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敏敏,可我怎么觉得你在生闷气。”
“没有。”
“真是没有?”
“就是累了。”
蓝星辰说着,转身半蹲了下来,“那我背你回去。”
“不要。”不知怎的,为何这么扭捏,纪敏自己都觉得讨厌。可手却被那人一把拉着,绕过他的肩头,身子也一轻,被他背到了背上。纪敏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蓝星辰对前面提着灯笼,等着二人的阿常道,“走吧。”
蓝星辰的肩上,传来他特有的草药气息,闻得人心神有些飘然,“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好闻。”
“我调配的药香,安神定气。你要累了,睡一会儿?”
“我不困。你方才说我是长辈的女儿,只是帮忙照顾。现在背着我,也只是帮忙照顾么?”
“敏敏,我就知道,你在生这个气。”
“我…”
“我方才那么说,是怕那韩灵犀对你下手。”蓝星辰忽地转了语调,“敏敏,不用担心,我会娶你的。”
“谁要嫁你?”
“你相亲三年,都没嫁人,不就是为了等我么?”
“你怎么知道我相亲三年?”
“当然是纪伯伯告诉我的。”
阿爹怎么这么不争气,“我还没问过你,是怎么勾搭上我阿爹,来我家相亲的?”还没等蓝星辰开口,纪敏忽地反应过来,“你不会是给他下药了吧?”
蓝星辰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敏敏,我说过了,我行医施药都有我的原则,不能做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可我从未听阿爹提起过姓蓝的好友啊,我们两家以往也没有过交情。”
“敏敏,你儿时还去我家做过客,你大概不记得了。”
“骗人。”
“我可没骗你,你嫁过来便知道了。”
“谁要嫁你?”
正说着,三人正从小径一路下了山来。镇尾的大树,正在眼前。可那大树之下,两个人影正在说话。其中一人,挑着一盏昏暗的灯笼,走近了,方才发现是蔡家那书生蔡臣生。书生对面的人影,缩在与她的身形不符的斗篷里,显得瘦弱非常。纪敏一眼,便清楚的认出了闪躲在斗篷里那张可怕的脸,正是下午在这颗大树下,遇见的花姑娘。
“是蔡公子和花姑娘!”纪敏在蓝星辰耳边道。
蓝星辰脚步未停,回应道,“嗯!”
对面两人被三人惊扰,那披着斗篷的花姑娘,忽地转身跑开了去。剩下书生回头看着三人,又回头看了看早已跑远了的身影。转而走来三人这里,招呼道,“公子和小姐,定是去看月光花了。”
蓝星辰颔首,“是,看来蔡公子和这花姑娘,别有一番交情?”
“阿花是我儿时的玩伴,自幼一起长大,她面相被毁之后,镇上便没什么人愿意和她说话。只是敬畏她身上,背负着的月神名号。我也只是每每过来和她说说话,陪陪她,不然太过寂寥。”
纪敏在蓝星辰背上,对书生点了点头,“花姑娘真是可怜。”
书生黯然,低下头来,声音有些沙哑,“嗯,阿花的身世,是很可怜。”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声音里的不对,书生清了清喉咙,抬高了些语调,对二人道,“蓝公子,纪小姐,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吧。看样子,纪小姐该是累了。”
蓝星辰点了点头,“好。”
蔡伯早给纪敏单独备好了一间客房,蓝星辰和阿常该是要共一间屋子。
回来房间的时候,纪敏确是真的累了,有些昏昏欲睡起来。被蓝星辰放到床里,又盖好了被褥。正要晃入了梦乡,脸上忽地传来凉凉的感觉。睡眼朦胧睁开来,是蓝星辰正拿着帕子,帮纪敏擦着脸。
方才想起来,还未梳洗。要伸手将那帕子接来,手却被那人一把握住,轻声道,“别动。”
不知为何心跳快了那么几下,将手挣脱回来,怎的觉得面上火辣。那人手上力道好轻,帕子好凉,该是能缓解下面上的火热。蓝星辰原本还是一副认真的样子,此时那双细眼却勾了起来,也未说话,那张精致的面庞竟是凑了过来。
惊慌不及,瞌睡醒了几分,“你…你要干什么?”话未完,额头上触到他的双唇,一份暖意,从额间流入心里。
蓝星辰终是起了身,面上的火热该退了些吧。见他身影离了床边,声音温和道来,“你睡吧,我在桌子这里,等你睡着了再出去。”
一夜无梦,正是好眠。
清晨起早,昨夜坐在桌边的人,已经不见了。轻盘长发,捋了捋额角的细发,檀木珠钗斜入发髻。既是在农家,也无需过多的妆容,远山黛画了眉,镜子里的人儿,肤白清透,唇色醉人。
起身出了房门,去厨房帮着爷爷,做了早饭,端来了桌上。正遇上蓝星辰和阿常进了客堂。
额上颇有细汗,面色该是更加红润。放下手中的菜碟,一把被蓝星辰拉了过去,“你忙活什么呢?一头的汗。”
抿了抿嘴,笑靥如糖,“帮爷爷做了顿早饭。”
“敏敏做的早饭,那定是要好好吃的。”
“爷爷煮的粥,我熬的秋梨水。”
“梨水滋润,秋日干燥,对身体是有益的。”
纪敏点了点头,“嗯!”
