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哥心里惦记着今天的出活,只愿意做搭架子的。所谓搭架子,就是一帮人行骗时,里面那些起哄做诱饵的。四个人挤眉弄眼商量了一番,定下了套路,脸上笑意满满,只觉得今天受了财神爷眷顾,肯定能大捞一笔。
火车大约开了两个小时,路过一个小站。因为这样的车是没有餐点供应的,所以每天这个点,在这个小站就会停上半个小时,让人吃饭或者下来活动活动。
阿秀并没打算下去,她上车的时候扫了那几个人一眼,就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自然不愿意去招他们。
这时有人上下车,也多了一对年轻的男女上了车。打扮得倒是比顾宥真四人“光鲜亮丽”得多。耗子他们四人远远的瞧见,不由得眼睛一亮,耗子连忙坐到了对面,给空出了两个座来。
那对男女上车看了一眼,这车里多数是买菜赶集的农人,相比之下,自然是耗子和顾宥真他们这两拨人干净整洁得多,只是因为周鸾占了桌子睡觉,顾宥真正把一堆吃的放在了座位上,在里面翻找着阿秀要的菜包子。这两人于是就在耗子他们的两个空座上坐下来了。那两个混混就美女长美女短的搭起话来。
待到下午,六个人混熟了,混混给耗子使了个眼色,“这么坐着无聊死了,我们玩一把吧。”
耗子接梗,“行啊,你说吧,玩啥。”
一个混混就从一个塑料袋里掏出三个一次性的纸杯来,然后问那个女人,“美女,有纸巾没有?”
那个年轻女人挺好奇,从口袋里掏了一包纸巾给他。
混混抽出一张,捏成一团,然后倒扣进一个杯子下面,“你们可以下注,我来转这三个倒扣的杯子,要是你们猜对了,你压一块,我赔你三块,要是压错了,你压的钱就归我,行不?”
不待那对男女说话,耗子假装有兴趣,“行啊,我试试,不过我可不会压那么多钱,也就几块钱,玩一玩。”
那混混故作爽快,“瞧你说的,我们这不就是无聊逗个趣吗。你输了,回头我都给你。”
四个人也不待那对男女说话,就张罗开了。
原本耗子只是一块钱,两块钱的下。可是他运气似乎不错,赢多输少,很快,面前就摞起了一堆钞票。耗子眉开眼笑,堵住也越下越大,十块、二十、五十……眼见耗子赢得钱已经突破五百块了。那对男女都心动了。
那男的看了女人一眼,女人点点头,那男人喊了一声,“我也跟十块。”
混混问,“那你猜哪个杯子?”
那个男人瞄了一眼眉开眼笑的耗子,“我就跟他一样。”
混混一开,耗子“果然”又猜中了。那对男女捏着刚到手的三十块钱笑得开心。混混不由得气急败坏,“今天是邪门了,难怪老太太说我今天要破财。给,不就是几百块钱吗,老子没当回事,再来。”
另一个混混就笑了,“你家老太太嘴巴挺灵的,说你要破财,你肯定得破,赶紧收手吧。”
出手的混混故作不悦,“切,我还就不信了。老子又不是输不起这几百块钱。”
另一个混混就笑,“你要是不嫌事大,愿意当散财童子,我索性给你多喊上几个人。”说着,他就伸长脖子喊顾宥真,“哎,帅哥,要不要玩一把。”
顾宥真一眼扫过去,将那六人的各种神态尽收眼底。他嘴角一翘,给了个没笑意的笑容,摇摇头。
那俩混混这半天的作态就是想套他们四人上钩,哪里那么容易就被拒绝。“哎,帅哥,闲着也是闲着,乘着这个倒霉蛋今天手气不好,大家捞一笔横财也是好的……”吧啦吧啦鼓动着顾宥真。
正啃完两个包子的阿秀乐了,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她无聊着呢就有人送上门给她消遣。她笑呵呵的喝了两口矿泉水,开口说话了,“好啊。”
混混一乐,还未开口,就听阿秀慢吞吞又来了一句,“不过,我先来藏三把,你们要是能猜中两把,我们就一起玩。”
两个混混对望一眼,觉得这个姑娘有点意思,“行啊。”
阿秀随手就将矿泉水瓶盖倒反在桌上,“将你们的杯子借我使使。”
周鸾也起来了,架着墨镜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看好戏。
阿秀将借来的杯子倒扣在矿泉水瓶盖上,然后将那瓶矿泉水递给了顾宥真,“拿着,别一会转太快给碰倒了。”
混混他们四个人闻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还以为真碰上了一个高手,都不知道阿秀出手后,那杯子到底能转多快。可阿秀真的开始转动杯子时,四个人差点儿笑出声,这也叫快?连那个混混出手的速度四分之一都没有。
阿秀就那么慢条斯理地转了一会,“好了。猜吧。”
一直出手转杯的混混抢先回答,“左边第一个?”
