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她这话,心情颇好地站起来笑道:“那我责任重大。不过你也一样,我可是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你了……”
“停!”烟亟亟打断我,捂着耳朵告饶道:“知道了我会守好门的,你可别再念叨了!”
我无奈地一撇嘴,回身从枕头旁拿了刀,看到库洛洛“病美人”似的躺在床上看着我,一时心痒,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自信道:“放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以为库洛洛得白我一眼,没想到他抬手虚搭在我的脑后——其实没什么力气,但我因此没能马上起身——被他在下唇上咬了一口,力度不大,像被小猫叼了一下。
我呆愣两秒,“唰”地站直起身,动了动嘴唇讷讷无言,眼神躲闪,脸上瞬间充血。
“该出手时就出手。形势只会变得越来越糟,倒不如掌握在我们手中。”他平静地躺在床上道,声音中气不足却一本正经,只是嘴角和眼神泄露出几分找回场子的欢喜和得意。
刚才还志得意满的一口气被他泄了个干净,我原地憋得几息,小声说了句:“我知道了。”抓着刀扭头就跑。
埋着头根本不敢看周围的同伴,我一直跑到阴冷的走廊上才恢复平静。抬手揉了揉发烫的脸颊,我看着眼前空荡森冷的通道,静下心来反复咀嚼库洛洛最后的话,心中有了计较。
上到二楼的会议室,小喇叭站在最中间,周围已经聚了十几个人。
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妇女,包括阿英的妈妈在内——她们是负责后勤的分组。另外陆陆续续进来的还有亲卫队的好手,我看到小白和阿武都在其中。
我以为要讨论的是大姊倒下的事情,但看小喇叭黑着脸、额头见汗的焦虑模样,恐怕并不这么简单。
在他旁边还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老婆子,像是犯了事。
人到齐了,小喇叭谨慎地关上门,开口投下一颗炸雷——
“基地的物资被动了手脚。现在一部分被烧毁,一部分被下了毒,抢救下来的食物数量……只能支持基地三到五天的消耗。”
“什么?!!”
此言一出,那必须炸开了锅。
所幸与会众人都还算镇定,立刻有人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五花大绑的老妪被一脚踹到了人群正中,阿英的妈妈恨恨道:“是她干的!下毒、放火,好狠毒的心肠!”
“这不是老杰夫的女人嘛?”“是齐夫的妈妈!”“安婆,贱人!”
——身份揭晓。
有人马上质疑:“她男人和儿子都是亲卫队的人啊!她怎么会做这种事?背叛基地对她有什么好处?”
后勤组的几个女人七嘴八舌地把当时的情况复原:
临近晚饭时分,她们照例到厨房准备基地所有人的晚饭。叫安婆的老妪也是被信任的骨干之一,阿英妈妈的副手,负责开了仓库取食材。食材取出后,晚饭上锅,其中一个女人偏疼自己的孩子,从锅里先舀了一碗给小孩吃,没想到小孩没多久就口喷鲜血,倒地抽搐半晌,没经抢救就死了。
整个后勤组炸开了锅,一面通知小喇叭,一面立刻展开排查,发现当晚所有的食物都被下了剧毒。可想而知,要不是那个小孩先当了试毒的,这样的晚饭端出去,那将是整个基地的浩劫!
一片兵荒马乱中,阿英的妈妈格外机警,最先发现仓库的不对。等他们开了锁冲进装满物资的仓库,热浪扑面而来——一场精心策划的火灾,烧毁了绝大部分的食物。
剩下的数量,只能支撑整个基地三到五天的运转。
大火被奋不顾身地扑灭,面对着焦黑一片的仓库废墟,任谁都知道这将是基地此时面临的最严峻考验。面面相觑的时候,安婆露出马脚——她也并没有多少隐藏的意思,脸上满是一朝夙愿得偿的畅快和嘲讽。
此时,迎着满屋人目眦欲裂的仇恨目光,这个头发花白、面容苍老不堪的女人咧嘴痛快骂道:
“哈哈哈——三十年,我没有一天不想这么做,终于让我等到机会!我只恨没能一次把你们通通毒死!”
“贱人!你和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的男人和孩子……”
“等等!”有一人叫道,“她男人杰夫昨晚上死了——”
还没等我们顺势猜测是不是因为痛失所爱报复社会,安婆仰头笑道:“不用猜了,是我趁半夜用枕头闷死了他!”
