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进来吧,你要是担心,就在旁边陪着,我也觉得这个人脾气太差。”
域出去叫人,我就在椅子上调整下坐姿,随手抓起一个奏折翻看,域将人带进来,这人对我下跪行礼,我也没搭理他。
让他跪在地上许久,我也懒得理他,想让他吃点苦头,好好想一想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应该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我让域帮我倒茶,假意抬头,“哎哟,这位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你瞧瞧,我这忙着看奏折,竟然没有发现。凤亲王,还不赶紧将人扶起来赐座!”
域瞥我一眼,我对他吐下舌头。
域将凌霄扶起,叫他坐在凳上,凌霄谢恩却不落座。
我问:“怎么,你是有话要说?”
凌霄一抱拳道:“昨日正殿内,凌霄对陛下不敬,陛下罚凌霄的跪是应当的。只是凌霄有一事不明,陛下既要罚,又为何不敢承认?是怕凌霄去找辰王爷告状吗?”
这人……
我细细看他,两道剑眉斜插入鬓,只是眉心总是微蹙着,很不开心的样子。鼻梁挺拔,嘴唇丰盈有型,颌角分明,看身材肌肉应该也不错,再加上肤色健康,应该是个练武的人。
凌霄被我看了许久,似乎更加不爽,又抱拳问:“陛下要看美人,这屋里就有位凤亲王可看,凌霄不过是个粗人,没什么好看的,别污了陛下的眼睛。”
我听了这话倒没什么,域却神色一凛,眼里泛出凶光来。
“凌霄,你是不是跟谁说话都这么不客气?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你的一般放肆无礼?”我轻笑着提问。
凌霄说:“我是一介武夫,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比不得穷酸文人说什么都喜欢拐弯抹角。”
“那你的武功一定很厉害咯?”我又继续笑问,“不知道跟夜幽的贤王比,你们哪个更厉害些?”
域不着痕迹瞧我一眼,他也知道我是要搞事情了。
凌霄耿直,哪知道我在下套,说:“夜幽贤王如今已被贬为庶人,我倒是听说他武功厉害,却没有机会比试。”
我一拍大腿,“这倒巧了,如今贤王正在玄苍做客,只是贤王身份贵重,这没有说法的比试,想来他也是不会应战的。”
“那我就正式下挑战书给他,就让凤亲王来裁决最终胜负,如此他可愿应战了?”凌霄对比武的事似乎是很感兴趣,一双星目也兴奋起来。
“好啊那你就先回去写战书吧。”
“好!”凌霄起身准备走,走出去两步又折回来问我:“若我赢了,陛下便应我一件事,如何?”
“好啊,你说”我心情很好,反正你也赢不了。
“若我赢了,陛下准我不侍寝,让我做个清衣卫的侍卫便好,如何?”
域展开扇子上前一步,“陛下给你几分脸面,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凤亲王且慢!”我抬手阻止域,还没等我说下面的话,那凌霄问:“怎么,凤亲王盼着陛下宠幸十二宫吗?凤亲王如此大度,倒让凌霄佩服。”
“你!”
域一个字之后再难继续,这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我笑道:“你去写战书吧,无论输赢,我都答应你,不宠幸你,但是不是做侍卫,要看凤亲王如何安排了。”
凌霄开心的绽放灿烂笑容,“多谢陛下恩典!”
说完便阔步走了出去。
域那扇子打开后就在手上攥着,我走过去接下扇子,帮他慢慢将扇面收拢,再放回他手里,宽慰道:“他没有羞辱我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不想侍寝罢了,你气什么?”
“能为你侍寝,那是他的福气!这般不识好歹!”域气不过,用扇子砸了下他自己的手心。
“那他哭着喊着要我宠幸,你就能高兴了?”
域蹙着眉,“你明知故问。”
哎,男人啊,真是麻烦的生物。我握了域的手与他对望,“这十二宫竟如此厉害,让你也乱了方寸吗?你瞧瞧,自你与十二宫打交道,就变得与平日不一样了。”
域沉沉的叹了口气,“我哪里与男宠打过交道,他们一个一个简直不似男人,麻烦的紧。就拿那长染来说,为了让我为他美几句,不惜对我……”
“对你怎么?”我已经忍不住开始联想。
域咬咬牙,“他不惜用美色,诱惑于我!”
我回忆一下长染那一身骨皮生花的特异姿容,再看看域,两个天仙美男,一个诱惑另一个,另一个慌张不知所措……
“瑚儿!”域扳住我的肩膀,“你在想什么?”
哈哈,我笑道:“那你可是被他诱惑了,所以今天第一个便安排他来见我?”
