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出来之后四处寻找苏令闻的身影,找了半天也没找着,赶紧去问了社团的师姐。
师姐说:“苏令闻发信息给我说来不了,他发烧了,据说烧得起不来床,挺严重的反正。”
之后归期立马冲出社团基地,外面的雨势比刚才稍微大了些,她顾不上回宿舍拿伞,直奔校外学生公寓,路上进了一趟药店。
药店的店员眼见着一只落汤鸡冲进大门,拿药结账,又冲出去了……
——
苏令闻一开门就看见她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还在淌水。
她气都还没喘匀就问:“你,发,烧了?”
“……”
苏令闻在卧室的衣柜里拿了件上衣扔她脑门上,“去泡个澡。”
归期把衣服扯下来,打着颤说:“没有裤子……”
苏令闻关上衣柜的门,“我的裤子你穿得了么?”
聊胜于无吧。
归期愣着,只顾着发抖。
他说:“你来的路上都光着两条腿,在我这儿就别客气了。”
说的也是。
归期顾不上其他,拿着他的上衣一边打寒颤一边冲进洗手间洗澡。
她进洗手间泡个澡用了半个分钟,因为太冷了,泡着热水浑身都在颤抖,泡完澡还洗了个头,最后她出来,头顶着干毛巾站在洗手间门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屋子里暖呼呼的,估计他开了暖气。
苏令闻在客厅里喊:“出来喝点姜茶。”
她低头看着自己底下裸露的两条腿,关心则乱,过来之前应该打个电话问清楚才是……反正夏天也穿短裤短裙,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都穿上了,即便是有大碍也来不及了。
归期擦着头发出来,刚起来的心理建设,被苏令闻一个眼神给吓退了……
她垂着脸,让干毛巾盖在头上,并且站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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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借我五两清风
发尾还在滴水,归期揪着一撮刘海,尴尬又郁闷。
她跟杆子似的杵在墙边不动,苏令闻合上笔记本电脑,自己端着姜茶过去,“把这个喝了。”
姜茶还冒着缕缕热气,归期闻着这气味有点冲鼻,不觉皱了下眉。
他把杯子往前凑了凑,“喝一点。”
归期接过来喝了一口,撩开眼皮看他一眼,又喝了一口……
他倚着墙陪她待了一会儿,把她搭在脑袋上的干毛巾拿下来,帮她围在脖子上,说:“喝完了进来。”话说完往卧室方向去了。
她捧着杯子愣了半天,磨磨蹭蹭又心不在焉地喝下去一半。
五分钟后,苏令闻在卧室里喊了她一声她才放下杯子跑进去,他坐在床沿上看手机,见她进来了把手机往床上随手一扔,让她过来坐下。
她蹭了过去,有些忐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坐好。”他从床头柜最底下那层拿了吹风机出来,插上电,站在她身前帮她吹头发。
归期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人恍恍惚惚,坐着不敢乱动,齐肩的头发在他手底下拨过来翻过去,吹风机那阵动静响了多久,她就恍惚了多久,直到卧室里安静下来,她还没回过神来。
苏令闻轻轻拨弄着她柔软的发尾,饶有兴致地把玩了老半天,他弯腰凑到她耳边闻了闻,“香味有点浓,下次给你换一瓶味道淡一点儿的。”
她两只手不知道往哪儿放,紧紧攥着衣服的下摆,“我觉得挺好的。”
难怪,他浴室里居然有一支瓶身是粉红色的,一看就是女生用的洗发水……
他直起腰身,伸了腿把边上的椅子勾过来,挪到她正对面坐下,抬起一只腿蹬着床沿架在她身侧,用另一只脚轻碰了一下她的脚踝,问:“这么晚过来干什么?”
归期这才想起来自己冒着风雨赶过来的目的,急忙起身,一伸手就摸向他的额头,掌心摸到的温度正常,她问:“退烧了?”