他指的那个杯子正好在周鸾面前,周鸾挑挑眉,看着阿秀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直接伸手将左边第一个杯子翻了过来。
空的。
咦,混混四人都傻眼了,不可能啊,他们就靠这个吃饭的,四个人八只眼睛盯着呢,不可能看错啊?耗子给那个混混使了个眼色,混混秒懂,“不对,我说的是她左边的第一个杯子,你弄错了。”
周鸾也不吭声,直接伸手把阿秀面前的那个杯子翻了过来,
还是空的。
咦?
混混四人全都懵圈了。坐的最靠边的耗子,耐不住好奇,走上前翻开了最后一个杯子……
第113章 鹤鸣小站
还是空的。
只有那桌面上陈年擦不掉的刮痕在跟他大眼瞪小眼。
顾宥真这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抬起了一直盖在矿泉水瓶上的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镜。
山哥眼皮子一跳,用脚踢了一下对面的混混, 眼神往顾宥真方向示意。
混混们和耗子都愣住了,那矿泉水瓶盖好端端地扣在矿泉水瓶上呢。
靠,行家!
阿秀笑眯眯地问, “还玩吗?”
混混有点不死心, “这不才第一把吗,再来。”
阿秀点点头, “好。”说完向顾宥真伸手。
顾宥真眉头微皱, “别弄脏瓶盖,水还没喝完呢。”
阿秀毫不在意地说, “你放心。”然后像第一次一样, 将瓶盖倒放着,慢慢地用杯子盖好, 一边盖着,一边还说, “你们看好了。”
这次混混他们四个人,连那对男女都站了起来, 恨不能将眼睛贴在桌面上看。
可一边看着阿秀转杯, 一边还分神留意一下顾宥真手里的矿泉水瓶。
可出乎意料,一直到阿秀喊停。顾宥真一直敞开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并没有盖子。这下谁心里都没底了。
混混们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了一会, 决定一人选一个。这样总不会落空了吧?
可是翻开第一个,空的,阿秀把杯子盖好;第二个,空的,盖好;第三个,仍是空的,盖好。
耗子不服,“你又把盖子藏起来了。”
阿秀笑道,“谁说的。我说这盖子就在杯子里。不信你听。”
果然,她依次摇晃着杯子,里面果然能听到瓶盖撞击杯壁的声音。“你们服不服?”
山哥隐约猜到阿秀可能是道上人,虽说他们这些混混首选的下手对象就是女人和孩子,可是道上混的最惹不起的,也是女人和孩子。他在混混背后拍了一把,“我们服了。”
混混们和耗子一听他开口,不由得都泄气了。不过耗子还是好奇,“我服了。不过瓶盖到底在哪个杯子里?”
阿秀哈哈一乐,翻开了第一个杯子,下面就是瓶盖。
众人再次懵圈,刚才不是没有吗?
可是阿秀还没停,她盖好了第一个杯子;又翻开第二杯子,下面还有一个瓶盖。
那个一直转杯的混混眼珠子都瞪掉了,还没等他塞回去呢,阿秀盖好第二个杯子,又翻开第三个杯子,里面还有一个瓶盖。
那混混只想扑通跪倒磕头拜师。
可是还没完。
此时,阿秀又拎起了第一个杯子,刚才还在的瓶盖已经不见踪影,她把杯子摞在了第三个杯子上,又拿起第二个杯子,其下也空了。当三个杯子套在了一起时,这时大家才发现,只有第三个杯子下面有瓶盖。
阿秀把三个杯子递给了耗子,耗子还懵着呢。但是想不清楚阿秀的手法,却不妨碍他们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四个人搞不好是一条道上的,这么开玩笑似的警告也是给他们留了面子。
他们四人勉强哈哈一笑,接过杯子灰溜溜地坐了回去,准备消停了。
可谁知,那对跟他们坐在一起的男女交头接耳说了几句,男人开口就问,“他们不玩,我们还接着玩不?”
此言一出,两拨人都愣了一下,连李同垣都忍不住扭过头来看了他俩一眼。那个女人脸上的笑意有着隐藏不住的贪婪,似乎不想错过技术这么“挫”的混混。
那个转杯的混混忍不住看了阿秀一眼。阿秀直接架上了墨镜,看向窗外,摆明了不想管。
混混们笑了,我们都准备放你们一马了,你们还真拿我们当散财童子了,“玩,怎么不玩,接着玩。”
……
等阿秀他们拎包准备下车时,那对男女已经输了一千多了。看见混混收起杯子也准备下车时,那个女人哭丧着脸,懦懦的说,“你不是说,输了还把钱都还给他?”
混混跟耗子一听都了,见过贪的,可还真没见过这么又蠢又贪的,混混露出痞痞的笑容来,“没错,我说过还给他,可没说过还给你啊?”
