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要!”甜甜倔强地道,“我是姐姐,我来保护他才对。不过没关系,有爸爸在,爸爸会保护我们的。爸爸出差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女人沉默了片刻,她声音沙哑,“如果……如果没有爸爸,只有妈妈和甜甜一起生活呢?”
“怎么会没有爸爸,我们是一家人啊,妈妈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甜甜看着有趣的动画片,边笑边跟女人讲,“妈妈你看,喜羊羊好聪明啊。”
女人搂着她,没有说话,她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了西装的男人拿着公文包走了进来,他身上还带着一股浓重的酒气,甜甜欢喜的喊,”爸爸!”
女人咬了咬下唇,“甜甜,快点上楼去,时候不早了,早点睡觉,知道吗?”
“可是……”她还想和爸爸好好亲近一下呢。
“听话。”女人推搡着她上楼,见女儿走进房间,她才平复了一下呼吸,向男人走去。
她没有看见,在她转身后,甜甜又悄悄从房间里溜了出来,坐在楼梯口向下张望。
男人喝醉了酒瘫坐在沙发上,女人端来热水绞了热毛巾给他擦脸,却被他扣住了手腕往身上一带,她的丈夫在她耳边说着醉话,“你说,那场车祸为什么没要了你的命,反而让你变成了个瘸子呢,嗯?”
“你知不知道,当你站在我旁边,害得我被人用同情的眼光看过来的时候,我有多丢脸。”
女人的眼里一下子噙满了水雾,她小幅度地挣扎,“老公,你弄疼我了,先放开我吧,好不好?”她怕一个不小心,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针织衫向上一滑,露出女人胳膊上一道道青紫的伤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发炎,新伤加旧伤,除了这些,不知道衣服底下还有多少。
男人粗糙的手掌抚过女人的脸颊,突然狠狠地往她脸上来了一巴掌,“贱人!你就是想拿孩子来套住我是不是,你知道,像你这种人老珠黄的女人,又是个残废,离了我,你还能做什么,你只能缠着我,像条吸血蛭一样趴在我身上吸血!”
“我没有!”女人的嘴角破了,她怕吵到楼上的女儿,连声音都不敢放大,“结婚的时候是你让我辞职的!这么多年,我辛苦照顾这个家,照顾孩子,哪一样没有做好。你摸摸你的良心,要不是我爸爸辛苦栽培你,给你介绍人脉,你会有今天吗?”
卧槽,苏望气得不打一处来,打老婆的男人算什么东西,还他妈是打怀孕的老婆,简直就是个畜生。
要不是他没法动弹,只能用邵甜的眼睛看发生的一切,他真想冲上去揍那男人一顿。
“你被跟我提你爸,就知道拿老师的名头压着我,我告诉你,我有今天是靠我自己的本事,跟你,跟你爸,没一点关系!”
女人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改变了这个人,最开始的时候,他明明是谦逊有礼的好丈夫,婚后有了甜甜,一切都很幸福,可从什么时候起呢,是她爸爸的过世,还是她的意外车祸?不,那场车祸究竟是不是意外,她已经不敢确定了。
她只知道,她的枕边人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在外边还是好丈夫的模样,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对她就动辄打骂,把她的尊严按在地上践踏。
她原谅了他一次又一次,本以为有了肚里的孩子,对方就会收敛,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我们离婚吧。甜甜我会带走。”女人低声道,“我问过律师了,你放心,财产我们五五分,我不会多要你的抚养费。”她只想尽快摆脱这场噩梦,不想再和这个男人继续纠缠下去。
“离婚,分财产。”男人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他狞笑着朝她走过去,女人察觉不对,转身就想逃走,却被他一把抓住头发,按着她的脑袋就往玻璃茶几上磕,“老子的事业正在升期,你想给老子来个抛妻弃子的污点背在身上,做梦!”
“还分财产,我辛辛苦苦赚的钱,一毛都不会给你。”
女人拼力反抗,动作的力道却逐渐微弱下去,最后被男人向丢垃圾一样扔在地上,她额头献血淋漓,阖着眼,胸口微弱地起伏。
苏望感觉胸口一阵疼痛,眼泪不住的往下流,他附在甜甜的身上,感受着她的悲伤,女孩狂奔下楼,抱紧母亲的身体,“妈,妈你怎么样了?”
“爸,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啊,再晚妈妈就来不及了。”甜甜带着哭腔嘶吼着。
见父亲没有动作,女孩哭着想去拿电话,却被男人一把抢过去,“不行!”救回来的话,这死娘们一定什么都往外说;万一没救回来,他可是要背上杀妻罪的。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就干脆……
甜甜睁着一双泪眼:“爸你干什么,妈妈,妈妈还怀着小宝宝,爸我求求你,再这样下去,妈妈真的就坚持不住了。”
“乖女儿。”男人将手放在女儿头顶,“你今天一天都在房间里,什么都没看到,对不对?”
