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郭大娘连忙摆手,“都是病了。”又假意过去探望宁氏,“老大媳妇,你咋样……,哎哟,咋这样了!”
谢杏儿走近一瞧,也吓住,“大嫂,你脸好白啊。”
谢君谦沉重道:“娘昨儿想不开,投缳自尽,差点送了性命。”
“啊?”郭大娘故作惊讶,“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谢君谦忍着反感看她演戏,继续道:“大夫说了,娘这番不仅受了惊吓,而且还淤积了闷气在心里,更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需要仔细调养。所以孙儿想了,等下让舅舅过来接娘道镇上,看病吃药也方便些。”
郭大娘忙道:“哎哎,去吧。”
谢君谦见祖母一副急于提包袱的样子,心中十分恼火,故意道:“奶,这次我娘病得沉重,怕是要吃点好东西补血养气。我虽然攒了一点银子,却是用做明年秋闱考试做路费的,所以……,想找奶要点汤药费。”
郭大娘一听钱就肉疼,吞吐,“钱啊?哎……,行行。”转身对谢杏儿吩咐,“快去我屋里的枕头底下,拿一百个钱出来,给你大嫂看病。”
谢君谦忙道:“一百个钱不够。”
郭大娘脸色就不好看了,阴沉沉的,“那就一百五十个!杏儿,快去拿。”
谢杏儿赶紧去了。
谢君谦欲言又止,似乎还是担心药费的问题。
宁氏柔声劝道:“君谦,先这样吧。乡下干活只够吃食的,平时也攒不下几个钱,别让你奶为难了。”只要婆婆肯放行,给不给钱都无所谓的。
郭大娘的脸色稍微缓了缓。
谢君谦却道:“娘,这次你是被二叔他们逼的,论理这汤药费该他们出!我这就去找二叔要钱,让他一直负责到娘病好为止!”
“哎呀,君谦。”郭大娘赶紧拉扯他,哄劝道:“你二叔性子鲁莽,葛氏又是一个颠三不着四的,回头我说说他们。只是他们那儿有钱啊?家里的一年挣几个子儿,都在我这儿,心里清清楚楚呢。”
谢君谦冷声道:“他们差点逼死了我娘!还下毒,差点害死了玺哥儿!就算我看在一家子的份上,不把他们告到官府,也讨不到他们的道歉,医药费总是要给的吧。难道就让我娘白白受这份惊吓,养不好病?二叔他别忘了,当年我爹是为了救他才死的!”
说到谢家老大,不光宁氏和谢玺听了伤心,郭大娘也是伤感,“可怜你爹,哎……,要是你爹还活着,家里也多个劳力啊。”
白小菀顿时无语了。
郭大娘这是啥脑袋瓜子啊?谢家长房母子几人正在伤心,她不说跟着伤心,反倒觉得谢君谦他爹的死,只是少了一个劳动力?好歹也是母子一场啊。
想到这儿,忍不住悄悄的扫了几眼。
果然宁氏眼中含着怒气,谢君谦脸上挂着乌云,就连谢玺也是气得鼓了腮帮子。偏偏郭大娘还没有自觉,叨叨道:“当年你爹可能干了,又孝顺,每次去镇上都不忘给我买酒,不像老二那个没良心的!”
屋里的气氛十分尴尬。
好在谢杏儿拿了钱回来,递过去,“给,一百五十文钱。”
谢君谦实在是无话可说,也不想说,拿了钱便对郭大娘道:“奶不是头疼吗?小姑你赶紧扶着奶回去歇着,别再难受了。”
谢杏儿巴不得马上就走,当即上前搀扶。
郭大娘往门外走了几步,又回头,眼馋的盯着钱道:“这一百五十个钱,要是看病花不完,记得给我拿回来啊。”
等人走了,宁氏不由气得眼泪滚出来,“君谦,你瞧瞧,这都是什么人啊?瞅着我要死了,也舍不得多花几个看病的钱,我这次真的是寒了心,再也不想回来了。”
谢玺也愤愤道:“就是,不光二叔他们一家过分,奶也是过分!”
