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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迟暮——风储黛

时间:2018-01-04 16:21:02  作者:风储黛
  盛迟暮脑中嗡嗡地想到一句话:一孕傻三年。
  好像真是这样。
  上辈子的任胥活了三十岁,那么年长了,哪个大臣不想巴结他给她送美人,他自己又走遍三山五岳,环肥燕瘦,何种风情的没见过?那时都能守身如玉啊……盛迟暮和他比真是惭愧,太惭愧了。
  只是不甘心,她倔强地回了一句,“男人都是得而不惜的,也许是你得到了,就又得陇望蜀,不知道珍惜了。”
  “这话谁说的?”
  “……”
  “一定是齐嬷嬷。”
  “……”
  任胥觉得盛迟暮跟前的那个“军师”实在是太不靠谱了,额头又疼了下。
  盛迟暮忽然破涕为笑,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鼻梁上轻啄了一下,柔声道:“我可以去了断了阳飞燕的心思,不过皇上要配合我。”
  “嗯哼?”任胥眼睛一亮。
  “银修。”
  好久没这么唤了,任胥心痒痒的,低声道:“等一会儿再去?”
  他的呼吸太烫了,盛迟暮坐在他的腿上,怎能察觉不出变化,脸颊微红,羞赧地点头,“嗯。”
  反正离阳飞燕回府还有很久,任胥放下盛迟暮,去掩上了门。
  齐嬷嬷也自觉离远了点儿,诧异皇上这么早就哄好了娘娘,依照盛迟暮的脾气,要是任胥有心纳妃,这会儿早不该如此平静了,难道事有反转?
  齐嬷嬷若有所思地琢磨起来,然后,屋里就传来了一些羞人的动静。
 
 
第74章 番外:云游记
  铜镜前, 任胥抱着盛迟暮,让她坐在菱花镜前梳妆,盛迟暮的脸颊上有晶莹细密的汗珠, 哪能上妆, 任胥便道:“那梳头好了。”
  盛迟暮微微咬牙,握住木梳的手都在颤抖, 好容易举起右臂,被他一弄, 又掉下去了, 梳子铿锵地砸落在木几上, 任胥弯腰拾起来,薄唇微弯,“嗯, 我给你梳?”
  盛迟暮“啊”一声,低声道,“你不会。”
  任胥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事实证明, 他的手也很灵巧,只是有好几次双钗挂住了发丝,扯得她头皮疼, 但是不敢动,一动就是灾难,怕自己真忍不住叫出声,任胥似乎没有察觉, 盛迟暮一直屏住呼吸,良久良久,她轻声道:“出去好不好?”
  任胥抱住她的腰,“不好,说好了等他们回来了再去。”
  “不是那个……”
  任胥装傻,故作不知,盛迟暮无奈地低头。
  青丝被他盘成了发髻,留下细细的一绺散下来,更添婉转明丽,盛迟暮的眉纤细浅淡,宛如月牙似的,不用描便是一副好风情,任胥抚了抚她的嘴唇,温柔地抱起她,“暮暮,不要咬嘴唇。”
  他都怕她咬破了。
  任胥抱着她到书桌旁坐下来。
  这种事以前他就老爱玩,盛迟暮只得配合,只是抱着在房间里走便很难受,盛迟暮轻轻地哼着,直至他们坐下来,任胥将她放在腿上,书桌上有一张铺开的白色宣纸,笔架倒悬着一溜的毛笔,都是上等狼毫,任胥道:“挑一只?”
  盛迟暮看到那支最粗的毛笔,心理阴影便上来了,上回他就用这支笔……盛迟暮挑了一支最细的。
  任胥笑起来,“那还要研墨呢。”
  盛迟暮浑身一激灵,见他手要去拿砚台,忙倾身上前夺了过来,任胥“嘶”一声,好像碰痛了哪里,盛迟暮抱着砚台不撒手,也不吭声,好半晌,才悄声说,“不许画在我身上……”
  任胥哈哈大笑,“不会,我教你画在纸上。”
  盛迟暮的丹青也不差,但是任胥就喜欢教她,他自己也没多少长处,就指着几幅墨宝过活,任胥耐心地抓住她的柔荑,用纸镇压好宣纸,研墨,蘸墨,松香袅袅晕开,笔下沁出漆黑的墨渍,盛迟暮双唇轻颤,在画纸上走笔,运出一条浓墨的痕迹。
  第一笔就毁了。
  任胥反而得意忘形,“嗯,暮暮现在画得了么?”
  画不了,任胥太坏了,每次她动笔,他就动自己,自己怎么能保持平衡,更不要说提起作画了。
  “银修,你欺负人。”
  他就喜欢听她娇嗔,心满意足地抱起娇妻,敛唇道:“我欺负你了?暮暮,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几时欺负你了?我一向是——”他动了一下,盛迟暮咬唇颤抖,却听到了他的耳语,如此温柔,“最爱你的啊。”
  盛迟暮不敢吭声了。
  任胥再抓起她的笔,温柔地指引她提笔勾勒,墨水挥洒,素宣上浮出了窈窕的轮廓,远远一望,宛如淡烟里行吟而来的妙龄女子,盛迟暮惊讶地看着笔下生花,被他一路引导着,描摹出引人遐想的雾水中的美人,竹枝三两,旁逸斜出,画中女人一袭长袖襦裙,丝绦缱绻,打扮得端庄温婉,鸦发如藻,身姿婀娜……
  “好看么?”
