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念说:“此法不可行,玄苍只能将洪水引入地势更低之处,反其道行之即便挖通,也与水流方向相反,兴师动众却事倍功半。”
“是。”我点头,“但是玄苍整体地势是个斜坡,靠近帝衡一侧高,靠近夜幽一侧低,与夜幽交界处的上屏山又会拦住洪水,若水势凶猛,即便玄苍被淹没,水也是无法越过上屏山排入夜幽的。”
雷念侧脸过来对我一挑眉:“你想让洪水泄入夜幽?”
“怎么会呢~”我讪笑起来,“夜幽那么多百姓,我怎么能不顾他们性命做那样的打算,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阴暗好吗?”
虽然话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有点慌的,毕竟防洪一事我最早想到的方案就是炸平上屏山--|||
雷念却冷哼一声,“哼,你最好不要动对夜幽不利的心思。”
我赶紧陪着笑,“不会不会,你看啊,我现在跟你商量的不就是怎么把玄苍的洪水控制在玄苍境内,这样一来,夜幽不也就安全了许多嘛~”
这样苦苦解释一番,雷念才又低下头去看图,轻道:“拓宽、疏通河道,加固河堤是必要的,这加固的用料需国师亲自监督准备,以免层层盘剥之后真到了河提上却偷工减料。”
“是是是,国师也是这么说的。”
“但即便如此,洪水若过于凶猛,漫过河堤,却还是会向外泛滥。”
我又赶紧点头,“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看,帝衡的最后防线是将洪水泄入峡谷,而夜幽最后一道防线是将洪水流泄入海,只有玄苍,被峡谷高地和上屏山夹着,又哪一面都不沿海……”
雷念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我的话,此时打断我又自顾自说:“但玄苍地广人稀,如今百姓聚居皇城一带,环上屏山一带也只剩下荒弃的村镇,若是将上屏山通往夜幽的山谷封死,将洪水引入这处。”说着,他将手指指向上屏山那弯月形的地带。
我犹如醍醐灌顶,凑上去看着他指向的地方问:“你是说,将泩河与伥河的洪水一路引到玄苍地势最低之处,然后汇聚在那里……你的意思是这里弄一个水库?”
雷念抬眼瞥我一下,“怎么,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我赶紧摆摆手,“不是质疑你,我只是觉得你这个办法极好!上屏山只有一处山谷将玄苍和夜幽打通,若是将那山谷填了,确实用时最短。”我再指着泩河和伥河的流向说:“这两条河,以此为界,上游拓宽河道,向下深挖,加固河堤,而这里向下,则根据地势再稍加引流,便可使溢出的河水自然流向上屏山。”
话说到这里,曹侃突然来报,说皓渊来了。
雷念立刻将桌上的图纸卷起放入柜中,而后迅速到床榻上躺好。
我倒了杯茶,坐在雷念榻旁一面帮他盖好被子,一面说:“咳两声。”
雷念赶紧咳了起来,我则一面帮他拍拍胸口,一面抬高音量说:“哎,怎么这么许久了,你这身子还是不见好?实在是让我忧心。来为你瞧病的大夫也换了好几位了,若你再不好,我还是去求一求兄长,请他在帝衡找几位名医来为你诊治。”
雷念瞪我一眼低声道:“胡扯什么?咳咳……咳咳咳……”
皓渊应该是听见了我的话,进门时说:“待我回去,将宫里最好的御医派来为你瞧病!”
第94章 送走瘟神准备亲巡
听见皓渊的声音,我赶忙起身,回头对皓渊略曲腿行礼道:“不知兄长来了,未能出门迎接,望兄长莫怪。”
皓渊瞄我一眼,笑道:“瑚妹太多礼了,你的身份,不必如此。”
说归说,也没见他给我回礼。
皓渊来贤阳宫肯定不是找我的,他是来看雷念的,我又帮雷念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将床榻旁的位置空出,皓渊也并不客气,走过去坐在雷念身旁。
我觉得皓渊一定是不想让我在这里旁观的,可我的图纸还在雷念书案柜中,怎么能走?于是厚着脸皮到桌旁坐下,不往床榻方向看,自己斟茶饮茶,又捡了碟子里的小糕点吃。
我只听见皓渊说:“你这一病不起,让本王好生自责。”
雷念又咳了一会儿,轻道:“是雷念这身子无用,害王爷挂心了。”
“不可如此妄自菲薄,既你已跟了我,不如此番就与我一道回帝衡去,本王会用最好的药材与补品为你将养身体。”
雷念听了这话又使劲咳嗽了一阵,“王……王爷,雷念这身子,怕是禁不住长途跋涉……”
我插了个嘴说:“兄长,贤王的身子极是虚弱,先前与我一道从夜幽来玄苍,一路上至少有四五次生命垂危的情况,现在他实在是没办法再折腾了。”
“瑚妹,你是舍不得我这小妹夫么?”皓渊对我笑的有一点威胁的意思。
我笑成一副怂样说:“兄长送了十二宫给我,我又怎么会如此小气跟你计较一个人呢?只是我知道兄长极重视贤王,恐怕也见不得贤王因赶路辛苦而一命呜呼吧?何况……他这个身份,我怕他出了事,夜幽那边会为难我啊!”
