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笑着点了点头。
“小姐今日高兴着呢。”书画对云浅说了一句,转身也高兴的去通知大伙儿。
云浅瞧了一眼内屋的几口大箱子,这么多银两,死了又带不进棺材,活着时就应当好好的挥霍,区区几头肥羊又算得了什么。
等到秋燕和书画从外面进来时,庄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一听说晚上有羊肉吃,个个精神饱满,大多都跑去了厨房,不需马厨子特意吩咐,都很乐意主动帮忙。
最后连跟前的丫头静月,秋燕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了云浅与书画。
书画陪着云浅说了一会儿话,就见马厨子踩着轻快的脚步,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进来。
“小姐先尝尝,味道如何,要是还缺什么,小的再去加。”马厨子将牛肉递给了书画。
“马厨子的手艺自来合我胃口,这里没什么事,你先去招呼大伙儿,今夜多吃点,搬了那么多东西的想必也累了。”
“多谢小姐。”马厨子也没再停留,一路赶去了梅亭。
云浅被羊肉的香味熏的胃里发慌,马厨子一走,没等书画重新拿碗剩起来,就直接拿筷子夹了。
“小姐你慢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云府饿着你了。”书画瞧着云浅难得露出的馋猫样,忍不住取笑。
云浅趁此,将书画也一道赶去了梅亭,一时梅亭那边灯火通明,一片热火朝天。
皇家道观里的人,先是被底下的吵闹声扰了清净,后来又是一阵乱人心弦的香味袭来,原本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小六,也忍不住了。
“小光。”
小六看了一眼正在看书的主子,不拍死的回头冲着门外叫了一声。
“小的在。”
“到下面的庄子里看看,怎么那么吵,别扰了王爷清净。”小六说完,目光扫回主子身上,见他依然是刚才的表情,一双眼睛瞧着书页,眼皮似乎都没眨一下。
小六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到底什么事才能让这幅死性子的主子,波动两下情绪。
小光听了命令,急匆匆的顺着道观的石阶往下赶,一路往下羊肉的香味就越是浓,等到了庄子门前,也是馋的直吞口水。
整日跟着王爷吃素,肠子都清了,往日不见到肉食,没闻到香味也就算了,今夜庄子里的人也太猖狂了,竟公然摆起了宴席,馋的道观里的一众人守门都没了力气。
云浅吃了羊肉正喝着茶,书画就进来通报,说道观里的人来了。
想起了七哥之前对自己说的话,云浅心下一沉,莫怕是这边的动静扰了上面的大人物。
“如何说?”
“可是嫌吵?”
云浅急忙问书画。
“倒没说的很严重,只是客客气气的说让小点声,走的时候马厨子还盛了一大盆羊肉让他拿走了,看那小太监的样子,好像欢喜的很。”
书画想起小太监一句话说完咽了四五次口水,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盛的可多?”
云浅有些心虚,巴不得再杀两只羊送上去,以示歉意。
“够四五个人的份。”
“下次来,再多给些。”云浅说完,又觉得不对,人家皇家道观的人还缺这些吃食不成,接着又道:“怕是没有下次了,以后到了夜里尽量小点声,别扰了人清静。”
“小姐放心,我这就去与他们说。”
小六万万没想到,小光下去训话还能带回一盆羊肉,硬是呆楞了片刻说不出话来。
僵持了一会儿,靖王终于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看着喉咙直滚动的小光,黑眸一转也不知道他作何想,小光生怕这盆羊肉保不住,赶紧开口:“云浅姑娘说,打扰了王爷清静,实在抱歉,以后定会注意。”
屋子里沉默了一瞬。
“明日记得回礼。”
靖王起身合上书页,长长地身影被月光笼罩,月色投在玄色青衣上,泛着微微光晕,一头乌黑紧束的发丝下,是一张英俊白皙的轮廓,深邃幽蓝的眼眸沉侵在夜色中,更是深不见底。
小光抱着陶瓷盆,呆愣愣的看着靖王,实属很难消化他刚才的那句话。
回礼?就这么一盆羊肉?
