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草堆里的虫鸣声充斥着整个夜晚。
就在小六都快把脖子望酸了的时候,靖王府上就进来了几个人。透过夜色,小六在看到了那边过来的几个人影之后,松了一口气,便匆匆的进屋,对靖王说道:“王爷,人到了。”
“嗯。”
靖王抬起头,将卷宗交给了沈言:“今日就到这里。”
夜里来靖王府的几个人中,小六最熟悉的就是云都督和云赫,毕竟有王妃的那层关系在,相比其他人,同样都是武将,小六却觉得云都督和云赫更亲和一些。
“王爷。”
“王爷。”
几人进屋与靖王爷行了礼之后,都各自坐了下来。
小六又让人多掌了几盏灯,等到众人都入座之后,小六才将房门关上,自己则是与刚才一样,守在了门外。
云浅不知道靖王爷是什么时候来的后院,第二日清晨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身旁躺着的靖王。
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透着他骨子里特有的冷硬,那双犹如夜空,让人望不到头的黑眸,此时合上了,只看得见遮挡在眼眶上面的长长睫毛,浓密的剑眉,直挺的鼻梁,令人心跳的唇,每一处都生的极好。
云浅很少早起能看到靖王,此时一看,不知不觉就沉侵在了他的英俊之中不能自拔。
靖王的眼睑一打开,就看到了单手撑起,躺在他身侧的云浅,正直勾勾的瞧着自己。
靖王的唇角一扬,伸手拦住她的肩膀,将她抱进了怀里。
“今日怎么醒的这么早?”刚刚睡醒的靖王,声音还带着慵懒。
“是王爷醒的晚。”云浅最喜欢听他的声音,这句慵懒的话语,就似冬季里的暖阳,暖了她整颗心,曾几何时,自己求的就是,早上醒来看见自己身旁躺着那个自己最在乎的,想要白头到老的人,微笑着对自己说一声:“你醒了。”
其实她要的就是这么简单,简单的幸福。
但是这些对于平常百姓,也许是简单的,可他是王爷,是皇族的一员。家有家事,国有国事,王爷不只有这个家,身后还有朝廷,还有皇上,还有天下苍生。
“浅浅喜欢看,就多看一会儿。”靖王见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立马将自己侧了身,正面对着云浅。
云浅一听,又羞红了脸。
“王爷……”云浅缩回了脖子,将自己躲进了他的怀里,那里有暖暖的余温,还有她最喜欢闻的气息,和能让她完全放松的依赖。
两人相拥的躺了一会儿,云浅就松开了,她知道近几日靖王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虽然她不知道靖王具体在忙些什么,但心里很清楚,现下的每一刻都很关键。
离出发的日子还有两日。
**
云浅在数着日子,侯府的卫疆也在数。
越是临近皇上出征的日子,卫疆越是紧张,着急起来的时候,他恨不得皇上立马就走,走了之后他所有的计划都可以实现。
到了这两日,他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昨日里,卫疆去了一趟安王府,被吴踪告知,如今安王爷受了伤,不方便见客,卫疆只有回来,煎熬的等,等皇上亲征,等安王爷宣他进府。
就是这最紧要的日子里,秦家的人却上门来闹了,头一回卫疆没有这么搭理,可接连着来了几回,卫疆就让人在门口守着,不让秦家的人进来。
秦家那边在知道秦雨露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之后,顿时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小公子的前途没有了希望,铺子也尽数的赔了进去,就因为摊上了这么一个侯府,他秦家什么都没有了。
既然什么都没有了,秦夫人也打算豁出去了,来了几次侯府,要求见卫疆,要他将从秦家这边拿去的银子还给她。
可几次都见不到卫疆的人影,被下人们拦在了偏院里,任凭她们怎么说就是不出来见人,到最后,居然干脆不让他们进门了。
秦夫人彻底的被惹火了,也不再顾及侯府脸面不脸面的,转身就去了大理寺里,递上了状纸,将侯府的世子,世子夫人一并告了,说卫疆拿了她的钱不还,说世子夫人谋财害命。
当初秦夫人大手笔给过秦雨露一万两银子的时候,多少留了一个心眼,就是怕有这么一天会扯皮,就备了一张借据,让秦雨露拿去给卫疆按了手印画了押,黑纸白字的写的很明白,这一万两是侯府卫疆借秦家的,当初卫疆急于用钱也没有多想,秦雨露说什么,他就照做了。
他想的是,等他发了财,又岂会在乎这区区一万两银子,可谁知道,就是这张借据,居然将他带上了大理寺。
秦夫人原本也没有打算闹的这么僵,就是想看看侯府的良心到底有多少,这一试探,才发现,侯府根本就没有良心。
这才选了一个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下下策。
卫疆人还在府上,就被大理寺的人带去了,卫疆走后侯府的人都傻眼了,不明白大理寺为什么会带走卫疆。
不止是其他人不明白,卫疆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大理寺?
