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此类的好事,宁家人做了很多很多,数不胜数,受了他们恩惠的老百姓们死都不会忘记宁家的恩情。
皇城里的圣人深得民心,但若是认真计较起来,他在民间的威望,真的比不得宁家人。
远的不说,只说那位极具传奇色彩的女战神——宁凌云,她在民间的威望,饶是圣人都难以望其项背。
这也是圣人在听闻南安县那群读书人的赞颂后,不由龙心大悦,开金口加大教育经费支出的缘故。
颜小婉没有跟着牛大壮走,而是站在原地听着那些抹眼泪的老百姓们,用他们质朴的话语追忆着宁家人所做的那些好事。
她的鼻头酸涩,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心情十分复杂。
若不是宁家人在民间的威望盖过了皇城里的那位,那位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的对手布下天罗地网,收买了她最信任的人,狠狠捅了她一刀。
若不是最信任的人背叛得那么彻底,她绝对不会死得那么憋屈!
颜小婉沉浸在往事的追忆里,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宁府所在的那片区域。
等她回过神来,抬头看到远处那颜色不再鲜亮的“宁府”二字时,眼泪如洪水决堤一般,掉得很凶。
没一会儿,颜小婉已然哭成了泪人儿。
前世,身为女战神的她长年在外征战,已经有五六年没有再回过家,但家里的一草一木,她脑子里记得非常清楚。
让她闭着眼睛走,她都不会走错。
时隔一世,前世的宁凌云成为了小村姑颜小婉,她竟没有勇气踏入她的家里,甚至连看到那牌匾就哭得不成人样。
她好想好想回家,可是,她已经回不去了。
借尸还魂,何其荒谬?
她不再是兄长熟知的那个模样,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紧闭的大门被人从里头打开,牛大壮沉凝的面容显露出来,他抬眸看到了哭成泪人的小姑娘,定睛一看是在西市遇到的小丫头,他蹙了蹙眉头,健步如飞走过来。
“小姑娘,你咋了这是?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牛大壮浑厚低沉的嗓音带给人极大的安全感,颜小婉泪眼朦胧地看向他的脸,飞快地摇摇头。
牛大壮的眉头皱得更深,额头的折痕很明显,“当真没人欺负你?那你哭啥?你别怕,我不是坏人,要是真遇到啥困难,你同我说说,我给你想想办法。”
颜小婉擦掉了脸上的泪水,认真回答:“没有,我,我真的没事。”
“呃,好吧。”牛大壮压根不信她说的话,看她乖乖地点头,态度越发软和,“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别老独身一人出来,快些家去。省得你家里人担心。”
“牛大叔,谢谢你。”颜小婉刚哭过,嗓音略沙哑,跟牛大壮说了声提着裙子跑了。
牛大壮看她像只小兔子跑得飞快,不由得摇头失笑,这小丫头真是有意思。
“牛大壮!”宁府的门再度开启,一个身形不足牛大壮一半大的瘦弱男子朝牛大壮喊道。
此人名为宁凌越,他身形单薄,看着像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
实际上他是宁凌志麾下武力值最高的手下,尤其擅长暗杀。
最出名的战绩就是混入敌营——成功干掉了北方铁骑最是擅长排兵布阵的军师!
敌军失去了一名举足轻重的军事人才,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士气受到了巨大的损伤,兵败如山倒!
宁凌越的功绩太过惊人,宁凌志赐予他宁姓,与他同辈,排“凌”字辈。
宁凌越战功骇人,不仅成为敌人除之后快的仇敌,而且成为了京城某些人的关注对象。
为了保护他,宁凌越“被死亡”,顺理成章地从暗处转到明处。
他这些年以宁凌云的小厮世人,甚少出手,饶是如此,他曾经立下的战绩,至今仍无人可破。
牛大壮愣了愣,脑子里冒出个想法,他的眼睛登时大亮,追风逐电般朝着宁凌越冲过去,巴巴问道:“小管家,主人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随我进去。”宁凌越的眼神毫无波动,如一潭死水,轻飘飘地说完话,率先进门。
牛大壮嘿嘿傻笑,自言自语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主人肯定是改变主意了。”
进了书房,宁凌志握着狼毫毛笔,一笔一画地写着什么。
牛大壮规规矩矩地站着,没有妄图去看宁凌志在写什么。
“你又给本公子惹麻烦了?”宁凌云搁下狼毫毛笔,看着那少了几分秀美的簪花小楷,眼里的戾气猛然狂蹿上来。
妹妹所写的簪花小楷不是这个样!
