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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个小丫鬟给闺女使唤。”颜富贵微眯着眼将牙婆子瞧了个遍，不动声色地说明来意。
“老爷，您可来对地方啦！”牙婆子一听是桩大买卖，顿时笑得更欢了，滔滔不绝地给颜富贵介绍起她们店里的小丫鬟来了。
颜富贵神情高深莫测，自认为眼力了得的牙婆子一时间也摸不透他的心思，不敢用花言巧语糊弄他。
牙婆子一边说一边不忘悄悄地注意随他而来的几人，希冀着能从这几人中找到这位大顾客的女儿，看菜吃饭量体裁衣，稳妥点。
一行人中有两个小姑娘，一个穿着一身精致衣裳养得水灵灵的，一个身上只着粗布麻衣，除了小脸圆之外干瘦干瘦的。
牙婆子下意识地认定穿得很精致的、水灵灵的林小凤是颜富贵的女儿。
至于那个瘦巴巴的小女娃娃，牙婆子只当她是颜富贵家的亲戚，不知怎么的入了这位官老爷的眼，有幸跟着他前来而已。
颜小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牙婆子看她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头，下意识地看看自己身上是否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她早上出门前，嫌她爹给她准备的衣裳太繁复华丽，况且又是骑马，不乐意穿那些裙子，找了套她外婆李氏给她做的衣裳穿上。
林小凤同样觉得怪怪的，特别是那笑得像朵菊花的牙婆子时不时地看她一两眼，她更觉得不安，认为那牙婆子不怀好意。
南安县不兴卖儿卖女的不良风气，大人们别说勒紧裤腰带，就是吃糠咽菜也要将孩子养大。
除非真的走投无路了才会将孩子卖掉，即便到了这种时候，卖儿卖女的人家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银钱，而是想让自己的孩子有口吃的，有机会活下去。
牙婆子这类人做买-卖-人-口的生意，没人羡慕他们赚的钱多，反而是要被人瞧不起的。
老百姓们认为牙婆子的做法有损阴德，要遭天谴的。
林小凤是个土生土长的小姑娘，这会儿被牙婆子这么盯着，不害怕才怪咧。
她紧紧握着颜小婉的手，声音微抖：“小婉，她老盯着我笑。”
颜小婉还没搞明白状况呢，听到林小凤的话后拍拍她的肩头安慰她，还故意扮鬼脸逗她笑。
牙婆子看到这里越发觉得，颜小婉是颜富贵的穷亲戚，不然她干嘛要那么费力地讨好林小凤啊？
她甚至想到了颜小婉是如何死皮赖脸地跟着来，目的是想从颜富贵那里讨点好处。
嘁，像这种爱打秋风的、不要脸的人，她家每天就有好几个上门呢！
当他们家的银钱是风刮来的还是咋滴？
哪来那么大的脸天天来他们家打秋风！
牙婆子对他们家那些穷亲戚积怨已久，今儿个出门前还为这事儿跟她男人大吵了一顿呢。
牙婆子露出的鄙夷眼神被颜小婉看了个正着，她起初还觉得奇怪。
毕竟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惹人嫌了呢？是不是她今儿个出门没看黄历？
林小凤被逗笑后，习惯性地从她的兜里掏出一颗糖给颜小婉。
颜小婉愉快地接下了糖果，仰起小脸对林小凤笑。
牙婆子的鄙夷眼神越发地露-骨了，好似颜小婉吃了她家糖一样。
之前颜小婉还想不明白，这会儿彻底搞清楚了。
事情很简单：这牙婆子以貌取人，错把林小凤当成颜富贵的女儿了，而且她不知何故对颜小婉非常不满。
“我猜她是误以为你是我爹的女儿，把你当成主顾讨好呢。”
“啊？”林小凤吃惊地看向牙婆子，果然看到她笑得异常灿烂的脸，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呢？
☆、第324章 护短
颜小婉坏笑着跟林小凤说道：“小凤姐，你绷住，千万别露底。”
她不是那么小气量的人，不至于被人瞪个几眼就要人去死，但她喜欢打脸啊。
林小凤不是第一次看她使坏，心想有颜富贵在，她们肯定不会有什么大麻烦，所以她很畅快地点头答应了颜小婉。
林小凤听从颜小婉的提议朝着颜富贵和林氏靠过去，故意加深牙婆子的误解。
林来喜扯了扯颜小婉的衣摆，凑过去轻声问道：“你想做什么呢？”
“你就等着看热闹吧。”颜小婉嘿嘿笑了声就走了，跑过去跟林来喜说话。
牙婆子眼尾余光看到颜小婉跟林来喜走得那么近，越发笃定颜小婉是颜富贵的穷亲戚，从鼻腔里发出一道不屑的哼声。
怎么哪哪都有这种不要脸不要皮的穷亲戚呐？
那张“奉承讨好”的虚伪面孔真！恶！心！
