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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要些乱七八糟的部位，统共没花上十块钱。”顾爸爸把大口袋里的东西倒出来，让顾妈妈赶紧收拾出来。
顾盼听见笑了，“就是这夏天容易变质，爸爸得天天往镇上跑。等咱们赚钱了买个大冰柜，到时候可以把串好的串串都放进去。”
“姐姐，什么是冰柜？可以做冰棍的吗？”顾培刚刚被他们吵醒，这丫头睡得还真是踏实。顾盼和爸妈听见这话都笑起来。
“你就想着吃。”顾妈妈想了一下说着，“福来，你拿二十块给大哥他们送过去。现在咱们有了赚钱的营生，别再欠着人家的。”顾爸爸答应一声拿钱去了。
顾家大哥住得不远，就隔了一趟街。从后门出去，走到街尾就是大哥家的后门。
前年新盖得三间北京平，外皮抹着水刷石，看着敞亮干净。当初盖房子的时候，他没少过来帮忙干活。看着自家大哥能住上好房子，顾爸爸打心眼里高兴。
眼下天气热，前后门开着有过堂风，北京平地基又比普通民房高，凉快得很。他还不等进去，就听见里面热热闹闹有人说话。
“二弟，我知道你最爱吃狗肉。这两天狗不爱吃东西，我赶紧勒了杀吃肉，头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屋里说话的是顾大哥。
听见“二弟”二字，福来脚步滞了一下。
“姐夫一向待我好，这么多年吃什么好东西都不忘我。”回话的是大嫂娘家大兄弟曹德海，在邻村村上做文书。
“你知道就好。”大嫂曹玉兰笑着说，“今个杀狗单请了你，大腿给你留了一个，吃完拿回去给孩子。我给你装在布口袋里，别跟旁人说。这前后街住着他们兄弟，谁看见都不好。”
“我就不拿了，一只狗腿够大哥招呼二哥他们喝顿酒了。”
“请他们喝什么酒？这些年少在家里多吃多占了？一提他们我就来气，一点光借不上，还净拖后腿。他二叔借了二十块钱，两年多了都不还。他老丈母娘病了，一下子拿出来好几百块。他们都以为你姐夫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能刮一点是一点！这回你大哥中奖，他们心里又都惦记上了。他二叔的钱是打了水漂，别指望还了。”曹玉兰嘴皮子可利索，一杆机枪似的谁都插不上嘴。
这顾福喜本来是极怕媳妇，可当着小舅子的面少不得争辩几句。
“二弟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日子有什么难的？就是你这个做大哥的心软耳朵软，还不如个好老娘们！”曹玉兰哇啦哇啦的说起来，“他家里就两个丫蛋子，到十八九就能嫁出去。不用盖房子，也不用娶媳妇，什么负担都没有。
他二叔在村上干活，对外说是打杂，其实肯定有油水。人家是人尖子，知道赚钱掖起来，生怕被兄弟姊妹知道了。不像你，大傻B一个，有钱就往出拿。我可告诉你，这一万块钱留着给儿子盖房子娶媳妇，你再胡乱答应借给你那几个赖皮兄弟，我就跟你离婚！”
“又没有人来借，你急眼什么？”福喜喝了一杯酒，对着小舅子笑着说，“这次请你来还有一件事，就是在你们村给你大外甥批个房场。”
“姐夫，这事可不好办。”
“好办能找你吗？你大外甥紧该处对象，上回黄得那个就是因为不跟老人一块住，家里又没有房子分不出去。这回咱兜里有钱，我跟你姐就琢磨再盖个房子。可村里好地方都批出去了，而且你们村离镇上近，干什么都方便。再说了，有你这个舅舅在村里照应，他住过去多好啊。”
“等回去我慢慢研究研究，最晚后天给你信。”
“行，我二弟就是能人。我们可没少借你的光，以后让你大外甥给你打酒，老了侍候你！”
福来一直站在后门那里，想了想扭头回去了。
“爸回来了。”顾盼眼睛尖，看见他脸色有些不对劲，故意问，“大伯没留你吃饭？”
