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白小菀愣住了。
春燕紧张道:“我干活跟男人一样多,工钱却按女人的算,你多省钱啊。要是你嫌贵,我的工钱还可以比女工更便宜,随便给一点儿就行。”
她心里急啊。
她今年都十八岁,要说这年纪,早就都该嫁人了。那些嫁得早的,娃娃都好几个,已经满地撒丫子乱跑了。
可是她家里穷,穷得简直叮当乱响!
而且她又没爹,没兄弟,不仅帮衬不了她,将来还有一个娘要养老送终,谁愿意娶她这样的累赘啊?再说了,论长相也平平,人又五大三粗不够女人,所以迟迟嫁不出去。
要是能跟着白小菀挣个三瓜两枣的,好歹攒点嫁妆,也有谈亲事的资本了啊。
春燕脑子不多,好话说到这儿已经差不多是极限,有些着急,“小菀,我知道上次鲁莽吓着你了。我给你赔礼道歉,要是你还不解气,拿大棍子打我一顿也行的。”
“哎,我打你做什么?”白小菀摆摆手。
“那我自己打。”春燕说着,就把门栓给抽了下来。
吓得白小菀赶忙叫道:“停!停停停!”她一阵头疼,“春燕姐,你就别给我添乱了。这会儿宁大婶正病着,谢家乱着,你再把自己敲破了头算个啥啊?回头好让你娘找我麻烦吗?行了,你快坐下。”
“哎。”春燕讪讪的,赶紧放下门栓坐下了。
白小菀想了想,最近的确是有些忙累,也该招个伙计了。春燕正如她自己所说,男人的力气,女人的工钱,而且脑子憨憨的没啥心眼儿。
说起来,倒也是挺不错的人选。
“咋样?小菀,你看行吗?”春燕可怜兮兮的央求道。
白小菀想了想,说道:“我只是一个做小本生意的,干活也是有限。不是修河坝、盖房子,所以出不了多少力气,也给不了多少工钱。”
春燕根本没有别的地方赚钱,自然不挑,“我知道,你一个月随便给点就行了。”
至少攒两年,让她把嫁衣啥的买了吧。
白小菀沉吟了下,“具体多少,回头我看看需要用你多少时间,再算吧。”眼下乱糟糟的,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先把谢家的事料理了再说,“这几天你跟着我,有事儿帮着搭把手什么的,也不累,一天给你算两文钱。”
“行啊,行啊。”春燕激动道:“横竖最近秋收过了,田地里也没活,我娘正在整天看我白吃饭不顺眼。要是我能赚几个,娘也不会天天骂我了。”
白小菀眼珠子转了转,又道:“春燕姐,你要是赚了钱,胡婶子肯定会收走吧。”
春燕听了一怔,“啊,嗯呢。”
白小菀觉得春燕憨了吧唧的,又是一股子蛮力,倒是可以当做伙计使唤。可是胡婶子这人有点难缠,实在不想有太多交集。再者,春燕的钱要是被胡婶子都刮走了,她干活也动力啊。
所以,不论是出于对春燕干活积极性的考虑,还是不想让春燕胡婶子沆瀣一气,都有必要离间离间。只是有些拿不准,万一春燕傻乎乎的回去告诉胡婶子,那可就不好了。
“怎么办?”春燕哭丧着一张脸,“我娘最贪吃了。上次谢家给她的二百文,她全都拿去卖烧鸡吃了,一个子儿都没有留下。”
白小菀心思转了转,“春燕姐,你是想自己攒嫁妆吧?”
