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云府出发,穿过几条巷子逐渐就听到了吵闹的声音,没过一会儿,马车停稳,书画牵着云浅的手小心翼翼的扶下了马车。
云浅站稳脚跟,刚准备往铺子里走去,一抬头就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背影,顿觉心脏猛跳了几下。
卫疆!
云浅又望了望眼前的牌匾,她不相信这是巧合。
“书画,你替我去问问,刚才世子是否从这里出去的?”云浅稳住了心神,悄悄的在书画耳边说了一句。
“好。”
书画没有直接去铺子里问,而是问了对面街边卖包子的人。
云浅的目光随着书画向对面的街口望去,不经意的一扫,就与对面茶楼上的一双眼睛对上了。
不难想,对方此时正在看她。
云浅急忙收回目光,脑海里瞬间留下了刚才看到的那道月白色身影,那双眼睛虽离的远,可却仿佛刺进了她的骨髓里,瞧见了她的阴谋诡计,让她瞬间有些心虚。
“小姐,世子爷确实来过。”
书画回来的及时,云浅说完顿时将那双眼睛抛于脑后,沉思了一瞬,一头扎进了铺子里。
卫疆与秦氏相识的时间是在三年后,而他此时来秦府的绣房铺子里,只能说明一个事实,就是他也重生了。
这几日心中的那份不确定一下终于明了了。
看来上天不只给了她重生的生命,还给了她重新选择命运的机会,卫疆重生了,而且还勾搭上了秦氏。
她曾以为即便是他重生了,至少也得等过了这阵才会来此地,看来还是将他想的太复杂了,他对女人自来都很直接,很重情。
云浅刚踏进铺子,对面茶楼的男子轻轻地开口:“她是谁?”
他问完,从他身后便伸出了一颗脑袋,虽然这会儿伸出脑袋也瞧见不了什么,可依然是回答如流:“首辅家的嫡孙女云浅姑娘。”
男子回头看了太监一眼,太监笑了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名声太大了,自然认识,前些日子候府世子去云府订亲,一下就订了两,除了这位云浅姑娘还有一位庶出的小姑娘,这事首辅自然不乐意了,当场要求退婚,闹得沸沸扬扬,当时刺绣房的刘娘子刚好给云府送刺绣,算是见证了那场热闹,这便一出门京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男子一双明亮的黑眸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并不在意太监所说的话,重新坐下慢慢地品着茶。
“这候府的脸皮也真够厚的,眼下与云府两位姑娘的亲事还没扯清,又来招惹秦府,这不云府的姑娘都跟上来了,奴才看今日必定会有一出好戏。”太监话匣子一打开,就想把整个事都来龙去脉说完。
男子喝着茶没有理他,但也出声没有制止,神色依然平静如水。
云浅进了铺子快两个时辰了才出来,出来时已是午时,想着这时回去怕是赶不及午饭,准备在外面找个酒楼随便垫垫肚子算了。
云浅四处望了望,就只有对面的那家酒楼档次要高一些,进出的人也少,毕竟此时不适合抛头露面,此处正合心意。
心下决定了,便下意识的看向那扇窗户,此时是闭着的,云浅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失笑了,哪有人喝个茶会喝那么久的。
书画走在前面与伙计商讨了一番,回头便领着云浅上了二楼的一个包间,走过去时,云浅特意留意了一番,见旁边几个房间都是空的,心下又放松了几分。
云浅坐下来,喝了几口茶,心情平静了不少。
“小姐……”
书画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云浅见了书画的神情,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刚才见秦氏时,书画一直在身边,她对秦氏说的话,书画也听见了。
“有何要问的?”