他擒住她的手腕,将她转过去,搂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下巴扣住她的肩膀,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仿佛蓄谋已久。
归期感觉自己屁股底下坐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不敢动。
他闭着眼睛,鼻腔里似乎带着浓浓的睡意,低声说:“没发烧。”
归期了然。
一定是他不想去茶话会,所以谎称自己发烧,早应该先打个电话过来确认的,总这么冒冒失失,借用养生社社长刚才的一句话:成何体统!
她侧着脸,近看了才发现他眼底下浮着淡淡青色。
他忽然睁开眼皮对她说:“味道是浓了点儿,熏得我脑袋疼。”
归期别开脸,“那你想怎么样……”
他在她耳边轻哼了一笑,“你说我可以怎么样?”
归期的脸冲着另一边,完全给他留了个后脑勺,声音虚着飘了过来,“几点了?我该回去了。”话一说完就感觉自己双腿被他抬了起来,搁在他另一条腿上。
她急忙一回头,发现上衣的下摆已经往上翻,几乎将她整个大腿展露出来,她手忙脚乱地扯着衣服,把两条腿稍微盖住了点儿。
她整个人悬空了,被他拥在怀里。
归期一边要顾着腿,一边又推着他拼命想坐离他远一些,无奈他抱得太紧,于是就造成了她在他腿间小幅度来回蹭的效果……
他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别动了,再动该坏事了。”
她一下僵住,摸摸被他拍过的位置,不敢再乱动。
归期暗下了决定,要是他敢放肆……
她是不会同意的!!
他欺身靠近她,下巴搁在她肩上,鼻尖正好碰上她的耳垂,缓缓呼出的热气若有似无地钻入她耳内,一句话在内心里酿了许久,他嗓子低沉,说:“我很想你。”
归期紧紧盯住自己的双手,不敢吭一点滴声响。
不信,不信,不信不信不信……
他继续道:“我一直在想,目前的我适不适合跟你在一起。”
归期倏地愣住——
“我对你坏到哪个地步你才不会这么冒冒失失地找过来。”
“……”
“如果有一天的情况是,我不喜欢你了。”
她几乎是立刻回答:“如果是那种情况,我也不会喜……”她一句话未完,被他生生截住。
起先她没反应过来,思维像凝固在半道上,进退无路,茫茫然地任他宰割。
他吻着她,手头忙着帮她换了个姿势,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为防止她挣脱,他两腿上抬瞪着床沿,让她自动陷在他身上。
嘴上没停,舌尖往她嘴里一钻就溜进去了,卷着她的舌身,单凭这柔腻湿润的触感就能让他甘愿溺死在她身上。
归期稍一拾回心神,意识还停留在刚才他那句“我不喜欢你了”的语境当中,前所未有的委屈一股脑地倾轧而来,也许还包括这段时间被她刻意压制的憋屈情绪。
她挣扎得越厉害,他吻得就越放肆。
腰让他搂着,左腿也被他钳制着,就剩一条裸露的右腿无助晃荡,她两只手摸上他的耳朵拉扯了几下,鼻头酸涩充盈,眼睛一眨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苏令闻放轻了力道,断断续续地轻吻,指尖捻过她红肿的唇瓣,喃喃低语,似乎说的是:“稍微欺负一下就哭了。”
他把她搂进怀里,压在心上。
淋了雨,吹了风,哭了一场,闹了一场,安静下来之后归期的意识沉沉下坠,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乖乖趴在他胸口上,眼睫煽动了两下就睡过去了。
你太优秀了,为了足以和你匹配,我会很努力。
希望有一天,我可以不容置疑地站到你身边,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会努力成为更好的人,如果我喜欢你,我会加倍努力成为更好的人。
这些话归期在心底反反复复数千遍。
话语间,那颗花骨朵儿于她心底默然绽放,如今记忆的梗上,那朵花已是身姿亭亭。
——
第二天一早,手机闹铃乍响,把归期吵醒了。
她立即睁眼,意识却是模糊的,伸着手就想摸手机,半睡半醒地摸索了半天她才意识到自己不在宿舍里,她怔了怔,望着对面没有拉紧的窗帘,一缕光线蹭过窗帘的缝隙悄然入室。
手机的闹铃还在响。
她转向床头柜,柜子上叠放着她昨天穿过来的裙子。
洗干净了,也烘干了。
归期身上还套着他的T恤,已经被她折腾得皱巴巴,她下了床,把上衣脱下来的瞬间感觉到有个小小的东西撞上胸口,她下意识垂脸,发现自己脖子上戴了条项链,刚才撞了胸口的就是链子上的吊坠。
一个银圈,圈身的周围做了刻度,不知道有什么讲究,银圈内还垂着一颗类似于钟摆的物件,嵌着一颗多切面的……水晶,大概是。
他送的?