当卫疆到了公堂之上,看到秦夫人之后,气的直跺脚,指着秦夫人骂道:“多大一点事,简直就是妇人之间,我卫疆倒霉了,你秦家能落到什么好处?!”
秦夫人一听他又提起这事,没忍住,当场就对着卫疆 “呸!”了一声说道:“没有沾上你侯府,我秦家过的好好的,一摊上了你们侯府,我秦家就落魄到如此地步,你侯府到底是个什么烂窟窿,跟个无底洞似的,怎么填的填不满,不但吞了秦家的银子,还亲手害死了姨娘肚子里的胎儿。”
秦夫人这一连串的话,就将侯府最近几日的丑事都爆了出来。
这回秦夫人告的可不只是卫疆了,还有侯府的世子夫人云倾。
当日秦夫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就将秦雨露身边的几个丫头带到了大理寺,在大理寺卿的面前,将那一日云倾是如何残害孕妇,害死了孕妇肚子里的孩子,侯府后来又是如何包庇的,都说的清清楚楚,有理有据。
一番下来,卫疆发现他居然找不到半点可以反驳的地方。
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在大理寺卿派人将他押下去的时候,他还在想,他可是要干大事的人,他还没有帮助安王爷完成他的大业,他怎么能被区区大理寺给关押。
“我要见安王爷。”卫疆拿不出钱还,就只能被暂时关进牢房,一到牢房,卫疆就疯了一般的拼命吼着这一句。
卫疆没有吼来安王爷,却是把云倾吼来了。
两人在牢房里的那一对视,两人皆愣住了,转过头之后,都是满眼的恐慌与不甘。
云倾完全没有了之前那副不要命的冲劲,这会儿蹲在牢房里,与卫疆一样,内心充满了恐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不过就是害死了一个没出生的胎儿,却要来受这牢狱之灾。
那胎儿是侯府的,侯府的人都没有为难她,与其他人又有何干系,与大理寺又有何关系。
可是这会儿她已经在牢房里了,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制裁,最害怕彷徨的时候,她突然就想到了云府。
那个被她嫌弃,被她发誓要报复的云府。
祖父是首辅,父亲是都督,只要云府出面,大理寺的人怎么都会看在他们的面子上,饶了自己。她想喊的,想与卫疆一样,喊她要见大理寺卿。
可当她看到卫疆被一个狱卒直接砸晕过去之后,喉咙似乎就哑了一般,半天都发不出一个音节。
之后,两人也就安静的呆着了,第二日没有人前来。第三日就更是没有人来,皇上亲征,皇宫里各级官员都前去欢送了皇上,大理寺卿也去了。
最后,不只是宫里的官员,就连京城的百姓,都在欢送皇上的亲征之行。
一时大街小巷热闹非凡,大理寺中也是一片振奋,众人早就遗忘了牢里的两人,当日连送饭的那位狱卒都没有去。
两人被人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日,是安王府的吴踪过来提的卫疆。
卫疆从牢里出来嘴唇已经发白,头上还有被狱卒击打时流下的鲜血,时间长了,就将头发粘成了一团,一走出去,吴踪差点没将他认出来。
云倾也被暂时移到了另外的地方,等待大理寺卿的审判。
当狱卒来告知她,有人来探望她的时候,云倾错愕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她不知道如今还有谁会来看她。
云府的云都督,那个从未管过她死活的,唯一有可能前来的人,已经陪着皇上出征了。
还会有谁记得她?赵姨娘就是记得,依她那软弱胆小的性子,恐怕是连云府的大门都不敢出,更不用说来牢里看她了。
“六小姐。”
云倾看着跟前的书画,愣了许久,突然就笑了,疯了一般的捂着肚子笑。
“云浅,那个烂好心,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她。”云倾笑的在地上打滚的时候,书画就一直站着,脸色虽然难看,但是有了上次云珠的经验之后,她也没有那么惊讶了。
一个二小姐,一个六小姐,就是两个疯子。
云倾笑着笑着,书画听声音觉得有点不对劲,再回过头去看,就看到了云倾在哭,与刚才她笑的时候一样,捂着肚子在哭。
书画原本不像搭理她的,可是看她突然额头冒了冷汗,脸色也开始发白,顿时就紧张了起来,书画走过去,叫了几声:“六小姐。”,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云倾都没有回答,只是捂着肚子哭。
书画急忙的就去叫来了狱卒,几个人将她抬出去,都不敢怠慢。
谁都知道世子夫人是云府的人,大理寺卿当然也知道,能将她关进来,也是听了当日侯府的丫头们所述的事情,着实让人生寒,大理寺卿一向都是惩罚分明,很少顾及过人情。
既然是云府的人,以云府如今的正气,就算知道世子夫人犯了事,也铁定不会来求他网开一面,云府的首辅,云都督自来都是刚正不阿的人物。
