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听春芽娘夸自家闺女,心中喜滋滋的,口中却说:“她啊,性子跳脱得狠,你可别夸她,多夸两句,她都能飞起。”又说:“要说有出息的闺女啊,咱们村,除了小菊,就数你家春芽了,要夸,也要夸春芽才是。”
春芽娘却是不会谦虚的,特别在自己闺女的事上,她听了这话,满脸都是得意的笑:“那是,我们家春芽可是连田先生都夸聪明的,若是她识字啊!一定能和小菊并列个第一。”
村长夫人将包好的馒头数好,每五十个装上一筐,待装完,便接了她们的话:“你们俩是故意馋我没闺女是吧?”
两个互夸闺女的人忙笑道:“说哪里话,你家家强可是咱们村儿这几十年来出的第一个举人,没准下一场就能给你考个状元回来,这是我们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你可知足吧!”“就是,就是,家强现在又在京中一家大学院做先生,连银子都不用你们寄了,多省心的孩子。 ”
村长夫人自是听得心满意足,满心欢喜。几个妇人正说得起劲,新屋那边“噼里啪啦”响起鞭炮声来。
村长夫人忙提醒:“醒炮响了,吉时还差半个时辰,快点包,等下好去湊个热闹。”
~
新屋前,摆了祭台,祭台中间是一个白色的长形大漆盘,漆盘中间平,两边微翘,上面摆了一个猪头,猪头嘴里还含着条猪尾。漆盘两边各摆了四个铜碗,说是铜碗却是与盘子一般大小,又比盘子深上许多。左边铜碗里装的是稻子、黄豆、麦和黄黍,右边装的是棉花,粗麻,蚕茧及一张兔皮。每个铜碗上都贴了张绿色的长纸条,纸条上写着诸如:五谷丰登,财粮满仓,锦衣玉食之类的吉祥四字词语。在漆盘前方有个涂成金色的铜香炉,炉上也贴了比较小的绿色纸条,却是并不曾写字。
还没有房顶的房子内,正中间有两个约半人高的木架,木架上正架着一条十分漂亮的木梁,约比那外面铜盘口还粗,两头一般大小,梁身光滑几近完美,不知道挑了多少木头才挑得了这一条木中龙凤。
现在村长正在给梁木上贴一张写着“上梁大吉”的红纸,待那红纸贴好后,“上梁大吉”四个字正好在梁的正下方,等梁升上去,便是抬头可见了。田易拿了毛笔,在梁木上方的红纸上又写了“百无禁忌”四个大字。两人又拿过扎了花的红绸系在梁上,摆正花朵,便退了下来。
换了新衣新鞋的泥瓦匠人在西,木工师傅在东,两人分别给梁木两头系上又结实又长的红布,给红布的另一头打了个结,挂在两边的梯子上后,便也退了下来,与众人一起说笑等起吉时来。
房上搭了两块木板,如今正有人坐在木板上,木板上还有从房子后面拉上来的竹筐子,共十只筐子,上面都盖了写着“吉”的红纸。
屋子后面也有两个人,正是丹枫与丹意。他们负责把六竹筐花生和两竹筐糖果混合在一起,分铺在竹筐里。丹意又从一个陶罐里抓上几把铜钱也混进花生糖果里,再用刚送过来的馒头把竹筐填满。盖上红纸,等上面的十筐用完,便可以把这些拉上去了。
最后一遍醒炮响,离吉时还差一刻。
李晓庭站在下面,看着那上面的十个筐子,兴奋的拉拉田易的衣袖。田易低头溫笑着问她:“很开心?”
“开心,开心,当然开心!要是我能上去撒圆就好了!”李晓庭搓着双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田易见她这般,便笑道:“那便上去吧,不必怕高,我陪你。”
“可是,女人不是不能上去么?”还不能参加祭祀,真是……,这可是我李晓庭的房子啊……!
田易声音更温柔了些,似在耳语:“若晓庭喜欢,换了男装,易帮你掩着。”
“真的?”李晓庭眼睛一亮。
“真的!”
李晓庭却是并未去换衣服,却仍是很开心:“有易这句话便成了,我还是别破坏这古老的规矩的好。不过,以后我要找个由头撒上一次,感受感受是什么感觉。”又说:“幸好送手帕不犯忌,我们家乡办喜事,都是用红手帕包了糖来送人的。我这次呢,也包了糖,并且打算只送女性,让你们男性也感受感受不公平的待遇!”说完,头一仰,又挺了挺胸,像个骄傲的小公鸡。
田易轻笑出声:“好,都依你。等下我上去帮你撒!”
“那你要小心!”
“晓庭无需担心,易是习武之人,比之旁人要稳得多。何况,这般高度,还摔不伤我。”
“咦?”
