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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成亲了。
第六十四章 外祖家
对于那个人，李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自从一觉醒来，她没有见过他，只装作不经意让东来他们打听过，还要挂靠在严淑仪身上。此时，莫名的就想到了他。
此时，他们本该是路人。可心里到底不平，一直在忘记和报复之间游移。此时的秦家，不曾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彻底忘记，也很难……
鄙视，冷落，压榨，遗弃……
一颗鲜活的心，刺痛，麻木，僵硬，到磨成粉，化成灰……
李媛躺在床上，纱帐只有薄薄的一层，挡得了蚊子，挡不了外面的烛光，她总是要点着蜡烛才能睡着。
不想了，不想了，他不来招惹，就忘记吧，就当上辈子的事好了。自己重新活过一回，那些都忘记吧。记着那么多不堪的往事，心里也怪累的……
在李媛默默失眠的时候，李识也辗转反侧。那日阮家小姐来找妹妹，他曾远远看到她离去的背影。连脸都没有看清楚，但那个曼妙的背影就那么印在脑子里。尽管心里装着很多的心事，步态依然端庄，身姿依然秀美。这，便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啊！
然而，只能远远的看一眼背影罢了。她就是那天边的星星，高不可攀。
这一日李钊没有急着出门，而是趁着早饭聚在一起的时候说道：“你们的外祖母六十寿辰要到了，你们准备准备，过去看看吧。”
外祖母？一听到这三个字，兄妹俩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同样的抵触，然后是默不作声的低头吃饭。
李钊见无人响应，有些没趣，也知道孩子们为什么不喜欢。笑道：“为父这不是忙着吗？黄爷的大买卖马上要开始了，他想着带几个人过去西边看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没入股的人肠子都要悔青了！哈哈哈……”李钊得意的笑了一会儿，拍拍李媛的肩膀，“当时我还犹豫，现在看来，我的媛儿聪明的很呐！跟黄爷搞好关系，即便赔光这两万两，他也能从别处给找回来。你们不知道这一趟意味着什么，跟着黄爷走啊，就等于以后可以借用他的这些门路……”
李识不语，这些东西跟他向来没关系，敢插嘴问一问，定会招来父亲一顿数落，所以学聪明了，不再插言。李媛给勾起了兴趣，道：“爹，黄爷这么大方，把他的路子都告诉你们？就不怕你们勾搭在一起把他甩了！”
“你个傻孩子，怎么说话呢！”李钊佯怒呵斥，随即又解释道：“黄爷跟人家的关系，那是多少年的老关系了，不是什么人给点好处就能撬动的。就比如那南临湖的茶园，你以为真的没有人打那茶叶的主意吗！但人家就只认黄爷一个人，这就是本事！”
“这样啊。”李媛应着，买卖而已，一般来说是价高者得，这般异常，只能说明他们之间有更多的牵扯，不过这跟她没关系，她又没有觊觎人家的茶叶。
“跟着黄爷，跟这一条商路上的人混个脸熟，以后自己走的话，会有很多便利。这就是借黄爷的光了。”李识难得耐心的给女儿讲经商的这些事，“那日要不要入股，我犹豫了，听了你的劝，我赶紧跑去黄爷那里报了个名，没想到居然是头一个！哈哈……”李钊不由的又是得意又是庆幸，“所以黄爷才会额外照顾咱们家。还有两个同行的都是报了两个股呢。再晚的，就没有受到黄爷的邀请。”