域脸色忽而泛红忽而泛青,好看极了。我拍拍他的手哄道:“好了,大哥我与你说笑的。说起来雷念最近身体如何了?我月子里只放了一小碗血给他,也不知他还能不能打架,万一他被凌霄打死了,我可没法对夜幽皇后交代。”
换个话题,域总算变得平静一些,他问我:“你要见他?我去将他请来。”
我想了想,“还是我去看看他吧。”
第77章 你敢杀人我便诛心
玄苍冬季颇长,入了春乍暖还寒,午后便觉得有一丝凉意。域为我披了绣龙图的正红披风,我不想坐辇舆,也不想被人簇拥着,于是便由域一人陪同,一起到了雷念的住处。
虽然已回玄苍半年,这各宫各院的命名也陆续定了下来,可是雷念住的这宫院我却迟迟不知该叫个什么名字好。在门口我瞧了眼空白的门头匾额,雷念虽然已经没了夜幽贤王的身份,但总归还是夜幽皇帝的亲弟弟,我总是让他住个没有名号的院子,也实在是失礼。
进了院子,远远瞧见雷念正跟曹侃两个人在院里空地上练武。
雷念和曹侃各执一剑,点到即止。我看见雷念那一身净素的玄衣,衣袖上有块白色的孝布,他是在给他已逝的父皇守丧。
阳光正好,我跟域走到空地边树荫下石桌石凳处坐下,雷念瞥见我来,并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是给了曹侃有力的一剑,曹侃将将挡下却向后退了一步。
还是曹侃先收了剑,对我的方向一抱拳。
雷念却骂道:“我让你停了么?”
“属下知罪!请主子责罚!”曹侃就地跪下请罪。
看来雷念心里却是积了不少的愤懑啊……
我坐着朝雷念喊话:“贤王不如过来坐下歇歇。”
雷念却站在原地对我冷笑一下,“草民雷念,当不起贤王二字。”
“喂,你闹什么别扭啊?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早就猜到你哥会摘掉你贤王的头衔吧?不要一副好像我害了你的样子。”
我这个猜测可是有根据的,第一次我让雷念给他母后写家书,他就已经不再以“本王”自称了。
不说话还好,我这一句话,雷念又提起剑朝曹侃砍了下去,曹侃急忙抬剑挡住。
这雷念,郁闷就郁闷,拿自己的侍卫撒气也实在是太没水平了。
我心里腹诽着,对域说:“我瞧着他积郁在心,曹侃与他过招又不敢僭越,不如你去陪他练练,让他痛快施展拳脚纾解一下苦闷,正好也帮我探一探他身体如何。”
域点了下头,走到曹侃身旁对曹侃说:“你先下去吧。”
曹侃瞧一眼雷念,雷念却死盯着域看,曹侃便对雷念抱拳后退出空地。
我对曹侃招招手,曹侃过来单膝跪地,“陛下有何吩咐?”
“你坐下,咱们聊聊天。”
曹侃一愣,我又对他挑下眉,他才老老实实点了头后,坐在我对面的石凳上。
一身玄衣的雷念和一身白衣的域对招起来,虽然剑法凌厉,却没有下什么杀招,我看了一会儿便放下心来,转眼瞧曹侃问:“你和曹至是一道进夜幽皇宫的?”
曹侃赶忙颔首,“回陛下,是,我们兄弟自幼便进了宫,分别侍奉端王和贤王。”
“哦。”我点头,“你性格跟你哥很像。”
曹侃又说:“兄长与我都是木讷蠢笨,承蒙两位主子不弃。”
“你太谦虚了。”我笑道,“你和曹至对他们兄弟忠心耿耿,我瞧得出来。”
曹侃又对我抱拳说:“曹侃谢过陛下。”
“谢什么?”
“陛下曾在夜幽受尽委屈,却依旧能对我家主子以礼相待,这等胸襟非常人可及。”
我心中暗笑,摇了摇头,“我在夜幽受的,与你主子今日受的,都差不多,谈不上礼遇。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会给你几分面子,尽量不为难你主子就是了。不过我瞧着他眼下可是一腔愤懑无处宣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领会我的好意。”
曹侃赶忙说:“主子是因未能见先皇最后一面而自责难当,并非有意对陛下不敬,曹侃求陛下莫要怪罪主子!”
“好了,我明白的,你不用解释。”
我说完,曹侃紧张的样子才缓解一些,端正的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实在是无趣。我让婢女给端了盘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看院里身法飘逸,一黑一白的两人切磋,这道景色倒是不常见,看着看着我便羡慕起他们。
“曹侃,你觉得我现在开始学武功还来得及么?”