谢君谦则显得冷静的多,淡淡道:“罢了,正好趁此分了家,免得将来没完没了的拉扯纠缠,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分家?”宁氏有些吃惊。
“嗯,回头再慢慢商量。”谢君谦没有多说,淡淡道:“娘,虽说你上吊是假的,可是受了气却是真的。别为旁人伤心,先好好养病,去镇上过过清净日子也不错。”
宁氏舒了一口气,叹道:“放心,我不会钻牛角尖的。”
到了半上午,宁大舅带着两辆马车来了。
因为暂时只能说宁氏去养病,所以只能打包一些衣衫细软,不好弄出太大的动静。不过谢家村户人家,屋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再说了,只要不分家,屋里的东西已然还是谢家长房的,也就暂且不急着搬走了。
白小菀则更省事儿,身上只得一套宁氏做的新衣服,首饰更是没有。倒是她做的香皂、肥皂,以及做胭脂水粉的材料,占了马车。
宁大舅去给郭大娘打了个招呼,算是晚辈礼,然后便带着宁氏等人走了。
第五十章 离开
马车走远,二房一家子方才开门出来。
葛氏啐了一口,“呸!丧气,可算是走了。”
谢银荣没有说话,扛着锄头就往田地里走,一路脸色阴沉沉的。
二郎和四郎跟在后面出来,二郎问道:“娘,东厢房那边的人都走了?暂时不会回来找我麻烦吧?还有我爹,你劝劝,我昨天被他打的浑身都疼。”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葛氏啐道:“赶紧去帮你爹搭把手!仔细再揍你。”
二郎赶紧跟去了。
葛氏回屋收拾了一番,装好清水,让四郎提着往田地里去,也跟着一起干活。一上午倒是平静无波,只是等中午回来,才发现没有人做饭吃现成的了。
郭大娘自然不会做饭,谢杏儿也不愿意去,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在葛氏身上。尽管不情不愿,可是也没办法,婆婆和小姑子实在惹不起啊。可惜她从嫁进谢家就没做过饭,手艺生疏的很,再说也比不得宁氏做饭有水准。
一顿饭做下来,不仅烧糊了饭,还炒咸了菜,一家子都是吃不下去。
谢银荣胡乱吃了两碗走了。
二郎和四郎把葛氏炒的菜当咸菜,勉强吃了个半饱。
谢杏儿可是忍不住了,抱怨道:“二嫂,你这饭菜叫人怎么吃啊?饭是糊的,菜跟掉进了盐罐子一样,比大嫂的饭也差太多了吧。”
葛氏在田地里忙碌了一天,本来就累,回来还要带着气去做饭。被烟熏火燎呛得眼泪直流不说,这会儿还被抱怨,也是火大,“嫌我做的不好吃,那你自己做啊!喜欢你大嫂做的饭,跟着去镇上啊!”
谢杏儿气得不行,“你做的饭菜不好,还不让人说了。”
葛氏气呼呼道:“你做的好,晚饭你做!”
“咋呼个啥?”郭大娘把碗一摔,指着葛氏就开始骂,“你还好意思跟杏儿指鼻子瞪眼的?要不是你没管教好二郎,二郎又怎么会去东厢房下毒?你大嫂又咋会上吊?弄得一家子乌眉灶眼的,饭也做不好,还害得我贴了一百五十个钱的医药费!”
葛氏虽然泼辣,却不好和婆婆顶嘴,气道:“我不吃了!”
郭大娘见她甩手离开,在身后破口大骂,“还敢跟婆婆犟嘴?你信不信,回头我叫老二把你休了?让你滚回葛家去!”
“砰!”西厢房那边猛地关了门。
自此以后,葛氏每天做饭都要惹得鸡飞狗跳,谢杏儿埋怨,郭大娘怒骂,她自己也是积攒了一肚子气。再加上宁氏走了,没有人洗衣服,也没人打扫卫生,不免又多了两样活计在葛氏身上,更是叫她怨气连连。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白小菀和宁氏等人已经安置下来。
谢君谦带着母亲和弟弟去客房。
宁大舅叫来宁韵清,说道:“你带小菀去收拾好的屋子。”又跟白小菀交待,“缺什么东西,少了什么用的,你就跟韵清说。”
白小菀甜甜笑道:“多谢宁大舅。”
宁韵清当着外人不好表现冷淡,微笑道:“小菀跟我来。”
“哎,韵清姐。”白小菀喊得十分亲热,屁颠屁颠的,拎了一大包东西就跟着走。但是她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堆了好些,一下子拎不完。
宁大舅见状道:“韵清,你帮小菀拿一点儿东西。”
宁韵清才不愿意帮忙,皱了皱眉,“太多了。”
“没事。”白小菀赶忙陪笑,“反正放在院子里不会丢,等下我多跑几趟就是了。韵清姐不比我们乡下姑娘,一股子蛮力,帮我带一下路就行了。”
宁大舅不悦道:“韵清,你都大姑娘了,还不如小菀一个小丫头吗?随便帮她拿点,等下她也少跑几趟。”
宁韵清顿时委屈恼火,咬了嘴唇。
白小菀正在尴尬,寻摸找点什么借口把宁大舅劝走,就听见外面传来喊声,“小菀!小菀你在不在?我是春燕啊。”
