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情不自禁搓了搓手指。
施泠见他半天不言语,问他:“你这么晚还不睡?”
池骋本来就习惯睡得晚,不是同他们打牌玩乐,就是自己回去打游戏看视频。
但她一向学得努力,连下了课都不回去留着自习,这会儿出现在这里才叫奇怪。
“你不也是?”
施泠问他:“你听故事吗?”
池骋疑心自己听错了。
施泠又重复了一遍,直勾勾看着他。
池骋算是明白了,“你这是有伤心事?”
施泠奇怪地看他,“你不是有心事这么晚出来做什么?我也可以听你讲。”
池骋哪有什么烦心事,当然听她讲。
她深吸了一口烟,又呛了一次,掩嘴咳了一声。
池骋这才想起来之前听到她也是这么咳。
“你不太会抽?”
他试图从她手里拿烟,碰到她的手,宛如凉玉。
池骋没用力,就把烟夺过来了,自己叼嘴里,深吸了一口。
他以前没抽过女士烟,这一口,对他而言并不呛,只有股薄荷味。
池骋心下明白,她定是不怎么会抽的了。
池骋干脆捏着烟,不还给她,女士烟细长,在他手里并不显得娘气,反倒是手指修长。他说:“不会抽就别学。”
施泠也不说话,她眼睛狭长上挑,直勾勾看着他,还未说话池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果然,她下一秒就摊开白嫩的手心,手指微屈,朝他探着。
池骋把烟塞回给她,想起来她方才说的话。
他还开了个玩笑,“我没酒,你还讲故事吗?”
她这回慢慢地吞吐一口,池骋看着她没妆容依然嫣红的唇色,两人的唇接触了同样的位置,没想到她毫不在意。
施泠半偏着头看他,说得毫无铺垫,“我前任,我们谈了三年,说好了一起考研。考研前一个月,他跟我说,他爸给他找了老家的工作。”
她顿了顿,池骋接话,“然后呢?”
“然后我没考上,想出国。没想到今天看到他朋友圈,已经发了跟别的女人合照。”
她冷笑一声,“我说完了,你的故事呢?”
虽然只有三言两语,池骋想象得出来,她经历的痛苦。
原以为她孤高冷清,不近烟火。
没想到不过是受了伤的俗人。
池骋确实没有心事,“我没有,纯粹是睡不着。”
施泠了然地点点头,以为他不想说。
池骋知道她误会了,苦笑,“真没有。要不我给你编一个。”
施泠勾了勾唇,“省着点力气吧。”
池骋问:“你这就说完了?不应该来一场痛哭流涕。”
施泠挑眉,“该痛哭流涕的,我早做过了,还等现在么?”
“考研是什么时候?”池骋周围的人,就没有考研的。
“12月底。”
现在不过刚3月,3个月过去前任就另结新欢。
池骋抬手拍了拍施泠的肩以示安慰。
没想到把她裹在身上的毯子拍松了,他的手直接拍在她穿吊带睡裙裸露的肩头。
若是平常女生,池骋还有心开个暧昧的玩笑,假意作“薄孟(占便宜)”姿态,然而施泠猛地看他时候,她眼角已经红了。
她本来就属于脸皮又白又透的,眼角一红连带周围皮肤也发红。
像自带了桃花妆。
池骋替她拢了毯子,他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绝不冷场。
他收了手,语气轻松,“你这样让我想起来首歌。”
“红眼睛幽幽地看着这孤城,如同苦笑挤出的高兴。”
本来伤感的腔调,池骋唱得夸张搞笑,自己还配了空手弹吉他的动作,唱完定在拨弄头发的造型。
施泠笑了笑,她眼角氤氲之汽已经下去了。
池骋唱的是粤语,问她:“听得懂吗?”
施泠摇头。
池骋笑她,“听不懂就对了。是说你眼睛红红的样子也好看。”
施泠一支烟已经燃尽了。
池骋主动把自己手头的也碾灭了,当着女士吸烟总归不礼貌,两个烟鬼又另当别论。
“那你这么晚才决定出国,来得及吗?”
施泠摇头,“就是不怎么来得及。”
“拿了哪个offer?”
