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船便靠了岸,她不再说话了。
在恐怖世界里,感情是最奢侈的东西。
你根本不会知道身边的人会在何时死去。
现在是旅游淡季,美术馆门前没什么人,在导游单方面的热情告别后,几人检过票,走进了美术馆里。
“掐点进来,就得掐点出去。”
每个人手腕都戴着表,顾明珏看了眼时间:“我们必须在八点出来,早些会被抹杀,晚的话就闭馆熄灯了,谁知道会出来什么。”
他们现在正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走廊很宽敞,天花板很高,看起来足有十几米,是圆弧形的,上面画着巨大的天顶画,一个金发碧眼的女神趴在云端,微笑地俯视着走进美术馆的人。
一双白皙的手臂伸出来,像是要触碰凡间。
赵珂望着那幅天顶画,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现在时间有点早,美术馆空空荡荡的,似乎除了他们以外,就再没有别人了,这条走廊的展品不多,只在左边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巨大的人物画。
第一幅是个穿着黑裙子的女人,她白而微胖,像是被黑糖纸半包裹着的牛奶糖,还是镶金边的那种,女人脖颈和两只手腕都带着白闪闪的珍珠宝石链,看起来格外尊贵。
第二幅是个在桌前逗鱼的少女,从衣着看,也是个贵族。
美术馆禁止拍照,但现在安保都不在,赵珂拿出手机,从多个角度对着这两幅画拍照——等下如果她们眼睛动了,或者画里多了少了什么东西,她就都能对比出来。
“你们谁对油画比较了解?”
顾明珏用饱含期待的闪亮亮的眼睛望向阮清晓:“阮阮,艺术没有界限,你会弹琴,应该也懂画画吧?”
阮清晓此时正皱眉望着第三幅画。
这段走廊被墙壁中央凸起的石柱分成了两部分,前半部分挂着两幅贵族画,到她这边,画的就是普通人了。画里有一个厨师,他正站在案板前切肉,厨师服上沾满油污,看起来脏兮兮的。
“不,我并不懂。”
阮清晓说完,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赵珂给他们群发的彩信,她已经把四幅油画拍完了。
阮清晓望向最后那幅画,画里是一间脏乱差的老酒馆,一个头发乱成鸟窝的男人醉醺醺地趴在桌上,满脸潮红。
她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不过,比较出名的画我都能认出来,这些画我都没见过,应该不是出自名家之手。”
顾明珏点头:“我们走吧,大门肯定是不会再打开了,趁现在危险还不多,赶紧去找出去的线索,不然等到晚上就糟了。”
赵珂跟在队伍后面走,快要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贪婪的,渴望的,带着饿狼般的垂涎。
她顿觉毛骨悚然,慌忙回过身,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会错的......
刚刚绝对有人在盯着她。
而且,还不止一个。
前面的人已经走得有些远了,赵珂不想落单,没细看就连忙追了上起,就在她走后不久,那四幅画像忽然转动眼珠,朝她消失的方向看了过去。
嘴巴缓缓咧开,淌出透明的口水,浸湿了画布。
咕噜。
一阵肚饿的叫声从天顶画里传来。
“等等,你们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几人正在画廊里走着,亦步亦趋跟在顾阮二人身后的夏瑶忽然停住脚步,表情很凝重:“我好像听到了肚子叫。”
他们什么都没有听见,可顾明珏却很认真地问道:“从刚刚的走廊里传出来的?”
夏瑶点点头:“我不会听错的,还有咽口水的声音。”
“小心两边的墙壁,别被拖到画里。”
顾明珏皱起眉:“大家离周围的画像都远点。”
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的尖叫就从前方传了过来!
“有新人!”
顾明珏和阮清晓对视了一眼,对身后的三人道:“跟住我们!”
两人说完就飞快地朝声源方向跑去,赵珂紧紧跟在他们身后跑,绕过走廊的转弯,她就看到了发出惨叫的那个女人。
女人正疯狂地在走廊里跑跳着,她的身上挂着四个像手臂那么长的娃娃,那几个布娃娃金发碧眼的,却长着满口尖牙,凶残可怖。
她们挂在女人的脖子上、胳膊上、腰上、大腿上,疯狂地啃咬着她身上的肉,鲜血和碎肉糊了满嘴,进食的动作却依旧不停。女人左边的脸蛋都要被咬掉了,撕心裂肺的惨嚎不断地传出来。
“救命啊!救命!”
