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瑜从平定道长那里回到京城,没有回周府,而是直接去了一趟秦王府,又匆匆赶到公主府。
章锦婳在公主府住了几天,仿佛又回到了一个月前在这里备嫁的时光。
在章锦婳的精心呵护下,平阳公主只用了一天一夜就能坐起来说话了。
尚药局的医监乔宇文把脉之后,对章锦婳佩服不已:“章国助可惜是个女娇娘,若不然,做个博士绰绰有余。整个长安城都要以章国助的成就为荣。”
乔医监还说轻了。
要知道,太医署的一把手陈医令,可是认为章锦婳做医令都足以服众。
章锦婳道:“太医署开女科,能给女子读书和讲学的机会,不再拘在后宅,才是孟章的幸事。只可惜,孟章才识学浅,不足以救天下,只能尽力而为。”
乔医监心道,医术再好再精,在宫里有时候也不是好事:“章国助还开有医堂,幸之。”
留在宫里给皇上看病,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哪里有在长安城开个药铺医馆来得轻松啊。
第321章 术有专攻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章锦婳当然不愿出这个风头,婉言谢绝。
“文学馆,自然是聚集文人才子有识之士,谈古论今,针砭时弊,商榷时政。”章锦婳志不在此:“千金堂的医术和医药尚未完善,我还是认认真真提高医术,为师祖的医书提供更多的实例。”
周子瑜也十分赞同:“男女有别。”
话题好像有点歪。
章锦婳噗嗤一笑:“我能在太医署开女科,就已经独树一帜了,没必要再做女学士去惊世骇俗。公主殿下不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吗?”
平阳公主的事,皇上最终以加大奖赏驸马爷,换得儿女之间不再相互追究,彼此相安。
周子瑜为此感慨万分:“所有的平安,都是以受委屈为代价,以不公平结束。”
一开始,章锦婳也替平阳公主抱屈。
还是平阳公主开解了章锦婳:“大部分时候,谁受委屈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不得你受委屈的人。皇上并不在意我难不难受,他只关注他自己不能看到我就难受。但愿我将来不要这么对待我自己的孩子。”
话是这么说,章锦婳还是感到了平阳公主的委屈与愤怒。推己及人,她决定还是远离权利中心。
周子瑜也不想锋芒太过,向秦王殿下请求暂驻利州。
准备一起去利州的,还有李淳风。
说来有趣,李淳风跟着去利州,是为了寻访袁天罡。
秦王府有个兵曹参军,叫做杜淹,原本是王世充的吏部尚书,秦王打下洛城,杜淹主动降唐,并以一纸诚恳之言打动了秦王,带回长安,安置在秦王府。
秦王府,有不少能人异士,性格迥异。
像薛收,就是因为前朝皇帝冤死其父,势不效力前朝,宁可粗茶淡饭隐居市井。
而杜淹,换哪个做皇上,他就向哪个示好。
并且有两次,喝多了酒,还大言不惭,说自己将来是大贵之人。
这样的人品,这样的行事,让清高的薛收十分不齿,免不了在李淳风面前将杜淹批评几句:“不就是文章工整嘛,通篇吹嘘溜马,哪来的自信?”
虽然是听来的酒话,李淳风却当了真,长安城内会写文章的人多了去了,这种盲目的自信,底气打哪儿来?
经过几番探询,李淳风得知是益州人袁天罡,曾在洛城给杜淹看过相,赠言几句。
让李淳风动心的,是杜淹的另一番话:“那个道长,真正厉害,他一看到我们几个人,就说我的文章写得最好,将来必定因文章显贵。
最厉害的还不是这个,厉害的是,他跟我说完之后,刮起了一阵风,临走的时候我向他致谢,又是一阵风刮过,有树叶掉落在我的衣襟,他又对我说,我这一生必定有失之后再有大得。”
细问之下,李淳风决定去益州向袁天罡请教学问。
本来修道之人就喜欢跋山涉水,向往闲云野鹤。
就这样,周子瑜才新婚一月,就要离开京城奔往利州,临别抱着章锦婳,十分不舍:“此去益州,路途崎岖难走,等我安顿好了,就来接你过去。”
章锦婳笑:“祖母还想带我去潭州府。”
周子瑜想起洛城的宅子:“那你自己呢?还去洛城吗?”
“要!”章锦婳牵挂的是心明道人和师父:“时日无多,暂且珍惜。”
师父寄了信来,说心明道人的一切都好。
这都是托辞。
所谓的都好,不过是依循自然规律,不去刻意强求长生长寿。
章锦婳也知道气数之说,看到父亲的那一刹,才知道养生的重要性,她想等祖母返乡之后,立即启程去洛城。
周子瑜想了想:“要不要现在就让人开始修缮洛城的宅子?等你过去的时候就能立即用上。”
章锦婳当然言听计从。
等周子瑜一走,她就开始画图,不懂的地方就去请教周正义。
周正义一看,三进的院子,有井有道观,好生奢侈,让他这个太府寺卿都自愧不如。
想了想,索性替她拍板:“我去工部找人给你画图,再派罗庆将图纸送过去洛城,找手艺好的工匠去修葺。”
章锦婳想起刘青那一家人:“父亲,像这样的情况怎么办?”
周正义混不在意:“在门头上,总是高他一头就是。实在不行,还有道观的屋顶呢!”
