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库洛洛死了。你会怎么做?”
如果——
库洛洛……死?
整个世界离我远去。
“别开玩笑了飞坦,库洛洛才不会死!”
我无比坚决地道,同时颠三倒四地和他解释:“我们知道的啊……他才不会死的!绝对不会……我干嘛要这么想?我才不要……总之库洛洛绝对不会有事……”
“让你想你就想,别逃避。”飞坦直言戳破我的苍白躲闪,拧着眉头看过来:“少自欺欺人了,没有人不会死。”
“就不会!库洛洛就不会!”我像个被踩住痛脚的小孩子那样任性地叫起来,“我不要想!”我说着嘴一扁眼泪掉下来,转头拉着库洛洛哭道:“库洛洛飞坦欺负我!我干嘛要想那种事……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对不对?”
别那么残忍啊,那种可能,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心脏都要裂开了,整个人坠入无间地狱……我不敢想。
“库洛洛你说啊,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我殷殷地拉着他的胳膊,挂着泪花要他保证。
只要库洛洛保证了,他就一定能做到。
他的手指抹掉了我眼角的泪水。视线重新变清楚,我看到他的脸,浅浅地皱着眉头,除此以外面无表情。
我在他眼中看到自己苍白狼狈的脸。
我也知道自己看起来像个疯子,可毕竟还没疯。我已经站在悬崖的边缘,不拼命抓住就会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我把自己作到如此地步,早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一条钢丝索。
求你了,别让我掉下去。我用眼神如是说。
“……我不知道。”
“莉迪亚,我没法保证。我不知道。”库洛洛终于开口,语气如轻风拂面,带着属于他的歉意,和无能为力的挫败。
我张了张嘴,仿佛一时失去了听觉。
他像是生怕吓坏了我,用一双黑眸如此温柔的笼罩着我,像一个温情铸成的牢笼,把我仓惶的样子锁在里面。
别这么对我。
表层的思维乱成一团,可深层的意识却无比清醒。我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无法、也不愿控制。
我知道这是自作自受。
可是库洛洛,你敢说这不是你想要的么?是你的温柔放纵把我变成现在的样子……是你把我弄坏了。
你不能负责到底么?
为什么要让我来决定……你想听到什么答案?不真到那一天我们谁都不会知道结果——我没法做决定,你该知道的。
别这么对我。别这么诚实。
没人能骗过我,可我愿意被你哄一哄也不成么?
如此温柔,如此残忍。
“莉迪亚。”
库洛洛困住我的黑眸闪动一下,牢笼破碎。他低下头凑近,抵住我的额头,双手捧住我的脸,额发和呼息交缠,鼻尖相触。
他真烫,似乎烧得更厉害了。
“听我说,莉迪亚。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他固定住我的脸,在极近的距离看进我的眼睛,像是生怕我因为疼痛而躲避。因为发烧,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但仍然是独属于库洛洛的,智珠在握的笃定和孤掷一注的狠绝——
“但是,我可以和你保证,我不会死在这里。”
“我不会死于病毒,不会死在这间基地。”他冷静地陈述,声音像冰水缱绻流淌过耳畔:“丹妮卡病毒的死亡率不是百分之百。如果一千人里有一个活下来,我是那一个。如果一万人里有一个活下来,我是那一个。如果十万人里有一个,我是那一个……你相信我么?”
你们体会过阳光破开黑暗的感受吗?我惊喜的睁大眼睛,两双彼此倒映的黑眸被同时点亮。
我喉咙哽咽,用力地点了下头,又点了一下。
库洛洛捧起我的脸,在我的嘴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声音温柔:“那就把眼泪擦干。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记得我在你身后。”
“保护我,等我醒过来,能做到吗?”
