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白将军,这一次,你自己看着办吧!”
南明玄冷冷下了决断,将这一副乱摊子,重新又踢回给了白景霖。
一场隐在暗地里的暴风雨,才真正开始拉开帷幕。
暮色渐起,又是一天。
灯火初上的时候,楚雅儿醒了。
浑身的酸疼,动一动手指头,都感觉很累。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茫然看着帐顶,有些傻傻分不清,这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丫头,睡得怎么样?”
一道身影带着熟悉的清香扑面而至,那弯弯带笑的眉眼,倾国城色,熟悉到刻到骨子里的深情,是她永远都不曾倦怠的港湾。
“南明玄,你还真的來了?”
似惊还羞,脑中轰然一声响,阳光晨起时,所有的一切缠绵悱恻,如同涨潮的潮水汹涌扑至,楚雅儿傻傻回神,惊叫一声,“草!这居然是真的!”
被子拉高,头脸一蒙,这简直沒脸见人了。
嗷嗷嗷嗷!
晴天白日啊,这叫白日宣淫?
南明玄……囧!
这谁家丫头啊,这么不解风情?
挺好挺浪漫的一开端,就被她这么一张嘴,生生给破坏了。
伸手拉开被子,手指点着她小脑门:“傻丫头,如果不是真的,难道我是鬼不成?”
笑着坐她床上,连人带被拥在怀里,任凭着小女人再如何的挣扎,不好意思见人,都不允许她再逃。
“傻丫头,这一辈子,只要你不气我,恼我,恨我,怨我……哪怕我南明玄当牛做马,也都绝不会放弃你!”
哪怕你知道真相,知道飞龙将军已死,我都不可能再放开你……
怀抱很暖,心里也很暖。
脸上的窘迫悄悄退去,傻丫头窝在男人的怀里,对着手指头,“那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这一辈子,我真的气你,恼你,恨你,怨了你……然后,你就会给别人当牛做马,抛弃我了吗?”
小丫头牙尖嘴利,一副不服输的小样子,看在南明玄眼底,忍不住哑然失笑。
“呵!怎么敢?这一辈子,上穷碧落下黄泉,你都是我南明玄的最爱!”
哪怕放弃我自己,放弃这整个大好江山,我都不会再放弃你!
“这还差不多。”
楚雅儿满意一笑,心下快慰。
仇恨使人堕落,宽恕使人快乐……放下过去的仇恨,面对今时明日的快乐,是她做过的最正确事情。
历经大漠之险,楚雅儿比任何人,都更加懂得珍惜,拥有。
……
与此同时,大周金陵,风云诡谲,波动不断。
虽然不像边关一带的真刀真枪,却自有一种兵不血刃的狠戾与激斗,暗隐其中。
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杀人不见血的事情,分分钟都有。
夜,正黑,伸手不见五指。
入夏的天气,夜风轻起,带着一丝热。
祭祀殿,烛火摇曳,阴暗。凤月祭祀端坐其位,一身黑袍,目光森冷,宽大的衣袖中,看不到两只手的存在,只能看到两只空荡荡的袖管,无论行立,还是坐定,都显得诡异而阴邪。
头戴轻纱的明珠公主,一手手提着裙摆,另一手提着灯笼,小心翼翼來到祭祀殿。
略显惨白的灯笼,像是出殡时用的送魂灯一般,特别的凄惨,渗人。
她拿着灯笼照了照,轻纱背后的脸,带着微微的青色,略显狞狰。她进了殿,找到殿前的蒲团,便放了灯笼,双手合十跪坐于蒲团之前,向着高高在上的怒目金刚的神灵铸像,虔诚祈祷。
“神灵在上,求神灵保佑我恢复容貌,求神灵让那个贱人早早去死吧!求神灵保佑,神灵保佑。”
嘴里喃喃有声,以头磕地,重重压下。心里的各种阴暗还有憎恶,在这样的怒目金钢面前,丝毫不曾掩饰。
她恨毒了那个叫做楚雅儿的妖女,便是杀了她全家,也难消她心头之气。
而一个心地的善良的女子,无论美貌与否,都是不会做出这样恶毒的祈祷。
风月冷嗤,他淡然隐在黑暗中,唇角勾起的冷笑,无声而嘲弄。
大殿上,寂然无声的怒目金刚,只用他一双眼睛,冷漠的看着世间百态。
这世上,如果真有神灵,似她这种心地邪念之辈,根本进不得大殿之门。
明珠公主祈祷一番,心觉还不够,刚要再磕头,再求一遍,空旷的大殿,忽然响起一声低低的阴笑之声,“呵!公主殿下,这是求菩萨來保佑你这个恶人吗?”
骤起的声音,回音绵绵,缭绕不绝,明珠公主顿时吓一跳,慌乱叫道,“谁?是谁?!出來!装神弄鬼的,我不怕你!”
色厉内荏跳起來,一边倒退着往门口走,一边虚张声势的喊叫着,身后殿门,无门自动,“啪”的一声暴响,明珠公主一声尖叫,吓得立即窜回,抖抖索索扑到神像台前,哭喊着道,“神灵神灵,是信女不敬,是信女冲撞了神灵,求神灵恕罪,恕罪!”
梆梆梆的猛磕着响头,堂堂一国公主,金枝玉叶之躯,居然要向个泥塑的雕像,行这种大礼?
风月祭祀一声冷哼,阴沉的嗓音忽东忽西,分外冷寒,“既求恕罪,本尊也便免你一死,说吧!今日來,求些什么?又能付给本尊怎样的代价?”
