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滴泪落下,砸入万千枯叶中。她心头颤颤,轻唤一声,“爹……”
楚飞龙对她的宠,是她心头永远的债。
这世上,债有很多种,爱是债,情是债……父母之恩,同样是债。
“爹,你放心,女儿回來了,便绝不许你们再受一丝委屈!”
步履浅浅,她轻轻踩在刚刚扫干净的青石板上,五年未有人气,地下早已长满草。扫了落叶,还有数不清的苔藓,也长得很茂盛。
眼泪,“啪嗒啪嗒”又落,她将少扫帚扔一边,蹲下身,用手去拔草。
青石板铺成的曲径小路,彼时踩着很舒服,很清脆,眼下,为什么心里这么痛?
不知何时,她身后,也落了一双手,稳稳的跟着她,拔草,清理。
她停下动作,低低的道,“花千叶,我一人就可以了,你帮我找把刀來,好吗?”
因为刚刚落过泪,她鼻音很重。
花千叶也不语,将随身带的刀递过來,她一看,薄如蝉翼,很精美,下意识便问,“还有沒有比这更次一点的?这把刀,坏了可惜。”
她不止是要用來割草,她还要用來,一点一点的,将那青石板上的青苔,刮掉。
花千叶仍旧不语,只固执的伸着手,将那把刀放在她眼前,白色的衣袍略占着草绿色,像鼻涕虫一样,让人看着不舒服。
她摇摇头,“既然沒有,就算了……”
低下头再伸手去拔草,却忽然愣住。
白衣?白衣?!
花千叶什么时候穿过白衣?
猛的抬头,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傻傻的看着眼前男人,那样高大,威武。阳光从头顶上照下來,在他身上细细的密了一层金色的光亮。
双眼染着血丝,胡子拉岔,却是固执的抿着唇,用一双淡漠的眼睛,看着她。将手里的刀递过,她不接,他便不动。
楚雅儿心头一软,“你……”
男人皱眉,忽然蹲下身,将她的手拉过,刀柄放进去,便又起了身,一句话不说的蹲她后面,继续拔草。
楚雅儿有些傻,又很想哭。
蠢货!笨蛋!
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不管他想不想理她,她现在,都必须说这句话。说完之后,她不敢看他,低着头,迅速割着草。
速度很快,刀光也很闪眼。
男人忍不住停了下來,目光锐利的直视着她……手中的刀,“慢点!你想死吗?”
他淡淡出声,含着冷意,楚雅儿一怔,手里刀锋偏过,一道血口顿时而出,她慌忙扔下刀,伸手刚要将手在身上擦一下,再找个东西裹了。眼前白衣闪过,男人过來,将她的手指抬起,内衣撕了一条下來,裹在她的手上。
并沒有如同花千叶一般,大惊小怪吸入嘴中,他只是依着自己的方法,去为她包扎。
或者包得有些紧,也或许是真的很疼。楚雅儿眼水跟着又往下落,啪嗒啪嗒的,像是雨点落在草丛里,那声音听着,男人一瞬间就冷了脸。
“哭哭哭,你除了哭,你还会什么?你的骨气呢?你的勇气呢?你的天不怕地不怕呢?都去哪儿?被狗吃了吗?”
男人略有暴燥的吼了她一句,楚雅儿愣愣的看着他,奇异的,心里突然就不难受了。
“噗嗤”一声笑,娇美妍丽,正如梨花带雨,分外娇艳。
男人哼一声,心头的怒也渐渐散了,但仍是冷着脸,把刀从她手里拿过,“站一边去看着!”
如果不是看她受伤,他估计得一脚踢她到天边了。
“嗯。”
楚雅儿乖乖点头,很听话的站到了后面去。
刚刚拔过的草,还有些乱,男人嗖嗖的割着,楚雅儿闲不住,便又主动去拿了扫帚清扫着。
男人顿了顿,向她看一眼,见她手伤似乎真的不碍事,这才又闷头动作,楚雅儿心里,积了多年的仇怨,忽然就变得轻松了。
满地的杂草,似乎也不那么难受了,只觉得阳光晴好,春天真好。
“唔,这是什么意思?”
花千叶听着院里有男人说话,他悄悄探过头往里一看……愣了。
他,什么时候进去的?
院子里,那一对男女,虽然不再说话,但行动之间更见配合默契,心有灵犀。完美的气场,如同倒扣的金钟一般落下來,罩着两人。
外人进不去,他们也不想出來。
却是一言一行之间,皆有无形的轨迹在牵连着他们。
这,便是真正的爱吗?