——
归期换了衣服出来,正好苏令闻弄完早餐正准备端上桌。
苏令闻一见她就说:“我记得你上午有早课,赶紧刷牙吃早餐。”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早课……
归期拐进了洗手间,牙刷和毛巾都提前帮她准备好了。
温柔?体贴?
好吧。
归期回到餐桌上刚坐下,他把手里的粥递过来,说:“不烫了。”
她垂着脑袋安安静静地把一碗粥吃得干干净净,吃完拿手机看一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上课了……她着急忙慌正想找书包,猛一下回想起来自己昨晚只是拎了一袋药过来。
她一边给谷幽兰打电话一边跑出门,直奔电梯摁下箭头,等电梯升上来的空当才发现苏令闻也跟了过来,她直愣愣地看着他,没忘记自己正在和谷幽兰说着话。
他轻抬下巴,说:“电梯上来了。”
她收敛心神走进电梯间,转过来还望着电梯外面的他,直到电梯两扇门慢慢合上。
他腰杆子挺拔,两只手揣在兜里,说:“生日快乐。”
电梯门完全合上,液晶上显示的楼层数逐个地往下降。
生日快乐。
归期。
“归期?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
“哦,听到了……”
“赶紧过来,东西我帮你带过去。”
“好。”
——
谷幽兰说:“上午一共就两节课,你全程发呆,在想什么?”
归期犹豫了半天,还是把项链解下来递给她,“你看一下这里面刻的单词,我看着像是法语,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谷幽兰翻过来,内圈果然有个单词——C’était,再有就是几个小写字母,看起来像名字的缩写,她摇摇头,“我不懂法语,不过可以问问法语老师。”
“……”
归期记得养生社的社长就是法语专业的,她把单词抄写下来,写完笔尖顿了顿,又写下了一句,是高二时苏令闻给她寄的那封信里面的那句法语。
Tu es une longue rêverie à moi.
这句话她先前反复多次过目,也多次亲手抄写,现在默写下来完全没问题。
归期拿手机拍下来,然后给社长发过去,问他是什么意思。
不多时,社长回信息了。
谷幽兰看完信息,说:“你不是说他没和你表白过么?这不是?”
而且还是在高二时,以情书的形式表白。
手段够隐晦,够狠辣。
C’était. 命中注定。
Tu es une longue rêverie à moi. 你是我的长梦一场。
不知道为什么,谷幽兰总感觉这条项链一定还有其他讲究。
苏令闻这个人行事,要么不做,要么极其用心专注。
在她开口提醒之前,归期已经机灵地拿着手机给肖殷打电话了,她无语笑笑。
归期把肖殷约到咖啡馆,然后把项链递过去给他看。
肖殷心里莫名其妙,只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吊坠,随之微微愣了一下,拿过来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个遍,一脸深沉,半天不说话。
归期让他弄得紧张兮兮的,和谷幽兰对视了一眼,问他,“怎么回事?”
肖殷笑笑地把项链还给她,“我就知道,他这玩意儿是专门为你设计的。”
“……”
“这个坠子的设计稿我在他屋子里见过几次,不是有一阵他心情不好么?就刚开学那一段儿,他又不愿意见你,所以我没事儿就往他那儿跑给他解解闷,那阵子他就一直在弄这个东西,我还奇怪,他一个建筑系的琢磨什么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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