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言情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email protected]举报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18

攻略青楼乐师的那些年——且墨

时间:2018-12-24 09:24:39  作者:且墨
  待我语毕时,他怔愣住了,抬眸看我须臾,又垂眸抿住了唇。唇畔一丝极不明显的笑意。我不晓得那笑究竟是在笑我什么。
  唯恐他将我一腔情意当作笑话,我低声与他道,“景弦,我会学敏敏姐姐一样,一直等你。”
  我这腔真心可谓至死不渝,我自己都感动了几分,他竟只是沉默着盯住手底的琴弦不说话。他那琴是比我要好看些,我认。
  “……其实不必。”
  我的心还空荡荡地游离神魂之外,蓦然听见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待我将心实实地放回来,才晓得是他的声音。
  他对我说,不必。不必等他。
  这可怎么接。我是被拒绝习惯了的,只此刻还有点要脸地难堪。
  “那,我考虑考虑……等到岁数再看看还没有别的生得好看的。”我挠了挠后脑,一边给自己找台阶下,一边嗫嚅道。
  他一度与我缄默,拧眉沉沉。
  我仍不要脸地贴上去,将怀里折好的纸又扯出来,在桌上铺平,搬来椅子坐在他身旁,“现在我们接着来学,好不好?我会认真学的。等一会儿学完了我再去找些东西吃。”
  “你以后不要四处去讨东西来吃了。”他似不耐,又似烦躁,总之,最后竟哑声与我直言道,“我会看不惯,作践自己的人……我希望你不要这样。”
  我心里惊得发凉,两颊却烫得出奇。像忽然被鱼刺噎住,梗在喉头难以发声。
  是,他说过许多次,我总作践自己。可我为了他,是心甘情愿作践自己的。不为了他,我虽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难道我没有和他自我介绍过?我自小流浪,父母双亡,从未有人教过我要如何去做才能被人看得起。但我这几年,为了迎合他,已用尽全力让人看得起了。
  我什么本事都没有,却能自己挣些银钱,还能上交给他察看,传出去也还是有些了不起的。至少写出来也算我平生重大事迹。
  “你……”我捏紧那张写满他姓氏的纸,不愿与他计较清楚,“那我早些回去,买些饼子吃。还有这个,我自己回去再练练。”
  语毕时我已抽身推开长桌,转头跑了。忽觉手腕一紧,凉意循循。
  他猛地抓住我,又松开些许,默了片刻后轻声道,“明日记得过来。过来把你练的字拿给我看。”
  我觉得手腕被他一抓直犯疼,心底有些生气。我也不清楚,我究竟是因为他抓得我疼了生气的,还是因为他方才压根不理解我生气的。
  “明日小春燕和我约好了要去给陆大哥捧场,还要去陪敏敏姐姐看病,她染了风寒。”我解释道,“晚一些,还有空的话我再把练的字拿来。”
  事实上是,我想说,晚一些等我消气了再来看你。
  不过此时想来,我当时要说的是什么都无甚所谓。反正,最后我还不是带着字去找他了。
  唯那字依旧难看得要命,比之面前两位小童写的还要难以入目许多。
  我拿出严师的神采,“你们须得多练一练,闲暇时便不得再听话本子了。等什么时候把起篇前八个字写好,才能听下一回。好了,先生还要赶着回府,别缠着他了。”
  “可先生还没有教我们弹琴呀。”小小姐十分遗憾,“先生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景弦摇头,抚摸着墙角的琴,“谁说我要走了?”抬眸看向我,轻道,“我还没有待够。”
 
 
第35章 等
  修长的指尖轻拂过琴弦,情浓乐起,铮铮不休。他还没有正式开始弹,随意拨弄便已然乱我心囿。
  他的声音像裹着鹅雪,轻细又绵长,“我已经……许久未在人前弹琴了。”
  撒谎,分明与我重逢的那日,他还是抱着琴回来的。不在人前,难道在鬼神前?兴许也是这么个说法。我便收回说他撒谎的话。
  反正,我倒是真的许久未听他弹琴了。他垂眸拨弦的样子,还刻在我记忆深处。
  就见他坐定于墙角,身侧晴雪潋滟,眉梢眼角堆砌起脉脉流淌的温柔,抬手按弦,一指抛,尾音颤。恍若初见时,惊为天人的模样。
  他与我记忆中的那个景弦可以随意交叠出虚空的影子。我不知那虚影是因我看得太过入神,思绪拉扯出来的。还是因为我的眼睛被酸水填满,看晃了眼。许是兼有。
  惆怅地叹了口气,那酸意回溯,倒流进心里。我捂住胸口,压压好。
  他弹的是《离亭宴》。我微蹙起眉。倘若我没有听错,他弹的《离亭宴》,与我弹的版本一模一样。可是在我看来,不应该一样。他弹出来的,应当有一个音是别致的才对。
  只是他弹这曲时我实在年幼,记不清那个错了的音应当弹成什么样。
  曾经他不惜挨手板也要弹错那个音,如今却为何不再那样弹了?我想起了小春燕给我的信。
  一曲听罢。陈府小小姐正式宣布成为景弦的追随者。她与我一般地,极为看中景弦的好皮囊。是,我现在也觉得景弦生得是越来越好看了。
  小小姐她很有眼光。但她须知道,押注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太早的好。
  小小姐扑过去,抱住景弦,景弦将她放在椅子上,她便用十个小手指在琴上一通乱拨,嘈杂的声音登时泛滥。
  小少爷眨巴着大眼睛,不似妹妹肤浅,他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望着景弦可怜巴巴地问,“我们才第一天就要学这么难的吗?”