~
房子外面,除了屋后,其它三方都围满了村人。连平时不大出门的女儿家也都换了新衣,来凑一凑热闹。最开心的依旧是孩子们,打闹的,捡炮的,围着父母说笑的,个个都喜气洋洋,等着上梁后的“捡金圆”活动。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上梁2
岸景自退,水阔且缓,一艘豪华内河船上,九皇子接过青松递上来的字条,缓缓展开,只见布条上面写着:福王三子,十月十四酉初歇于锦临镇。
九皇子稍愣,随后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一日前自己的船也正在锦临镇补给,却是并未得知君起那时也到了锦临镇,竟这般莫名的又错过了。
想他从福河镇出发三天后,接到莫君起已从京中出发近十日的消息,已是无奈,本以为路上或会遇上,却不想那小子一会儿陆路一会儿水路的换行,中途兴起,还会在一个地方歇上两日,偶尔还会拐个弯儿从别处走走,竟是在路程过半之时,两人再次完美的错过,这都让他有些怀疑,那小子是不是在故意躲着自己了。
“罢了,加速吧!”九皇子将布条交给青松:“君起那边的人撤吧,换个目标再好好练练。”
“是!”青松应了一声,又稍放低了声音:“去京中么?”
九皇子哈哈笑了一声,转身坐到甲板上的竹躺椅上:“这种水平,去京中找死么?让他们先在外玩儿玩儿吧!”,声音懒懒的的,似马上就要睡去。瑶山先生这个临别礼不错,放到船上,随船行轻摇,倒是舒服得很。
~
“噼里啪啦……!”又一阵较短暂的鞭炮响,吉时到!
村长,田易,泥瓦匠人和木工师傅一起烧了香,拜了三拜。木工师傅大声的说了一句:“今日好时光,正好来上梁。”,泥瓦匠人也大声道:“吉祥又如意,事事顺心意。”,接着村长也大声道:“心愿国泰又民安,心愿风调又雨顺。”,田易:“心愿先祖登瑶池,心愿子孙福绵长。”,话音落,几人又拜了三拜,将香插进香炉。
四人进到屋子里,村里正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坐在一排,等着观礼。老人旁边有一红桌,桌上摆了酒壶与酒杯,村长去拿了酒与杯站在田易旁边。依然是木工师傅站东,泥瓦匠人站西。田易则以主家身份站在梁木前。
只听木匠师傅高声念:“日出东方一点红,东翁请在华堂中。
金盆玉杯聚八仙,富贵荣华万万年。
手拿酒壶七寸长,连斟三杯按阴阳。”
田易接过村长已经倒好的酒。
木工师傅念:“第一杯酒先敬天,风调雨顺太平年。
五谷丰登常进禄,人民享福国平安。 ”
田易缓缓的将酒从左至右倒成一条酒线。
木工师傅再念:“第二杯酒再敬地,地使阴阳百草齐。
春有芳草夏桑地,秋开黄花冬水仙。 ”
田易缓缓的将酒从右至左倒成一条酒线。
木工师傅又念:“第三杯酒敬鲁班,鲁班师傅来下凡。
金镜角尺银镜斗,栋梁之材勿差异。
紫微星上云头过,上梁时辰无差错。 ”
田易缓缓的将酒从上至下直直的倒成一条酒窝。三杯酒敬完,田易便与村长一起退至老人们旁边。
又是一小阵鞭炮声起,木工师傅与泥瓦工师傅将搭在梯上的红布套到自已肩上,开始上梯。木工师傅先上,泥瓦匠人后上,每上一步便说一句吉详话儿。
木工师傅说:“脚踏云梯一步,”泥瓦匠人说:“一品当朝贺主人。”
木工师傅又踏一步说:“脚踏云梯二步,”,泥瓦匠人接着踏一步:“二龙抢宝贺主人。”
“脚踏云梯三步,”,“三园结义贺主人。”
“脚踏云梯四步,”,“四方纳财贺主人。”
“脚踏云梯五步,”,“五子登科贺主人。”
“脚踏云梯六步,”,“六合同春贺主人。”
“脚踏云梯七步,”,“七星高照贺主人。”
“脚踏云梯八步,”“八仙过海贺主人。”
“脚踏云梯九步,”,“九子登科贺主人。”
“十步上得全,”,“荣华富贵万万年!”