“是啊。”春燕点点头,继而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哎呀,小菀你说啥呢?我可没有说过,啥嫁妆不嫁妆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白小菀一本正经道:“春燕姐,你这个年纪早就该嫁人了,又啥可害臊的?应该着急才对。”
“我……”春燕一下子被说中了心事。
白小菀又趁热打铁,“你今年十八了吧?再挺一、两年,都二十岁了,成别人眼里的老姑娘了。到时候啊,不是我吓唬你,你自己也明白更不好嫁。”
“谁说不是呢。”春燕被说得红了眼圈儿,“可是我没爹,没兄弟,娘又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不管是田地里的活,还是家里的活,都是我一个人在做。就这样,娘还嫌我吃得多,说我是个糟蹋粮食的赔钱货。”
“那你还想不想攒嫁妆?”白小菀问道。
“想啊,咋不想啊?”春燕急道:“我再耽搁,一辈子都要耽搁了。”
白小菀眼珠子转了转,故意叹气,“其实,我是不想掺和你家的事儿,免得胡婶子知道了,不让我好过。可是我跟你一样,死了爹,有娘等于没娘,所以才同命相怜,想要搭把手帮你一把。”
春燕听不懂什么同命相怜,只知道白小菀她,赶紧道:“你只管说,是非好歹我还是分得清的。若是中听,我就听,不中听也不告诉我娘。”
“那你先发个誓。”
“行!”春燕举起手,发誓道:“神天菩萨在上,我发誓,要是把白小菀说的话告诉我娘,就让我舌头上长个疮,一直烂到肠子里去。”
白小菀这才笑了,眨了眨眼,“我的意思,好比我这几天给你一天两文。对你娘,就说一天只给了你一文钱,这样的话,你就能自己存下来一文了。”
第四十七章 帮手
“啊?还能这样。”春燕吃惊道。
白小菀顿时沉了脸,“反正你发了誓,不能告诉你娘的。”
春燕闷声不语了一阵。
白小菀又道:“我这又不是害你,只是好心帮你攒嫁妆,爱听不听随你。”
“行,就这么办。”春燕一向顺从娘亲,顺从惯了,眼下是为了嫁妆和将来,才咬牙下定的决心,“等下我娘回来,就说你只给了我一天一文跑腿儿钱,剩下一文给我。”
“嗯,算你还是一个明白人儿。”
“那……”春燕又期期艾艾的,担心道:“你不会昧了我的钱吧?”
“给你!”白小菀先摸出两文钱,塞到她手里,“这算是明天的工钱。明面上告诉你的娘是一文,剩下的一文,自己找个地方藏好,免得落你娘手里。”
“好。”春燕捏着钱,讪讪道:“小菀,你别生气啊。”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一阵热闹喧哗。
“小菀!春燕!”胡婶子在外头喊道:“谢家大郎回来了!大夫也来了。”
白小菀瞪了春燕一眼,“嘴严点儿!别忘了你发的誓。还有……,我要是因为帮攒嫁妆被娘骂,拼着吵一架,以后也不在找你干活儿了。”
“行,行,我懂得。”春燕用里点头道。
白小菀领着她出门,对胡婶子道:“今儿的事多谢你们了。”又咳了咳,“方才我跟春燕说了,这几天叫她过来帮忙,不白使唤她,一天给她一文跑腿儿钱。”
“啊?给钱?”胡婶子立即见钱眼开。
白小菀捏了春燕一把,推她道:“我忙,跟你娘慢慢儿说。”故意把胡婶子和春燕留在外头说话,依照胡婶子那长舌妇的性子,必定舍不得走。寡妇寂寞,多半是要偷听谢家的热闹,回头好嚼舌的。
这样倒是省下宣传费了。
白小菀去了宁氏的屋子,见到谢君谦先打招呼,“君谦哥。”
谢君谦却没有顾得上她,只点点头,便招呼大夫,“快给我娘诊脉,劳烦了。”
大夫坐下切了一会儿脉象,抬头道:“还好,没有大碍。只是令堂有些气血攻心,淤积在胸,需要开点疏散滋补的方子。”
谢君谦道:“好,不管要用什么补药,都只管开。”
大夫便刷刷刷写了一个方子,又拿出几粒丸药,说道:“令堂这病是慢病,倒是不用急着今夜去抓药。先吃这几粒人参养荣丸,兑了温水喝,明儿再去按照药方抓药,须得平时多休息调养,慢慢养一阵才好。”
谢君谦全都应了,送大夫去了另一间屋子,“夜深了,先在我家将就一夜。明早我送你回镇上,顺便去药店抓药,今儿辛苦了。”
“没事。”大夫摆摆手,“你去照顾你娘吧。”
谢君谦微笑着关上了门,方才回去。
白小菀和谢玺坐在床边,两人围着宁氏,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见他进来,都齐刷刷的站了起来。谢玺更是控制不住,扑到哥哥怀里大哭,“,你可算是回来了。呜呜……,我和娘……,都要被人逼死了。”
谢君谦脸色微变,忙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宁氏垂泪,“君谦……”
白小菀见他母子二人都哭得伤心,开口解释道:“原是二郎在我房里的水碗下毒,放了耗子药,被我发现了。我去找他们理论,他们不讲道理,还……”
“还什么?”谢君谦沉色问道。
白小菀看了看宁氏,知道有些难听的话她说不出,故意吞吐道:“宁大婶见我受了委屈,就帮着说了几句,结果惹恼了二房的人。他们不仅护着二郎,还连道歉都没有就要走,宁大婶上前拉住谢二叔,没想到……”
谢玺气愤接话,“二婶好不要脸,叫娘不要拉扯二叔,说二叔是她的男人,不是娘的男人!娘被他们气坏了,想不开,就……”说到这儿一顿,猛地想起娘亲上吊是假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哥哥说了。
谢君谦信以为真,惊骇道:“娘!你真的……”急急忙忙去看宁氏的脖子,上面果然有一圈儿淡淡淤痕,不由气得心血沸腾,“二叔、二婶欺人太甚!我不在家,他们就这样欺负娘和弟弟,我这就去找他们!”
