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疼她,她知道。
顾云锦轻咬粉唇,抬起纤细的双臂搂住男人颈脖,偎依到他怀里,轻轻说:“我们不要在这里。”
这里是赵文煊处理公务的地方,宽敞且无帐幔勾连,只要一掀门帘子,便能看见软塌。
赵文煊垂首,吻了吻她,柔声道:“好,都听锦儿的。”
他的薄唇覆上小嘴儿,开始温柔细吻,有力的胳膊轻轻一展,顾云锦便被他横抱在怀里。
赵文煊下榻,稳稳站起,迈开大步,往后边的碧纱橱行去。
这碧纱橱,是从前他处理公务之余,偶尔小憩的地方,自二人圆房后,就另派上用场。
赵文煊见怀中人放在榻上,随即覆身而上,他大手滑动,食指灵活挑起水红色兜衣的系绳,轻轻地摩挲,黑眸凝视她的俏脸,不肯移动半分。
男性的刚阳气息浓厚,密密包裹着她,赵文煊的视线太过灼热,手上动作暗示性太强,顾云锦两颊生晕,她瞥一眼男人整齐的衣冠,再看自己衣散鬓乱,已被他尽数掌控,不禁难为情地阖上美眸。
赵文煊低笑一声,俯下身来亲吻她,将白皙的膏腴一一抚慰过。
碧纱橱不大,本已温暖如春,随着时间推移,温度节节攀升。
疾风骤浪,汹涌滂湃,粗喘娇吟,时重时轻,久久,方渐渐平息,碧纱橱内终恢复了平静。
顾云锦早已力竭,她软在榻上,急急娇喘着,身子无力,美眸半睁半阖,赵文煊亲自为她整理过,穿了衣衫,盖上锦被细细掖好,柔声道:“锦儿先歇着。”
她累极,须臾便在男人的轻拍下睡了过去。
赵文煊坐在榻沿,静静凝视她良久,方站起整了衣冠,往碧纱橱行去。
京城暗流汹涌,扩充私军事涉机密,这两者必须亲力亲为,连日大雪,封地上突发事件也有不少,赵文煊便是想多陪伴顾云锦,亦无暇抽身。
不过,向如今这般,两人仅隔一道雕花隔扇门,近在咫尺,也是极好的。
赵文煊心绪颇佳,出了碧纱橱后便专注处理公务,约摸过了一刻钟功夫,提笔的手却顿了顿。
他将手中狼毫置于笔山之上,端起茶盏喝了口茶,靠在在圈椅椅背上,淡声道:“何事?”
随着赵文煊话音落下,一个黑色人影落在紫檀大书案前,跪地请安。
来人正是徐非。
徐非被唤起后,立即禀报道:“回禀殿下,柳侧妃处新截获消息,并发现一条新的暗线。”
话罢,徐非将手中一叠子白笺呈上,并详细将事情始末一一道来。
其实,当年暗道建造妥当之后,赵文煊便在王府里挑了一些院落,以翻修之名改建,明玉堂、繁翠院都在其内。
明玉堂设了两个暗道入口,即便将来安置人,也是亲近者,这便有了如今的顾云锦;而繁翠院则不同,这院子改造的最终目的,便是为了监视院落中的人。
特别是正房,经历了特殊的传声、窥视改造,只要在暗道下安排人值守,虽说不能无死角监视屋内,但说话声音却挺清楚的。
金鹃柳侧妃三人声音虽不大,但也不算小,值守的暗卫听得分明,飞速记下后,随即便递到徐非手上,如今一同呈于赵文煊案前。
赵文煊一边翻动白笺,一边听着徐非禀报。
他们这边一直在纵容繁翠院诸人,如今,终于有了两个不错的收获,一是提前调开蔡明,发现了深埋的另一条越王暗线;二则是柳侧妃瞎掰的诸般虚假消息。
这个柳女,也并非毫无用途,也不枉他天天在繁翠院耽搁时间。
最后,他的视线定在“秦王章妃数度龌蹉,致大兴与庆国公府渐离心”处,随即,便是秦王与王妃的的一系列火花迸溅的暗流汹涌。
这柳侧妃瞎掰起来,确实挺合情合理的,最起码不明真相的人看着,毫无破绽。
待得徐非禀报结束,赵文煊放下白笺,食指轻敲了敲书案,抬眼吩咐道:“徐非,先摸清这条新暗线,然后……”
他沉吟片刻,又说:“你下去安排好,年后本王会离府巡察边关。”
赵文煊始终不相信,张贵妃越王母子废了这么大的心力,不着痕迹将柳侧妃安排进他的王府,会仅仅为了传递这些不知虚实的信息。
他手握重兵,这些消息便是真的,也不过仅疥藓之疾,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若要谋算起决定性作用,那就必须如那个潜伏在他心腹中的细作一般,给他无声无息暗下奇毒,将他的身体拖垮,才是根本之道。
这般细细想来,越王的付出与收获实在不对等。
越王同是皇子,能在几年内迅速崛起,与位居东宫多年的太子平分秋色,除了有建德帝的扶持以外,他本人能力卓绝毋庸置疑。
一个颇有能耐的越王,会办吃力不讨好的事吗?