李媛低头叹息，因为自己的缘故，父亲跟黄爷的关系越发紧密了，这将来可怎么抽身啊！
“好了，不多说了，寿礼还有给各方的礼物，会让管家安排好的，你们不必操心。识儿你成日关在屋子里苦读也该出门散散心，毕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出去走走！”
“是，父亲。”李识淡淡应着，走到那里，还真不如闷在自己家里。
那个地方啊，唉，兄妹二人都不想多说，李钊都不愿意去。
李钊的岳家，是安庆城的士族，季氏。安庆距离江陵不算远，坐马车两日便到。这位要做寿的季老夫人是他们的嫡外祖母，因为不是亲生的，便没有那么亲近。即便去了，也不过是献上贺礼，磕个头便打发了，正经的宴席都没有他们的位子。若是平常的日子去了，怕是门房都懒得通报来了亲戚，要塞上好大分量的红包，人家才给进门通禀一声，然后来个管事的收下带来的礼品，最多请进去喝口茶。季家正经的主子是不会赏脸见一见的。
当然这是季氏祖宅的情形，李媛他们的亲舅舅季恩，是庶出次子，已经分家出来单过，他们都是去老宅大舅季忠那里走个过场，送上东西，然后去季恩的宅子住上几日。
季恩庶子出身，知道自己分不着多少家业，自幼便勤勉非常，进士出身，现在是从五品的知州，官位不算高，但毕竟年轻，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在李媛“梦”里，记得后来升到正五品了。
季恩之妻孙氏亦是世家庶女，算得上门当户对。对待李媛他们，谈不上亲近，也不算厌恶，就是客客气气带着疏离，让人时刻感受到距离。她的一子一女大概是年幼，没有那么多门户之见，跟李媛兄妹还能说道一处。
想到要见这些人，期盼之情被厌烦之意压下去了。唉，这老太太，没事总做寿干什么，不知道过一次少一次吗，也不嫌忌讳。
三日之后，李媛兄妹便坐上南去的马车，李识带了东来还有另一个小厮，李媛带了杨妈妈，墨竹和红缨，柳叶留着看家，点豆太小。此外还有李家一个管事的大叔苦叔跟着。一行人，四辆马车，十几个人，一车礼品。
李媛靠在车壁上胡思乱想，幼时的记忆，加上“梦”中所遇，对季氏的这些人，她真提不起兴趣。她身为商户之女，为人轻贱，若是季氏肯关照一两句，她的境遇定然会好上许多。她被送进庄子的时候，曾送信过去求救，两封信，石沉大海……
第六十五章 寿礼
中午休息时，李媛便使红缨将苦叔请了过来，带着礼单询问一些事情。
苦叔也是李家的老人了，自幼就跟着李钊，对家里里里外外的情况都十分熟悉。二话没说就随着红缨过去了。
李媛翻看礼单，除了常规的寿面，各色果品，还有红珊瑚的摆件一份，白玉如意一柄，赤金头面一副，珍珠百颗，这只是给老夫人的寿礼。此外锦缎十匹，百年人参六株，珍珠百颗，各种肉脯二百斤，这是给大舅季忠的。给二舅的是一样的东西，但数量少了一些，毕竟要显出长兄的不同来。另外还有一些绸缎珠宝给几位姨母，单子上都记得清楚。
李媛看完了，拿在手中摇晃着，看向苦叔：“苦叔，就这些？”若是一般人家，这些不算少了，但自己的父亲自己知道。以前年幼不懂事，没注意过这些，现在即知道了季家人的嘴脸，李媛可不愿意做冤大头了。
苦叔诧异的看向李媛，都说大小姐变了，变机灵了。难道是真的！苦叔虽是下人，却真把李家当自己家一样，用心经营，用心守护。只是有些话他们说了没用。
“大小姐，有何不妥，这些，算得上是厚礼了?”