“君谦!”宁氏赶紧阻拦。
但是她躺在床上,一下子起不来,白小菀和谢玺又是小孩子,哪里拦得住?谢君谦从未有过如此愤怒,一下子就冲出去了。
宁氏急道:“小菀,你们怎么不拦一下?”
白小菀为难道:“宁大婶,我和玺哥儿还是小孩子,哪里拦得住?”
宁氏也知道她的话没错,只是着急,“这可怎么好?万一君谦忍不住气,和他二叔打起来,君谦斯文,哪里打得过啊?”
“没事!我让胡婶子和春燕去帮忙。”白小菀腾的一下,跳了起来,然后慌慌张张找到胡婶子母女,“不好了,君谦哥和写二叔要打架了。”
“打架?”胡婶子闲得无聊,一听就来了兴趣。
白小菀急得推她们,“走走走!快点跟我过去帮忙,回头请你们吃烧鸡,受了伤,我赔你们医药费。”
胡婶子一听烧鸡二字,立马精神,脚下生风跟着去了。
谢君谦正站在二房门外,怒声质问:“二叔、二婶,你们出来说话!凭什么,污蔑我娘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凭什么,欺负我娘和玺哥儿两个弱小?要打要杀,现在侄儿在这儿,你们出来做个了局!”
二房里面一阵寂静。
谢君谦冷声道:“二叔,当年我爹是怎么死的?你们一起在河堤上修坝,发了水,我爹为了救你,才掉下河里淹死的!你们二房,还欠我们大房一条人命!”
宁氏不放心儿子,跌跌撞撞出来。刚好听到这话,再想起为了就小叔死了的丈夫,不由悲从中来,嚎啕大哭,“他爹啊,你在天之灵看一看啊。你为了就兄弟,不要性命,你兄弟却来逼死你的妻儿啊。”
“谁逼死你了?”谢银荣终于忍不住,推门冲了出来,指着宁氏,“是你自己想不开要上吊的,要不是我去把你弄下来,你早就死了。要欠,也是你欠我一条命!算上,一命抵一命也扯平了。”
葛氏跟着帮腔,“就是,早就扯平了。”
“好,性命扯平了。”谢君谦咬牙点头,看着葛氏,“那你污蔑我娘的话,又要怎么扯平?是不是,我们也可以去败坏你的名声?”
葛氏脸色微变,吐吐,“瞎说什么?我啥时候污蔑你娘了?”
什么你的男人我的男人,这种话不光宁氏说不出口,谢君谦也说不出口。即便是白小菀心里也清楚,寡妇门前是非多,最忌讳说这种话了。要是传出流言,说宁氏守寡心里不消停,惦记小叔子,那她也就不用活了。
白小菀当即道:“二郎来东厢房下耗子药了!他亲口承认的,这怎么说?宁大婶是二郎的伯母,玺哥哥是二郎的堂弟,谋害伯母和堂弟简直畜生不如!”
葛氏一听就气得跳脚,“你放屁!凭啥说二郎给东厢房下毒了?”
白小菀却道:“有没有,把二郎叫出来对质!”
谢君谦眼中乌云密布,沉声道:“二郎出来!不出来,我就进去拎你出来!”
二郎一向害怕中了秀才的大堂兄,又知道谢君谦认识官府的人,更是害怕了。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哭喊道:“我没有、没有下毒害大伯母和玺哥儿,呜呜……,我只是想要毒死白小菀,不是别人……”
葛氏气得尖叫,“二郎!你给我闭嘴!”
谢银荣则扭头就往屋里去,不知道抄了什么家伙,朝着二郎身上猛揍,“打死你这个满嘴胡吣的!没脑子,杀人的罪名也敢随便认吗?蠢货!打死你算了。”
“啊!哎哟,娘……,救我!”二郎在屋子里面惨叫。
“他爹,别把孩子打坏了。”葛氏慌慌张张跑进去。
西厢房里谢银荣的咒骂,二郎的惨叫哭喊,葛氏的劝解,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大半夜的声音格外响亮,顺风飘出去,把附近的村民都吵醒了。
有人披着衣服过来打探,“这是做啥呢?半夜杀猪一样的哭嚎,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要打孩子也白天打啊。”
“谢家到底出啥事儿了?”
“哎哟!谢秀才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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