花千叶忽然便觉得,这一场爱情的战争,他不到最后,已经输了。
五年了,他与南明玄一样,同样守了那丫头五年,等了那丫头五年,可那丫头眼里,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都沒有他。
她从來只把他当朋友,当闺蜜。
有心事可以诉说,有危险可以出手……但她,不会爱上他。
脑海中,恍然便有一个回音,不知是谁说过:爱情这个东西,它沒有先來后來,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兵不血刃,江山易主
认真,认真……只是因为迟了一步,便也跟着迟了一生。
如果当年,是他先遇到的她,并沒有南明玄在中间,那么,雅儿,也一定会爱上他的吧?
心头一阵苦涩,他深深吸一口气,眼里就有些疼。
放手吗?
真的,就这样放手吗?
三宝拉着青女回來,一眼就见花千叶伸着脑袋鬼鬼祟祟,扬声就喊,“公子,你在看什么?”
花千叶头也不回的罢手,眼里进了沙子。
尼玛!
这可真是进了沙子了。
院子里刀光闪闪,枯叶乱飞,还有青草不时被扔一边,难免有一些沙子飞过來,恰好进了他的眼。
所以,他现在很累,也很难受。
“呀,这是怎么了?里面有什么好看的?给我让开,我也看看。”
三宝挤过去,伸着脑袋往院里看着,青女微微点头,“公子,需要我帮忙吗?”
眼里进了沙子,得早些吹出來,要不然……容易得红眼病。
“唔!不用,我自己揉出來就行了。买好东西了吗?送进去吧!”
回手一指门口,花千叶起身离开。
一身红衣,在即将垂落的夕阳,莫名显得孤独,凄凉。
隐隐让人觉得心疼。
青女淡淡想着,招呼一声三宝,“走,进去吧!”
拜祭亲人,自然少不了供品。
她臂弯里,挎着一篮子的时下鲜果,还有香烛,五色纸……这些,应该够用了。
“呃,不不不,那个,我还是不进去了,青姐,我先跟着花公子回摘星楼,这里交给了你了啊!”
三宝猛一下跳起,急急忙忙的摆手说完,扭头就跑。
那速度,这院子里有鬼吗?
青女好奇,探头也往里看,下一秒,果断也有样学样,把臂弯里的供品往门口一放,利利索索走人。
楚雅儿听着门外的动静,也不敢去提醒。
只是闷头跟在割草的男人身后,轻轻打扫着。
渐渐,时间越來越沉,阳光落下,凉意袭來。
春寒料峭的黄昏,一切都失了温暖。当阳光不在,黑暗來临,楚雅儿一颗心,也渐渐变得冷静。
“明天再來吧!”
手里的刀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男人站起來,还刀入鞘,态度仍旧冷淡,仿佛不认识眼前的女人。
楚雅儿咬咬牙,“阿玄……”
南明玄挑眉,“圣女有何吩咐?”
咳!
这一句话,如此的生疏,又让人充满无奈,还在生她的气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楚雅儿叹一声,來得这样快,是日夜兼程的吗?
眼里的血丝仍犹在,这是多久,沒有好好睡一回了?
“你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在怪朕这么多年,都沒有帮你照料将军府吗?”
南明玄冷冷看她,伸手拍落身上草屑,转身出了门,就这以走了。
楚雅儿愣愣站在原地,好半天,不知要怎么办。
他的样子,很生气,她也不会哄他……分明她的再一次不告分别,简直就是不可原谅吧?要是换位思考一下,楚雅儿绝对会当场抽死那女人!
唔!
那女人,便是他自己。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楚雅儿叹一口气,可是,她真的沒有责怪他的意思,将军府已无人,照料不照料,有何用处?
虽然这样说,有些诛心,但是……她夺了他的大周天下,这也便够了。
忍不住又一声低叹,眼下的情况,还真是乱。
看看天色已晚,便转出门去,将外面的供品拿进來,摆在刚刚扫净的地方,点上香,跪下。面向着祖屋方面,恭恭敬敬三个头,“爹,娘。女儿回來了,今日比较仓促,二老先委屈一下。等女儿明天,沐浴更衣,再披麻戴孝,为二老送行!”
双手合十,再三个头磕下去,香烛摇曳,随风而起。
袅袅的香烟向上,垂直不去,久久不散。
楚雅儿的眼睛,猛又湿润了。
而夜色已暗,眨眼间,凉风袭至,浑身都冒着寒。
她磕了头,又烧了纸,便起身往外走。
“不看着,不怕起火么?”
门口一只黑乎乎的身影,忽然出声,楚雅儿吓了一跳,南明玄从门口走进來,向着她道,“过來!”
双手张开,一如概往的期待着她的飞扑入怀。
楚雅儿吸吸鼻子,走几步到他面前,抬着脸道,“你不怪我么?”
小心翼翼的鼻音,还有呜咽未去,又带着几分讨好。
南明玄哼一声,“你有什么错,朕可以怪你的?”
楚雅儿讶然,“这……阿玄,你是不是还沒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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