“嗯、嗯!能……当然能!”我哽咽着道,蹭着他的脸拼命地点头。
他舒展双臂把我抱进怀里。
像之前无数次一样。
“库洛洛、库洛洛……”我埋首在他的颈侧,抱住他呜咽着道:“只要你没事,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没事……”
“库洛洛,你要是死了,我会发疯的。”我抱着他温暖的身体,闭着眼喃喃道,“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别让我变成那样,我控制不了。”
“我知道。”库洛洛顺了顺我脑后的头发,五指托住我的后脑,道:“没人能确定未来会发生什么。至少现在我们在一起。我答应你的事,就算断了气也会活过来。”
我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哼笑,偎在他怀里低声道:“你又说可怕的事。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一直一直……我说了算。”
“嗯。”
我是从域外飘来的风筝,自己把线递到了他的手里。
现在,他要拽着我下地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改到晚上7点。如果没有就是我没写完
第57章 世道难 人心乱(一)
“库洛洛我们说好的。”
我洗干净脸上的泪痕,重新坐回床上,看着库洛洛端着碗老老实实地喝粥——之前那碗凉掉了,现在这碗是新的。
“我们说好的,以后一起去外面的世界看。”我盘腿坐在他面前,掰着手指和他算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账,“你答应我的。”
“世界树,卡金的红杉海岸,天空竞技场,塔科马干的白金沙漠,湉湉之都的花海,翠绿旋涡莫希比亚……”我掰着手指头数我们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的想去的地方,每说一个库洛洛就点一下头,结果等他喝完粥放下碗,嘴角沾上了一圈粥印儿。
我抽了纸巾给他,他抹了抹嘴抱怨道:“好了我知道了,会去的。你吵得我头疼。”
我恹恹地闭了嘴,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把放在桌上的体温计递给他,担忧道:“怎么感觉又烫了?”
库洛洛看起来有些疲惫,倦怠地垂着眼睛,长而黑的睫毛搭在因为发热而渗出玫瑰色的皮肤上。他沉默地把体温计夹到腋下,向下躺到枕头上,闭着眼睛招手让我过去。
我腹诽自己简直跟他养的小狗似的,不过还是没羞没臊地凑过去,方便他像抱个大号洋娃娃似的把我卷在怀里,发出一声凉爽的、舒适的叹息。
相比之下我就没他那么舒服了,这么热的天还被迫抱着个火炉子,热气蒸得我满头大汗。不过熬着熬着也就习惯了,俩人挤在一个枕头上,我可能比他还先睡过去。
我被叫醒,因为侠客和烟回来了。
他们除了带来叛乱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消息,还有大姊召集我们去开会,时间定在一个小时以后。
上面指明要能话事的普通人,也就是我、烟和侠客中的一个。我揉了揉眼睛,把枕头边的刀扒拉过来,主动举手道:“我去吧!”
“嗯,莉迪亚你和侠客去。烟留守。”库洛洛道。
他转头问侠客:“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亲卫队尚有一战之力,这次叛乱的七十多人全被杀了,但念能力者也死了几十个,损失惨重。”侠客汇报道,“大姐出手一连干掉了十几个,起到很好的震慑效果,不安分的普通人又都被清洗干净,这两天内应该不会再有叛乱了。”
“雷霆手段。”侠客总结道,“另外,我统计了一下外面念能力者的情况。”
“从这场战斗看,到目前为止还是强化系保留的实力最多,其次是放出系和变化系,但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具现化系和操作系的人数少又不好判断,特质系更是几乎没有,但我打听了一下之前的死亡病例,可以确定率先进入病毒爆发第二阶段、高烧致死的都是体质弱、念量少的念能力者。”
“目前,基地彻底失去战斗力的念能力者已经超过半数,有不少都在这次叛乱里被那些普通人砍瓜切菜似的干掉了。而且即使是今天出战的亲卫队里最强壮的强化系,根据残留念量判断,应该也撑不过两天了。至于大姐……我无法判断,但也不会相差太多才对。”
库洛洛点了点头道:“开会应该就是说接下来基地管理权的分配。”
他伸手帮我把睡乱的头发理顺,定下调子:“我们只要守住这间屋子,其他听大姐的安排没问题。”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
出了房间,走廊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我们的房间在一楼的最深处,和正对着大门的楼梯之间隔了两间大厅。这样的大厅基地里有好几处,平时热热闹闹住满了人,拖家带口,是最富有生活气息的地方。而现在,大厅里的人数比之前少了一半,空出来的地上、墙上还有着战斗破坏的痕迹和未及清理的血渍,窃窃低语和小声啜泣都压得很低,令人感觉空旷而压抑。
我们在走廊上匆匆走过,和持枪守在门口的两个亲卫队员擦肩而过。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就更浓了,从站姿到眼神都散发着未散的杀意和警惕。
往楼梯上走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基地大门外阳光明媚,仿佛从空中洒下金光。水泥地面上覆盖着大片深色的污渍,那是已经凝固的血迹。
“那里是行刑的地方。”看到我注意外面,侠客小声道,“被活捉的叛乱者都被赶到外面的平台上枪决,我们站在人群里看,杀到最后遇难者和叛乱者的尸体在平台上堆不下了,就直接丢下垃圾山。”
我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想象那样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寒战。
开会的地点在二楼大姊的房间。
房间很宽敞,进去以后首先看到站在中间、双手抱胸面沉如水的大姊,身边是抱着笔记本奋笔疾书的小喇叭。半叔靠在他们斜后面的墙上,隔着一定的距离,看起来没有参与开会的意思。我特意观察了一下,这么直接看倒是看不出大姊的身体状况如何。
在我们周围还零零散散地站着八|九个人,我视线一扫,倒有几个眼熟的。其中一个面相悍辣的中年女人打我一进来就用带着敌意的眼神怒视我,我略一思量……这不是那个和我赌斗输掉一只手的阿英的妈妈嘛!