这两字从靖王的嘴里说出,总觉得不符合其作风,皇家道观这些年接待的客人也不少,收到的礼也不少,就没哪一回听王爷说过要回礼的。
更何况还是一盆羊肉。
**
夜里靖王歇息后,小光找到小六,两人仿若干柴遇烈火,围绕着云府庄子里的一盆羊肉换他皇家道观的回礼一事,进行了丰富的想象与激烈的探讨。
先是从云浅与候府卫世子退亲说起,说到最后两人不免的开始怀疑云府与候府的退亲,他家王爷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不然好端端的云浅怎么就要退婚呢。
两人的心里顿时都确定了,王爷这颗万年铁树貌似要开花了。
“宫里的那位急了好些年,全京城凡是有名望的都给他送了画像,他哪次不是走马观花一般,敷衍了事,竟不成想他一直惦记着人家云府。”小光似乎恍然大悟般的觉醒了。
“只是,此时云府与候府正闹的一身骚,他去介入合适吗?”小六实在难以想象那位泰山压顶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人,惹上麻烦后又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要看他现在的麻烦,哪个更大。”小光悠悠地说了一句,仿佛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小六盯着小光半响,一巴掌拍在他后背,兴奋的说道:“看不出你小子还挺聪明的,”
比起被皇太后追到山里来,要孙子抱,这麻烦确实算不上麻烦。
第二日天刚亮,小六就招呼小光,在堆积如山,无落脚之地的库房里去选一样回礼。
有了昨夜的那番推敲,选礼物的时候,两人难免倾向于合适男女之间互送的东西。
小六将礼物连带着盒子准备递给靖王瞧瞧,可靖王却是手一招,瞧都不瞧一眼的说道:“不用了,你选好了就行。”
小六嘴角抽了抽,很想告诉他,要想讨媳妇,就不应该是这幅态度,可自知没那个胆子,颠着礼盒转身就交给了小光。
云浅自重生后,那股新生的兴奋劲儿还没过,习惯了晨时早起,头一回呼吸大山里的空气,总觉得到处都是新鲜的,这便站在庄子门口,欣赏大山里的无限风光。
皇家道观虽然气派浩大,但后面的小院却与山庄只隔了一道墙,两边的门看似隔了很远,但如从小院的阁楼上看,看的最清楚的就数昨夜庄子吃羊肉的梅亭。
山路弯弯拐拐,是以,小光揣着回礼,走到了云浅跟前,云浅才看到他。
小光没想到一大早自己的运气就爆发了,竟然直接撞上了女主人,进进退退几步,又欲欲还羞几番,终究还是走了上去,递上了手中的礼盒。
“主子说,这个送给云姑娘。”小光走之前与小六商量了一番,该如何说,当时自己说的顺顺溜溜,如今一见到主人,就只能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云浅看着跟前羞涩的太监,愣住了,不知这是为何?
这山里除了自己庄子里的人,自然就只有上面皇家道观的人,跟前的人是位小太监,那么他口中所说的主子,自然就是哥哥提及的那尊大神。
可他为何要送自己东西?
云浅只顾着发愣,却忘记了去接,小太监把手里的东西再往前递了递,沉下心来说道:“昨日姑娘刚搬过来,主子说这个当作乔迁之礼。”
小光这番扭曲了靖王的意思,不怕被逮住,主要就是因为他觉得靖王内心深处就是这么想的,还有就是即便不是这么想的,依主子如冰山的冷硬性子也不会过问。
这些年靖王跟前的太监总管小六,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也相安无事了多年。
“多谢。”
云浅晕乎乎地接过妆盒,依然不明白那位为何要送自己礼物。
乔迁之喜?
从云府搬进庄子,能算乔迁?能算得上喜吗?
小光见云浅接了礼,也不去瞧她什么表情,如释重负般的脚底生风,瞬间就没了人影。
此后一回去,道观里又沸腾了。
云府的那位云浅姑娘真真是长的好看。
怪不得能让王爷刮目相看。
几位太监一时闲的嘴欠,自作主张地替王爷想了许许多多让候府答应退亲的事,自家王爷看上的东西,那还有别人得了的道理。
这边书画刚准备了早食,就见云浅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心神不定的走了进来。
这盒子里装的是何物?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正在存稿中哈,等到周四排完榜后再更新,中秋节没码字内心已经有种很大的罪恶感~但是不知道有没有等着看的小天使,嗷嗷~
☆、第 10 章
第十章
“小姐,这是从何处得来的?”书画不记得库房里有这个盒子。
云浅被书画一问才回过神:“是道观里的小太监送来的。”
“小太监?”书画惊了一下,再一细想,便笑着对云浅说道:“没想到昨夜那盆羊肉还能换份回礼。”
“小姐可瞧过,是何东西?”书画高兴的问道,七少爷说过道观里住着的人很厉害,没成想小姐一来庄子,就得了对方的礼,算是个好兆头。
云浅摇了摇头,这才当着书画的面打开了盒子。
一打开,二人顿觉得眼前一亮。
赤金镶宝耳坠,顶端一颗品相极佳的红宝石,下衔一只展翅欲飞的镂金蝴蝶,蝶翼上小小一排细珠,衬得那不足一寸的小物流光溢彩,十分灵动。
无论是品相还是做工都是当下一流的。
这份礼,未免太贵重了。
“那小太监可有说为何送礼?”书画平常跟着云浅,见过的好东西虽然不少,可这只小巧奢华的耳坠一看就非凡物。
一盆羊肉,怎可能换回这东西。
“乔迁之喜。”
云浅很无奈的重复了小太监的话。
果然,书画听了也觉得荒唐,从府上搬来庄子,谈何乔迁?