每当他想念英年早逝的妹妹,总会试着模仿妹妹的写法,偶尔能骗骗自己:瞧,妹妹刚写的字还有墨香呢,她再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
宁凌越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气息变化,深深地看了眼宁凌云,默默地后退了几步,来到门口站定。
万一主子怒火冲天,大发雷霆,他在门口能跑得快些,免得被某个光长个头不长脑子的家伙牵累。
牛大壮猛地挺直腰杆子,噼里啪啦地将长乐街的见闻一一道出,说完眼含期待地看向宁凌志。
之前主人没召见他,他没机会说出长乐街发生的事情。
宁凌志把玩着他的祖母绿扳指,总结了牛大壮的中心意思,“长乐街有一群为非作歹的地痞流氓,你认为他们跟官府的某些官员勾结在一起,所以希望我出手管这事儿?”
牛大壮拼命点头:“对对对。”
☆、第401章 爆发
宁凌志掀起眼帘看向牛大壮,那些地痞流氓为谁做事都没搞清楚,他怎么就敢大包大揽?这蠢货是嫌他日子过得太清闲?
他怎么会有这种光长身体不长脑子的手下???
他在心里轻叹口气,说实在话,他真不想插手这件事。
“牛大壮,你真会给我找麻烦。”
牛大壮那张期待的脸顿时垮下来,他的大拇指紧压着食指,沮丧地嘟囔:“当初主人派我去西市时,曾说过我的职责是保护那一方百姓的安宁。我不在西市,那些混账东西就嚣张得不得了,那些百姓在他们手底下吃了那么多苦头。”
宁凌志被他的嘟囔噎住了,觉得理亏后缓和语气:“你这傻大个还委屈上了,你连那群渣滓背后的主人是谁都没搞明白!万一背后的那人是本公子惹不起的呢?”
自从妹妹没了以后,宁家只剩下他这根独苗苗,他卸下军中所有的职务,解散了宁家军,回到京城做他的逍遥公子哥。
即便如此,紧盯着宁家不放的那群人依旧不放松,试图抓住他的把柄,好将宁家人彻底打落神坛。
宁家在民间和军中的威望太高,功高震主,严重威胁到了圣人以及位高权重的各位大臣的利益。
牛大壮听完宁凌志的话,如同当头棒喝,他只想着为那群可怜的百姓们伸张正义,却没想到会给主人带来麻烦。
噗通——
牛大壮实打实地跪在地上,给宁凌志磕头谢罪:“主人,属下擅作主张,属下该死。”
宁凌志等他磕够了三个响头,语调慢悠悠地让他起身:“此事可大可小,你且去摸清楚那群败类的幕后主人是谁,之后再见机行事。”
当初派牛大壮前往西市维持秩序,并非是一时兴起。
西市于他是特殊的存在,年幼时父母亲曾带着他和妹妹去西市玩儿,那是他童年记忆里少有的美好时光。
“多谢主人开恩。”牛大壮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冒出血来,憨厚的面容因着那血增添了几分男子汉的魅力。
宁凌志不置可否,像驱逐烦人苍蝇一样将他赶走。
牛大壮走出去几步,忽然停住脚步,他想了又想,小心地问道:“主人,我刚刚看到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在门口哭得很伤心,她眼睛直勾勾盯着宁府牌匾,我,我想问问主人,您是不是曾经招惹过她?”
主人在外头声名狼藉,风、流成***、荡不堪,招惹了好些少不经事的小姑娘。
宁凌志一改先前的漫不经心,操起珍贵的砚台砸过去:“给你点颜色,你就敢给老子开染坊?麻溜地滚出去!”
这傻大个气煞他也!
他是那种看到女人就迈不动腿的急色、鬼?
牛大壮看他气狠了,反而觉得他是戳中心思后恼羞成怒,跑出门外还不死心地说了句:“主人,你可别再祸害人家小姑娘了!”
“滚——”
这一声‘滚’可谓是惊天动地,牛大壮被勒令半年不许进宁府,省得宁凌志一个忍不住宰了他!
牛大壮闹了这么一出,反倒是引起了宁凌志对那小姑娘的注意,他憋着气连续写了三幅字,搁下笔后将宁凌越找来,命他去查小姑娘的底细。
牛大壮误打误撞之下,竟让宁凌志对她起了兴趣,没几天他们就相遇了。
颜小婉并不知晓这事儿,她的心情郁结地走在热闹的大街上。
然而,热闹是别人的,她只剩一腔愁绪。
大禹治水时,三过家门而不入。
颜小婉隐约能理解大禹的心情,但她做不到大禹那么冷静自持。
她光看着那牌匾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真的太想太想回家了。
她如幽魂般走在路上,脚步虚浮,漫无目的。
萧朗穿着一身便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手扣住她的肩头:“小豆芽菜!你快撞墙了,走路都不看路,你在想什么呢?”