施泠皱着眉,她本科就985,GPA也不低,就是申得晚了。
“现在就只有Leeds和Sheffield。你呢?”
“我?我已经定下了,就去KCL(伦敦大学国王学院)。”
池骋说完,施泠看他一眼,似是刮目相看。
对于他这么一个上课打哈欠下课睡觉的,雅思考了三年都没过的人来说,能上KCL确实让人惊讶。
池骋做出一份挺大意见的模样,“怎么?瞧不起我?”
“不是,你GPA多少?”
“4.0的3.5。”
施泠看他,“可以啊。”
池骋忙解释,“不是,我在澳门上的大学,我们学校大部分人都是出国的,给分普遍高。还能刷分。”
施泠点头,“我比你低多了,KCL还没回我。”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
池骋问她:“你什么学校?”
TOP 10的985,施泠报出来以后,池骋眼神也变了,怪不得就她一人学得认真。
池骋安慰她,“再等等,你本科背景这么好,可能很快就有offer了。”
池骋继续说,“我们以后可能一间学校了。就是KCL雅思分太变态了,7分,小分全6.5。”
7分的难度远没有四项小分6.5难,其中一项不够都不行,尤其是写作和口语,能全过6分都不错。
施泠再叹气,“确实。”
她考完研以后,根本没等到出成绩,就知道自己考废了。也不想再在国内呆着,一考完攻了一个月雅思,自认为英语底子还不错,只考了6,小分还有两个5.5。
施父给她找的中介在广州,说有朋友孩子申得不错,中介建议她读封闭班,否则时间来不及。哪怕是语言班,起码过了6.5的总分才能申请。
池骋自己从大一学到大四,雅思愣是没过,但他已经考出来了申请语言的成绩。他是不慌不忙,但他知道施泠就剩几个月时间屠鸭的紧迫。
恐怕今晚是受了ex刺激,这才懈怠片刻。
从这一层的消防门儿出去,就是女生住的地方。
施泠推开门出去了,关门之前回头看他,她肩头的毛毯又滑落了,与消费通道的幽光不同,她半边肩头被走廊里的光照得浑圆细腻,正卡在门最后一点儿没关上的缝隙里。
“刚才那首歌叫什么?”
池骋刚点上一支新的烟,烟雾缭绕间,他唇形又薄又性感。
“倾城”。
那晚消防通道的夜谈,成为他们之间的某种隐秘。
他们在众人面前,不约而同地,保持着原本爱答不理的关系,仿佛这一夜不过是幻觉。
第5章
施泠很快就见识到了,广东人确实,无论打扮得精不精致,都能豁的出去穿拖鞋上街。
雅思封闭班休息的这一天,施泠同往常上课时间一样,一早就去教室自习了。
到了下午,就见窗外的天,乌云沉沉,风雨欲来。
滂沱大雨说下就下,毫不留情。
不一会儿,就听见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走近。
佘嘉欣走在最前面,推开门看见施泠正低着头看书,她睫毛长而翘,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佘嘉欣语气就有那么点儿讽刺,“周日还学呢?”
施泠抬头打了个招呼,又自顾自地低头看书了。
与佘嘉欣关系好的何秋曦,就凑过去低低地用白话在她耳边嘀咕起来。
后面还跟了几个男男女女,说说笑笑。
大概是他们刚走到楼下,发现下雨了,回来换拖鞋。那几个男生,都被收了车,他们只能走出去打车。而佘嘉欣的拖鞋,被她放在教室了。
对施泠有点意思的张弈霖嬉皮笑脸坐在她前面的桌子上。
“一起出来玩呗。”
施泠抬头,池骋就站在门边,正同一个女生说着笑。
听见张弈霖开口,池骋也往这边看,没想到同施泠对视了。
池骋想了想,出了声,“难得休息,放松一下呗。”
施泠搁了手里的笔,“好”。
她这一答应,其余几个人都有些惊讶。
“真的吗?”