本想再关她几日,让她长点教训再来审判。
可今日来的人,不是云府,却是靖王妃,大理寺卿能坐到今天的这个位置,都是呈了当年靖王的推举之恩。谁的面子他都可以不顾,但这辈子唯有靖王,他不得不顾及。
书画来了,报了靖王妃的名头之后,大理寺卿便准备将这事提前审讯,让云倾挨几个板子之后就放她回去。
但没想到临到关头,云倾却出了状况,一想到她要是出了事,得罪了靖王妃,以后该怎么面对靖王之后,大理寺卿立马就找来了医馆,当下就将云倾移出了牢房。
医馆来是来了,但也没有诊断出什么,从脉象上来看,不像是怀孕,最后医馆开了几幅药给她,让她回去好好休息,说大概也是因为受了牢狱之灾,身体上吃不消,才出现的腹痛。
这样一来,云倾的一顿板子也省了,等她缓过来,准备要回去的时候,发现身边除了书画之外,竟然没有任何人来接她。
世子爷比她先出去,可今日也没有看到他的影子,她在牢房里痛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世子爷也不知道。
倘若今日没有书画,恐怕她得一个人走回侯府吧。
为什么会成这样……她想不通,她一直憧憬的世子夫人,为什么会是这种待遇。
☆、第 79 章
第七十九章
书画来的目的, 只是探望云倾。却没有想到见证了这一幕。
看着云倾捂着肚子,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书画还是没有忍心,不管怎样她也是云府的六小姐, 当下就搀扶着她, 雇了一辆马车, 将她一路送到了侯府。
到了侯府门口,书画没有随她进去, 将云倾扶下了马车后, 就转身走了。
想到两日前云浅听到消息之后, 还能念其姐妹的情分上, 让自己来看她一回,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
两日前, 云浅听到静月说, 云倾被带到大理寺卿之后,心头多少也震了震, 没想到秦家还真就撕破了脸,打算与侯府杠到底了。
如此一来,秦家怕是和侯府的梁子就结下了,倒不是因为云倾, 卫疆何等的高傲?一心想要做大事的人, 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会栽在一个商贩的手里。
对卫疆来说,简直就是侮辱。
靖王爷出发在即,云浅当时也就是听听, 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这些事情,云倾既然喜欢硬拼,那就让她尝尝硬拼的后果,在牢里吃点苦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靖王府上这两日,都是人来人往,个个都是精神抖擞,生怕出了漏子,府上开始点兵,云浅之后也见过父亲和六哥一回,但都因为他们太忙,没有说上几句话。
前厅那边,夜里的灯一直亮到深夜才熄灭,靖王临走的两个晚上,云浅一直都睡不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夜深了,靖王回来了,她才假装是睡醒一觉,翻了一个身,抱着他,抱的紧紧的,贪婪的闻着他身上让人心安的气息。
靖王每次都是摸着她的发丝,轻轻的吻着她的额头,再拥着她,哄她慢慢入睡,整个动作都是温柔到了极点,云浅不知不觉的就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又是云浅一个人,靖王起来的很早,起来之后便匆匆的赶去了前厅会客。
离出发的日子还有一日,云浅就不再数日子了,而是数着时辰。
临走的前一个夜里,云浅也不打算假装入睡了,即便是假装这回她也装不出来,天黑之后她就一直斜靠在塌上,等着靖王爷回来。
这一夜,靖王爷回来的比之前要早一些。
到了屋里,看到云浅还没有就寝,就走过去抱着她,将她抱到了床上。
“浅浅,怎么不睡?”
靖王坐在床边上,轻轻的问她。
“睡不着。”
明日就是他出发的日子了,她怎么能睡得着。
“是在担心本王?”
靖王爷捏了一下她的脸庞,最近好像是比之前要圆润了许多,捏起来除了有弹性之外,还带有些许的肉感。
“嗯。”
云浅也没有隐藏。
心里还是害怕,不免的又在怀疑,靖王说的那五日,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在骗她。
还有四个月,她就临盆了,而此次战役光是单边的路程就要个把月,还有期间的战役,再快,怎么也要三四个月啊。
何来的五日。
除非靖王不去。
云浅内心也只是猜测,并没有说出来,既然王爷都说了让她等五日,五日之后就算王爷没有回来,那也一定会给她一个说法和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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