“你怎么在这?”颜小婉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到萧朗的脸顿时惊讶地问道。
萧朗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后,荡然无存,他扣着颜小婉肩头的手加大了手劲儿,嗓音里透着急切:“你哭过了?谁欺负你了?”
他认识这小丫头很长时间了,极少会看到她露出这般脆弱的模样。
萧朗习惯了她的坚强和开朗,他已然认定颜小婉就该像那小太阳一样灿烂和耀眼,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眼眶发红,一脸的委屈。
颜小婉的反应激动,嗓音沙哑地反驳:“不是,我没哭!”
她死犟着不肯正视自己的脆弱,她必须要坚强,不然脆弱给谁看?
没人知道她背负着怎么样的血海深仇,她宁肯在夜里舔舐伤口,也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和无助摆在人前。
这是她最后的骄傲,更是证明她曾经活过一世的证据
萧朗看她眼中迸发出的火光,嗫嚅着嘴唇却不知该劝她什么,身体比他的脑子行动得更快,猿臂一伸将娇小的她揽入怀中。
“别怕,不管你遇到什么难题,我会帮你解决。相信我,嗯?”
颜小婉的眼眶变得更湿热了,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将眼泪逼回去,可是萧朗的怀抱太过温暖,他的话那么暖心,实在忍不住地啜泣出声。
她该感谢上苍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还给了她萧朗等真真关心她的人。
自从来到京城后,颜小婉的神经始终处于紧绷的状态,因为她离那个叛徒太近太近,哪怕她极力避开,依然能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他的消息。
前世的她风光无限,落到最后却被最信任的人背后捅刀,一刀致命,踩着她的尸骨和荣耀上位,成为大安国风头无两的权臣。
所有人都在夸赞他的丰功伟绩,她沦落成为他成功上位的踏脚石!
她恨,恨极了那叛徒!
但她内心里更恨无能为力的自己,以致于她连最亲近的兄长都没脸去看望。
今天神思恍惚来到宁府门前,颜小婉所有的伪装全都卸了下来。
此时又被信任的人抱在怀里哄劝,颜小婉累积多日的负面情绪被引爆,彻底爆发出来。
☆、第402章 脑洞大开
萧朗轻拍着怀里痛哭流涕的小姑娘,眼底浮现出少见的戾气。
他看作亲弟弟的小姑娘受了欺负,不管是谁做的,他定要将这笔账讨回来!
颜小婉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积郁多日的负面情绪全都宣泄出来,眼睛红肿如桃,看着丑了点。
但是她的心情舒畅了不少,不再胸闷气短,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等她平静下来,看到萧朗月白色长衫上多了一摊水迹,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犹豫半晌,说话不如以往爽利,磕磕巴巴的:“哥哥,我,我把你的衣裳弄脏了。我们去成衣店买新的换上吧?”
她好歹活了两世,居然扑到人家怀里痛哭流涕,还把人家的衣裳弄脏了!
啊啊啊,好丢脸!
萧朗欣赏够了她的变脸绝活,强忍着笑意道:“用不着这么麻烦,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这小丫头表情变来变去,跟变脸似的,真有意思。
“好,我请客。”颜小婉说完这话,垮下的小腰杆挺直了些。
注意到这一细微变化的萧朗又是一笑,语气轻快地调侃她:“好啊,你请客我掏钱,正好。”
“诶?”颜小婉眼睛不带眨一下地望向萧朗,认真说道:“哥哥,我爹给了我不少钱,请你吃一顿还是请得起的。”
萧朗被她专注的小眼神勾得心神一荡,为了掩饰他的心思,恶作剧地揉乱了她的发。
“那我就不客气地吃大户了!”
“没问题!”颜小婉拍拍胸脯保证,她绝对不会赖账的。
他们俩以兄妹身份进入京城最有名的馆子,点了几道招牌菜,两人吃得心满意足。
等到结账时,颜小婉傻眼了,她带出来的银票不够支付这顿饭钱!
颜小婉见鬼似的看向笑眯眯的店小二,指着杯盘狼藉的饭桌问道:“三个素菜、两个荤菜外加一道汤,就要三百两?”
店小二什么人都见过了,颜小婉这般质问,他的脸色始终不变,恭恭敬敬地将每一道菜报价。
颜小婉没吃过霸王餐,这次也不想吃,可她真的没带够钱。
浑身上下就一百多两,她只能给身旁老神在在的萧朗递过去求救的眼神。
萧朗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块纹路繁复的金黄色牌子,对那店小二吩咐道:“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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