“夜幽?”皓渊像是听了个笑话,低笑道:“呵,如今有我两万精兵为瑚妹镇守皇城,量夜幽也没那个胆量。”
“兄长说的是,小妹胆小怕事,让兄长笑话了。”
“嗯,你不过一介弱女子,为兄自能体谅。”皓渊说完便转回头去看雷念,我对着皓渊的背后比了个中指。
我这动作皓渊看不见,雷念却看了个清楚,向我投来一抹不解目光。
咳,这么粗鲁的动作,还是快快收起比较好。
雷念无力的看着皓渊问:“王爷下之意,这就要动身回帝衡去了么?”
皓渊点头,“嗯,皓悭有急事寻我,我明日一早动身。你再考虑一夜,若愿随我回去,明日我们便一起走。”
所谓皓悭,就是帝衡那个小皇帝了。
雷念勉强道:“王爷,雷念虽愿追随王爷……咳咳……可……咳咳咳……”话没说完,雷念咳的整个人都不好了,皓渊忙扶了雷念,雷念则顺势将头靠在皓渊肩上,咳的浑身颤抖,随后一口血,吐在皓渊肩上。
“贤王!”我赶忙大喊出声。
皓渊手在肩上一摸,摸到一手的血,神情也是一惊。
对这种情况曹侃是有经验的,他适时将大夫带进来,皓渊便从榻上起来到桌旁与我对面而坐,等着大夫诊脉的结果。
但凡雷念吐血,大夫就会说贤王病入肺腑,命在旦夕云云,我是听惯了的,皓渊的眉头却紧蹙的像是能夹死苍蝇一样。
“兄长。”我伸出手拍拍皓渊的胳膊,等皓渊将视线从雷念身上转到我脸上,我继续说:“你瞧,贤王现在是活一天少一天了,不如兄长先不要回去,多陪陪贤王吧?”
我看见皓渊这眉头愈发拧的厉害,心中发笑,皓渊要走一定是收到风声,以为帝衡小皇帝皓悭跟夜幽皇帝雷决已经串通,正谋划着要干掉他皓渊。
这么大的事,皓渊要是能不回去,那我就真要相信他对雷念是真爱了。
如我所想,皓渊摇头道:“事态紧急,为兄不能再逗留了。贤王……瑚妹定要好好为他诊治。”
“那是一定的,他如今是兄长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尽心尽力照顾呢。兄长,你真的要回去……那我这做妹妹的也就不再劝了,只盼着兄长回去后赶紧派御医来,相信兄长派来的御医一定比我这里的大夫更加医术高明。”
皓渊点了下头,雷念又咳了口血,晕了过去。说晕就晕,真刺激。
大夫也是两手的血,跪着对我们请了半天的罪,我假装骂了大夫几句便让他去抓药熬药。
“兄长,你衣服上染了血,快回去洗洗,明日一早你还要动身,今天就让褚悦好好伺候你吧。”我还记得今天回来陪皓渊的是十二宫里那个小正太褚悦。
反正雷念也已经晕了,皓渊跟我也没什么话说,便起身离去。
待曹侃说皓渊已走远,我看看我这白花花的手腕,哎,雷念一吐血,我就要放血,这究竟是怎么样的孽缘!
等雷念喝完血醒来,我瞧着他还很虚弱,便拿了暮长烟的绘图想走,却正好碰见风尘仆仆归来的域。
域见曹侃正在擦拭雷念的嘴角,便望向我问:“又咳血了?”
