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
“你愿意永远爱妞妞,拥有保护她,不开心的时候哄她开心,生病的时候陪她一起难受,永远都不看其他异性吗,对妞妞永远无微不至吗?”
“…………我愿意。”
“我愿意。”乔歆与温云州并肩站着,听他低低地呢喃了一句,却没有听清是什么。
“那么妞妞,你愿意嫁给宋川吗?”
“我愿意!我愿意!”妞妞疯狂点头,晃的一头金钗步摇叮当作响。
一对新人相拥到了一起,乔歆自然是不好意思再去看他们洞房的,便独自走到院落里,在秋千上坐下发呆。
不一会儿,宾客们也三三两两归去。乔歆坐在秋千上,看见‘自己’与小徒弟走出来,心中一动,不由跟了上去。
☆、孕妇
梦中的师徒俩跟生活中的日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乔歆坐在“自己”身边昏昏欲睡,到了日头偏西,温云州将趴在躺椅上睡着的“师傅”抱紧屋,乔歆靠在门框上,看他捧着下巴看着“自己”出神了许久,然后偷偷的在头顶的发旋上啾了一下。
唔,感觉脸有点烧。
乔歆在梦境中平静地游荡了两个月。
转眼到了七夕,整日窝在屋里生崽的宋式夫妇终于决定出门约会。
妞妞爱美,不愿意化作普通面孔,宋川便为她做了一个软萌的狐狸面具。两个人手拉着手御剑下了山,乔歆跟在两人身后,很是惊奇地打量许久未步入的人间。
商纣王虽然连年征战,城池中有些萧索,七夕时节仍是有很多少年少女出门游玩,街上四处点着花灯,小贩夹道卖着东西,一片繁华的样子。
妞妞买了一盏精巧的白兔灯,好奇地看着沿街的小贩兜售各种小物件。夜色微凉,昏黄的灯光下面点铺子的蒸汽氤氲,恍如仙境。
妞妞在街上玩够了,正遇上一小股穿着铁甲的士兵走过前边的街道,顿时前面的姑娘们都陷入一片死寂。幸好那队兵似乎有人物在身,手握佩剑面色严肃地路过。
两人看着百姓战战兢兢的样子嗟叹了几分,索性改道顺着人流向灯渠走。
这城里有一条水渠,通往护城河,每逢七夕时节女儿家便成群结队去渠边放莲花灯便唤作灯渠。传说放的河灯灯若不沉,河神便会满足放灯人的心愿。
只是两人到了灯渠却发现岸边熙熙攘攘根本挤不进去。
即便如此,妞妞看着逐着河水放灯的姑娘们也高兴极了,踮着脚站在河岸上,看一朵朵莲花灯打着旋儿在河面飘荡,把灯渠映得恍若银河。
宋川把她护在怀里,问她:“想去放花灯?”
妞妞摇摇头,往他怀里缩了缩,有点小骄傲:“她们要放花灯,我有你就够了。”
两个人在河边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妞妞便起了哈欠。两个人刚准备回家,岸边却突然起了一些骚动。
听呼喊声,似乎是个少女突然失足滑落了水,本来河岸便拥挤,里面的人反应不及,竟又被后面看热闹亦或有心人挤了下去,场面顿时便混乱了起来,有人高呼:“纣王不仁,水鬼作祟啦。”
登时河岸便乱成了一锅粥,又有不少人推搡踩伤。
很快便来了军队维持纪律,落水的几人也有惊无险。妞妞刚松了口气,突然耳尖地听见不远处一个妇人气息虚弱地呼喊女儿:“丫丫,你有没有见到我女儿丫丫?”
妞妞扭头看她,那妇人一脸急色,肚子圆滚滚的,看起来已经有五六个月。约莫是今日带孩子出来玩,却与女儿走散了。她抓住一个路人语无伦次地向他比划女儿刚到腰间,扎着两个发髻。可是一脸两个路人都还在惊惶中,向她摇摇头匆忙离去。
妞妞拉拉宋川的袖口示意他看那边,恰巧看到妇人捂着肚子跪了下去,袄裙下摆已经被血濡湿了一片。
两人忙跑过去,宋川将妇人拦腰抱起,在路人的指点下直奔最近的医馆。
因为之前那场骚动,医馆里已经排着一些受了外伤的病患,正在就诊的是一位身着玄色衣袍带着锥帽的男子。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余物件,衣袍却绣着繁复的暗纹,一看便出身不凡。
宋川感觉手中妇人气息渐弱,沉声问道:“不知公子可否行个方便?”
那公子的小厮刚要开口,公子却抬抬手臂,止住了小厮的话头。却转过来对两人说:“我若不让,你又如何?”