“太子殿下那边会不会……?”章锦婳还有小小担心。
周正义把手一挥:“刘青不过是太子殿下的棋子,在京城还能给刘青倚靠一阵,在洛城就别想了。”
“可是,洛城知府是刘青的岳父大人。”
“再大,也大不过我!”
章锦婳没想到事情到了周正义这里会如此容易,早知道的话,她就不至于郁闷了。
把图纸的事情放在脑后,安安心心的写她的素问注释。
其实,事情并没有周正义说的这么简单,他只是不想让章锦婳分心而已。作为长辈作为一家之主,安顿好家宅,也是他的责任啊!
章锦婳不便外出,就在太医署挑了几个踏实刻苦的医女,充实到千金堂。
如今,千金堂的妇科药丸和养颜膏,在长安城是无人能比,许多女子慕名而来。
药丸制得多,大量的采药工作,都由终南山平定道长的徒儿徒孙给包了,千金堂的药材来源渠道稳定,那些修道的道人也有了固定的供养来源,皆大欢喜。
最让人欣慰的是,太子经过皇上的敲打,已有很长时间不曾前来挑事。
就这样,安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过年。
周老夫人的老寒腿,在入冬以来,不曾复发。
除了吃药医治,涂抹药膏,针灸推拿以外,周老夫人在章锦婳的带动下,还学会了站桩,逢人就夸孙媳妇多好多好。
周夫人看着眼热,又放不下脸面,总是跟谈笑风生的祖孙俩格格不入。
不过呢,吃人的嘴短,她天天都能吃到章锦婳做的饭食或者点心,慢慢的,脸色也端不住了。
直到接到周子瑶的来信,周夫人才找到了个机会,跟周老夫人章锦婳坐在一起聊天。
第322章 孕事
章锦婳不曾想,周子瑶的信,居然给自己增添困扰。
周子瑶随着陆俊龙去了寿州,经常会写信回来给周夫人。
每次周夫人看完信,都会暗戳戳的乐上一阵子,就是不说信上都写了啥,而且,对周正义也保密。
不过,好玩的事,憋久了没人听,也怪闷得慌的。
冬至这天,章锦婳冒着大雪去了一趟千金堂,和张婶她们一起吃饭过了个节,带了一些新制的面油面霜回来。
晚饭的时候,拿了两瓶送给周夫人。
周夫人刻意惊喜:“太好了,我把这个留给瑶瑶,她说寿州比长安城还冷,每天抱着炉子还直哆嗦。”
章锦婳笑笑:“母亲,锦婳房里还有几瓶,等下取来送给瑶瑶就是,这两瓶面霜还是母亲留着用吧。”千金堂的掌柜,总不至于在几瓶面油上这么小气吧啦的:“母亲,我再给瑶瑶取些养颜的药丸回来。”
周夫人推辞:“瑶瑶说如今吃不得药丸了。”
章锦婳:“也是,子瑶去了那么久,有些方子该调整了。等子瑶过年回来的时候,我给她诊个脉,重新开方子。”
周夫人面有得色:“瑶瑶说,她已经有孕了。”
按照潭州府的习俗,怀孕过了三个月之后,家里人才会对外宣布有孕。
看来,周子瑶已经怀孕三月有余。
章锦婳听了还真是挺担心的:“冰天雪地的,抱着炉子取暖,一冷一热的,子瑶得有多辛苦啊,怎么不烧地龙?”
要知道,千金堂的女科,照顾待产或已产的妇人,医术最高,实施照顾的条件最完善。
周夫人眼圈红了:“瑶瑶说她的夫婿薪俸低,府里的仆人加起来也只有四个,哪里还烧得起地龙啊!”
说完,不自觉的瞄了一眼章锦婳的肚子。
看得章锦婳莫名其妙:“母亲,要不,等开了春,送了祖母回老家,让人绕道寿州,接了子瑶回来京城待产?只要回了京城,锦婳就能照顾子瑶安安稳稳的把孩子生下来。”
周夫人眼泪落下来:“到时候瑶瑶都六七个月了,只怕陆家不会肯。”
周夫人掏出手帕擦眼泪,一边暗恼章锦婳,怎么就不搭话说去寿州照顾瑶瑶生孩子呢!
章锦婳想了想:“母亲,要不,我到千金堂抽出一个医女一名产婆,跟着商队去寿州,您看如何?”
周夫人再擦泪:“好是好,就怕医女医术不精,万一遇到什么情况,不懂处理。”
章锦婳不吱声了,接回来也不行,派人过去也不行,这事儿她还是不管了。
周夫人等了一会儿,见章锦婳只管侍候周老夫人用饭,都不搭腔,有些恼火,看着周正义发嗔:“老爷,您就舍得瑶瑶受苦么?”
周正义也无奈:“现在瑶瑶不只是咱们的女儿了,她现在是陆府幼媳,是寿州府的县令夫人,是苦是甜,都由她的夫君说了算。”
道理谁不懂,做不到哇!
周夫人用手帕掩面,似真似假的哭起来。
周正义又被周夫人的眼泪打败了:“好了,我写信去寿州问问情况,再捎点钱去,总不能让瑶瑶挨冻受饿。”
他知道周夫人的心思,可是,章锦婳是周家的儿媳妇,周子瑶是陆家的儿媳妇,换位思考,也不能厚此薄彼啊。
再说了,章锦婳还有好几个身份呢,想当初,皇上都不能把章锦婳拘在后宫。若是嫁到周家,做个与常人无异任人使唤的儿媳妇,他周正义会被人轻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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