云浅温和的说道。
书画点了点头:“小姐好像与从前不一样了。”
“只不过是想明白了而已。”云浅转了一下手中的茶杯,心情明朗。
“小姐能想明白就好,小姐刚才与秦姑娘说的那些话,奴婢才知道小姐是真心实意的想退亲,其实,奴婢很早就想与小姐说,卫世子根本就配不上小姐。”
书画顿了顿又道:“可如今世子死活不同意退亲,算是在死皮赖脸的烂磨了。”
“真不明白卫世子在想什么,这边与小姐的事情还没完,竟又去找了秦姑娘。”
书画想起小姐找到秦姑娘表明来意时,秦姑娘当时那张惊愕的脸,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吓,不过自己也很惊讶,小姐怎么认识秦姑娘的先不说,她一字一句中,听得出已对卫世子没有丝毫的感情。
“是个女的,他都能看上。”
云浅轻飘飘的一句话,逗得书画差点呛了喉咙。
“秦姑娘真的能行吗?”书画有些担心。
“她的野心最大,一心想做世子夫人,给了她这个机会,能不能得到全凭她自己的本事。”云浅说完身侧的门被小二打开,小二端着几样小菜,迎着一张笑脸刚进来,云浅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她看到了在小二的身后,也就是隔壁的屋子里此时出现了两人,一人站着,一人坐的。
坐着的那位,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正是刚才在楼下瞧见的人。
距离近了,那张面若冠玉的皮相上,一双眼睛越是敏锐,黑漆漆的眼眸只需那么一瞧就能让云浅心下一悸,明明是理亏偷听了她们的谈话,却显出来一副理所当然,处事不惊的模样。
云浅难得生气。
没想到喝杯茶真能喝这么久。
刚才进来时分明没有瞧见里面没人,还以为走了。
“公子这般听人墙根,可不是君子所为。”云浅也没心情吃饭了,快步离开房间,经过男子的身旁时,实在没有忍住,丢了那么一句话。
男子回头看她,似乎很诧异,神情活脱脱的一脸无辜。
云浅一愣,垂目快速离开,待走了一段才想明白,好像是自己失礼了。
别人只是正常的吃饭喝茶,并无过分之处,就算是自己的话传进了别人的耳朵,那也是自己的过错,不应存在偷听一说。
如此一想,云浅顿时窘迫的无地自容,暗地祈祷,以后可千万不能再遇见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 靖王爷表示很无辜:这才刚见面就被骂,还得了?
太监小六不这么认为:爷不是听的津津有味么?
☆、第 7 章
第七章
“传说中云浅姑娘不是对卫世子喜欢到神魂颠倒吗?怎的今日听了不像?”云浅走后,太监小六看了眼自家主子,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一成不变,浑然不觉自己哪做的不对。
刚才送走主子的亲侄子,回来一坐下就听到了隔壁云浅姑娘的声音,按常理应该出声以示提醒,但最近关于云浅姑娘的话题实在是热火朝天,这便一时没注重礼仪,侧着耳朵偷听了一回。
但是,自己是个没风度的,没涵养的也就罢了,主子也表现出了一幅轻手轻脚,势要听个究竟的态度,这才被人抓了包。
云姑娘明着一句数落,作为下人脸上都觉得臊得慌,主子倒好,一脸的无辜装的也忒纯情了。
“所以啊,传说还是传说,不可信!”小六感概了一番,本想从主子脸上瞧出什么情绪来,一回头看见的还是一张温温的脸,根本没有搭腔的势头,也没了兴致多说。
自己本来不是话多之人,可与惜字如金的主子一比,简直就是话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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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中又过了几日,天气越发的冷,眼看着云浅与候府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候府那边依然不松口,气得老夫人直骂太不要脸。
云浅不急不躁,但是性子比之前沉寂了许多,老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府里虽说已经打了招呼,关于候府的消息不能进了云浅的耳朵,可难免不会有风吹到她跟前。
老夫人想了很久,打算让云浅到云府在太行山的庄子里暂住一段时间。
候府这般不要脸,这门亲事硬退起来,必然会撕破脸皮,弄的腥风血雨,云浅已经受了打击,正是难受之际,可不能再让她经受更多,雪上加霜。
“丫头可愿意?”老夫人捏着云浅的手和蔼的问道,以前吧,她总是说云浅的性子太傲得改,如今突然一沉寂下来,自己又觉得心痛了。
“愿意,祖母都是为了云浅好。”云浅笑了笑,自己当初说要去常伴青灯,不止是口头说说,当时是真有那个打算,只是后来发生的事,出乎了她的意料,她让云倾替自己去见世子,多半也没有想到世子真的会对云倾做什么,但世子果然事事与众不同,从不在乎地点,不在乎场合,只要是女人,长的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他都会义无反顾的索要。
“出去住一段日子也好,散散心,透透气,这些日子浅丫头受苦了。”老夫人摸了一下云浅的头,如今的局势还不算最差,幸好成亲之前揭开了候府的嘴脸,要不然真嫁过去了,这丫头得吃多少苦啊。
“云浅不苦,让祖母操心了。”
“能不操心吗,你还没生下来,祖母就操心了,还缺这一回吗?”