听见这话他没言语，进了外地，看见顾妈妈正忙着洗青菜为夜市出摊做准备。今个儿闷热，他们这老房子通风差，一动弹就一身汗。顾妈妈顾不得擦汗，头发都被汗水黏在额头，汗珠子直往地上掉。
“素霞，以后我一定要给你盖北京平！”顾爸爸蹲在她旁边帮忙择菜，声音低沉的说着。
第八章 红火
第二天，顾家四口人又去赶夜市，这次有了昨天的经验，她们准备了充足的串串。到了夜市，顾爸爸去批发了一箱啤酒和一箱汽水，还买了几瓶白酒。
“今个儿我带朋友来了，老板可得优惠些。”昨天吃过的一位客人带了五六个朋友来，一来就占了一张大桌子。
顾盼笑呵呵过去招呼，用盘子装了些瓜子端过去，“肯定给你们优惠，都是老顾客。你们先吃着，今个儿烤什么？”
几个瓜子没有多少钱，可瞧着让人心里舒坦。
“这姑娘年纪不大，可真会做生意。得，今个儿还是你给推荐一下，昨个儿吃过的鸡头、鸡皮和鸡屁-股各来十串。”
“叔可真是敞亮，朋友也多。”顾盼在本子上记着，然后给他们推荐起来，“烤茄子昨个儿叔没点，可以尝尝。另外，我们今天又上了烤鸡心和猪腰子，我看你们的肉类没少点，如果能吃辣，可以点几个烤尖椒，比较解油腻。”
“行，每样上十串，再来十瓶啤酒。一会儿不够再点！”
“好嘞，马上就来！”顾盼笑得眉眼弯弯。
客人陆续上来，他们今天带了四套桌椅，很快就坐满了。
顾妈妈主要负责上盘和收拾桌子，顾爸爸烤，顾盼点单、算账，顾培就打杂。几口人又一直忙活到半夜，等他们收拾完摊子，夜市几乎散得差不多了。
可一家人比昨天还要兴奋，因为他们的收入翻了倍。顾妈妈一想到兜里装着这么多钱，就忍不住浑身发抖，这可能顶上她半年的工资啊！
桌子椅子明显不够用，可实在是没办法再增加了。倒骑驴跟马车还不一样，全靠顾爸爸一个人蹬，而且也没有那么多地方放。
“妈，我想在镇上租个房子。”顾盼的想法让顾爸爸和顾妈妈吓了一跳。
看见他们惊讶的表情，顾盼接着说：“今天晚上的状况你们都看见了，最起码有三拨人因为没有桌子走了。可家里、镇上两头跑，根本就不可能增加到六套桌椅。我初步估计了一下，走掉三桌人最低少收入二十块钱，一个月下来就是六百块！
我打听了一下，在镇上夜市附近租房子一年只需要一百块钱。而且我马上就要开学，让我一个人骑自行车你们肯定不放心，听说晚自习要上到五点钟。夏季还成，到了冬天五点钟都看不见太阳了。
妹妹开学上一年级，镇上的教学水平要比村里的学校高很多。要是我们搬到镇上去住，对妹妹的学习也有好处。我听说镇上小学六年级就开始学英语，一到初中就拉开距离了。我正愁英语没学过，害怕开学跟不上其他同学呢。”
顾盼这话主要从三方面分析了去镇上租房子的好处，挣钱多，她上初中方便，对妹妹今后学习有帮助。不得不说，这番话很有说服力，怎么听都是对他们全家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听着挺好，可是……”顾妈妈看看顾爸爸，这么大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到底是没主意。
顾爸爸琢磨了再三，最后点点头，“好！为了咱们以后的幸福生活，我们一起努力！大不了再搬回来，反正也不会比现在还要差。就是你妈以后上班远了，得天天往村里跑。”
“反正也挣不多少钱，要是咱们家买卖好，我就不做了……”
“不行！”顾盼急忙阻拦着，“民办教师是辛苦挣得又少，但是还有转正跟着。只要能转正，妈妈就是国家的干部，工资年年涨还有各种福利待遇。妈妈的教学水平在学校是一流的，去年因为没有荣誉证书才差了一分，今年肯定能考上！”
说到转正这件事又触到顾妈妈的痛处，她接连考了三年，不是差一分就是差半分。每一次成绩出来，婆婆的风凉话就来了。她本来就伤心，听在耳朵里越发的难受。其实她早就动了回家的念头，干什么不吃饭？何苦让自己这样难受？
“妈，你就是思想负担太重，一到考试就紧张。其实只要你轻装上阵，肯定没问题。”顾盼一下就点出问题的症结所在。