颜富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看似没有什么反应，实际上他猜到了颜小婉的意图，不想坏了她的兴致。
自从他得了圣人的嘉奖后，从京城一路回来，见多了各种阿谀奉承，但还是头一次见识到有人如牙婆子这般没眼力见，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
颜富贵眼角余光看到颜小婉噙着坏笑的侧脸，眼神宠溺又无奈，摇头失笑，特地往林小凤那靠了靠，还跟她说了几句话。
林小凤头一次跟颜富贵单独说话，她只把他当成个普通的长辈看待，丝毫不露怯，表现得落落大方。
这一幕落在不知情的牙婆子眼中，就成一对父女在闲谈。
进了牙行，牙婆子命人将那些苦命的小女娃叫出来排排站，等颜富贵几人过了眼，她才适时地对颜富贵奉承道：“令千金眉眼如画，娴静淑雅，体态丰盈……”
“扑哧——”颜小婉听到‘体态丰盈’一词破功，直接笑出声。
牙婆子一直注意着林小凤，颜小婉突然笑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这让她非常不满。
没等她反应，颜小婉直勾勾盯着她的脸，脆生生朝颜富贵说道：“爹，我要最左边那个当我的丫鬟！”
“你这么快就决定要哪个了？不多考虑一会儿？”颜富贵侧身留给颜小婉看好戏的位置，微笑着问道。
“不用了，我就要她了。”颜小婉是个信眼缘的，一眼看中就不必再浪费时间挑选了。
听着这对父女的对话，牙婆子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炸响，如遭雷劈。
她的瞳孔骤然扩大，惊诧地看向颜小婉和颜富贵，满脑子都是：这，这，这不可能啊！
这位官老爷看起来是那种很宠爱女儿的人啊。
他的女儿怎么会是那干瘦的小丫头？
为何会让她穿着粗布麻衣出门？
但牙婆子好歹是常年跟人打交道的商人，心里再如何掀起惊涛骇浪，她始终保持微笑不露出一丝一毫的震惊。
牙婆子当即换了一副面孔，讨好地朝颜小婉笑道：“官老爷，令千金慧眼识珠，一眼就相中了我们这牙行里最好的丫鬟！”
哟哟哟，不愧是经商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牙婆子玩得很溜。
颜小婉装作不知道牙婆子瞧不起她的样子，仰头对颜富贵一脸骄傲地说道：“她是这些丫鬟里长得最壮实的，一看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爹，我说的对不对啊？”
颜富贵摇摇头，与她一唱一和：“那可不一定，小婉万万不可以貌取人，很容易看走眼的，到时候得罪了人就坏事儿了。”
父女俩说的话没有特指牙婆子，但牙婆子还是听出了他们的意思，老脸一红，又羞又臊。
颜小婉看牙婆子那张调色板似的脸，彻底出了先前的那口恶气，没再给牙婆子难堪。
催着颜富贵付了钱，她就把那丫鬟带走了。
牙婆子是个识趣的人，她心知自己得罪了颜小婉，忍着肉疼减免了一半的价钱，还得挤出笑容送颜富贵一行人离开。
这笔生意亏了血本，不但没把买下那丫鬟的本钱收回来，还倒贴了一半！
牙婆子肉疼又后悔不迭，连连拍大|腿：“嗨！我真是老糊涂了！咋就看走眼了呢？”
牙婆子的男人从不干净的地方里出来，双脚都是虚软的，腆着脸想要问牙婆子几两银子花用。
他刚靠近还没说话呢，一股子廉价香粉的味道飘入牙婆子的鼻子里，牙婆子又气又恨，抬手就狠狠抽了一巴掌！
啪——
牙婆子抽了一巴掌还不够出气，怒声骂道：“天杀的窝囊废！没赚钱的本事还敢学人家泡窑子！你当老娘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那窝囊废被牙婆子打懵圈了，听到她骂的那些话才回过神来，直直地朝她扑过去，夫妻俩扭打成一团，各种恶毒难听的咒骂不断地响起。
“臭娘们，你他娘的发什么疯？我是你男人！你竟敢打你男人！”
“就你那小蝌蚪，算什么男人？没本钱还好意思泡窑子！”
“臭娘们，一天不打你，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
“窝囊废，你别想再花我一文钱！”
……
颜小婉他们走远了，并不知晓他们走后发生了这些事情。
即便是知道了，颜小婉也不会捂着嘴偷乐，她的肚量没那么小。
更何况，牙婆子在她眼里不过是个陌生人，她过得好或不好，跟她没一文钱关系！
但某个护短的爹却不是如此，是他吩咐亲卫给牙婆子一个小小的教训。
亲卫花了几文钱弄清楚牙婆子家的状况，直接将牙婆子的男人从窑子里赶出来的，制造了夫妻当街打架的闹剧。
对于牙婆子的轻视，女儿大气不放在心上，颜富贵自认是个小心眼的男人，一定要报复回来。
他不在身边时，女儿吃苦受罪，他鞭长莫及。