只是他说完,却仍是起身站到一旁。后面的老大夫大气也不敢喘,挥着手让店里的学徒去准备热水和草药。
宋川将妇人放在里间病人休息用的小塌上,大夫把了脉才苦着一张脸向二人告罪:“老夫无能,不擅妇科,只能给这位夫人开些止血的药,做些简单的救治,能否救活只能听天命了。”
妞妞听了有些难过,回头瞥见那玄衣公子站在门口,一副遗世独立的样子,可她分明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看来受了不轻的伤。她便学着人间的礼仪向他行了个谢礼。
里面的人争分夺秒的抢救,外面受了轻伤的人不一会儿便散去。不久后那锦衣公子一行人也告辞离去。
血水端了两盆出来,不一会医馆地学徒便跑出来与妞妞行了个礼:“夫人,医馆里没有女大夫,可否请您帮个忙?”
妞妞点点头,拎着裙子与他进了屋。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妞妞的鼻子太过灵敏,一时之间有些头晕脑胀。她用指甲掐掐指腹,感觉有些清醒,便按着大夫的要求的要求替病人施针。
等血稍稍止住,那孕妇嘤咛了一声醒来,妞妞有些高兴,拿了帕子替她擦头上的汗水,只是擦了一半,血水又将被褥殷红了一片。
妞妞不知道怎么眼泪便流了下来,她有些手忙脚乱拼命想帮她止血,只是在昆仑被宋川宠着,从未看过一本医书,最后却是那妇人抓住了妞妞的手腕,低哑声音安慰她:“姑娘别忙了……你是个好人,会有好报的。”
“只是求你帮我找找我女儿,她才五岁,她叫……”妇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妞妞便伏过身去,将耳朵贴到她唇边。还没有听清她的呢喃,便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妞妞再醒来,只觉得身下的被子如云般柔软。她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一时还有些懵。
旁边一双白玉般的手将她的狐狸面具拿去把玩了一会,又放回她枕边。妞妞下意识地摸到面具把它握在手心。
坐在床旁的人才发现她已醒,缓缓探过身来,露出一张明眸皓齿,灿若芙蓉的面孔,竟与妞妞有九分相似。
“初次见面,妾身妲己。”那美人轻笑了一声。
☆、帝辛
“我确实十分与你相像,”妲己注视着妞妞,明明笑的云淡风轻,眉眼间都是媚色恒生。
两个人虽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但若说妞妞像石榴花一般明丽娇艳,妲己就像精心娇养却带刺的玫瑰,美丽而致命。
“我之前不知道你怀了身孕,那迷药对身体虽然没有什么害处,但是还是要好好补一补,真是对你不住。”妲己微微收敛了笑意,身后一个怯懦的小丫鬟递了一碗汤药上来。
妞妞听她话间的意思,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似乎没长什么肉,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小崽子已经在里面了。
妲己将汤药递过来,她接住却并不喝,捧在手里,无声地抵抗。
妲己只挥挥手让丫鬟下去,自己取过药,小小地喝了一口,解释到:“只是一些温补的药,你已经来了宫里,我没有必要再骗你。”
妞妞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问道:“……那位孕妇?”
“去世了”,妲己脸上露出一些怜悯的神色,但很快收敛起来,“她是自愿的。”
“她肚子中的胎儿来的并非所愿,她丈夫在前线英勇就义,她却被人歹人占了身子,孤女寡母生活难以为继,早就存了死志。我在灯会偶遇你,大王意外遇刺,我见她眉间郁结便试探了一下,她便以自己一尸两命换女儿平安富贵。”
妞妞瞬间响起刚刚递药的丫鬟,打扮地很是得体富贵,眉眼间却一片愁苦,确是与那孕妇有几分相似。
“可是这世间依靠别人哪来的富贵平安呢,我也不过是世间一朵浮萍而已。”妲己摸了摸自己头顶的一根精致步摇。
“那又与我何干?为何要把我骗到宫里。”
“大王三年前梦到自己遇到了一只狐狸变的美人,颜色绮丽,祸国殃民,后来两人一手葬送了商朝。因为你,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如今既然见了正主,我这个替身自然也该功成身退了。”
“可是你才是妲己,我……我已经嫁人了,那不过是个梦而已。”妞妞有些不懂,疑惑地望着妲己,语无伦次的辩驳,几乎要哭出来。
“傻姑娘,大王信了梦,梦便是真的。他虽然脾气不大好,却不是个坏人。你尽量顺着他,他就不会为难于你。”妲己说着看看一旁的沙漏,便悠然起了身,不欲耽误时间与她再多说。
只是刚走两步便觉得自己的袖子被拉住,妲己回头看妞妞满脸的急切恳求,叹了口气:“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她伸手拍拍妞妞的脑袋:“我从前也与你一样是家里捧在手心的娇花,只是一朝就被父亲折了转手送人做礼物。为了活下去,我做过很多好的不好的事情,像菟丝花,以为自己拼尽心力开了花,到头来还不过是别人花盆中的玩物。”
“妞妞,在这世间除了你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
语罢她便头也不回地疾步走了出去,衣袍在她行走间翻飞,让她看起来了极像刚出笼的金丝雀。
妞妞只觉得扎心。妲己小姐姐仿佛一颗水珠一样在皇城中无声无息地蒸发掉。妞妞听到下午的时候外面一阵骚动,似乎是宫里的士兵发现了什么不对,有也可能是妲己为了逃亡设计了一些混乱。宫中的几个丫鬟跪在殿外瑟瑟发抖,几乎要哭出来。
众人忐忑不安地到了晚上,妞妞才见到那位纣王,果然正是昨夜在医馆碰到的那位青年。
脱下了锥帽,这位帝王年近三十,面孔线条分明,不怒自威,看起来很是冷硬。行走之间也是虎虎生威,浑身一派硬汉气质。
他站在宫殿中央,与殿中处处轻纱幔舞的女儿家气氛格格不入。对着妲己惯常坐着的美人塌发呆了半响,才步入内殿,居高临下地看着妞妞,神色莫辨。
妞妞下意识地将手覆在小腹上,抬头与他对视。
帝辛看着她单纯稚嫩的面孔,心里的火气却仿佛被一戳而破。妲己从不这样看他,她时而妖娆时而冷艳,却从未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她从来只依附他却却不不依赖他。
现在这个表情出现在同样的脸上,他只觉得苦涩了。
伟岸的帝王微微弓了下脊背,问妞妞:“她去哪了?”