施泠已经站起来,把凳子塞回桌子下。
“走吧。”
雨确实下得大,这一行人,都撸起裤腿,除了施泠,全穿得拖鞋。
有人字拖的,洞洞鞋的,施泠只能捡水不算深的地方走。
到了KTV,施泠往角落坐,张弈霖往她旁边凑。
离池骋自然是隔了好几个人。
这种人多场合的KTV,你要不是麦霸,都抢不上几首歌。
施泠没有主动点歌,就坐在那儿玩手机,同张弈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
过了一会儿,没几个人注意到她出去了。
轮不到唱歌的人,都在提议玩游戏。
一边儿玩骰子,一边有人提议,再增加一个,谁不小心说了什么字就要受罚。
“行,什么字呢?”
“你?”
“太容易说到了吧,让不让人讲话了。”
方泽在一边坏笑,“上字怎么样?”
“这个好,啧啧,方泽个咸湿佬(猥琐)。”
施泠推门回来时候,倒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因为几个人都围起来玩骰子了,显得门口空无一人。
她一回来就有人抬头问,“施泠,你怎么出去了?”
施泠回头关门,“上洗手间。”
“里面不是有吗?”
“哦,没看见。”
广东的KTV里多数都带洗手间,只不过门掩着,大概也是没发现。
她正要坐下来,就有人发现了,“说了上!”
“喔喔,施泠,你要受罚了。”
施泠疑惑。
张弈霖给她解释,“我们刚规定了个小游戏,不小心说了上字都要受罚,要不就喝三杯。”
施泠神色淡淡,“怎么罚?”
佘嘉兴举了手,兴致勃勃,“我来出题。”
“好啊。”
她眼妆化得浓,整个人妩媚又娇俏。
她挑衅地看着施泠,“跟在座的任一男生,kiss一下。”
明显是看不爽施泠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她下不来台。
说完,她隔着一个人拍了拍张弈霖的肩,“别说我没照顾你啊。”
张弈霖开得起玩笑,也不嫌丢人,“下次再惩罚我,跟在座女生打啵啊。”
旁边的女生都异口同声,“想你的美啊。”
“罚你用屎忽(屁股)跳舞。”
有男生插话,“佢啰柚咁大(他屁股这么大)。”
大家都跟着哄笑。
在一片哄笑声中,施泠已经走到坐在点歌台边上的池骋面前。
池骋岔开腿坐着,她直接一屁股侧坐在池骋腿上,勾上他的脖子。
她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说,“借用一下。”
旁观的人愣了一下,见施泠如此玩得开的,马上鼓掌的鼓掌,吹口哨的吹口哨。
在口哨声中,施泠毫不犹豫地把唇印了下去。
她的气息里,夹着一股淡淡的薄荷烟味。
池骋这才知道,她刚才干嘛去了。
大概又是不娴熟地抽烟去了。
等她起来,面上丝毫不见羞涩,好像刚才不过是从池骋这儿,取了件东西。
又回到自己座位上了。
池骋摩挲了一下指尖,仍有刚才扶她腰的触感,柔软纤细,盈盈一握。
然而她人离开了,在他腿上还留了东西。
是她的手包。
池骋刚摸上手包,就余光瞥到施泠的表情微妙。
原来是她故意的,察觉到了他的反应,所以留了包替他遮挡。
好在她的包是黑色的,在他腿上放着也不明显。
池骋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冲着她,舔了舔唇,算是回敬。
他的耳钉在KTV的灯效下,璀璨闪耀。
等他反应下去了,这才装模作样,把包一个个人地传回去给她。
方泽低声问池骋,“你们搞一起了?”
池骋眼皮子都不翻,“哪里的事,大概是不想被张弈霖占便宜吧。”
“真的?”
“我跟她说话都不超过五句。”
“这倒是,冰山美人。”
方泽问的,是许多人心里想的。
然而不管问了没问,他们都发现施泠一如既往地冷清,同池骋不多说半句话。
一群都是出国的人,平时就玩得开,只当是施泠是配合游戏的。
再诡异的气氛,也会被哄笑声游戏声冲散。
尤其是张弈霖真不小心说了“上”字,他问的是,“晚上我们吃什么?”
被众人罚了用屁股跳舞。
写了“我最帅”三个字才算完。
已经没人提起施泠同池骋,活色生香的一吻。
池骋正跟他们玩,一首歌的开头播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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