说完,四个人跟着阿秀他们下了车。
到了鹤鸣小站,李同垣熟门熟路,领着三人去一家马圈租马。小站的门口也蹲了几个人,一见阿秀他们四人出来,目光不由一懔。
顾宥真他们都架着墨镜,双方自然也无法用目光干上一架。自然而然地错开了。
山哥跟耗子看到这几个人,倒是很高兴,跟其中一人打招呼,“昆哥,好久不见。”
被称呼昆哥的人冲他俩一笑,“这位是孙老板。孙老板,这就是我说的两个小兄弟,小山、耗子。自小就在这鹤鸣山长大的,没有比他们路更熟的人了。”
被称呼为孙老板的人注意力还在刚刚擦身而过的顾宥真他们身上,唔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山哥,“刚才过去的哪几个人是打哪儿来的?”
耗子立刻就把火车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阿秀那两手他琢磨了半道都没琢磨明白,说话间不免又夸大了几分,最后总结了一句,“这四个人,穿得普普通通的,可总觉得摸不着底似的。”
孙老板冷笑一声,“普通?他们包里有什么东西且不说,光他们脚上那双鞋子,可是有钱都买不着的稀罕货。”孙老板跟一些雇佣兵打过交道,也从他们的渠道捡到过一些好东西,要换了其他人,真认不出那看似磨旧了的登山鞋有什么特别之处。
孙老板把耗子的话又琢磨了一遍,“而且,就你刚才说的转杯,第一局,那个姑娘肯定在递水瓶给那个小白脸的时候,就把瓶盖给他了,而结束后,那个小白脸又故意让你们看到瓶盖在哪里,从而分散了你们第二局的注意力。眼疾手快、配合默契,这样的能人,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干什么?”
昆哥察颜观色,立刻低声说,“这小镇不大,只有一家客栈兼饭店。他们要是不走,肯定也得住那里,我一会儿去摸摸他们的底儿。”
几个人正说着话,一边往客栈走,忽听得身后有马蹄声传来,孙老板回头一看,正是顾宥真四人。领头的是李同垣,随后周鸾、阿秀、顾宥真。
除了李同垣裸-露在外的皮肤亮如麦色,其他三人墨镜反映得容颜如玉。四人高坐马上,腰肢笔挺,一手持缰,一手提溜着马鞭,呼啸而过,径直往山里去了。
耗子几时见过这样的风姿,啧啧不已,只觉得潇洒又好看,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搜肠刮肚了半天,捣了捣山哥手臂,“忒好看了,怎么像电视里演的,国民党的军官落草为寇了。”
孙老板几人听了他这不伦不类的形容词不由一笑,再一想,确实如耗子所说,这四人气质出众,即便是做寻常打扮,也掩盖不住。
孙老板心里一琢磨,自己此趟行事隐秘,而且鹤鸣山脉这么大,未必两拨人就会撞到一处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真遇见了,再做打算,实在不行,一刀一个,何处青山不埋人。想到这里,也就把他们四人丢开了。
再说顾宥真四人一路西行。虽说七月大城市里已经开始炎热,当山区依旧凉爽,此时日头又好,满山青翠,又有各色花草野果点缀其间,让人神清气爽,不由得兴致上来,几鞭下去,由着马的兴头上了,撒开蹄子,在小路上狂飙了起来。
没一会儿,阿秀的马居然跑成了领头的,整条山道都回荡着阿秀清脆快意的笑声。
顾宥真听得入神,阿秀多数时候,不管对谁都是低眉浅笑,一副温婉的淑女样子,只有跟他和几个亲近的人面前才经常露出真性情,可即使是这般亲近,像这样发自肺腑、淋漓畅快、肆无忌惮的笑声也不多见。可见的此时阿秀心情真的是非常之好。
这般发足狂奔足有数十里地,那两米多宽的乡间土路已经渐渐不太能寻找到踪迹。阿秀略略紧了马缰,将速度慢了下来。
李同垣从后面赶了上来,“先生,下面已经没有明显的路了,还是我来带路吧。而且这几匹都是驮货的马,也经不起这样发长力的。”
阿秀哈哈大笑,不以为意,但还是稍微将马缰往右侧一带,给李同垣让出一些位置来。
周鸾也从后面赶了上来,满头大汗,两条腿都抽抽了,她是从小学得马术课程,估计顾宥真也差不多,可是四个人里,居然是阿秀的马术最好,说是人马合一都不为过,她很是奇怪,“阿秀,你是什么时候学的骑马?”按理说,阿秀的以前的生活环境不太可能接触到骑马啊。
阿秀从前面回头,给了她一个眉飞色舞的眼神,“很久了。”
当然很久了,一千多年以前,说出来吓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 顾宥真:我也好奇,这转杯是什么手法?你跟谁学的?
阿秀:哦,当年跟师兄出去闲逛,看见表演袅巨索、掉长杆的杂耍,便缠着人家学了几招。这些都是小ca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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