剧情如此一波三折,大家彻底哑口无言,只能让她说下去。
“……呵,瞧你们的眼神!我没疯。是你们不懂。”
安婆的目光毒鸷偏执,阴森森地扫过在场每个人,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你们这些强者当然不会懂,因为你们从来不把我们弱者当人看!”
“三十年前,杰夫那畜生把我从外面的村庄抢上来,他做得多轻易啊!不过是抢一个顺眼点的女人而已,顺手再杀了冲上来阻拦的她父母她男人,也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
“难道你想报仇……”
“报仇?”安婆摇头道:“我给谁报仇?曾经那些人,我早忘记他们的模样了。我就是恨!就是不甘心!凭什么我就要给杰夫那个畜生当马骑,任打骂任羞辱,还要伺候他吃喝拉撒?我恨他!凭什么我是个弱者,我就要过这种屈辱的日子?!”
这老妪精神激动到不正常,几次说得面容扭曲翻起白眼,那种眼神和言语间渗出的狠毒令人不寒而栗。
“三十年,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弱者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没想到神明不曾遗弃我们!看看那些强横的念能力者,现在像狗一样软趴在地上!他们才是弱者,任人宰割!哈哈!你们真应该看看杰夫临死前屎尿横流的样子!”
“他是你的男人啊!你们还有孩子!”一个女人忍不住叫道,“你怎么狠得下心!”
“男人?孩子?都是畜生!”安婆浑浊的眼睛转动,狠狠啐道:“我这辈子最后悔两件事,一是没有及时掐死齐夫那个小畜生!二就是没有拦下小满,暴露了毒药,不能看着你们全都被毒死!!”
“你害死我儿!我和你拼了!”一个始终缩在后面抽泣的女人突然扑上来,挥舞双手嘶声力竭地叫道。
没有人拦她,她猛冲到被困住手脚的安婆身前,用指甲狠狠地从她脸上抓过!安婆侧头躲了一下,露出的一只眼睛被抓破,脸上血肉模糊。
她显然也没打算活了,任由那个丧子癫狂的女人掏出一把餐刀,狠狠地在她胸腹处连捅数刀,只是挣扎着嘶喊道:“现在也不亏!还有几天,我等着瞧你们的下场!”
“噗!”一支弩|箭横穿过她的太阳穴,血液溅了那个还在疯狂捅刀的女人一脸。
死不瞑目的老妪嘴角还挂着奇诡的笑意,丧子的女人顶着一脸血呆看了半晌,蓦地丢下刀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一个疯婆子而已,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举着弩机的男人冷冷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基地储备撑不了几天,我们怎么应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部分内容摘自房龙《圣经的故事》,有删改。
第61章 世道难 人心乱(五)
基地危机的始作俑者安婆的尸体被草率拖到一边,十几个人重新围拢起来,讨论当务之急,应如何渡过难关。
大姊倒下后,基地暂且以小喇叭为首。只见他不停地推着眼镜,额角渗汗,对目前的局势感到棘手不已:
“目前基地里一共有382人,其中有162个念能力者,220个普通人。这么多人每天消耗的物资都是有定额的。然而储备,仓库里现在可利用的食物还有七十箱……平均下来,正常幅度的消耗只能支撑三天,如果是最低消耗,可以支撑运转五天。但那就意味着基地供给到每人的食物份额削减到仅能维持生存的地步,这样的隐患很大:一来……”
“你少说这些没用的了。”还是那个手握弩机的男人粗暴的打断了小喇叭冗长的叙述,“直接说怎么办。物资不是不够了么,解决办法有没有?”
我也觉得小喇叭说了半天,都是无济于事的废话。但看他满头大汗,急得脸上变色又目光躲闪的样子,估计是没有办法的。
果然,小喇叭一时被问得张口结舌,拿弩机的男人——他似乎是亲卫队的厉害人物——不耐又不屑地“啧”了一声,强势接过了话语权,雷厉风行道:“物资不够,就补充物资。”
“两个办法:按照惯例,外面有的是新鲜垃圾,还有那么多村落,缺什么去外面抢就是了。但是现在念能力者全部瘫痪,基地拿不出那么多的战斗力。所以办法二,不能去外面抢,就在基地里抢。”
“在基地里抢?!什么意思?”有人问。
“很简单。基地里这么多人,平时手里都有或多或少攒下来的物资吧?现在统统收上来统一分配,估计能有不少,解燃眉之急够用了。”那人有力道。
“这太疯狂了!”一个年轻的女性家属喃喃出声。
“谁愿意放弃自己手上的食物?何况是这种关头!”一个瘦弱的男人道,他似乎是二楼某个小团体的人。
“而且,各家手里的食物有多有少!少的拿出来也于事无补,多的自己留着还多吃几天,谁会愿意交出来?所以这根本就是要明抢吧?!”