宁大舅道:“小菀,找你的呢。”
“哦。”白小菀忙喊,“春燕,你进来吧。”
话音刚落,春燕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起来,喘气道:“我昨天晚上光想着跟你赚钱,没有睡好,结果早上就睡迷了。等我跑到谢家,才知道你们走了,呼……”她满头大汗,挥手擦了擦,“小菀,我不是故意磨蹭的,你别生气啊。”
白小菀知道对方担心不让她干活,就没钱赚了,所以着急追到镇上来了。
因此也没多说,只是道:“正好你来了,帮我拎东西吧。”
“好嘞。”春燕二话不说,直接用大澡盆把所有东西一装,就抱了起来,“去哪儿?这点东西不算啥,我有的是力气。”
白小菀转头笑道:“韵清姐,你带我们去吧。”
宁韵清看了春燕一眼,眼里闪过鄙夷,大约是很看不起这般粗鲁的姑娘。只是她也算是言情书网出身,自持身份,当面不会表露出来罢了。
等带到了房间,便道:“那小菀你先歇着,不打扰了。”
白小菀笑道:“辛苦韵清姐了。”
宁韵清头也不回的离去。
白小菀转头看了一下房间,还不错,虽说简单没啥布置,但是干干净净的。宁家书院都是砖墙的屋子,还粉了墙壁,比村里的土墙强多了。
春燕一脸羡慕,“小菀,以后你就住这儿了啊。”
白小菀淡淡笑道:“是租的。”她想过了,住在宁家书院是图安全,而不是为了省钱。况且宁家不比谢家长房,宁氏都是客,她又拿什么身份腆着脸白住?反正现在能赚钱,就按一间屋子的市价,按月给房租好了。
这样的话,在宁韵清面前也挺得起腰杆,不用低头说话。
春燕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帮着把床褥什么的都铺好了。又跑去打了一盆水,端到白小菀面前,“洗把脸,精神精神。”
她在家伺候亲娘习惯了,换个人伺候也没啥区别,还有钱呢。
白小菀倒是没客气,认认真真洗了一把脸,拿出自制的面霜抹了抹,顿时舒服多了。然后再往床上一躺,美滋滋的,“真不错,住这儿比乡下自在多了。”
宁韵清虽然有点小情绪,到底不是乡下泼妇,不过是脸色不好看而已。总不会像谢家二房那样,动不动就打骂吵闹,再不就是下毒。
“小菀,你这是啥啊?刚才往脸上抹的,香香的。”春燕问道。
“好东西。”白小菀翻身起来,嘿嘿一笑,“你去洗把脸,也让你抹一抹,抹完你就知道好了。”
“哎。”春燕也不嫌弃,将就白小菀用过的洗脸水,胡乱洗了一把,就高兴的去拿面霜要抹。伸出手,却迟疑了下,“我可以用多少?”
白小菀笑道:“这个一下子抹多了,也抹不开,你挑一手指头就够了。”
春燕依言挑了一指头,学着白小菀,在掌心里面细细的揉匀,然后往脸上抹。只是习惯了大力,揉得脸都快要变形了。
“咋样?”
“香香的。”春燕闻了闻双手,又摸摸脸,“脸上滑滑的,好像水豆腐似的。哎呀,这可真是一个好东西。”
“知道好吧?”白小菀冲她一笑,“十文钱一盒子呢。”
“这么贵!”春燕吓了一跳。
“这盒送你了。”白小菀说的是卖价,不是成本价,因此并不心疼,“你别傻乎乎的又拿回家去,放我这儿,来镇上再抹就是了。”
春燕有些不好意思,“太贵了。香皂五文一块,一次用不多,总能用个两、三月。这个什么面霜,我瞧着个把月就能用完呢。反正我这人粗皮糙肉的,用了也没啥用,还是你留着吧。”
白小菀啐道:“说你傻,你还真傻啊?我这是好心。”
春燕赶紧陪笑,“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觉得太金贵了,我用不划算。”
“傻妮子。”白小菀不是真的小孩儿,面对傻春燕,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口气,“你不是想嫁一门好亲事吗?要是不把脸蛋儿弄好看点儿,谁看得上你?”
“我……”春燕有些担心,又有些不好意思,继而感激,“行,我用。我……,我以后多干活儿,勤快点儿。”
白小菀淡淡道,“我这儿没多少活,不用太忙。”
春燕一脸羡慕的看着她,“小菀,你最近变得好聪明啊。”
白小菀咳了咳,“爹死了,娘跑了,再不聪明点就要被人卖了。”也不多说,就开始捣鼓面霜和胭脂妆粉,主要是给秦妍做的,需要讲究一点儿。
春燕在旁边帮不上忙,干着急,“我啥都不会啊。”
“这次做的东西精细,又矜贵,没多少份量用不着你。”白小菀低头忙活,半晌抬起头来,见春燕满脸不好意思,想了想,“我看你是闲不住的。这样吧,你去店里帮我买一只烧鸡,今儿中午加餐,算是我来宁家的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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