“我当然知道这礼物不少。但我父亲怕是会嫌少的。”李媛眨巴这眼睛，“大舅一家好面子，只嫌东西少，又怕人说他们贪婪，所以，总有些不在这上面的小东西，在哪呢，拿出来。”
苦叔一笑，了然道：“好说，我这就去拿来给小姐。也对，这么贵重的东西，自然该小姐亲自交给大人们的！”
苦叔去而复活，回来时怀里便多了三个木盒，全放在李媛身边的桌上。退后几步看着。
李媛打开一个，里面是百两一张的银票，粗略一看，十张不止。
苦叔常年低头哈腰，有些站不直，此时笑着解释道：“都一样的，一个盒子两千两。老爷孝顺又体贴兄弟们。想多送，又怕比的两位老爷难堪，便这样私下补上一些，又不是第一次了。”
当然不都是给老夫人的，不然便不必装三个盒子了。大概还有大舅一份，二舅一份。二舅还好，毕竟是母亲一母同胞的兄长，大舅嘛，算了吧。
“墨竹，把我为外祖母准备的礼物拿来。”
“是。”
苦叔看着，想知道李媛要做什么。心里隐隐有了些期待，希望大小姐不要让他失望。
墨竹很快回来，手里托着一摞书册。李媛接过来捧在手里，对苦叔一笑：“外祖母年纪大了，要这许多身外之物做什么，这是我特意抄来给外祖母祈福的佛经，每一个字都是我亲手写的，所谓心诚则灵，想来外祖母一定会喜欢的。”说着，拿出盒子里的银票，把佛经放了进去。别说，大小刚好。
李媛只把装了佛经的盒子给了苦叔，再次笑道：“这样的礼物不是更好吗，你说呢，苦叔？”
苦叔心里乐开了花，简直想跳起来喝彩，可是，忍住激动，说道：“老爷那边……”
李媛：“苦叔是明白人，当知道有的人就是饿狼，喂不饱的。与其扔进那无底洞里，不如拿来做些别的。父亲对外祖母孝顺，对兄长恭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不必拘泥这些小事。”
这是打算瞒下来吗？没关系，给大小姐昧下也好过给那些白眼狼！苦叔当即点头：“大小姐说的是。”
“此外，给几位姨母准备的东西不要急着送过去，先放着，什么时候给，给多少，我们看看再说。”
李媛的几位姨母，不论嫡庶，嫁的都是官家，历来瞧不起嫁进商家的这个姐妹。李母以前还在的时候，众姐妹拿着李母赠与的好东西，却是一句好话都不屑对她讲的。
小姐真的是开窍了啊！苦叔感叹着，再次点头应允。
苦叔退下了，李媛看着厚厚一沓银票，自己那个傻父亲，只知道用这些东西维系所谓亲情。但人家哪里拿你当亲人，不过是呼来喝去的银袋子罢了。
颠簸了两日，天黑之前终于进了城，此时季氏大宅宾客云集，忙碌非凡。李识领着妹妹和下人们先赶去老宅露个面。果然一听来历，门房通知个管家，管家赶来只说客房已满，不好安置，且天色已晚，老夫人和大老爷都歇下了。李识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只叫人先将礼物和礼单送上，自己带着妹妹去了二舅季恩府上。
因从季氏老宅到二舅的宅子不远，李识又有话要说，便和妹妹坐了一辆马车。
李识神色永远是淡淡的，如春日平静的湖面。爱怜的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别不高兴了，反正只露个面就够了，又不必跟他们多打交道。等到了二舅家里，就可以好好歇息了。”
李媛拂开他的手：“大哥，我都多大了，还总拿我当孩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外祖母和大舅不待见我们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早习惯了。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不得不应付的陌生人罢了。不在乎自然不会生气。”
李识想要拧她的脸，又想到她刚刚的抗议，放下手笑道：“小鬼头，你倒是想得开。”
“是啊，想不开的只有父亲一人而已。”李媛叹着，不过今次，怕是还有人要想不开了……
季氏老宅在安庆城的中心地带，四周多是世家大宅，距离府衙不算远。季恩的府邸落成的晚，位置在这安庆城的东南方向，稍微偏了些，但周围也都是官宦人家和富户云集，还算不错。
此时，季府大门虚掩，檐下的大红灯笼燃的正好。李识等人的车马靠近，大门便开了，两个人影出来张望。
季恩一家在老宅帮忙待客走不开，知道李识兄妹要来，便留了下人守在门口，这便是亲舅舅了。
李识兄妹被领进后院，先是热水洗漱一番，然后是热乎的饭菜上桌，荤素各半，还有热粥。李识一边落座，一边说着对季恩一家感激的话语。李媛看着整洁的房间，素雅的布置，心头一暖。二舅母看着冷淡，却是个有心人。或许自己忽略了许多。
第六十六章 外祖家
颠簸了两日，所以这一晚睡得很好，没有因为换了地方而不习惯。次日一早，墨竹刚刚叫李媛起床，外面便传来由远而近的笑声，喊声：“小媛儿还没起床，好懒的丫头，看我去掀她的被子！”
这声音，李媛鼻子一热差点要落泪，慌忙捧起桌上的水，装作洗脸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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