回了冀州?还是去了西岐找伯邑考?
妞妞摇了摇头,帝辛也不等她回答便拂袖离去。
皇城中一切照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除了失踪的妲己与被软禁起来的妞妞。
帝辛是个极勤政的皇帝,妞妞听宫人说陛下五更天便起身处理朝政,有时一忙便到了深夜,连热饭都不记得吃上一口。
他的勤勉给大商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但同时也引起了贵族政权的诸多不满。年轻的帝王雄心壮志,四处征战,扩展疆土,同时带来的国库空虚,独断专行,刑法狠厉也使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
不久,西岐姬发统帅众多部落向朝歌进军。纣王亲自率领大军迎战。
出征前夜,成天被圈禁在床上修养的妞妞被“请”上了帝辛的架撵。
她钻上车,看见帝辛又恢复了初见时一副冷硬的模样,他见她上来并不搭理,只是手持着一副白玉棋子烧饼与自己对弈。
妞妞抱着毯子蜷缩成一团,看着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不一会便犯了迷糊。在她快要睡着时,听见帝辛开了口。
“寡人三年前曾经梦到过你,梦里寡人仿佛不是自己,被命运牵着,酒池肉林,荒淫无度,最终败给姬发,一把大火在鹿台结束了自己的性命。所以初见妲己时,寡人便想杀了她。她却与寡人说,寡人是天地间最伟岸的男子,还未博一把,就输给了命运,岂不可笑?”
妲己是个极聪明的女子,一句话便戳中了纣王的不甘心。他从不畏惧输也不畏惧死亡,却绝不愿意做命运的傀儡。
所以他愿意让她平安呆在他身边,为他所有与命运反抗作见证,勤政安民将商朝建设得日益繁荣昌盛。后来爱上她,听她误导做一些偏激的决定,而使民怨逐渐沸腾。直到最后将妞妞带到他身边,让他产生兜兜转转竟然还是与这小狐狸相遇的恐惧,从而伺机逃离他身边。
他从一开始便对她的想法若有所察,只是爱了便只能纵容她。
妞妞懵懂地听着,不能理解这些纠葛。等帝辛落下最后一子,她已经抱着毯子昏睡过去。
帝辛定定看着棋盘,露出一个苦笑,输局。
☆、出逃
大军还未出发,当夜东夷方却突然传来军师姜子牙策反的消息。西周与大商军队对峙,但因势弱久久隐而不发,帝辛无奈只好指大军直向东夷。东夷与商军战事正酣,西周文王却突然发难,在黎城与纣王叫阵。
妞妞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人却更加消瘦了。西线兵力空虚,帝辛为了鼓舞士气亲自上了前线排兵布阵,她裹着斗篷跟在他身后上了城墙,俯首看见城下乌压压的一片将士。
她却一眼看见宋川骑着马立在敌军的前列。
月余不见,他的头发竟白了一半,一脸青色的胡茬,看起来仿佛老了十几岁。
“宋川!”妞妞小声地呼喊出声。
宋川似有所觉,抬头与她对视一眼,做了一个口型:等我。
对方军师却并未让宋川打头阵。只见一个身穿银甲的小将骑着一匹白马轻巧地出了阵,看起来分外潇洒。
她手执一柄红缨枪,抬起头,露出一张如春花照水的面孔,扬起精巧的下巴对着帝辛一笑:“别来无恙。”
帝辛竟从未见过妲己如此鲜活肆意的模样,面色不变:“李靖前去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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