爷爷端着粥,从门外进来,“来来来,农家早饭,只做了些粥水小菜。”
阿常上去,帮着爷爷乘了粥。纪敏被蓝星辰牵着,在桌前坐下。四人正要开始用早饭,却发现屋中少了一人,纪敏问蔡伯道,“蔡大哥呢?要不要叫他起来吃饭?”
“他一早便被镇长叫去有事了,我们先吃,我留了碗粥给他。”
饭吃了一半,门外忽然开始吵闹。蓝星辰似是嗅到了些气息,抬头看了看门口。纪敏也有些紧张起来。
蔡家的门口,被人一脚踢开来。十来个大汉,从那瘦弱的门里冲了进来。领头一人,歪着嘴脸,指着饭桌,回头他身后背着手的长者道,“镇长,就是他!”
蓝星辰站起身来,走到桌子前面。阿常也跟着,站到了他身后。纪敏和爷爷,也依次站了起身来。这一大帮的人,是要来干什么?
那被称作镇长的人,蓄着灰白的胡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刻入些许沧桑的轮廓里。
镇长身后,畏畏缩缩的蔡臣生,躲在众人后面,不敢出声。
蔡伯弓着腰背,快走了过去,问那领头人道,“狗爷,镇长,来我家可是有什么事?”
那叫狗爷的人,一把将蔡伯推开。老人家步幅不稳,差些摔倒在地上。躲在后面的蔡臣生,方才赶忙上来,将他这病弱的老爹扶住,拉到一旁,细声道,“阿爹,镇长是来找他们的。”
什么意思?
这帮人这么大的阵仗,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可蓝星辰一行人,刚来镇上一天,赠医施药,该是不会惹上什么过节才对。
那镇长走来蓝星辰对面,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他旁边的阿常,对阿常道,“慕百年,你如今敢回来,可是来认罪的?”
慕百年是谁?纪敏不解,难道是认错人了?
阿常不语。
蓝星辰却道,“镇长,可是认错人了?这人是我家家奴,名叫阿常。并不是慕百年。”
“哼,改个名字,以前的事情,就可以全当没发生过吗?”说着,抬手一挥,对身后的众人道,“绑走,带去村头!”
什么?怎么能随便抓人?纪敏差些要上前,被蓝星辰一把拉住,拽到身后,“我来。”
听得蓝星辰道,“镇长,要抓我家奴,总得要给我个说法。”
镇长背过手去,对身边那歪脸人道,“狗爷,你给他个说法!”
歪脸人谄媚对镇长笑了笑,转而换了张脸,对蓝星辰道,“慕百年两年前在镇上杀了人,竟然就跑掉了。如今他敢回来,不抓他抓谁?”
阿常杀人畏罪潜逃?怎么会?纪敏看了看阿常,阿常脸上,仍是一丝表情也没有,更不要说说话。
蓝星辰却也没有惊讶,对镇长道,“镇长,阿常两年前来我这里的时候,前尘往事全都忘了干净,他如今连自己本来的名字都不知道,如今镇长要找人认罪,总得抓对了人才行。”
镇长老道,冷笑一声,“忘记了,以前做过的事情就不做数了么?那我儿子的性命怎么算?”
原来两年前,死的是镇长的儿子。完了,阿常这回可是要不好了!
蓝星辰却不紧不慢,“镇长作为一镇之主,总得让人心服。”
“哼,心服?”说着转脸对那歪脸人道,“狗爷,你给他说说,这两年前你看了什么。”
歪脸人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阿常,仰头对蓝星辰道,“两年前,这人从镇长公子的房里跑出来,全身都是血,镇上不知多少人看见了。他武功高,我们拦不了他,逃跑就算了,还伤了我镇上好几个镇民。”
“这些话,都是你们一面之词,如今阿常没有记忆,如何证实是你们口中的慕百年,又该如何定罪?”