我冷不丁的问题让曹侃又是一愣,他反应过来后忙说:“习武虽非易事,但若陛下有心,现在学起也为时不晚,何况还有凤亲王这一等一的高手亲授,便更是事半功倍了。”
嗯,曹侃居然还会阿谀奉承,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我正在心里掂量是不是真的可以学学武功,就见一侍卫进来,跪下对我禀报说暮长烟求见。
早朝刚见过,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我让暮长烟进来,曹侃退至一旁,暮长烟神色异样的将一封书信交给我,“陛下,此事紧急,臣不敢耽搁。”
从信封取出信件,展开看看,就一列字而已。
夜幽先帝薨逝,雷决登基,我派去吊唁的使者迟迟未归,现在确定,使者被雷决杀了。
我连看三遍,将信纸揉作一团狠狠拍在石桌上,暮长烟躬身作揖道:“陛下,臣恐夜幽此举,是要向玄苍开战了。”
双目微闭,我仔细想了想。虽然雷念被贬为庶民,但是夜幽先帝驾崩,雷决刚刚登基,他母后如今一定还在为先帝逝去而悲痛,雷决怎么都不可能现在就开战,这等于逼我杀了雷念,等于在他母后心窝上再扎一刀。
雷决杀了我的使臣,只不过要释放一个信号从今往后,夜幽与玄苍势不两立!
好,很好,雷决,你连一副虚假和平的面皮都要撕破,那也怪不得我了!
“凤亲王!”我睁开眼高喝一声,域立即收招,到我身后站好。
在与雷念两两对望中,我起身走到雷念跟前,见他额上渗出汗珠,我捏了袖子,轻轻为雷念擦掉额头的汗水,在雷念一脸不解之中,我含笑下令:“雷念,跪下听旨。”
雷念蹙眉,低声问:“你要做什么?”
我冷声道:“跪、下!”
雷念只得缓缓单膝跪地,一手执剑,将剑尖插进地面的力道表达着他对此一跪的极不情愿。
“雷念听旨,本帝即日便册封你为玄苍贤亲王,念你孝心,准你为夜幽先皇守孝三年,待守孝期满,再行册封大典!”
雷念、域、暮长烟与曹侃皆是错愕,我将跪在地上的雷念扶起,深深望入他的眼里,笑着说:“贤王,爵位你先领着,正式封爵与大婚的典礼,就在三年后一起办了吧。至于你住的这宫院,便还叫做贤阳宫,如何?”
“……”雷念眼神由错愕转为疑惑,他侧目望向暮长烟,“请问国师,发生何事?”
暮长烟缓道:“夜幽杀了我玄苍的使臣。”
雷念恍然大悟,苦笑一声,“呵呵,兄长杀人,陛下,这是要诛心了。”
我冷笑一声并不作答,拂袖离去,路过曹侃身边时,我轻道:“曹侃,方才答应你不为难你家主子,此刻便要食,算我欠你一回,他日你有所求便来寻我,我还给你。”
第78章 平静如水波涛喧天
域整整三天没有跟我说一句话。
晨起陪我上朝,下朝后陪我用膳,下午我批阅奏折他去清衣卫,晚上他将小颖小泽抱来给我,待就寝时他又让乳母婢女将孩子抱去偏殿。三天,域该做的事一样不差,只是眼睛并不看我,我跟他说话他也绝不回我。
朝堂上,乔蕴与纽朔对夜幽杀我使臣之事气愤难平,尽管我封雷念为玄苍贤王是对夜幽极大的羞辱,可这毕竟未折损夜幽一兵一卒,仍旧难以平息朝臣的愤怒。
第四日上朝,乔蕴又提起此事,我被他吵的有些头痛,便抬手指一指暮长烟。
暮长烟对乔蕴说:“说到底,乔大人是想要血债血偿,可如今你兵部有多少兵丁你心中没有数么?陛下若真杀几个夜幽人,虽可泄一时之愤,若夜幽举兵攻来,乔蕴,你兵部与卫尉寺是否抵挡得住?你要逞一时之愤,将陛下苦心毁于一旦么?”
“国师此差矣!”乔蕴虽对暮长烟抱拳,口吻却满是不屑,“漫长冬日,玄苍数万百姓皆于各处兵营操练,如今披上战甲亦可作战!”
暮长烟对乔蕴也是无法,连续几日暮长烟都是旁敲侧击,今天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挑明一些,便是妄自菲薄,暮长烟自然懂得分寸,可是乔蕴却咄咄逼人。
户部成匀为万民着想,对乔蕴说:“陛下与国师能够隐忍,乔大人又为何不能忍一忍呢?真将百姓推上战场,于玄苍而又是一场灭顶之灾!”
司农的龚驰也上前说:“如今百姓正在备耕,十二宫也已各就各位,此时不稳,会误了农时,今年若农耕延误,玄苍怕是难以过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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