赵文煊觉得可能性不大。
因此从一开始得知柳侧妃此人开始,他便敏锐地察觉到,越王应另有所图,即便是监视了几个月后,繁翠院中表现得毫无异常,赵文煊的判断亦从未更改。
不过,与其将人拒于门外,不若放进来,顺藤摸瓜后,再连根拔起。
这才是赵文煊让柳侧妃顺利进府的原因。
现在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巡察边关是赵文煊每年春季必要进行的,如今正好一举两得,伺机收网。
赵文煊坐镇大兴,这些人处处谨慎,不敢轻举妄动,一旦他离开王府,誓必带走大批明暗护卫,于对方而言,这守卫力度是降低不少。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另有心思的人,应该不会错过。
赵文煊食指轻敲了敲大书案,外松内紧,这事前准备,如今就须仔细谋划好,并布置起来。
他日前已经思虑过一番,如今便一一吩咐了徐非,让他安排下去。
徐非凝神听了,又问了两个不甚明白之处,最后诸事妥当,他便立即告退,下去安排了。
赵文煊垂目仔细推敲一番,计划没发现破绽,他方搁下此时,抬眼瞥向墙角的龙头滴漏,见如今已申时过半。
时辰不早了,他心里亦惦记着碧纱橱中的顾云锦,干脆掩上公文,站起往里头行去。
天儿冷,外头滴水成冰,不过屋内倒是暖烘烘的,顾云锦这一觉睡得颇沉,赵文煊推开隔扇门入内时,正见她美眸轻阖,小脸泛粉,睡得香甜。
赵文煊不禁微笑,在榻沿坐下,他将顾云锦连人带被裹好,抱进怀里,笑道:“锦儿,锦儿该起了,若不然,夜间该睡不好了。”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存在,顾云锦走了困,恰恰合了赵文煊之意,他正好狠狠折腾一番,完事儿后,她便会睡得极好。
赵文煊笑意加深,不过,他依旧坚持轻唤着怀中人。
如今起了正合适,缓一缓后,就用晚膳,否则顾云锦该胃口不开了。
赵文煊低头轻吻着她,侧脸摩挲着粉颊,他爱极了她这副酣睡的小模样儿。
在赵文煊坚持不懈的骚扰中,顾云锦躲避几下,终于还是清醒了。她本想抬手揉揉眼睛的,只可惜纤臂被裹在锦被里头,男人连人带被抱着她,她动了两下都抬不了手,只好侧头蹭了蹭他的颈窝,睁开眼眸。
“醒了。”赵文煊轻抚她的鬓发,垂头亲亲她,笑道:“如今已过申正,我们今儿早些回去。”
申正,即是下午四时,这是古代的哺时,意思就是吃晚饭的时候,如果男人不忙碌,回去确实刚好。
“嗯”,顾云锦应了一声,她午间被一番折腾,如今又刚醒,只觉得身子骨慵懒得很,她搂住赵文煊颈脖,撒娇道:“我不要走,我要你抱着回去。”
“好,都听锦儿的。”赵文煊宠溺笑笑,亲了亲她粉嫩的鼻尖,站起给她卸了锦被,裹上紫貂皮大氅,微微俯身,将她抱在怀里,站起迈开大步,转出碧纱橱。
男人习武多年,身强体健,毒性未除之前,亦能轻松将她抱起,更何况现在。
顾云锦身子猛一腾空,人已被赵文煊毫不费力横抱起,她回头看一眼榻前那双粉色绣花鞋,嗔道:“我的鞋子。”
赵文煊一笑,道:“回去再穿便可。”
顾云锦想了想,好吧,反正回去后,她屋里还有不少鞋子呢。