  盛迟暮点头,“好看,银修很厉害了。”
  好像连带什么一并夸了,任胥笑得乱颤,盛迟暮便撑着手靠着桌上,双臂微微抖动。
  这时候,窗外传来了女人的声音,“皇上,我听下人说您身体不适,我煮了——”
  阳飞燕已经推开了门,她没有规矩地闯入,手里托着一只药盅,大把金色的阳光抛洒而入,阳飞燕呆呆看着书桌后的两个人,任胥抱着他的皇后在作画,衣衫虽说完好工整,可那两人的脸色却全不只是作画那么简单,阳飞燕傻立了一会儿,进退不得,眼泪几乎要落出来了。
  都怪任胥要玩这个,盛迟暮没想到阳飞燕会突然闯入,尴尬地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任胥却偏做正色,一本正经地说道:“院中没人么,阳姑娘这么进来?”
  盛迟暮手肘搁在书桌上,沾了满袖的水墨,知道任胥又在底下使坏了,却硬是不吭声,喉咙里艰难地滚出破碎的一点声音,香汗一缕一缕地沁了出来。
  阳飞燕忙放下药汤,通红着眼睛,福了福身道:“臣女告退,是臣女冒犯了,望皇上恕罪。”
  她只得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只得逃!
  阳飞燕远去了,任胥才轻声一笑,“暮暮,我是不是很配合你了?”
  盛迟暮不是想用这种方式让阳飞燕知难而退啊!
  任胥这人坏透顶了!
  “你出去!”
  “嗯……”任胥不肯,抱着她又温存了一会儿,才起身出门。
  盛迟暮又羞又恼,捂着脸躲到了被子里,虽然阳飞燕不禁通报擅自闯入是她不对,可盛迟暮还是羞,她以后再也不与任胥玩这种把戏了,不好玩!
  她赌着一口气,一整日又不同任胥说话了,任胥担心又惹恼了她,傍晚传饭的时候,让齐嬷嬷和下人收拾行囊,推开门,盛迟暮还躺着床上睡着,任胥靠过来,坐在她的窗边,修长的双手打起帘,温笑道:“咱们明日就走啦,暮暮,还睡着么?”
  不睡又能做甚么?
  任胥又道:“我方才又见着了阳姑娘。”
  盛迟暮虽然不说话,但也竖起了耳朵凝神听着。
  任胥叹息了一声道,“我与他爹在正堂喝茶,正说了告辞的事,没过一会儿她就来了,要替我端茶倒水的,只不过没留神水泼在了我膝头,阳大人怕惹怒了我要赔罪,阳飞燕便跪下来求我,让我带她一起走……”
  听到这儿,盛迟暮才扭过了头,双目晶莹,“你要愿意,带谁都可以。”
  “你还不信我?”任胥峻眉微沉。
  盛迟暮自知又说错了话,只是方才的事还没缓过来,忙拉住他的手,“你答应了么?”
  声音温柔多了,任胥的毛立马被抚平,“没有。”
  “那你可伤她心了。”盛迟暮轻叹。
  任胥咧嘴,“我只说‘朕的皇后善妒,一山不容二虎,你还是同她说去吧’。”
  盛迟暮惊呆了,任胥不乐意拒绝,非要自己出面,这份执着真是——
  “银修。”
  “你说。”
  “你不就是想看看,看我为你争风吃醋到什么地步么。”他就是孩子脾气,非要弄这么多弯弯绕来试探自己,盛迟暮也是没辙,算是服了他。
  任胥想了想,这话没有错,不过怎么听着觉得自己这么幼稚呢?
  “那好,”盛迟暮坐起来,一字一字说道,“你到时候,不要后悔就行了。”
  “不悔。”任胥眼下,心里只有期待。
  这晚,阳飞燕果然来院中求见盛迟暮,她大方地接见了,阳飞燕穿了一身素衫,同素日里的精装打扮都不同,此时,她宛如一朵被风卷入回廊下的落英,看起来是柔弱可怜,盛迟暮要是早几年,也就真动了恻隐之心了罢,但是这个女人觊觎她男人的心是真的,而且手段颇多,她自己已经没办法再对她宽容让步了。
  果然对于她而言,什么皇后气度是作假的,她不能让出任胥一点半点。
  阳飞燕在她脚下低泣,“臣女不求荣华,只愿常伴皇上左右。”
  大致就是这个意思,盛迟暮等她说完,阳飞燕又是哭又是求,说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盛迟暮也听得烦恼了,最后,她反问道:“徐州城中,有人爱慕阳姑娘,有人对阳大人求过亲事么?”