“那如何是好?”
书画诧异之后,问向云浅。
“收着吧。”
“或许这对于他们还说,已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云浅将盒子盖上递给了书画,虽然就一盆羊肉,这份礼过于贵重,但是既然给她了,她收下便是,扭扭捏捏要拿不拿的,才更显得做作。
书画点点头,小心翼翼将盒子拿回房间,放回了云浅那两箱珠宝之内,便伺候云浅用早食。
庄子里不比府上,要去给祖母,母亲请安,用过了早食,云浅就觉得闲的慌,一闲下来,就想起刚才赏景的时候,觉得这庄子前有些冬季的萧条。
只是如今在庄子里,也比不了府上那些多姿多样的盆栽,如要从山下往上运,又怕这番动静惊了旁人,取笑她住进了山里,也不消停。
云浅想了想,还是叫来了几位丫头,准备去山里寻几颗现成的常青树立在门前,再弄几样绿色的盆栽,冬季里除了红枝当头的腊梅,没了别的花儿,只能多放一些绿色的景致,不至于一眼瞧去全是光秃秃的枯枝。
书画本想阻止云浅上山,山路湿滑又陡峭,当心遇到危险,可看到云浅那副兴奋的劲头话到嘴边也没能说出口,只得跑去房里,将四夫人做的那件白色狐狸毛斗篷拿出来披在了云浅身上,一路不停的唠叨:“小姐,小心点。”
往日静月跟着云浅身边时,从来都是吵吵闹闹的,不像书画这般死心眼,一双眼睛全神贯注的盯在她身上,除了这句小心点,哪还有时间想别的话来讨好她。
山里本就冷清,包括云浅在内一行四人,三个丫头除了书画,其余的都没吭声,便越发的显得冷清,秋燕是因为与她不熟悉,找不到话题,而静月估计是因为这几日自己对她的态度,让她消沉了下去。
细细一想,自从重生后,自己对她确实突然冷淡了许多,很多事都让书画替了她的份,这么做的原因也只有自己一人知道,这时候的静月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其中的原由。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委屈了她。
云浅回头看了一眼走在最后,兴致不高的静月说道:“静月,难得放松一回,讲一些趣事听听?”云浅一是想书画不要过于紧张自己,二是在路上有个人不停的说着话,气氛热闹些。
静月讲的趣事,大多是从他处听来的真人真事,再加以自己的看法,或褒或贬,又或是嘲讽,都图了一个乐字。
之前的自己不明白人生的冷暖和未知的跌宕起伏,难免会对话题中的一些人不理解,甚至鄙视,当时的她可谓是傲慢的性子,天真无知。
断然不知人活一世,说不定自己突然那天就成了其中的笑话,前世嫁进候府后,那样的活法,想必静月也没少说给别人听。
这番一想想,又没了兴致。
但话已说出,静月也受宠若惊的走到了跟前,云浅便也没有阻止。
果不其然,静月说到了云倾。
在外人眼里,云倾那日的一句“全凭祖母做主”,就已经表明了立场,是要与云浅抢男人。静月能说起她,看得出来是想讨好云浅。
“小姐的那件红色狐狸毛斗篷,想必是要不回来了。”静月说了一阵云倾母女的寒酸事迹,突然就提起来那件云浅的斗篷。
云浅顿足愣了一瞬,那件斗篷本就没打算要了。
“听倾姑娘房里的丫头说,倾姑娘睡觉的时候都要搂着那件斗篷,睡之前还要摸上一阵,喜欢得紧,全然就当是自己的了,可不知小姐也并没有说要送了她呢,她跟前的丫头听奴婢说起那斗篷并非小姐送给她的,个个都觉得很惊奇,都说她不要脸,什么都想和小姐抢。”
静月说完见云浅的眉目皱了皱,便一时察觉自己的话里好像有些不妥,云倾抢什么都好,偏偏要与小姐抢卫世子,那就当真是没长眼晴了。
“小姐,卫世子……”
“小姐你看,那边好像有一些绿色。”不待静月说完,书画便打断了她的话,兴奋的指着前方一峡谷坡山的绿色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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