赵文煊拍了拍她的翘臀,顾云锦立即红着脸一缩身子,他不禁大笑,随手打开暗道们,二人身影消失在门后,同时还有低沉而畅快的笑声。
第45章
腊月里头, 没过几天, 便到了年节。
在皇宫里头, 皇帝每到这个时候,总是忙得不行, 大宴群臣必不可少。
京中勋贵官宦们, 除了进宫赴宴外,还得忙着举办年酒、春宴,同时还要赶赴各家吃酒用宴,一直出了正月, 过了二月二“龙抬头”,这个年,才算过完。
而封地上的藩王们, 虽不比不得帝皇, 但开了年后,举办酒宴并宴请藩地上文武臣属,亦是不可或缺。
往年,赵文煊后宅并没有女眷,因此仅他在前殿设宴便可,但今年却不同, 有了新王妃与两位侧妃,同时在王府后宅举办宴席, 王妃侧妃们与封地文武女眷同乐, 便是应有之事。
到了正日子,顾云锦早早便起, 梳洗妥当,挽了个高鬟望仙髻,鬓簪点翠嵌珠凤凰展翅金步摇,各色钿儿、分心、掩鬓、耳坠等等一应俱全。
今儿,她可是把一整套点翠嵌珠头面都戴整齐了,沉甸甸地,她觉得脖子都短了几寸。
顾云锦自镜台前站起,展开双臂,碧桃等人忙小心给她穿上湖蓝色掐金百蝶穿花蜀锦宫裙,腰封上坠以荷包美玉。
忙碌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妥当,顾云锦微微吁了一口气,她抬目瞥向另一宽大的黄铜镜面,佳人娉婷而立,玉容生辉,在珠翠映衬下更添丽色之余,气质端庄高贵,让人不敢逼视。
顾云锦点了点头,这秦王侧妃的打扮,肯定在及格线以上了。她头回以赵文煊侧妃身份,面见他的臣属家眷,比在京城出席宫宴时,多出了不少郑重。
不是担心出岔子惹祸的惶恐心思,而是发自内心的重视。
顾云锦仔细端详一番,见装扮无懈可击,于是便就着丫鬟婆子的搀扶,转出屏风。
赵文煊早等在里屋,他今日身穿交领九章玄衣纁裳,素表朱里大带在腰,佩以玉勾、玉佩、金钩、玉环等物,只待戴上一旁廖荣小心捧着的九旒冕,这一身亲王冕服便齐全了。
他本坐在太师椅上,徐徐呷着茶,余光见顾云锦转出,眼前登时一亮,他随手放下茶盏,站起迎上前,微笑端详她一番,赞道:“本王的锦儿美极。”
赵文煊话里饱含毫不掩饰的骄傲。
其实,虽顾云锦容色确实极佳,但他长于皇宫大内,也并非没见过不逊色于她的美人,不过情人眼内出西施,他如今只觉顾云锦万般好,再无人能及。
顾云锦抿唇轻笑,男人夸自己漂亮,她自然高兴的,同样的,她头回见一身庄重冕服的赵文煊,也觉他有说不出的威严俊美。
她笑道:“锦儿的殿下亦俊极。”
顾云锦目中掩不住的倾慕欣赏,与此话一同取悦了赵文煊,他心中大畅,俯身就亲了她粉颊一记。
顾云锦粉面染红霞,嗔了他一眼,这满屋下仆的,她与男人亲昵,颇觉难为情。
赵文煊但笑不语。
“殿下,娘娘。”廖荣窥了个缝隙,忙上前禀道:“时辰已不早了。”
后宅宴席近在咫尺,开宴也没这么早,顾云锦可以晚些,但前殿路程较远,赵文煊再耽搁就要迟了。
顾云锦接过廖荣捧着的九旒冕冠,赵文煊俯首,她踮起脚尖,亲手给他带上。
赵文煊抬头,面带微笑,大手展开粉色的妆花缎面白狐皮披风,为顾云锦披上,又细细嘱咐了几句,让她无须太过在意,只当寻常宴席便可。