衣袖挥出,带起阴风阵阵,风月祭祀做事,一向以利为重。南明明珠若是当真沒有等价的利益交换,或许,他可以考虑杀了她。
风月祭祀的规矩,不容破!
“神灵恕罪!如果神灵真能帮着信女完成愿望,信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阴风吹在身上,感觉像是鬼吹衣一般的恐怖与惊悚,明珠公主吓得头皮发麻,浑身哆嗦,仍旧硬着头皮将自己的愿望说出。
高台上,那硕大的神灵沉吟片刻,终于说道,“既然如此,你远在金陵之地,又怎知边关之事?”
明珠公主给被吓坏了,一听神灵发问,立即取出一张信条,信誓旦旦道,“信女在大漠有眼线……这个,就是那边传回來的消息。兔子已逃……说得就是那个贱人已经逃了出來。她害我变成这样,又抢了我的男人,我恨不得她死!神灵,这样的贱人活在世上,难道还不该死么?”
她咬着牙,狠狠说着,那眼里的冷芒与怨恨,如有实质。
便是上面的神灵看在眼中,都觉得不寒而栗。
风月祭祀看在眼中,想想自己如今的下场,不由冷笑一声,“唔!即如此,本尊接下了,你且去吧!”
大袖一挥,阴风再起,明珠公主虽然不满,但不敢多待,也不敢多问,连连几个头磕下,仓惶退出了祭祀殿。
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如同上了千年的沉轴,听在心里,格外寒凉,又“砰”的一声猛然关上,顿时,里外两个世界,一个通往幽冥,一个通往人间。
明珠公主出了门,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又冷冷勾起阴毒,扶着头上的轻纱走下了高高的阶梯,回到公主府。
她所有计划中的其中一环,已经成功了第一步,只要能杀掉那个女人,她不介意付出任何代价。
祭祀殿中,很久很久,都沒有动静。直到一身黑衣的风月祭祀缓缓步出,这整个阴沉沉的大殿,才终于有了一丝鬼魅般的寒气。
“白兔已逃么?圣女大人,便是死……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第二百一十七章 这世上,总有贱人
猛然一只大手伸出,又“嘎”的一声紧紧握住。
那不知哪里來的骤起的寒风,将他的衣袍猎猎吹起,鼓动。
隐约可见,他的衣袍之下,只有一只手。
从祭祀殿出去,风月飘逸的黑袍,如同恶魔的翅膀一般,无声的飘向远方。
夜色下,已然变成废墟的摘星楼原址,一道女子的身影迎风而立。
黑色的衣袍无声的滑过去,站在后面,女子微微侧身,沙哑的嗓子低声道:“主子。”
“嗯!”
风月微一颔首,看着面前的废墟,曾几何时,灯红酒绿,扬歌曼舞,风光无限,可转眼,也不过是苍凉一片。
“圣女已至边关,你抽个时间,也过去吧,她对你沒有防备。记住,你的命,是本祭祀救的,你以后的一切,也只能是本祭祀的,听明白了吗?”
墨黑的袍袖无声垂落,邪魅,又透着寒凉,冷漠,且不近人情。
“可是祭祀,她会留我吗?”
沙哑的女声迟疑相询,风月怪异一笑,笑声阴冷而笃定,“会的!”
别人不一定,楚雅儿那个女人,一定会!
女子顿了顿,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风月无声,夜色漫漫,弹指间,才不过半个夜晚而已,风月抬头看天,星子隐忍,光芒暗淡,明日的天空,有风。
这样的夜晚,也非常适合杀人放火。
当夜,也果然一场大火,将整个天牢烧得异常热烈。
南明离得信,此时正在一名贵妃处耳鬓厮磨,闻听天牢出了事,当即大怒,“好个贼子小人,杀我飞龙将军还不算,还要火烧天牢,这是要造反吗?”
气急攻心之下,一脚将那惊吓的贵妃挥开,踢了鞋,衣衫不整的手持长剑冲了出去,被闻声而至的大太临德福给死死抱住,苦苦哀求。
“皇上,皇上啊。您乃一国之君,龙体贵重,怎可半夜时分,随意去哪种地方?失火就失火吧,老奴这就派人去救火,一定会查清失火原因,请皇上切勿气恼,保重龙体,保重龙体啊!”
连连一番诉求,又喊了几名小太监过來,抱着皇帝半拖半拽的回去后殿寝宫,德福擦一把脑门冷汗,脚步极快的冲向天牢。
但见火光冲天,映红了半片夜空。群星暗隐,初时还见有零星闪现,到后來,却一丝光亮都不见。
德福慌了神,扯着嗓子尖叫着,“快!快,救火,救火啊!”
天牢中诸多重犯,诸多关押,也更有许多不能死的隐秘人物,这场大火一起,所有一切土崩瓦解,那些该死的,不该死的,还有机会逃离这人间炼狱吗?
恍忽中,德福仿佛看到了多日之前,摘星楼的那一场熊熊大火,那势头,跟现在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心头一声长叹,眼睁睁看着火势越來越大,区区几盆水,根本无力回天,德福顿时恻然,怔忡而泪流。
大周的天,这是终于要变了吗?
却不知,边关的天,已经变了。
当天牢大火燃红半壁江山的那一刹那,几乎是同时,太子府,相国府,长公主府,相继潜入不明刺客,见人就杀,见人就砍,一时之间,哀呼不断,鲜血不断,各色人头不断飞起,肢体凌乱,尸体倒下,似是彻底延续了鬼节之夜,那一幕血染京华的惨烈,见者恸,闻者悲,死伤者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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