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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富贵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似乎早就知晓这些酒是要卖出去的，“少一坛都不行么？”
“做人不可言而无信，这是大舅教我的。”颜小婉被这对夫妻的做法惹恼了，话语尖锐，丝毫不给父母一丁点面子。
“小婉！”林氏气急败坏地瞪向她，下一秒眼眶泛红，泪珠儿要掉不掉的。这模样看起来，好像做错事的不是她，反而是站在她对面的颜小婉。
颜富贵轻拍了下林氏的手背，煞有介事地说道：“小婉，爹爹不知道这坛子是预订出去的，这样吧，少了这一坛酒要付多少赔偿？爹爹来付可好？”
颜小婉瓮声瓮气地回了句：“我说了不算。”
“那行，我会跟你大舅商量好赔偿的事情。”颜富贵的认错态度很端正，话锋一转说到林氏身上，“你娘是一片好心，你别怪她。”
☆、第319章 外强中干
颜小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林氏，恰好捕捉到了她眼中的怒气和恨意，低头扯了扯嘴角。
当初跟大胡子商量好卖酒的时间后，大舅明明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好了，这些酒被人预订了，林氏那时候也是在场的，她分明听到了却还是明知故犯。
不过，这些话颜小婉只在心里想想而已。她一句话都没说呢，她那便宜爹就先护上了。孝道在上，她哪有立场怪林氏呐？
“爹，你言重了。”颜小婉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又跟他说了几句没意义的口水话，转身就去后院酒窖里拿酒给大胡子。
等颜小婉一走远，林氏立马扑到颜富贵的怀里，嘤嘤地啜泣起来，她半个抱怨的字都不说，只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颜富贵本就对她心怀愧疚，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对她更加怜惜起来。
“媳妇儿，你别难过了。”
林氏紧咬着唇不吱声，她没有傻到在颜富贵跟前抱怨颜小婉的举动，只想着让她的将军夫君多心疼她些，最好心里眼里全是她，连颜小婉都不要在意。
林小凤在房里听到了外头的官司，有些担心颜小婉，偷偷地打开门去了后院酒窖里，“小婉，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小凤姐，你帮我找找一坛缠了红绳的酒。上次我下来还见它在这里来着，这会儿怎么不见了呢。”颜小婉压根没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她忙着找那虎-鞭酒给萧朗送去呢。
“额，好。”林小凤还当她是跟父母置气才跑来酒窖，见她面色如常地找酒，心中的不安顿时放下来了。
“小婉，你找的酒在这边。”林小凤走了几步就看到角落里的酒坛子，赶紧招呼颜小婉过来。
“哎呀，我想起来了，上次是我自己搬过来的。我怎么给忘了呢。”颜小婉懊恼地拍拍她的后脑勺，她之前还担心是林氏搬走了呢，看来她小人之心去揣度林氏了。
林小凤看她兴高采烈地清理酒坛外头的尘土，咬牙提醒道：“小婉，刚刚你不该跟你爹娘那么说的。”
“我说错了吗？”颜小婉脸上的笑意依旧，语气吊儿郎当地反问林小凤。
“你是没说错，但你这么说未免有些伤人。”林小凤知道颜小婉不愿意亲近颜富贵跟林氏，可他们是一家人啊，不能这么生分下去的。
“哦，那以后注意点。”颜小婉敷衍了一句，抱着那坛子酒就要出酒窖。
“小婉，我说认真的，你不能老这么跟你爹娘生分啊。”林小凤急得跳脚，这犟脾气的丫头就不能听她一句劝吗？
“小凤姐，我有分寸的，你别太担心我。”颜小婉神情一凛，不带一丝虚假地对她说道。
小婉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她是轻易不会更改的，所以林小凤才会这么担心她跟颜富贵处不好。
林小凤叹息一声，她能理解颜小婉的心情，当初她爹林来顺回来时，她也跟他亲近不起来。
她跟林来顺到底是父女，相处的时间长了，再加上颜小婉有意无意地制造机会给他们相处，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而然地变得亲近起来了。
问题是，颜小婉跟她的情况很不一样。同样是父亲不在身边，她有家人精心照顾着，不愁吃不愁用。
颜小婉却吃苦受罪了整整五年，难以想象几岁大的孩子为了口吃的，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冒着生命危险上山找吃的。
唉，看来她错了，不该强求小婉的。
林小凤叫住了颜小婉，真诚地向她表达歉意：“小婉，对不起，我不该以己度人，用我自己的要求来要求你的。”
