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娘被几下顶的越发难受,伸手要去采撷,却被沈让扭了下身子避开。
“好畏娘,别动!再动我等下要出去吹冷风啦!”
“沈郎到底是什么意思?”
畏娘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将身上半敞的衣衫拢了起来,柳眉倒竖道:“难道奴家是那采阳补阴的女妖怪,沈郎碰了奴家就会死不成!”
她这话只是气话,谁知道沈让却点了点头,再认真不过的说:“畏娘就算是采阳补阴的妖怪,我也不怕和你好上一场,可现在就是我碰了你,说不得就要有可怕的后果。”
“我之前被一高人诊治过,说我纵欲过度,身子亏空了不少,这阵子要禁女色养好身子,不然会留下暗病。”
沈让实在是喜欢这个女子,不停的安抚着:“你放心,你这般好,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下了船就去给家里写信,想办法赎了你的乐籍,我会让你当我的姬妾,到时候我们夜夜春宵,比现在还要快活!”
老娘才不要什么赎身,老娘现在就要快活!
畏娘心里又气又恨,总觉得这沈让的借口可笑的要命,也不知是不是拿来敷衍她的。
何况她已经习惯了“挑选”男人,两个姐姐都说建康里有的是年轻且有权有势的王爷贵人,这沈让不过是个乡豪家的公子,家里连个正经官职都没有,还想把她赎回家去伺候他一个人?
她越想越觉得没劲,不想再跟他来这假凤虚凰的,将衣服缓缓穿好,掩着脸假声哭着:“沈郎说这么多,一定是瞧不起我,觉得我没正经娘子干净,连碰都不肯碰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后定不会纠缠……”
说罢,她突然一把站起,也不顾身上一片狼藉,一头撞向门外,掩面奔出雀室而去。
“畏娘!”
沈让见到手的珍馐跑了,又是急又是怨,心里即怪那徐之敬早不说晚不说这时候说什么不禁欲要死的话,又怪自己手段没有用尽,让畏娘居然还有力气挣脱。
他却不知畏娘对这样的“温柔”只是刚尝了点心的程度,莫说挣脱,现在跑起来都是容易的,只不过有些腿软罢了。
她不愿跟个只能看不能用的花架子纠缠,最可怕的是对方还起了给她出籍的念头,自然要赶紧跑。
她在乐籍里的时候好歹是官中所有,即便有人将她玩的狠了点也不能玩坏,更不能把她随意买卖,可要出了籍,听他的意思是做个姬妾,那就是被卖做沈家做个以色侍人的女奴,可以被主母随意买卖,她是疯了跟这么个人。
她只是想快活一场,可不想真把自己搭进去,何况还没有快活。
她身子轻盈,又精通舞道,跑起来犹如御风而行,连个脚步声都没有,只顾朝着来时楼梯的方向而去。
可她身后的沈让毕竟是个男子,没几下就追了出来,一把抓住正冲向楼梯的畏娘,将她压在船舷的船壁上,轻吼了一声。
“畏娘,你要真想,我们再回去,我给你便是。”
“嘤嘤嘤,你看我恼了就改了主意,还说不是之前敷衍我!”
胡搅蛮缠是畏娘最擅长的,当下挣扎了几下,哭音越发悲切。
“我叫你……啊!”
此时湖面突然吹过一阵大风,商船突然剧烈颠簸,加之风势太大,沈让将她压在船壁上原本是为了怕她逃走,船身猛然倾斜之后那压着的动作就变成了推,畏娘原本就轻,被这力道一挤,立刻翻下了船舷。
此时马文才正在细雨护卫下登上雀台,船身突然一震,两个人差点没翻到楼梯下去,赶紧握住了身边的扶手。
“哪里来的妖风!”细雨看着手中被吹灭的灯笼,紧张的看着身后的马文才,“主子,你没事吧?可握紧了?”
“这傅歧,等我找到了他,非要给他脑袋几下!”
马文才被那一下撞到了额头,捂着头咬牙切齿。
“没事,你赶紧上去,别再来一下滚下去把我当了肉垫!”
细雨哪里敢再磨蹭,连忙提着灯将马文才拉上来。
两人上了雀台,见前面船舷处果真有个背对着的男人身影,终于松了口气。
“主子,看来梁公子猜的没错,这大半夜的,傅公子还在雀室这里看什么风景,真是闲得慌!”
只是两人因找到了人而轻松的笑意还没舒展片刻,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人始料未及。
“啊啊啊啊啊啊啊!”