那歪脸人没了耐性,“少废话!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老子没工夫给你耍嘴皮子。”说着挥了挥手,身后的大汉一拥而上,要将阿常捉住。
阿常哪里肯让,正要动手,却被蓝星辰拉住,道,“阿常,不宜动手。”
就这么僵持着,蓝星辰换了笑脸,对镇长道,“镇长,你这样抓了我的人,如今怕是也要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我回了京城,家中少了个常伺候的家仆,该如何习惯?”
一听京城两个字,镇长老谋深算的眼睛,转了两转,“是京城来的公子,可你这家仆来路不明,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镇长,我此行从京城来黄花镇义诊,本是想赠医施药,却不想,出了这样的事。我神鬼医舍,在京城也算有些名声,多少救过几个达官贵人。可否卖我个面子,宽限几日,待我查一查我这家奴的身世,再做行动?”
“既是京城来的神医开了口,这面子定是要卖的。那我就给你们三日,只是三日之后,切莫再阻我了结我镇上的旧案。”
蓝星辰嘴角一钩,谄媚地笑了笑,“好,一言为定。”
镇长原本微笑的脸却忽地变了色,“可是这人,我今日是要带走的,不然你们又逃了,叫我如何主持这镇上的公道?”
蓝星辰看了一眼阿常,使了个眼色,笑着对镇长道,“可以是可以,只是未定罪之前,还请镇长善待我家家奴,万一错怪了好人,到时候就说不清楚了。”
“你放心,说了三日,我们就等上三日。”
“好,镇长果然明理!”说着转而对阿常道,“阿常,你先跟他们去住上两日,我定会还你清白!”
纪敏听得,上来拉了拉蓝星辰的衣袖,“阿常不能跟他们去!”
蓝星辰道,“如今,这也是权宜之计。”
阿常点了点头,对二人道,“无妨!”
镇长一个手势,身后那帮大汉,一拥而上,将阿常的手脚擒住,绑了出去。
纪敏几番担心,却被蓝星辰拉住了手,拽得甚紧,“别担心。”
第17章 霞光仙境
镇长一行人,压着阿常出了门口。蔡伯和蔡臣生,方才走了过来。
书生对蓝星辰道,“一早被镇长找去,说是我家里藏了犯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们便杀气冲冲地过来了。”
蓝星辰道,“无妨,我想问问,两位可还记得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蔡伯道,“说来话长,公子,我们坐下慢慢说。”
秋日里的艳阳,照得庭院里亮堂,蔡臣生端了茶水,送到饭桌上来。
听得蔡伯咳嗽两声,端了茶水送到嘴边,缓缓道来,“我们黄花镇,一项日子过的平和,与外界没有什么来往,也没有什么仇怨。两年前,也是一个秋日里,镇上来了个生人,满身的血,这人便是慕百年。镇上的人,没见过血腥。因此见着他这副样子,都害怕得躲着他。
这人踉踉跄跄,一路求救,却无人敢收留。直到走到了镇尾,遇见了阿花。阿花可怜他,将他领进了自己的屋子。
他伤得重,养了一个多月,方才能自如地走动。那时镇民常见阿花扶着他,在镇尾那颗大树下散步。谣言四起,镇上的人都说,月神圣女,不能被外来之人玷污。
镇长在镇上,找了间小屋,安顿了慕百年。镇上的人,也算是接纳了他。可没过几日,镇长的儿子齐天福,就在自己家中被人用匕首刺入心脏,死了。
那日,慕百年又是浑身是血,在路上走得踉踉跄跄。镇长带人来追他,让他杀人偿命,可镇上的人却不知,这慕百年居然身怀武功,一一被他所伤。那日,慕百年便逃离了镇子,再也没有回来过。齐天福是镇长的独子,镇长的年岁,怕是也难再有孩子了,如今,他定是要报这绝后之仇的。”
蓝星辰接着问道,“那,可有人知道,这慕百年的来历?他可有说过?”
“他那天那副样子,还真是没有人敢问起。如果镇上有人知道慕百年的来历,那只能是阿花,她与慕百年相处了一个月,又是贴身照顾。”
蓝星辰从长凳上站了起来,“我去问问她。”
纪敏连忙站起来,拉着他的衣袖道,“我也去。”
“你不是害怕她么?”
“听她身世那么可怜,便不害怕了。”
“好。”蓝星辰转而对蔡伯和书生道,“我和敏敏去问问。”
书生从身上掏出一把木梳,递给蓝星辰道,“这件事,我和阿爹都不便出面了。可阿花不爱跟人说话,你将这木梳给她看,或是能让她安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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