颜小婉露齿一笑：“小凤姐，你这么说就太严重了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的。”跟我娘不一样。
林小凤抿唇不语，她以后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不能再这么莽撞地说话做事了。
“小凤姐，咱们上去吧？”颜小婉生怕她钻牛角尖，赶紧出声让她从酒窖里出来，省得她一个人待在这里胡思乱想。
“嗯。”林小凤走过去想要帮她抱酒坛子，被颜小婉轻巧地避过一边，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小凤姐，你别误会啊。我是因为这酒不一般，它是用……”到嘴边的话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抬眸看到林小凤委屈的眼睛，颜小婉只得硬着头皮凑到她耳边说了这是什么酒。
“啊？小婉，你，你怎么……”林小凤小脸爆红，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娃了，听到那两个字，脸烧了起来，滚烫滚烫的。
“咳咳，小凤姐，我是在医书里看到的，说这酒有奇效，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啊。”颜小婉适时地摆出一副财迷样，让林小凤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林小凤好奇地问道：“那你要把这酒拿去给谁？”不会是给你爹吧？
颜小婉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我不能说。”
林小凤羞涩一笑，“你当我什么都没问。”
“咳咳，咱们赶快出去吧。”颜小婉看她家小凤姐红彤彤的脸，强忍住笑提议道。
有了林小凤当望风的，颜小婉安心地翻墙而出，飞快地把怀里的酒坛子塞到萧朗怀里，“呐，我回去了。”
“等等！”萧朗喊住了她，将一包特地托人从京城带来的糖果递给她，“这是些糖果，你拿回去吃吧。”
“嘻嘻，谢谢哥哥。”颜小婉粲然一笑，灿烂的笑容感染到了萧朗，让他不由得露出个笑来。
“你小心点，别摔着了。”萧朗看她像只灵猴般翻墙而上，止不住担心地嘱咐道。
颜小婉没回他，抱着一大包糖果跳下去，美滋滋地朝林小凤招了招手。
“小凤姐，咱们又有好吃的啦。”
林小凤一看那大包糖果，立马猜测到墙外头的人是萧朗，不禁脸色一变，看向颜小婉的眼神都变得诡异莫测起来。
颜小婉浑然不觉她家小凤姐思维发散到了什么地方，乐呵呵地将那大包糖果打开，挑了酥软可口的桃酥递给林小凤：“小凤姐，这桃酥闻起来好香，你尝尝看。”
林小凤机械地张嘴吃了那小块桃酥，压根吃不出它是什么味道，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大胡子叔叔看着身强体壮的，原来是外强中干啊。
☆、第320章 非同一般
意识到自己想到了这么羞羞的事情，林小凤闹了个大红脸，从额头到脖子全是红色，像只烤熟的虾米。
颜小婉捻了块绿豆糕起来，还未送进嘴里，抬眼看到林小凤的异样，脱口问出问道：“小凤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这都快入冬了，天儿不热啊。”
林小凤使劲地晃了晃脑袋，不管大胡子叔叔外强中干还是咋滴，都不是她能管的。
她被突然出声的颜小婉给吓着了，那块桃酥卡在她的喉咙，把她呛个半死，咳得她肺都要跳出来了，但也给了她完美的借口，掩饰她的小心思。
她背过身去咳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眼眶里翻滚着泪珠儿，“咳咳咳，我不小心呛到了。”
颜小婉看她咳得那么辛苦，心疼地拍拍她的后背，对她的话信以为真，“哎呀，小凤姐，你慢点吃嘛。这里还有一大包呢。”
“我，我是不小心啦。”林小凤的小脸再次爆红，她才不是小婉想的那样是个贪吃鬼呢！
颜小婉看她泛红的耳朵，知道她害羞了，没再揪着这点说。
她为人大方，从不吃独食，像这些糖果她通常会分成三份，干弟弟七斤一份，林小凤一份，她自己一份。
她边说边将把东西分出来，“嗯嗯，小凤姐，你待会儿每样都尝尝。喜欢什么我给你多放点再另外包好，你带回家去给外婆他们尝尝呀。”
“嗯。”林小凤知道她的习惯，暗自想着有什么东西能分给颜小婉的，有来有往，交情不坏。
林小凤其实一直觉得不好意思占颜小婉的便宜，可她不能拒绝，不然小婉会伤心的。
等颜小婉分好三份并包好，一直等着她的颜富贵按捺不住找过来，看到他的小女儿正跟林小凤说说笑笑，吃零食，那颗不安的心才放下来。
他的亲卫刚满头大汗地跑回来请罪，张口就说他没用，跟丢了颜小婉请颜富贵惩罚。
直到那一刻，颜富贵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颜小婉的特别之处——他的女儿不一般。