“明抢又如何?眼下你们还有别的办法得到那么多物资吗?”持弩机的男人身后,一个端着枪的男人道。
“去外面抢,真的不行吗?”家属代表里一个中年妇女问。
“哈!你知道基地现在剩下能打的还站着几个吗?”端着枪的男人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嘲道,“告诉你,现在基地有战斗力的普通人全部编入亲卫队,加起来也只有三十个!三十个人,守偌大的基地都困难,还出去抢?说得轻巧!”
“但是在基地里抢……”
一楼的另一个小团体代表,桃花眼搞情报的男人轻而突兀地哂笑一声:“兔子逼急了还咬人,那些人没这么老实。我只想知道,到时候基地的普通人炸了锅,我们是否有能力控制住局面?”
“只能亲卫队的人顶上。”家属群里,有人小声道。
“我们有足够的枪支武器作为威慑。”那个持弩机的男人身后,从未开口过的健壮男人道。
“但是伤亡呢?”
亲卫队与会的代表中,和以弩机男为首的三人隔着一定距离,和我搭档的小白抱臂道,“能够动用的武力就这么多,一旦镇压不成出现伤亡,我们的力量经不起损耗。”
弩机男冷笑一声:“笑话,镇压一群蝼蚁伤亡?这样的人死就死了,留着也不顶用!”
小白耸耸肩膀,显得不以为然,但只笑笑不再说话。
“我还有一个问题。”一个裹在黑袍里的女人举手道,她存在感很低,但黑袍惹眼,我记得是二楼另一个小团体的代表。
“如果公开搜集物资,势必无法隐瞒基地目前的困境。之前我们能稳住这么多人是因为基地提供食物。一旦物资短缺的问题暴露,基地对底下人的控制力还剩多少?外面有两百多人,如果人心不齐,只凭我们这三四十人,有再多的武器也不管用。”
“她说的有道理。你们也别真把流星街的妇孺当蝼蚁踩了——那老女人就是例子。”小白阿武旁边的一个男人道,他扬起下巴示意角落里安婆的尸体,“蚁多咬死象。”
“说了这么多,你们除了瞻前顾后还有什么用?”持枪的亲卫队员不耐烦地骂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倒是举出个办法啊!”
大家一时面面相觑。
“既然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不想听到再有人废话。”持弩机的男人冷冷道。
“这也不是废话吧。”小喇叭推了下眼镜,用调和的语气道:“这些问题的确是要考虑的。不然到时候基地真的出了乱子,我们谁都担不起责任。”
我注意到弩机男在他说完之后嘲讽地咧了咧嘴角。
“这个我有办法。”桃花眼搞情报的男人突然道。
众人视线里,他胸有成竹地一摊手:“强征食物的高压政策加上弱点的暴露,的确会极大削弱基地的控制力,反弹是一定的,但反弹的程度取决于如何在操作过程中安抚人心。如果让我来安排征收食物的具体事项,我可以把风险降到最低。”
“你确定你可以?”持弩机的男人气势逼人地问。
桃花眼镇定自若地点头。
“那就你来做!”弩机男一言拍板。
他侧头看向小喇叭,后者皱了皱眉,问:“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就这么决定了?”
一片沉默。
“很好,那就这么办。”小喇叭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道,“此事算是计定了,动手宜早不宜迟。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其实有点想问,那么多最后的物资收上来,如何确保安全无虞地保存?再来这么一出,大家可真要断粮了。
而且,这些收上来的食物由谁分配?还是后勤的几个女人管吗?如果她们分得不公平(冷笑,比如我们),这可没之前那么简单了——毕竟那时只是基地额外的供应,而现在是所有人一起交出去的、共有的最后的命脉。
但是看到没人提出这个问题,我也就按下不表。
……好像大家还都众志成城地一心为基地着想,没人从私心出发,提出这样不利于团结的质疑。
好吧,也许是我觉悟低、太自私了。但也无所谓,毕竟这里也只有我,才是最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的人。何必说出来讨人嫌呢?
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且再说。
“小喇叭,如果把基地所有人手上的物资集中起来,你估计能支撑多久?”一直没开口,却在后勤组为首的阿英妈妈双手抱胸,一脸沉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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