但如今他就陪在女儿身边，没有任何底线地护着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颜小婉没心没肺地跟林小凤笑闹着，压根不知道她眼中的“便宜爹”暗地里做了什么事情。
至于那个被她买下的丫鬟，颜小婉没去管她，这事自然会有人处理。
颜小婉虽不愿亲近颜富贵，但他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以颜富贵的性子肯定会把这丫鬟的底细查个一清二楚，她没必要花费力气做什么调查。
☆、第325章 出嫁女回娘家
颜富贵衣锦还乡的消息传扬出去了，不少跟他沾亲带故的人听说他带了好多金银珠宝回来，纷纷动了打秋风的心思。
哪怕从颜富贵的指缝里漏出一丁点，他们就赚大发了！
首当其冲的是颜富贵几个嫁出去的妹妹，不约而同地回娘家了。
颜小婉的大姑颜秋花是个会来事儿的，她提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了，一遇到人就一个劲儿夸颜富贵，顺道显摆显摆自己带来的东西。
颜秋花这么做一来是为了堵住她娘刘氏的嘴。
二来嘛，她是想让外人看看，她这外嫁的闺女是个孝顺的，而且过得不错，不是那等兄长发达了就跑回来打秋风的。
颜秋花得了不少人的夸赞，人还没进门呢，喜气洋洋地朝里头大喊：“爹，娘，我回家看你们来啦！”
“喊什么喊？嚎丧呢？”
刘氏起床听说颜富贵带着妻女去县城了，连问都没问过她，她差点气厥过去了！
林氏是个小贱蹄子！生出个小白眼狼！这对母女不是好东西！
偏偏富贵被她们给迷惑了去，连她这亲娘都能不管！
刘氏越想她越是不爽，恨不得撕碎了林氏，看那小贱蹄子还怎么迷惑她家富贵！
颜秋花脸上的笑容凝滞在了嘴角，她打小就知道她娘刘氏有多重男轻女，很小就学会如何讨好刘氏让自己过得更好。
她迅速调整好情绪，拎着大包小包进来，“娘，我听说大哥回来了，还被圣人亲封为将军。您可是将军的娘，谁敢惹您生气呐？那不是找死吗？”
颜秋花最是清楚颜富贵在刘氏心里的地位，别管那么多，使劲捧就对了。
哪知她这话成了导火索，刘氏压抑了大半天的火气一下被点着了！
刘氏横了一眼颜秋花，一边拍大腿一边骂道：“我这个将军的娘可比不过狐狸精！那狐媚子不知道给你大哥下了什么药，把你大哥的心眼都给蒙住了，连我这亲娘都不放在眼里！这不，今儿个一大早就哄着你大哥带着她跟那短命鬼往县城去了！你大哥连我这个亲娘都没知会一声，你说气人不气人？……”
颜秋花从刘氏这一段咒骂里得了好几个消息，她的眼珠子滴溜滴溜转着，暗自下了决定要跟林氏打好关系。
她没刘氏那么傻，明知道颜富贵看重林氏，不但不跟林氏处好关系，非要跟林氏过不去！
这不是跟钱过不去吗？她的目的就回娘家来打秋风的，并不是为了刘氏而回的。
刘氏脏话不带重样的，骂得她口干舌燥，抬头看到颜秋花拎着东西傻站着不动，火气又冒上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没看到我口渴了吗？还不去给我倒茶？连这点都指使不动你了？我白养你这么多年！”
颜秋花醒过神来朝刘氏讨好笑道：“娘啊，您如今可是将军的娘，戏文里管您这般的叫老夫人，老太君，一般都是有小丫鬟伺候着，啥事都不用您来做，每天只管想着怎么舒服过日子就成。”
刘氏被颜秋花三言两语说动了，她的眼里闪烁着憧憬的光芒，不禁畅想未来老太君的生活，脸上的怒色消失无踪，满是憧憬和喜悦。
颜秋花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对刘氏的做法很瞧不上眼。
要是她娘再这么作下去，闹到最后没准颜富贵对她就只剩面上的情分了，日后休想再得到大哥的尊重。
她明知刘氏做得不对，却没想过要提醒刘氏一二，只管顺着她的意思拍马屁，给她灌输各种**汤。
颜秋花使劲地夸赞颜富贵，变着花样来夸，“娘啊，您想想大哥打小就是孝顺的儿子，他只是一时被迷昏了头才没顾虑到您。”
刘氏听到这话心里舒坦了，肯定是林氏那小贱蹄子吹枕头风，说她的坏话！富贵那么孝顺一孩子，不是那种有了媳妇忘了亲娘的白眼狼！
林氏那小贱蹄子真真是该死！
颜秋花的话直戳刘氏的心底，让刘氏重塑信心，没了先前的若得若失。
刘氏心里有谱了，有闲心注意颜秋花带来的东西了，别看着大女儿带回来的包袱多，只怕里头没一个值钱的东西。
这大女儿心眼子多，又是个好面子，每次回娘家都带着一大堆包袱充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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