二人依依不舍,须臾,方分开,赵文煊登上轿舆,被仪仗簇拥着往前殿而去,而顾云锦也出了门,乘软轿出发去延宁殿。
章芷莹是王妃,她与柳侧妃须先到延宁殿集合,而后一同出发往举宴的景福殿。
软轿抬得极稳,几乎没有颠簸,顾云锦微微撩起一侧轿壁小帘子,外头白雪皑皑,寒风亦即时钻入,不过片刻功夫纤手便觉冻意,她忙放下厚帘子,收回手捧着怀里的景泰蓝手炉子。
这天儿真冷,听说前几日章芷莹便染了风寒,如今还未痊愈,顾云锦以为凭着对方高傲,这年宴很可能缺席了,却没想到,至今也没听到这消息。
她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
仅凭当初中秋宫宴上,花灯廊道上章芷莹众星拱月的惊鸿一瞥,顾云锦便断定对方并非真清傲之人,她觉得,章芷莹还是很享受这一切的。
如今章芷莹进了秦王府,有王妃之名,却无王妃之实,几个月下来,柳侧妃隆宠不改,声势已经完全压过延宁殿,在年宴这等大事上,她若是再缺席,只怕便是有王爷嫡亲表妹这重身份加持,也撑不住颓势了。
长于勋贵世家之中,章芷莹应该清楚,如果继续下去,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局面。
顾云锦估计,章芷莹除非是病得下不了床,否则这年宴,她肯定不会让柳侧妃专美人前的。
毕竟,王府规矩森严,王妃无宠只能在府里流传,外头半分不知,但若是等会柳侧妃借机宣传一番,那就很难说了。
顾云锦猜测虽不说十足,但也相去不远了,如今延宁殿中,章芷莹忍着喉间痒意,低咳了两声,随即便吩咐丫鬟伺候更衣。
整理妥当后,章芷莹瞥一眼黄铜镜,昏黄的镜面上,里头的女子一身盛装华服,精描细画的清丽面庞却难掩病容。
她眉心一蹙,面上神情冷了几分,吩咐丫鬟重新化妆。
负责画妆的丫鬟战战兢兢,她伺候主子多年,章芷莹素来挑剔,五官又不合适浓妆艳抹,她已经尽量掩盖了,只可惜主子还不满意。
章芷莹重新往镜台前行去,她前几日染上风寒,几天下来也不见好转,如今还有些发热,转身时脚下一个跄踉,险些摔倒,好在身边又丫鬟及时扶住。
“娘娘,”陈嬷嬷一惊,忙上前搀扶章芷莹坐下,她忧心忡忡,蹙眉想了半响,犹豫半响道:“娘娘,你还在发热呢,若,若实在不适,这年宴咱们就不去了罢。”
今儿是王府诸妃进门后的头一回年宴,重要性不言而喻,只是陈嬷嬷摸了摸章芷莹的手,上面温度实在有些高,一时间,她也迟疑起来了。
章芷莹闻言,只抿了抿唇,却没说话。
她出身与高门大户,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勋贵人家中,无仪仗的妇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哪怕是大妇,徒留一个身份,也只能撑着体面,过着面甜心苦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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