  景弦似要摇头,小小姐却从椅子上跳下来,拉起景弦的手笑,“好啊好啊,这样我学不会的话,就能天天缠着先生了。”
  小小年纪,在手段上倒是与我别无二致地有悟性。我抬起眸,堪堪衔接上景弦的视线。他凝视着我,不知要表达什么。终是什么也没说。
  他蹲下身,安慰似的拍了拍小小姐的脑袋,“才入门,还是学些简单的罢。你放心,”他一顿,抬眸看我,“我会天天来让你缠着的。”
  他这么宠孩子,我都瞧不过去了几分。
  “先生住在哪里的?我也会常常来找你。”小小姐急忙问。
  与我想的不一致,他没有说他的府邸,“汜阳,就是皇都。”
  “那……有点远呀。”小小姐被劝退,嗫嚅道,“你天天来回跑好辛苦的。”
  他垂下眸,恍若无声,“没关系。我如今,正值心甘情愿作践自己的时候,辛苦些也无所谓。”
  我这个人是很记仇的,他从前说我作践自己说得那样不留余地。而今他也说他在作践自己,我一颗魔鬼心竟该死地快慰,快慰到泛起疼来。
  “哎呀你没戏,天天来也不会喜欢你的,你还太小了。”小少爷看不过眼,拍着小小姐的脑袋,问景弦道,“哥哥多少岁啦?”
  景弦浅笑了下,“再过两月,二十六了。”
  “你看,就说你不合适了,哥哥大你多少你心里没数吗?”小少爷撅起嘴巴,转头又看向我。
  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少爷他为我证明了这个预感是正确的,“那姐姐今年多少岁啦?”
  上天,我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姑娘,能不能不要再在心上人面前这么丢人了。
  “我……不值当说的岁数了。”我话锋一转,皱着眉头低声说教,“你须得记住,出门在外不可以问姑娘家的年龄,不礼貌的。”
  小少爷捧着脸颊,有些羞愧,却不解地问,“可是,为什么不值当说呢?”
  他的问题太多了,句句戳心眼子,我一个都不想回答。
  可鉴于景弦在,我须得起好良好表率。
  我想了想该如何应付这等童真,片刻后悉心教导道,“认为自己正当大好年龄的值当说,不正当大好年龄的便不值当说了。”
  小少爷似懂非懂地点头,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眸望我,“姐姐觉得自己没有正当大好年龄?那多少岁是大好年龄?十岁?十一?十二?十三?……”
  小少爷算数不错,显摆下来应当是能数到一百。但我只希望他能立即闭嘴。
  蓦地,他不再数,“十七?到十七罢姐姐?你今年十七?”
  我心惊得发颤,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他说得没错,一点儿也没错。十岁,到十七。刚刚好。那是我的大好年龄,是我的青春。
  继而推知,我后来的岁月,学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却统统都不值当说。
  “要比十七大六岁。”我轻声回他,认真道,“你自己掰着手指头好好算一算,这是功课,明日要交的。”
  果然还是功课两个字起得到威慑作用,他不再闹,鼓了鼓腮帮子,坐在小板凳上掰手指去了。
  沉默,沉默。
  气氛被搅得该死地尴尬,我不晓得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尴尬。反正景弦他也没跟我说话。他若是也尴尬我心里能稍微平衡一些。
  我稍抬眸,窃看他一眼。才发现他也正瞧着我,不过比我要光明正大得多。
  “先生,你冷吗?”小小姐握住景弦的手。她的声音使我清明了几分。
  景弦摇头,颔首回她一笑。
  “先生、先生笑起来好好看……”小小姐羞涩地拽着他的衣角,笑得眉眼弯弯。小甜心她总是对他笑,想来已把他的心给焐热许多。
  “好看?我也上了些许年纪了。”他对小小姐说完,缓缓走到桌前,离我不过一桌之隔,随意拿起一本曲谱,微嘶的声音也不知究竟是在问谁,“我这张脸,如今还长得好看吗?”