  阳飞燕一愣,不知所以地点头。
  盛迟暮退了一步,阳飞燕瑟瑟发抖地跪在台阶下,听候审判一般,盛迟暮悄然立在明月光里,缓缓地叹息,“你要是跟着任胥走了,那便只是她的一个嫔妃,况且他承诺过我,后宫之中只有我一人,所以也许你连妃嫔之位都弄不到一个。如果旁人娶你,依照阳姑娘美貌家世,必定能换得一个一心待你的真心人,你何必要那珠冠上的一粒点缀?”
  阳飞燕愣住了。
  盛迟暮问她,“我想知道,如果你跟着皇上,你有信心,能让他对你死心塌地,甚至废了我这个皇后么?”
  说到这儿,阳飞燕惨笑起来,“不能。”
  “娘娘,其实臣女也知道,他对臣女一直只是不拒绝罢了,从来没有回应,可是那天晚上,我自作主张拉他到民间看旁人表演绝技时,他明明是陪着我的,却忽然说,长安城里有会喷火的猪,却还没带娘娘见过。言者无心,那时候他全然是自发说出来的,就算身边跟着的人是旁人,他心里想的也永远是娘娘。”
  阳飞燕伏地,“飞燕从来不敢多求啊。”
  盛迟暮听着直摇头,阳飞燕堂堂郡守之女,何必非要如此想不开呢?
  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跫音,她就知道任胥过来了,说好了给他看自己吃醋的模样,盛迟暮要是反悔了,真不知道下次又会不会来什么李飞燕王飞燕的。
  她脚一跺,强迫自己说出一句,这辈子绝对不再说第二遍的话。
  “可他是我的,你想要,我却不想让。”
 
 
第75章 番外:云游记
  任胥停在了月光底下。
  这时阳飞燕也扬起了头, 美人梨花带雨,哭得这叫一个肝肠寸断,说实在话她的这幅容貌并不输盛迟暮, 各有所长, 也许正是因为姿容过人,才不甘心盛迟暮是中宫皇后罢, 任胥默默收敛衣袖,瞬也不瞬地望着暮暮的背影。
  好像这个时候的暮暮, 有了他母后的一点风采。
  小时候, 晋安帝在围猎时不慎拾起捕兽圈里的一个孤女, 让随行的马皇后大吃飞醋,硬是逼着晋安帝将这个孤女交托给大将军,非不许带回宫中, 任胥就躲在马皇后背后,悄悄给马皇后竖大拇指。
  他确实幻想着自己能有父皇那个福分,可惜暮暮这性子太过与世无争,他偶尔想想, 觉得夫妻和谐,虽然也好,可却犹如一碗白粥, 还是要加点调味料才有滋味。
  其实阳飞燕第一次娇滴滴地唤他“皇上”他就知道了,这个女子不一般,想拥有他,至少想借他的枝头攀附上去, 任胥觉得阳飞燕很努力,可他的确不喜欢这样的女子。她每回凑到跟前时,任胥都假装没看见,然后她会自己拽住他,主动热络地与自己攀谈。任胥无心和她周旋,也很少说话,她要他看戏,他就只盯着戏看,她要他看鱼,他就只盯着鱼看,至于她说了什么,全是耳旁风,在旁观者眼中,大概就是所谓的不解风情。
  任胥表面上风轻云淡,可内心却是风起云涌:为什么暮暮总是躲着,要是上来推着打着多好,就算不动手,动口酸几句多好?
  自打他登基,盛迟暮入主中宫后,她好像就变得谨慎点儿了,尤其在人前时,几乎便不怎么笑,齐嬷嬷有一日说了个笑话,还说几个新来的侍卫暗地里怀疑他们是对怨偶,因为皇后对他不怎么搭理。
  任胥让她出来走走散散心,也是放松一下。
  他非常想告诉他的暮暮,他现在是一国之君,那些想充盈他后宫的女人必定多如过江之鲫,她要是不留神,万一他被别人勾走了怎么办?
  只不过一路走来,真正能让盛迟暮有危机感的,还真的只有这个阳飞燕。
  任胥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漆红的回廊,影影绰绰的杜鹃花,绯红的花朵纷纷冉冉的,四下只有阳飞燕低垂的抽噎声。
  她哭了很久,可是任胥没有丝毫反应,反而一直坐在那儿,阳飞燕心便凉了半截,仰头只见盛迟暮,清隽温柔的纤影,被繁华的柔光笼罩着,美得那么纯粹圣洁,阳飞燕再是不甘心,也也剩下不甘心罢了,她还能求什么?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任胥也都这么表示了,她哪里还有任何机会?
  阳飞燕哽咽着道:“臣女知道了,不会妄想了。”
  盛迟暮微微颔首,“我们明天便会离开徐州,望阳姑娘日后好自为之罢,你有你的福气。”
  说罢便转身,徐步走到任胥身畔,没想到这么轻易,阳飞燕就知难而退了,还回味暮暮那句“他是我的”,真霸气!
  盛迟暮弯腰拉起任胥:“银修,热闹看够了?”
  这么亲昵的像哄孩子似的口吻,让阳飞燕心里惊奇不已,原来皇上喜欢别人同他这么说话?阳飞燕默默反思自己,在任胥面前,自己故作天真,弄得真像个孩子,难怪他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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