女人也看到了突然出现的他们,连忙朝他们冲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六次轮回死亡名单:
韩民,田甜,白央,王奈,孙浩,刘菲,李桃。
第69章 美术馆(二)
顾明珏没有躲, 他微微抿起唇, 快速地拿出了口袋里的万用刀, 大拇指一掰, 被他们暗搓搓磨过的锋利小刀就弹了出来。
在女人向他扑过来的时候,他对身后的女生们说了声退后, 自己则快步迎了上去,他拽住女人胡乱抓挠的手, 往身侧狠狠一甩。
女人重重地撞上了墙壁, 抱着她腰的娃娃被挤在身体和墙壁中间,一时间居然被撞懵了, 等它想起来要挣扎的时候, 冰冷的刀锋已经扎在了它的头里。
与此同时,顾明珏松开手,直接按住了另一只娃娃的脑袋,娃娃是树脂做的,脑袋被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牢牢包住。他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在娃娃的额头上点了点,下一秒,就把整颗脑袋拧了下来。
娃娃们的身体也开始流血,血腥味异常刺鼻,等到四个娃娃都缺胳膊少腿地掉到地上, 顾明珏才把近乎晕厥的女人从地上拉了起来:“阮阮,小夏,来给她包扎。”
阮清晓从口袋里拿出纱布,和夏瑶一起帮她把流血不止的伤口包扎起来, 赵珂和张莲插不上手,就在一旁默默看着。
女人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都格外狰狞,手臂也被撕咬得不成样子,全身血流如注,应该是伤到了动脉,纱布缠上去就被染成了红色。
夏瑶皱皱眉,面色有些为难:“不行,她好像挺不到晚上。”
“我们的纱布还够用,继续给她包扎。”
顾明珏抱臂,看向走廊的角落:“就把她放在那吧,能不能安然熬到任务结束,就看她的命了。”
包扎需要点时间,赵珂走到顾明珏身边,轻声问道:“顾美人,我们只要能活着回到别墅,身体的损伤就可以自动修复吗?”
顾明珏点点头:“我们带不走她,希望这个新人运气好些,不要被不知名的东西攻击。”
“任务完成后,我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回到别墅?”
“直接传送。”
顾明珏说完,对还在包扎的两人开口:“好了,只有酒精和纱布,也就只能这样了。”
在赵珂的帮助下,青年把女人拖到角落里放好:“我们走吧。”
美术馆有四层,第一层基本都是油画,或许是觉得只放油画会太单调,走廊里偶尔会贴着墙壁放上一张小桌,上面摆着几样精致的手工艺品,吸引游客去三楼的工艺品区观赏。
很快他们就经过了那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四个空的圆台,桌角立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谎言游戏。
背面则是两行小字:只有一个人说了真话,只有一个人是真凶。
赵珂站在桌前,把圆台拿了起来,在底部看到了一行小字和一个红色的圆斑。其他三个圆台的底部也都有圆斑和字,她把四个圆台朝上放置,往旁边退后了两步,方便其他人看:“是谎言推理。”
张莲把圆台上的几句话念了出来。
红斑圆台上的话——耳环在蓝衣娃娃的肚子里。
蓝斑圆台上的话——耳环在紫衣娃娃的肚子里。
紫斑圆台上的话——蓝衣娃娃在说谎。
绿斑圆台上的话——耳环不在绿衣娃娃身上。
那么,耳环到底在谁的身上呢?
谎言游戏......
夏瑶想起了被顾明珏破坏过的娃娃,它们的衣服正好是红蓝紫绿四色:“这几个应该是摆放娃娃的圆台,刚刚那个女人比我们来得要早,她应该已经开始解谜了,因为出现错误,被娃娃撕咬。”
阮清晓点点头,眯着眼看向几个圆台:“娃娃应该是按照衣服颜色对应摆放的,不然圆台底下没必要出现色斑,捋捋目前的逻辑关系。”
红衣→蓝衣
蓝衣→紫衣
紫衣:蓝衣在说谎
绿衣:不是我
“只有四个人互相乱指证的话,并不算难。”
阮清晓抱着胳膊,淡淡开口:“蓝衣指控紫衣,紫衣说蓝衣说谎,这个矛盾注定它们俩里必有人说真话——如果蓝衣说假话,那么紫衣说的就是真话;如果紫衣说假话,蓝衣说的就是真话。”
夏瑶接过话茬:“如果只有蓝衣说的是真话,那凶手是紫衣,指控蓝衣的红衣的确在说谎,但已知绿衣也在说谎,那么凶手应该是它才对,这就与凶手唯一矛盾,所以说真话的是紫衣......”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张莲轻轻开口道:“是绿衣娃娃。”
阮清晓瞥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张莲便道:“只要找出矛盾,就能得出蓝衣或者紫衣说真话,既然如此,把自己摘干净的绿衣,怎么都洗脱不了干系,女人在找的耳环就在绿衣娃娃的肚子里。”
“夏瑶,回去多做些训练,你以后会挑大梁带新人,光靠你的听力和视力可远远不够。”
阮清晓拍拍夏瑶的肩,看着她有些不甘心的表情,冷淡的神色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她带着两个女孩子去找正在看画的赵珂和顾明珏:“你们看这幅画很久了,有什么发现吗?”