那倒是,云浅笑着,自己还没出生的时候,祖母可去了寺庙求过菩萨,求他赐一女胎。
“等下我再多派几个丫头过去,今日将东西收拾好,明日让你七哥送你去。” 老夫人说完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还有云浅的娘都过来了,可能是知道了老夫人的决定,忙着赶过来问问情况。
“太行山的庄子离皇家道观近,平日里也能沾些香火,为你多添些福气,过段日子等一切过去了再将你接回来。”
几位夫人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老夫人说这句话,看来这就算是做好决定了。
云浅留下来与几位夫人长长短短的唠了一阵,三房唐氏悠地来一句:“我看浅丫头根本就没伤心嘛,这俏模样,哪像是受打击的了?”
她一说完,老夫人手里的鸡毛掸子就朝她飞了过去:“成天管不住你这张嘴,还嫌不够乱是吧?”
唐氏背一下挺的直直的,一双眼睛乱翻,想着老夫人这又是上哪弄的鸡毛掸子,这下也不用她去找屋里不值钱的玩意儿扔了,这东西成本低,效果又好,估计得用上一阵。
其余几位夫人都知道三夫人是什么性子,原本都是愁容满面,顿时逗得忍不住偷笑。
“几个没良心的,就知道笑话我。”三夫人一抱怨完,众人更是笑的凶了,气氛也总算是活跃了一些。
一直到午后,云浅在老夫人的屋里用过饭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一回去,书画带着老夫人派去的几个丫头已经在为她收拾打点。
云浅看着跟前堆成如山的箱子,有种在搬家的错觉。
“怎么这么多?”
云浅指着几口大箱子问了一句。
“老夫人说,这些都带上,庄子里虽不缺这些,可时间久了难免会受潮,这次带上的都是上好的新料,保准小姐能过个暖冬。”
“那这些又是什么?”
云浅想着明日出发,身后估计得跟上十辆马车。
“啊,这是刚杀的羊肉。”
“马厨子这次随着小姐一同去。老夫人说即便去了庄子也不能让小姐淡了口味。”
“……”
当真是搬家呢。
夜色降下,云浅望着大大小小的箱子,松了一口气,想着总算是收拾完了,刚在炭火堆前坐下,大夫人家的丫头就来了。
“小姐,这些是大夫人送来的。”
云浅看着跟前突然多出的两个箱子,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她有种预感明日十辆马车都不够。
果然,间隔不到一刻钟,二夫人家的丫头也过来了。
又是两大箱子。
接着就是三夫人。
三夫人更是夸张,三夫人跟前的丫头晴儿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五个大大小小的箱子,都是下人们抬进来的。
晴儿对云浅笑盈盈地说道:“夫人说,出门在外,没钱不行,不能苦了小姐,这些都是给小姐拿去随便花的。”
晴儿说完当着云浅的面将两个小匣子猛的打开,云浅下意识的捂住双眼,差点就闪瞎了,满满两箱全是白花花的银票和金银锞子。
“还有这些。”晴儿又打开了另外的一个小箱,果然是些珍珠宝石。“夫人说,到了庄子就没有府上的这些条条框框,没人看得见小姐,小姐喜欢什么,想佩戴什么,都随你喜欢。”
这倒是符合三夫人的作风。
“剩下的两箱都是苏杭新出的料子,夫人说小姐最近穿的衣裳太素,这些都是给你拿去庄子里随便穿的。”
云浅:“……”
前世除了自己出嫁那会儿,从末见过这些,如今只不过是去庄子住上一段时间而已,就能收到这么多东西,前世怎么从来就没意识到,原来自己是身在了福堆里。
三伯母是商人出身,金银珠宝自然不缺,记得前世三伯母在她刚嫁过去的那会儿,隔三差五的往她手里送些银子,被卫疆知道了过后,怒骂了她一通,说什么难道候府养不起你不成,这些阿堵物有何稀罕的。
之后的两年里,卫疆倒是愿意要那阿堵物了,可三伯母再也没来送过,到最后候府是越过越穷,直到纳了秦氏之后才缓和了一些。
“小姐,这些都带上吗?”书画也是惊的发楞。
“带,都带上。”
怎么不带?这辈子她想开了,人活一世不容易,得好好珍惜当下。
有银子不花,这等脑子出问题的事情,前世她干尽了,轮不到这世。
“好,好。”
“小姐,夫人来了。”
静月站在门前,一颗心被跟前的黄金珠宝晃得砰砰直跳,一时忘记了云浅最近对自己的冷漠,甘愿站在门口通风报信。
这么多东西,小姐哪能花的完,说不定哪天高兴了随便拿个东西一赏,就够她吃上一年半载的。
云浅听到静月的通报,抬头就见自己的母亲走了进来。
四夫人来时不像其他几位夫人那般抬着箱子,身后空空的,只有手上拿了一件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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