到了十步,还未至墙头,于是两边接着念:
“上了头川到二川,”,“主家儿子儿孙中高官。”
“上了三川到梁头,”,“主家儿子儿孙中公侯”……
待两边都到了墙头上坐下,便开始用肩上的红布把梁木拉起来,接下来的唱词便只有木匠师傅念了:“
上梁上到青龙头,后代子孙封王侯。
上梁上到青龙腰,后代子孙坐八轿。
上梁上到青龙尾,后代子孙中状元。
上梁上到青龙边,后代子孙买大田。
众班师傅听号令,众位朋友要齐心。
左边先上好,下代儿孙做阁老。
右边也上好,下代儿孙戴纱帽。
栋梁含正一齐平,平平安安代代传。
…… ”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砰砰砰砰砰砰……”梁刚上好,鞭炮声便响起,这次响的时间比前几次加起来还长个五六倍,并且中间还加了大“量响”,更是显得热闹非凡,震耳欲聋。
挤近屋子内看热闹的人又都急着往外挤。孩子在身边的,忙拉了孩了,帮孩子捂耳朵。还有找孩子的,大声喊着让孩子离鞭炮远点儿的……
又跳又闹,又吵又叫,嘻嘻哈哈,噼里啪啦的一阵热闹过后,便是上梁的另一个重头戏——撒圆了。
仍然是木工师傅撒第一把,木工师傅把靠着他的第一筐打开,这一筐未满,只装了花生与糖,最上面是个已装的半满的铜盘,木工师傅用手抓了两把,把铜盘装满,然后使了力往东墙头那边一撒,嘴里大声唱着:“一撒圆,撒了金银盆钵满!抢到的乡亲都发财!”每一句,调子都拉得极长。
唱完已是装好了第二盘撒下去:“二撒圆,撒了糖蜜满嘴甜,抢到的少年都得好姻缘!”
第三盘撒下去:“三撒圆,撒了福气到人间,人人都能得平安,富贵绵长美名扬!”
几乎所有村民都挤到东墙头边,大家都想抢得头三撒,哪怕只抢到一个花生也行。
木工师傅的三撒圆撒完,他与泥瓦匠人的任务便算完成了,不过,两人都没下去,仍然在墙头上往下撒东西。
田易与一直坐上面的那个青年也加入进去,他见下面人太多,有人挤不到前面,便使了巧力,将东西都往远处撒。
李晓庭站在稍远,人群不会撞到的地方,看着天上一阵一阵的往下下花生糖果馒头雨,下面的村民接到了便非常开心,手不准接不到的也不气馁,而是弯了腰捡起那些漏网之鱼。诸如“往这儿撒”,“抢到铜钱了”,“继续继续”,“哈哈哈哈……”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比之刚才上梁更热闹了许多。
“你怎么不去一起玩?”李晓庭指着人群外围正捡东西的一群孩童,问她身旁的欧阳千紫,心想:你这孩子装的也太不专业了吧!
欧阳千紫对李晓庭眨眨眼,嘟起嘴:“人家怕被踩到嘛!”
李晓庭虽眼睛正看着热闹的人群,并未看到欧阳千紫的模样,身上鸡皮疙瘩还是立马起了一身,身子不由的抖了一抖~。
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两日前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百忙之中,竟突然给欧阳千紫讲起“卖萌”一词来,然后,欧阳千紫小朋友便时时对着自己练习起来。想想,她都已经两天多没见过正常的欧阳千紫了,现下还真是有些想念。
欧阳千紫见她这般反应,又用娇滴滴的声音问:“晓庭姐干嘛一副受不住的样子嘛,千紫不萌嘛~”说着,还略扁了嘴,眼泪汪汪,似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李晓庭看了她一眼,又抖了抖,两只手互相搓着手臂,脸上扯出个自认为温和的笑容:“千紫啊!你以前那样对人甜甜的一笑,或者呆呆的就很萌了,我前天说的那些都是乱说的,你别当真啊!别当真!”
欧阳千紫立刻收了汪在眼里的泪,对着李晓庭甜甜一笑,略长了些肉的小脸上隐隐一个小酒窝,果然是又漂亮又萌萌哒的一个小姑娘。
李晓庭见她终于不再嘟嘴咬唇鼓脸蛋了,心里猛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被自己给教歪了去。不然等小菊一回家,见自己妹妹不过几天未见,尽然神精了,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赶出她家。
欧阳千紫收了表情,心中一阵酸胀难受。自己上一世是有多失败,竟然输给了个那样的女人,一个连晓庭姐这般能包容的人,都受不了的女人。一个只会撒娇卖痴装可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人——叶芙蓉!叶芙蓉,希望本宫长大以后,你还能活在这个世上,否则本宫这般辛苦的成长学习,又有何意义!
田易见李晓庭正站在人群外围,便稍使了些力,把手上的馒头扔向李晓庭。
李晓庭见一个馒头朝自已飞来,本能的朝后一躲,被正发呆的欧阳千紫绊了一下,身子沒稳住,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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