“畏娘!”
两声凄厉的尖叫过后,马文才和细雨只看到那背对着的人影突然伸出了手,把什么东西推下了船舷去,而后便是一声噗通的落水之声。
推人的人也好,刚上来的人也好,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只是夜里风大将所有声音都吹散了,船上又刚颠簸过,也不知有多少杂物滑落了水下,雀室这里本就没有人烟,这噗通声过后根本就没引起多大的回应。
那沈让把人误推了下去,忍不住心惊肉跳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手上似乎还留着畏娘的馨香,让他心头越发心慌意乱。
他杀人了!
他刚刚把人推下船去,这天气,不溺死也要冻死!
跑,对,赶紧跑!
没人知道这里半夜还有人,他和畏娘都是偷偷出来幽会的,只要去把雀室里的痕迹抹平了……
沈让心慌意乱之下只想着要抹灭一切痕迹,下定主意立刻回身……
“嘶!”
他和刚刚步出楼梯口的马文才主仆打了个照面,还以为见了鬼,惊得一下子跳起,抽了口冷气。
“公子,似乎有个女人落水了!”
细雨夜里看的远,低声和马文才说到。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来的人是谁,沈让才松了口气,带着威胁之意恐吓道:“你们晚上谁也没有看到,我也没来过雀室!掉下去的不过是个下贱的伎人,失踪了也没人会关心在意,你们只要什么都不说便什么也没发生。”
他笃定马文才不会为了个乐籍女子和沈家交恶,冷着脸说:“你要不想被扯上关系或是得罪我们家,就赶快走……”
“看来,确实是有女人被你推下水了。”
马文才挑了挑眉,冷不防开口。
“不管你的事,你……”
就在沈让气急败坏之时,马文才却颇为玩味的笑了笑。
他深吸了口气,在沈让见了鬼的表情中,用尽全身力气大吼。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第104章 女鬼索命
马文才的叫声就像是往油锅里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惊动了所有还醒着的人。
别说沈让了,就连细雨都没见过马文才这样叫过。
可一贯讲究风度的马文才还是叫了,而且叫完之后表情极为痛快。
那种气势,就像登顶的人终于到达终点的呐喊,又像是背着重负终于甩下了身上沉重的包袱,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畅快。
听着船下开始有人大喊着“救人”,整个船中乱成一片,沈让哪里不知道马文才就是故意的,他脸色铁青,指着马文才连连道:“好,好,你要害我是吧?马文才,你等着,我必要修书一封回家,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亏我们沈家……”
“表兄,少陪,我还要下去看看人怎么样了。万一要是那女人死了,说不得你还要被提到衙门过审。”
马文才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里已经过了义乡地界,应该是义兴郡了,哎呀真可惜,要是在吴兴郡,家父说不得会高抬贵手,听说义兴郡的太守执法严格,不知道表兄能不能被网开一面呢?”
天色太黑,看不清马文才的表情,可那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让他整个人变得越发诡异。
在漫天星斗的照映下,眼神发亮的马文才犹如地府里上人间索命的厉鬼。
沈让确实被马文才吓到了,连和他分辩都没有胆子,骂骂咧咧的就下了雀台,慌不择路的往自己房里狂奔。
“主人?”
细雨没想到马文才会当面得罪沈家人,有些担心。
“先下去看看,人可救的上来。”
马文才神情晦暗的说着,“若能救上来最好,救不上来……”
也是一样的。
***
马文才费尽千辛万苦冒着危险登上雀室时,梁山伯也没有闲着,开始在船舱里寻找。
正如马文才所说,今天的天气比较冷,在雀室里稍微待一会儿还好,待整夜非得冻出毛病来不可,他估摸着也许傅歧要冷的受不了了可能会找到船舱里找个地方避一避,所以在这层上房绕了一圈,也没看到傅歧的影子。
最后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敲开了祝英台的门。
祝英台只有一个粗使下人和一个书童,那粗使下人留在了书院里看守之杂物,就一个书童自然是守不了夜的,梁山伯敲了好几下门,书童半夏才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出来。
“梁公子,这大半夜的,您找我们家公子有事?”
半夏打了个哈欠。
“我想问下,傅兄在不在祝兄这里?”
梁山伯没敢往里面看,只在门口小声的问。
“怎么可能,我们家公子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傅公子怎么可能在我们家主人这里歇下……”半夏一边满脸不以为然地说着,一边回头看了眼,“你看,我们家……”
她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噎住,而后满脸不敢置信地尖叫了起来。
“傅公子!傅公子!你怎么睡到我们家主人被窝边上了!!!主人,主人你快起来啊啊!”