“爸你说什么呀……”
“我说,你妈妈跟团旅行去了,一直不在家,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记住了吗?”
“爸爸?”甜甜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男人,她跪在地上,颤抖的手抓着他的裤腿,“那是,我的妈妈呀,你怎么能。”
“看来你是选择站在你妈那边了。”男人的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遗憾,“真可惜,亏我还想好好做你的爸爸,你给我挣了不少光呢。不过没关系,我以后会有其他聪慧的孩子,你既然舍不得,那就,去陪你的妈妈吧!”
男人抓起地上的烟灰缸,毫不犹豫地砸在女孩头上,剧烈的疼痛过后,苏望随着女孩软软地瘫倒在母亲旁边,他眼前开始模糊,最后的视线里,男人清理了地上的血迹,抓起她和她母亲的腿,就像拖着两只待宰杀的羊把她们扔进浴室,然后,他沉默地举起了刀。
“苏望,苏望……”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苏望听见有人在耳边喊他的名字,他骤然睁眼,满目恍惚,陆见深指挥着小鬼女不知从哪儿扯出一块破布递给他,“先擦擦眼泪再说话吧。”
小鬼女别扭地拿小拇指勾着布条往苏望脸上扔,苏望本来对这只小鬼是又恶心又畏惧,可他亲身体验了她生命的最后一刻,现在看她的时候眼神里不禁又夹杂着同情,很是复杂。
等等!
他问到鼻尖传来的嗖臭味,苏望嘴角一抽,他把脸上的布条拿下来一看,果然脏兮兮的,混合着不明污垢,连它本来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你就是拿这玩意儿给我擦脸的?”
怪不得他闻着这味儿跟他一礼拜没洗的臭袜子神似,不,简直比那个还臭!
他委屈地看看陆见深,陆大师怎么都不提醒他一下。
陆见深撇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拿手挡住半张脸,深藏功与名。
小鬼女双手插腰,理不直气也壮,“我们死了多少年,这里就有多少年没人打理,你还指望着能从家里找出什么干净的毛巾不成!”
“好心好意给你擦脸,不知道感谢不说,还满口抱怨,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苏望:……
这是你主动要给我擦脸的吗,还不是屈与陆大师的“淫/威 ”。
果然他在对方记忆里看见的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都是假的,面前这个小鬼女,分明还是这么面目可憎!
小鬼女气呼呼地和苏望争论,屋里的人没有注意到,宅院的大门被无声推开,有人穿过花丛朝屋子走来,花枝朝着男人的方向缠绕过去,被他无情地踩在脚下,连他的衣角都没能碰到。还在摇曳的花朵停滞了一下,自觉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通道,供这人走过去。
第30章 无辜 一
对于一个学生来说, 最痛苦的时间无非于是假期结束后刚返校的那一个礼拜。
桑桑在家习惯了熬大夜,现在让她改成早睡早起, 她是怎么也适应不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宿, 才勉强进入梦乡。这一觉睡得很不好,桑桑怀疑该不会是凉席上爬了小虫子,她浑身痒的厉害, 一大早被室友叫醒时, 差点没起来床。
她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儿,果然起了一大片红红的疹子。
一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匆匆从上铺爬下去洗漱, 等她再回寝室的时候, 只剩下一个室友还躲在衣柜的阴暗处换衣服, 桑桑随口问了句,“反正外面是要穿校服的,里头搭什么还那么仔细啊。”
“还是要穿的, 不然多奇怪。”室友回应道,“不如你过来, 帮我一起挑挑看?”
“好呀。”桑桑答道,“你的声音怎么了,听起来哑哑的,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室友道, 她略略侧开身, 向桑桑展示了她的衣柜, “你看。我的‘衣服’,是不是每一件都很漂亮?”
日光灯照进她的衣柜里,每一件都被整整齐齐的挂在衣架上,与桑桑先前所想的不同,那是一件件精致的——人皮。
这些皮被人巧妙地撕下来,一点儿都没损坏,而桑桑以为的连帽衫,垂下来的地方却是一起被剥离的人脸,正等待着主人把她们穿上身。这些皮每一张都各有各的特色,要是她们还活着,无疑是让人心生好感的大美人,只是现在,这份好感只能化为满腔惊惧。
一只血肉模糊的手从上面一一划过,桑桑甚至能清楚地辨认出,对方手上跳动的筋络。
她的室友轻描淡写地取下其中一件,放在胸前比划,一边凑近她问,“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好看吗?”