我点了个头,“皓渊来过了,说明天回帝衡。”
域走近拉起我的手腕看一眼,见我手腕已经包扎妥当,还是不太放心的说:“记着,伤口莫要沾水,就寝时我再为你换药。”
“你每次都嘱咐的,我忘不了。大哥,我现在去找国师,你留下照顾他吧,我怕等会皓渊又来了。”
“……也好。”
又用了一下午的时间跟暮长烟他们商量了雷念治水的方案,户部成匀倒是赞同这个办法,却说那将被淹没之处曾有许多村镇,想安排几位画师去将那里的风貌记录下来,免得那处今后做了水库用,便再无人知晓水底曾经是什么模样。
成匀本就体恤百姓,有这样的想法更是让我觉得他心思细腻,对百姓有着深厚的同情,便让他去着手办理。
乔蕴近来总惦记着将功补过,我便让乔蕴做暮长烟的副手,将这治水之策落实下去。
快入夜时,司农的龚驰兴高采烈回来,说十二宫居然深受百姓喜爱,而率领十二宫的域已然成为百姓心目中皇宫形象的代表。百姓在田间都在说,如今皇宫里住的都是极美的仙人,是上天垂怜玄苍十年苦楚,将许多仙子派来帮忙重振玄苍。
我笑了一会儿,这百姓们脑洞还真是十分清奇。然后想起一事,我对余显廷说:“余大人,明日免你早朝,晨起后你便去起了仪仗,将帝衡的辰王爷一路送至城墙工事处。”
听见皓渊要走,这些臣子们都是大大的呼出一口气,我又说:“过几天,我亲自带两位亲王去两万帝衡军驻地看看,顺便也看看百姓耕种的情况。”
第95章 万物复苏准备造船
早朝刚上朝,暮长烟就说上朝前余显廷已经将皓渊送出皇宫,现在应该正在往皇城外的方向行进。
这个话题一开始,朝上大臣们又讨论了许久皓渊匆匆离去是不是帝衡出了什么问题。
我这朝上的大臣,也就暮长烟比较稳重老成,乔蕴自从被我罚吃了牢饭之后说话谨慎了许多,但提起夜幽和帝衡,他还是会恨得牙痒痒的,再加上大理寺哪位忠正的纽朔附和,这两人总是能慷慨激昂许久,直到晋系出来转移话题。
上朝不容易啊,还好有暮长烟。
重要的事,暮长烟都会聚精会神的听或者参与讨论,若是不那么重要的,我瞧着暮长烟双眼放空,我也就不用理会了,跟域时不时对上眼睛,域就会口型告诉我:“可以散朝了。”
我等这些人说的口干舌燥,便总结一下:“嗯,各位大人说的都很有道理,不过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今日且先这样,退朝!”
开会难,开这大会就是难上加难,就连暮长烟都会放空走神,最近这农耕与防洪之事,应该已经真的是思路清楚,没什么太值得我忧心的了。
皓渊一走,雷念总算是从贤阳宫放了出来,第二日甚至还心情大好的跑去上了我的早朝。
有这位夜幽前贤王,玄苍现贤王在,谁都不敢说夜幽一个不好,且也不敢对帝衡妄议太多,大家都紧着玄苍自己的事情讨论。
说起防洪大计,暮长烟有一处为难,便是这上屏山与夜幽通行的那条山谷近路,若是填上,只怕会给正在夜幽经商的元启带来诸多不便。
上屏山一带作为水库使用,就会增加元启来往的路程,不想增加路程呢,就只有在水库上走水路,玄苍没有什么造大船的经验,以往也不过再泩河和伥河放些渡船罢了。
我疑惑道:“那家以往是如何将物资跨河送进皇宫的?”
域回道:“是用渡船,每一趟能够运送的物资有限,往往要在渡河一事花费不少时日。”
“这么麻烦?那倒是真的有必要造几艘大船,家和元启想必都要用到。你们当中,没有人造过船?”我虽知道没什么指望,还是只能再次确认。
一群臣子都默默摇头。
域身旁的雷念走了出来,对我拱手道:“臣知道如何造船。”
众人皆是一阵侧目,那几个忠正的还暗暗白了雷念一眼。
我想了想,问雷念:“贤王,你这造船的经历,可否与我和诸位大臣们说一说?”
“是。”雷念点头后,背手而立面对众臣,“各位大人,本王在夜幽为臣时,曾于沿海统领水军。”
这倒是闻所未闻,乔蕴疑道:“我听说夜幽沿海也设有水军布防,却从未听闻水军是由贤王统领。”
雷念又说:“本王身为先皇嫡子,又岂能常年沿海统军?”
“既未常驻沿海,贤王这造船一说,又是从何谈起呢?”乔蕴又问。
雷念笑道:“乔大人,谁告诉你一定要常驻沿海才会造船?本王奉命前往沿海练兵,虽只有短短量年,别的功绩不敢说,这水军所用船只,确是本王亲自绘图,监督改造的。乔大人率领兵部,却对我夜幽水军过往并不了解嘛~”
乔蕴被雷念说的一阵难堪,还想再辩,却被域拦下。
域说:“贤王在夜幽沿海改良战船一事,我也有所耳闻,想必此不虚。”
暮长烟这时也说:“贤王自幼领兵,无论水军还是陆军,贤王都颇为熟悉。臣只是担心,这战船与商船结构不同,不过贤王既然请命造船,想必也是成竹在胸的。”
“那倒没有。”雷念却很不给暮长烟面子立即否认,而后又说:“我只懂造战船,这个商船怎么造法,还需要凤亲王帮忙想一想了。”
“我?”域愕然,“我虽在帝衡沿海使用商船运送货物,却对造船从未有过了解。”
“你懂得什么样的商船好用便可,其他的本王自有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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