他再度将亲卫收集回来的资料翻阅了一遍，发现他的宝贝女儿小小年纪就做了那么多超出她年龄之外的大事件，又惊又怕。
颜小婉过了年才十一岁，这么丁点大的女娃到底是怎么做到那些事情的？难道她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吗？亦或者是单纯为了生存下去，从而爆发出的强大力量？
这会儿，外表看起来娇娇可爱的颜小婉正跟她的表姐说笑，时不时发出畅快的笑声，一派天真无邪，又让颜富贵感到迷茫，他的女儿看起来这么弱不禁风，哪来那么大的勇气和能耐呢？
紧跟着他的林氏顺着丈夫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女儿和侄女凑在一块儿笑嘻嘻地玩闹，她的柳眉微皱，连叫了颜富贵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相公，你在看什么呢？”
林氏眼底深处藏着丝丝妒忌，她有点妒忌频频夺去丈夫注意力的女儿了，明明她才是丈夫最爱的女人啊。
颜富贵复杂的思绪收敛起来，转头朝林氏温柔笑道：“我在想，你给我生了个天底下最好的女儿。媳妇儿，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这两句甜言蜜语，绝不是为了哄林氏开心说的，他说的是心里话。
“相公，你比我更辛苦百倍。”林氏感动得红了眼，她这几年的确过得很苦，经常会难受得半夜窝在被子里哭，可她从来不觉得后悔和不值得。
“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们娘俩了。”颜富贵发誓般说道，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名小卒，完全有能力将妻女带在身边。
林氏紧攥着他的手指，眼神哀怨地索要承诺：“相公，你要说话算话，以后去哪里都要带着我。”
夫妻分别了整整五年，林氏天天提心吊胆的，实在是受够了漫长无边际的等待。她已然下定决心，无论颜富贵去哪里，她都要跟着他，她不怕吃苦受累，只怕他不在跟前。
“嗯。”颜富贵没注意到林氏只提了她自己，这么小的细节，他忽略了。
但耳朵竖起来听着夫妻对话的颜小婉却听得真真的，她不但不觉得悲哀，反而心情大好。
要知道，颜小婉先前还担心要怎么劝服林氏让她留在南安县，哪想到林氏并不愿带着她一块儿，歪打正着，正好给她省了个大麻烦。
“小婉，你爹娘在那边呢。”林小凤戳了戳妹妹的手臂，小小声地提醒她。
“不用管他们，有事情自然会过来找我们说。”颜小婉压低声音说道，趁着林小凤张嘴欲言时将她最喜欢的糯米糍塞到她嘴里。
颜小婉调皮地朝她眨眨眼，示意她不必再劝说了，她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更不会不识趣地去破坏她娘亲的“大计”！
林小凤白了她一眼，好笑又无奈地戳了戳她的脑门，偷偷瞟了眼旁若无人地腻在一块儿的夫妻俩，小脸发烫地移开视线。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哈哈，我让你不要管，你不听。”颜小婉促狭地调侃林小凤，得了她一记白眼。
颜富贵哄了哄林氏，又对她许下了诺言，这才转头对颜小婉姐妹招招手说道：“小婉，小凤，来，我们一块儿出去逛逛。你们喜欢什么，全都给你们买。”
颜小婉知道她便宜爹想要跟她拉近距离，缓和父女关系，她很不客气地直接提出要求：“爹，我想去书斋买些笔墨纸砚。”
“笔墨纸砚？小婉，你认字了？”颜富贵闻言大喜过望，他本打算请夫子回家专门教导颜小婉读书习字，不做睁眼瞎。
万万没想到的是，颜小婉居然开始认字了！
颜小婉将所有的功劳推到林来喜身上，特别骄傲地说道：“我小舅每次从学堂回来，他都会教我们认字的。”
颜富贵心情颇好，笑声爽朗，“好好好！咱们先去书斋买笔墨纸砚。”
他回来的时间太短，自家的事情没弄清楚呢。
更别说林家了，当他听到林来喜进学堂念书的消息时很是震惊，他本以为林家也就过得比从前宽裕了些，没想到是他小瞧了林来顺等人了。
☆、第321章 太嘚瑟了，没眼看
南安县城不大，颜富贵就没想着摆阔气找人抬轿子，他们一家人走走停停，买了不少小玩意儿才走到书斋。
自从学堂扩招后，书斋的生意红火了不少，前来购买书籍和笔墨纸砚的学子多了很多。那些价值便宜的纸张和那些手抄的书籍是最走俏的，卖得最好的。
学堂扩招，吸引了不少没认字的乡下孩子，他们的基础非常薄弱，好些人连最简单的“一二三”都不会写。
学堂里的夫子数量有限，不可能进行一对一的辅导。这些基础薄弱的孩子们跟不上学习的进度，为了不落后于人，他们只能依靠课后时间刻苦读书。
好在这些穷苦出身的孩子们都很珍惜这次难得的读书机会，又是从小帮家里做事的，他们狠下苦功，慢慢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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