她的脸和身上都是血色的肉团,其间夹杂着白色的东西,大抵是她的脂肪,最大不同的颜色就是她黝黑的眼珠,她正直勾勾地盯着桑桑,嘴唇那个位置的肉扬起,她问,“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她说着就要往桑桑那边凑,似乎是想伸手碰一碰桑桑的脸,桑桑一惊,下意识地就一巴掌把她的手挥开,粘腻的手感让她一阵反胃,几乎想要吐出来。
“啊!”
“桑桑,桑桑,快醒醒,桑桑……”
“你怎么了,又踢又叫的,做噩梦了?”
几个室友围在她床下,关切地问。
桑桑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学校抠得厉害,寝室里虽说装了空调,其实也就是个摆设,一年到头开不了几次,此时窗户大开着,阴凉的晚风从窗口吹进来,外头一片漆黑,还是深夜。
一个室友去把灯开了,周围是她熟悉的面孔,桑桑心里后怕,趴在床边抓着她的手,道,“莹莹,你去把靠我们这边衣柜的门开一开,好不好?”
莹莹不明所以,道,“睡糊涂了吧,大晚上的看衣服做什么。”她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把衣柜打开,衣柜里挂着的是一些应季的长短袖,没有她梦中所见的……那些东西。
她松了口气,看来就是场梦,是她没的想多了,桑桑将自己埋进被窝里,“大家快睡吧,早点熄灯,别把宿管找来。”
“对对对,宿管看见咱们这儿灯大亮着,又得挨训了。”室友们纷纷附和,大家也都困了,不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呼噜声此起彼伏。
桑桑却一直没有睡着。她一闭眼就是梦中的场景,索性不睡了,从枕头底下摸出偷藏的手机打算给开学前出去玩拍的照片调个滤镜,好发到微博上。
她打开相册,桑桑拍照的水平一直不错,每一张照片的角度都挑的很好,她当时也是觉得满意了才没有删除,可今天再看,却怎么瞧怎么不对劲。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桑桑一张张地放大看了半天,她突然发现了什么,夏末的燥热里,她整个人如坠冰窟,桑桑来不及多想,她机械地重复把照片拉大的动作,手机屏幕一次次变暗,她又再一次把它点亮。
她怎么会没发现呢,在她的不远处,始终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远远地盯着她,每一张,都是如此。
冰凉的触感贴近了她的后背,她旁边的位置往下一沉,桑桑清楚地认识到,正有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正背对背地和她一起,躺在她的床上。
桑桑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心里默念着八字真言,竭力控制住身体的颤抖。
她都不知道这个晚上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明明只是一晚,她却觉得自己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过了整整十年。
第二天清晨,那股冰凉的触感才渐渐消失,桑桑僵硬着身体从床上爬下来,倒把她的室友吓了一大跳,“你这是怎么,有那么热吗,这人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桑桑张了张嘴,把话憋了回去,勉强答道,“是啊,我去洗澡洗头,身上蔫嗒嗒的不舒服,没法上课。”
这个时候,浴室里空落落的没什么人,桑桑把水开到最大,温热的水稍稍驱散她的恐惧,她换了干净衣服,盯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寝室楼最右侧的吹头间,学校是禁止带吹风机的,想要吹头只能拿公用的使。
桑桑一打开吹风机,就闻到一股难闻的焦味,她皱了皱眉,学校的吹风机向来不大好使,毛病一大堆,也只好将就了。
桑桑撩拨着一头湿发,她不经意地扫过窗玻璃,玻璃上恍惚有个人影飘过,惹得她一阵心慌。
算了,宁可顶着湿头发上课,也不要一个人在这里再呆下去了。桑桑这样想着,手上按了好几下,吹风机却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关掉,反而一不小心,就把她的头发搅了进去。
桑桑使劲地把头发往扯,吹风机这时的风力却大的惊人,她保养得体的长发被越卷越多,连带着头皮都拉扯着生疼……
“啊!”
“桑桑,桑桑,你怎么了这是,做噩梦了?”
桑桑猛得睁眼,她立马摸向自己的头发,确认它们还好好地长在她的头上,她才放下心来,道,“没什么,做了个噩梦,梦见我去吹头发,接过却被吹风机扯了进去,到最后连带着头皮都给撕下来了,疼的要命,还好是梦而已……”
不对,她为什么觉得这种感觉那么熟悉呢。
她的室友朝她笑笑,伸手揭下自己的头皮,头顶上森白的头骨里挂着几缕肉丝,她拎着自己的头皮,就像是拎着一顶普通的假发,“你说的,是像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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