹豫。他确实对齐悦然承诺过，可此一时彼一时，也没想过她会当真啊！
陈玄兄弟之外，他又找来了几名亲信众臣，与御书房中商议此事。
待知道今日要议之事，众人有些沉默。齐悦然一行立功无数，封王不过分，尴尬的是，她不是西宋人啊，还是个女人！史上哪有给异国人封地的？
众人沉默之时，靳云麓心中稍安，他的臣子总算都是心向着他的，此时他主动应下此事，不管成不成，有功必赏之名就会传开，为他卖命之人也就更有了盼头！
其中，只有陈崇是知道一丝半点的，他想着齐悦然果然早有去意，强留无益，不如成全。
“皇上，我西宋虽无封赏外人为王先例，但齐副统领为西宋出生入死，受伤无数，若皇上当真重赏，必可鼓舞军中士气，让军士们知道，奋勇杀敌者前程远大！”
靳云麓看向陈崇，他没料到第一个说话的是陈崇，也没料到他居然表态同意！
须知万事开头难，第一个开口的人，往往无形中给后面的人很多影响。譬如有人正在犹豫，听前面有人做出抉择，便极有可能从众。
陈玄看到陈崇表态，瞪了他一眼，说道：“一切但凭皇上处置，只是，我西宋王族，原本有几位世袭罔替的王爷，大乱之时尽皆家破人亡……”他看了看靳云麓，这是在提醒，普通世袭，降等袭爵为好。没有地位相当的王爷与之牵制，很容易出现变故。
这是在为他考虑，靳云麓明白，但他记不清了，当初许诺给齐悦然之时，有没有说过“世袭罔替”……
经司马折一事，黄大人此时也在靳云麓心腹之列，他出声问道：“不知皇上打算以何地封之？”
靳云麓心有些凉，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止。还好他早有准备，清清嗓子道：“封地的选取，朕倒是属意一个地方，诸位也给参详一番。”
众人点着头，便听他说：“狼迹荒原，如何？”
陈崇一张嘴“啊？”
陈玄心头一震，有些难以置信。黄大人眼皮撩起，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其他几位重臣也都是一副吃惊模样。
陈崇率先道：“皇上，虽说齐副统领有几千陈军追随，可狼迹荒原，凶徒有数万之众，这……”
黄大人抢先一步道：“皇上英明，齐副统领及两位陈国将军，领军之能无人能及！狼迹荒原这样的地方，也只有他们能站住脚！若能顺势将荒原之上诸多贼匪剿灭干净，那更是我西宋之福啊！”
靳云麓赞赏的看了黄大人一眼，这种人的好处显而易见，惯会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需要说什么话，也难怪自古以来，再清明的朝堂也难免有几个奸人。
其他几位大人有的摇头，有的皱眉，有的看向陈玄。靳云麓便问道：“二舅舅，你以为呢？”
陈玄抬头，神色变幻捉摸不定。实则是一肚子骂人的话没办法发泄出来而已！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安稳日子没过上几日就要给忠臣良将设套，你这皇位还坐得稳吗！”
然而不能骂，眼前之人可不只是他妹妹的儿子他的亲外甥，更是他的君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区区明嘉奖暗算计又算得了什么？
陈玄：“皇上，臣以为狼迹荒原南接南越蛮夷，东与大燕只隔了一山密林，虽是荒原，却也是我西宋一道重要屏障。所以，疏忽不得。”
他没说做封地合不合适，只点明战略意义，要不要给齐悦然，怎么给，自己掂量去吧。白眼狼！
他能说什么，说什么都不对，干脆什么也不说！
靳云麓方才有意让众臣情绪大起大落，享受着少年人恶作剧一般的快感。听了陈玄的话，他不得不重新考量一番自己的决定对不对。原本只当一个流放之地给她，要她哑巴吃黄连，可陈玄说的亦十分有道理。这地方，还有用啊……
第二百零六章 朝议
靳云麓思索之际，黄大人补充道：“既如此，不妨多给齐大人些兵马，以示皇恩浩荡。此外，齐大人领军之能人尽皆知，然打理百姓民生她怕是不熟悉，皇上不妨选几位能臣干吏一同前往，帮齐大人处理一方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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