顾妈妈多少有些惧考症，一到考场就浑身冒冷汗，平日里手到擒来的题愣是找不到解题思路。
正所谓人穷志短，顾妈妈看家里的经济状况怎么能不想早日转正？可越想就越紧张，考试的时候眼睛起火蒙，看卷纸上的题都出重影。这种状态，她怎么可能考出理想的成绩？
“这都怪我没能力。”顾爸爸自责的说着，“要是我能养活一家老小，你妈就不用琢磨转正的事了。要是咱们家的买卖做得好，我也不打算让你妈那么辛苦。”
“不行！卖烧烤终究只是上不去台面的小本生意，等上了手有爸爸一个人就行，我们都可以帮忙。但是每必要把妈妈的事业搭进去，女人这辈子最主要的是经济上要独立。不然不仅娘家、婆家看不起，时间长了就连自己丈夫和孩子都会不重视！”顾盼郑重其事的说着，“妈，你自己拿主意。”
这番话说得顾妈妈陷入深思之中，她在娘家是老大，打小就带弟弟妹妹，活干得最多，好吃的东西吃得最少，还总是挨打。嫁到顾家来，偏偏又是最不受喜欢的儿媳妇。活到现在，她是付出最多，受气最多，想一想真是让人难受。
闺女说得对，女人这辈子经济上独立腰板才能挺起来！
“大闺女，你从哪知道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说法？”顾爸爸觉得顾盼自从病了一场，醒过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可她就是自己闺女，这可差不了！
顾盼听见这话笑了，“书上看到的呗。”
她倒是喜欢看书，捧着一本能看一天。
顾爸爸听了点点头，“还是念书好啊，到底知道的东西多。爸爸这辈子就吃亏在念书少了，早就开始后悔了。”
顾盼看见爸爸出去，悄声跟顾妈妈说：“妈，不管奶奶和大伯母她们怎么闹，咱们必须去镇上住！还有，宁愿撕破脸，也不能给他们一草一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妈妈听见这话一愣。
第九章 打人
顾爸爸办事非常有效率，定下了要去镇上租房子的事情就开始了行动。他在夜市找了一处房子，一间半的正房，不大，好在有个小院子能放不少东西。房子有些破旧，房东答应给维修一下子，一年的房租一百，先付半年。
房子里面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具，顾爸爸先把液化气罐和掉漆的单缸洗衣机搬过去，剩下的就是行李被褥和衣服了。
还不等顾爸爸回来，顾奶奶和顾大嫂就风风火火的来了。
“老二回来没说吗？我们可没同意你们搬到镇上去！”老太太看见屋子里的洗衣机没了，顾妈妈正在收拾行李，立即板着脸嚷起来。
顾大嫂叹气说：“爹气得在炕上躺着，让我陪着娘过来一趟。我其实劝过了……可爹娘不同意。弟妹，非要去镇上做什么？连租房子再生活，挣多少钱都不够花啊！再说了，你跟福来一个在村里的学校，一个在村部，去镇上干什么？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
她这哪里是来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果然，顾奶奶听见这话脸色越发的难看。
“福来没说？我们打算去摆夜市，来回跑太折腾。”顾妈妈解释着。
“老二笨嘴拙腮会说什么？倔驴一样说去镇上租房子住，被你爹骂了出来。”顾奶奶立着眼睛说着，“夜市的摊子可不是那么好摆的，咱们又不出新鲜玩意儿，土里刨出的东西能卖多少钱？拿到集市上卖卖也就算了，去夜市不得上税？你们倒好，反倒要去镇上租房子？这是抽得哪辈子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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