这下可好,原本梁山伯还没吵醒傅歧和祝英台的,半夏这一嗓子直接把人叫醒了,傅歧更是以为遭了贼,爬起身来就要去抄家伙。
“叫什么啊!大半夜的!”
祝英台可怜一晚上被弄醒两三回,眼睛珠子都红了。
“还让不让人睡了!”
半夏哪里被祝英台这样吼过,扁着嘴让开身子露出了门口的梁山伯:“我不是故意的嘛,是梁公子找主人,我才……”
这不要脸的登徒子,居然半夜摸到她家姑娘房里来!
“梁山伯,你来这里干嘛?”傅歧见来的是梁山伯,心中一惊,“难道你也被马文才赶出来了?”
“你在胡说什么!”
马文才啼笑皆非地说,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两个相连的被子,“你倒好,跑到祝英台这里睡得舒服,害我和马兄找的好苦!”
“你们找我作甚!”
傅歧半夜才醒,睡得迷迷瞪瞪脑子不是很清楚。
梁山伯一五一十的把徐之敬身边的人来找的事情说了,又说了他们担心雀室风大他得了风寒,便兵分两头出来找。
傅歧原本还有些起床气,待听到梁山伯他们是担心自己来出来找的,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准备去雀室的,可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了。”
傅歧挠了挠头,没说自己听到里面有男女调笑之声就被吓跑了。
“外面又太冷,我抱着被子想来想去,只有祝英台这里能住,就过来暂时打扰一晚。”
“那现在马文才还在上面找人?”
祝英台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你不是说上面风大吗?傅歧,赶紧上去跟马文才说一声,说你在下面,别你没事,把马文才折腾病了。”
傅歧也不是个不讲理的性子,闻言“嗯”了一声,爬起身穿衣服。
他天性怕热,晚上睡觉一直是光着上身只着亵裤,整个人爬起来的时候惊得半夏连忙扭过头去,祝英台却一点都没有羞涩,也跟着从被子里钻出来,将外袍披上。
梁山伯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无知,一个无觉,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累。虽然不知道马文才如何,但他那么守礼之人,平时遇见这种事肯定也会头疼。
这二人却不知道梁山伯在想什么,傅歧随手穿好了衣服,从祝英台屋里抄过一盏琉璃灯,对着梁山伯努了努嘴。
“走,我们上去看看。”
祝英台确实困得不行,也怕黑,本不准备跟着去做拖油瓶的,只接过半夏递来的温水准备润润嗓子,清醒一会儿在屋里等消息。
可那傅歧刚打开房门,就猛听得外面呼喊声大作,有人大喊着什么“楼顶雀台有人落水了”,惊得祝英台一口水喷的老远。
“坏了,不会是马文才被风吹下去了吧!”
傅歧脸色一白,大叫着:“快去看看!”
梁山伯脸色也比他好不了多少,他父亲就是溺亡的,深知这水火无情,哪怕你再天纵英才,一旦落入水火之中也只能全凭天意。
两人脚步匆匆就冲了出去,祝英台也没办法坐得住,心里七上八下跟着跑了出去。
“喂,等等我!”
几人匆匆忙忙大呼小叫地在这一层跑过,顿时惊动了徐之敬和陈庆之两个的房间,丹参原本就担心要出事,否则也不会去找马文才,听到动静赶紧进去喊主子,陈庆之则是一直担心后面跟着的商船有问题,一听到动静也起了身出去查看。
一群人脚步匆匆一路冲上甲板时,甲板上已经有不少船夫跳下去救人,只不过晚上风大,能见度又低,一群善泳的船夫在水里冻得牙齿直打架,才找到了那个落水之人,手忙脚乱地把人送了上来。
“找到了!是个身子轻的,飘着呢!”
“再来个人,一个人抬不上来!”
“绳子呢,丢绳子下来!”
晚上水里虽下了锚,可水流会动,下锚船的位置也是在变化的,落水时人在船首位置,现在已经在船尾,七八个船夫在夜晚冰冷的水里泡的没有了力气,知道自己再不上去也要搭进去。
傅歧性子急,一上了甲板就喊:“人呢?人救上来了没有?谁落水了?”
可惜甲板上一片混乱,谁也顾不得这个毛头小子,傅歧只能自己靠蛮力往前挤,凑到了船舷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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