团队做任务的感觉让赵珂轻松了许多,在她们推理的时候,她就得空把目光放在了墙上那幅巨大的画上。
画面里,女人懒懒地斜躺在床上,蜜桃般的丰胸毫无保留地袒露着,而她似乎并不在意,她只是盯着看画的人,表情似笑非笑。
女人的身后站着拿着花的女仆,床脚则是一只黑猫。
背景是黑的,猫是黑的,只有她的裸/体和床雪白雪白。
这幅画的名字,叫《奥林比亚》。
恐怖美术馆的游戏赵珂也做过,编剧们通常会在名画上做文章,所以她着重注意了那些比较出名的画,比如路过的《向日葵》、《蒙娜丽莎》、《夜巡》和《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人物画虽然很多,但只有这幅画最让她在意。
这个女人的视线太过真实了。
“她的眼睛真美,视线也真是让人发毛。”
顾明珏也盯着这幅画看了一会儿,等到阮清晓带着人走过来,他便挑眉道:“你们得到线索了?”
阮清晓点头:“耳环在绿衣娃娃的肚子里。”
顾明珏还没把万用刀放回口袋,他把小刀弹出来,握着刀柄往回走,赵珂也紧随其后,很快他们就走回了刚刚那段画廊,却发现角落里的女人不见了。
像是有人用拖把蘸着血,在地上拖拽,地面印着一道明显的粗血痕,血迹还很新鲜,血腥味浓烈无比。
血迹从走廊的这端拖到那端,隐没在走廊的转弯处,再往外走,就快要到最初有天顶画的走廊了。
“阮阮,你带着夏瑶和赵珂,张莲和我留在这,我们拿到东西就去和你们汇合,期间有什么事,用无线耳机联络,应该还能用。”
在恐怖世界里,落单是致命的,顾明珏随便留了个人在身边,就开始去找那只不知道爬到哪里的绿衣娃娃——除了那个脑袋被拧掉的红衣娃娃还在这里,其他三只娃娃也都拖着血迹爬走了。
赵珂、阮清晓和夏瑶循着血迹往回走,就在她们快要走到那条走廊的时候,夏瑶忽然停住了脚步,脸色有些难看。
注意到她的反应,赵珂也驻足细听。
嘎嘣,嘎嘣,是狼吞虎咽的咀嚼声音。
走廊里有人正在吃东西。
赵珂太懂恐怖游戏的套路了,她已经能想象出来,那个女人是怎样被撕扯成了碎片,血淋淋的肉块送到嘴里,那些怪物贪婪地嚼着吞着,连脆骨也被嚼碎咽进肚子。
血流了满地,血腥味到处都能闻到。
阮清晓站在坐前面,做了个后退的手势:“压低声音。”
赵珂心领神会,悄悄地后退。
三人贴着墙壁缓慢地前行,就在她们蹭到转角,准备偷窥的时候,咀嚼声停止了,几声响亮的饱嗝在不远处响起。
三人安静地等待了几分钟,等到周围恢复死寂,才悄悄地探出头,走廊依旧如她们来时那样。
阮清晓犹豫片刻,率先走了出去,赵珂也跟在她身后,她特意仰头看了看那幅天顶画,确定没什么异样后,才朝那四幅画走去。
胖贵妇的肚子隆了起来,像是怀胎几月,少女手边的玫瑰花开得娇艳欲滴,一滴血顺着花瓣落下来,掉在鱼缸里,血丝慢慢地洇散开,厨师的煎锅里多了一块带血丝的肉排,正滋滋地冒着油。
那个酒鬼是最显眼的,他趴在桌上睡着,连嘴巴边上的血都没擦。
“被吃掉了......”
画底下的几块地砖都被染红了,夏瑶皱起眉,脸色很难看。
阮清晓抿唇望着那几幅画,对那边的顾明珏道:“顾美人,你们那边怎么样了,我们这里出了情况,那个新人被画吃掉了。”
此时张莲正把那只疯狂挣扎的绿衣娃娃抓在手里,让她露出肚皮,顾明珏望着那只满嘴鲜血的暴躁娃娃,有些嫌弃地皱起眉:“真是不懂为什么会有女孩子喜欢这种东西......我们快把东西拿出来了。”
在娃娃凄厉的惨叫声中,青年娴熟地剖开了它的肚皮,将手伸进肉色的塑料壳里,拿出了一只沾着血和不知名透明粘液的珍珠耳环。
他把手在娃娃的衣服上蹭干净,顺便扯过娃娃的裙角,把珍珠耳环上的血迹和粘液擦干,就听到了耳机里传来的阮清晓的声音:“等等,赵珂你别轻易接近那些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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