  我低头佯装看书,希望他这个问题能跳过我。想来不需要人人都回答一遍他好看这个事实。
  “好看啊,我觉得好看啊。”小小姐果不其然是个小甜心。抢着回答。
  “姐姐昨天也说好看啊。”小少爷果不其然是个小魔鬼。转手就卖了我。
  我故作坦然,抬眸看他。他看我的眼神,惶惑与揣测,兼有许多。
  好似霎时间陷入迷离梦境,我也看不明白他。料想是为了我们能互相看得明白一些,琴学后他专程留下来跟我一起用午膳,促进师师间的交流。
  我其实一点儿也不愿意跟他吃饭,跟他一起吃饭我是吃不饱的。概因我在他面前吃得实在太做作。这一点我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但那盘红烧肉瞧着实在诱人,我不自觉伸出筷子想夹一块到碗里。
  偏伸出手就撞上了他的筷子。
  他滞住不动,抬眸瞧着我,隐隐有些别的什么情绪在里头。终究是一动未动地等着。我猜他是因为有点介意我筷子上的口水撞上了他的。
  幸好我不太介意,但也不好意思让他介意太久,于是赶忙抽回了筷子。却见他垂下眸,眉间微蹙。
  我默默埋头吃白米饭,决定暂时不再去夹红烧肉,生怕再次招惹到他的筷子。
  待米饭过半,我才又伸出手。我的运气该死地背,与他的筷子在红烧肉盘子里再次狭路相逢。
  这回我反应十分迅疾,夹起红烧肉抽手就退。他却一把夹住了我的筷子。强势地滞住了我的动作。
  我心说,一块红烧肉而已,至于么。我手里的筷子都要被他给掰断了。想必在他眼里,我的筷子它本质上就不是筷子。或许是块被重新焊住的铁什么的才这么耐掰。
  反正他夹得太紧,我都能感觉到他手臂在颤抖。
  “景弦……”我低声唤他,他从容地看着我,忽地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仿佛自得。我无语地看着那盘菜,好半晌才嗫嚅道,“我想吃一块肉。”
  他松开手,低声问我,“我今日弹的《离亭宴》,有没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想要问问清楚?”
  容先生教过我,倘若你正疑惑的东西被当事人亲口提起,一般来说唯有两个可能。要么,他自己反应过来漏了蛛丝马迹,想要试探你是否看出;要么,他本就是为了故意让你知道,才让你有迹可循。
  我不晓得景弦是哪一种。
  我抿住筷子斟酌许久,决定跟他挑得明明白白,抬眸时却见他看着我的筷子,神情微妙。
  我没有在意,只问,“……是你今日弹错?还是你往日弹错?”
  “是我往日有意弹错。”他没有丝毫犹豫,像是一早就备好了答案,轻声对我说,“错音固然好听,却是叛将府上歌姬所作振军曲中一段。此曲名为《逆天》,其中最为玄妙的便是我往日弹错的那处转音。所以,你第一次与我说错的比正确的更好听时,我很惊讶。却又觉得好笑。”
  我此时也很惊讶,但不觉得好笑。这句话捯饬过来便是:我知道你是瞎掰的,所以并不想理你。
  看,这不就说得通他为何只顾着擦琴,根本不愿意和我多话了么。可怜我当时还以为他会因此将我引为知己。
  说实话,以我的心智不该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何意,也不该刨根究底,可因为是他,我便总是想更了解、更明白一点。虽然过去的那些年,我从未明白过。正是没有明白过,方教我直到昨日才了悟一些往日情分。
  “那你当年为何要……”我不敢再说,怯道,“那是要杀头的。”
  他默了片刻,道,“不会杀我。”他一顿,垂下眸没再看我,我见他的双拳握得很紧,挣扎许久后才哑声对我道,“因为,若有人注意到,我就可以说那是我师父教我的了……解语楼人人皆知,为《离亭宴》署名的是我师父,唯有寥寥几位主顾知道那是我写的,可那又怎样。”
  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颠覆的故事。
  我消化了片刻,蹙眉道,“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典故,也无人问你。你师父后来也做官去了。”
  “正因为没有人问我,所以我寄信给师父,告诉他吏部尚书常来云安春风阁狎玩之事。他若要去弹《离亭宴》献艺,必然会弹我改过之后更妙一些的。”他眸色沉沉,“唯有一点我没有料到,吏部尚书竟也听不出典故,还赐他做了官。不过,他一旦去了朝堂,就危险了。”
  原来他当年坐在琴房里摩挲他师父的玉佩,是在谋算这些。而非我所言,想念他的师父。我虽不知道他与他师父有何过节,但想来,这些也统统与我无关了。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