冤家路窄。
我们来得算晚的,之后又匆匆走进来两个拎着抢的男人,他们把枪随意立在墙角,关上了门。
“人齐了,现在开会。”大姊拍了下手道,声音和往常一样洪亮,但还是可以感觉出她声音里的底气没有原来充足。
“基地现在的危机大家都知道了,我长话短说。今天叫来的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在念能力者恢复之前,基地的秩序由你们负责。”
大姊一开口就直奔主题,与会的各人显然也心中有数,安静地听她一口气分配下去:“现在我把人分成四组,一组负责物资,一组负责基地的巡逻警戒,另外两组分别负责一楼二楼的秩序……”
“……莉迪亚,”点到我的时候,大姊看着我和侠客两个小鬼头沉默了一瞬,但还是接着说道:“蜘蛛负责一楼左边两间大厅的秩序,让小白和阿武协助。赤火负责一楼另一边……”
大姊是按所属小团体划分的,除了一个病毒爆发时集体出任务至今没能回来的小队,基地四个能拿得出主事的普通人的独立小队分别负责一楼二楼的秩序,各自对应两个大厅约百来号人。
另外,因为我们这些普通人未必都擅长武力,大姊还从此时非常紧俏的亲卫队普通人名单里拨出八个人给我们当助手——分到我们的就是那个“小白和阿武”了,目前人不在这里——算是对下面的群众有个武力威慑,当然估计也有相互监督的意思。
毕竟亲卫队嘛,虽然人数捉襟见肘,但绝对是大姊最能放心的力量了——他们的主力要负责基地外围的巡逻警戒。
作为高层家属身份与会的几个人(包括阿英的妈妈)负责基地的物资,基地的用水和饮食统一由他们管理分配,直接由小喇叭负责领导。
“……既然把管理权分给你们,就放手去做,基地里日常的小事都由你们全权决定。如果有出了人命的大事或者什么异常情况需要汇报,就上来这里找我,我不行了就找小喇叭,由他全权负责。都听明白了吗?”
大姊不带喘气儿地把任命公布完毕,插着腰环视一周,视线逼人地问道。
大家纷纷应了下来。
大姊点了点头,道:“基地虽然遇到了难关,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肯定可以迈过这个坎儿!关键是大家心要齐!今天外面杀的人你们也都看见了,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有谁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事,我会让他知道,老娘的拳头还没软!”
病虎威风犹在,大姊这么鼓足气势一声厉喝,大家都有点头皮发麻、噤若寒蝉的意思。
大姊满意地点点头,一挥手道:“那就这样,都出去干活吧!”
一时还没人动弹,对面一个男人出声道:“大姊,我们想问一下目前的情况。基地最近和总部联络过了么?关于病毒的治愈方法是否有眉目了?”
我在基地里宅了两年,认识的面孔不多,这个娘兮兮长着一双桃花眼的男人算一个。他就是住在基地另一头那个“赤火”小队的人,现在负责一楼另外两间大厅的秩序。这家伙是个情报专家,基地情报的总负责人小喇叭当年是搞精算出身,管理后勤是一把好手,情报上就差点儿,论本事这家伙才是基地情报第一人——库洛洛找他买过不少情报,我跟着见识过。
情报专家的本事再大,困在基地里那也是脱毛的凤凰不如鸡,倒是南分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这是问到了点子上。
这下大家都不急着走了,多少人心里想问又不敢问的,全都目光灼灼地看向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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