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贵太妃娘娘,娘娘金安。”玉贵人双膝下跪,头磕地,虔诚无比。
“你就是那个跳舞极好看的娘娘吗?”乐畅先开口。
“参见公主殿下,正是臣妾。”玉贵人双膝微微移动,转头叩拜乐畅。
这个时候,舒慈已经坐上了主位,手一抬:“起身吧。”
“谢娘娘。”
“这么晚了还来给本宫请安,玉贵人真是太有心了。”舒慈说着场面话,目光倒是从玉贵人的脸颊上来回扫过,美人嘛,多看几眼总是有益身心的。
“臣妾前几日给给娘娘做了一套亵衣,多谢娘娘在宫中的照拂。”玉贵人起身,亲自将托盘里的东西呈了上来。
紫婵接过,放在舒慈的手边。
“料子不错,绣活儿也很好,费了不少功夫罢。”舒慈仔细看了一番,笑着说道。
“娘娘能穿得好便是臣妾最大的福气了。”玉贵人像是很怕舒慈一般,说话的声音都不高。
舒慈笑了起来:“怪不得皇上出宫,除了皇后就带了你一人,果然是蕙质兰心啊。”
玉贵人吸了一口气:“娘娘谬赞。”
“明日春猎,贵人可会到场?”
“自然,臣妾会随侍在皇上身边。”玉贵人垂首,安安分分地立在下方。
“甚好。”舒慈眼底闪过了一丝精光,嘴角还挂着笑意,“既然明天有得辛苦,贵人这就回园子里去吧,本宫也要歇息了。”
“是,臣妾告退。”
“紫婵,把本宫前几日制的香囊送与贵人一个,本宫这里没什么好东西,也就这个能拿得出手了。”舒慈说。
玉贵人停下脚步,跪下谢恩。
在一旁看完全程的乐畅发言了:“这位娘娘和母妃就如同春花秋月,各有光辉,儿臣几乎分辨不出谁更好看了。”
“小丫头,看人可不止是看皮囊。”舒慈笑着点她的额头。
乐畅笑着咧嘴:“可儿臣就喜欢看长得好看的娘娘。”
“行了,人也看了,还不去睡觉?”舒慈说。
“儿臣告退。”心愿达成的乐畅是很好说话的,蹲了一礼,爽快地跟着紫鹃回了闺房。
揉了揉额角,舒慈撑着脑袋闭眼养神。
“主子。”紫婵送完人回来,轻声喊道塌上倚着的人。
舒慈睁开眼,眼底清明了许多,她说:“近些年本宫是越来越懒了,真是……如何,送出去了吗?”
“送出去了。主子,就寝吧,您这一天也累了。”紫婵说。
“好。”舒慈搭着她的手站了起来,朝寝殿走去。
踏出花厅的门槛,舒慈抬头看了一眼悬在半空的明月,感叹:“明天一定是个好天儿。”
好戏,也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9章 意外
按理说太后未跟着一块儿来行宫,皇后就应该出来主持大局,负责陪同皇上一起狩猎的大臣家眷。
然而这位皇后做事也太圆滑了一些,太后不在,她就亲自到颐春园来请贵太妃,讨巧的话说了一箩筐,总算让贵太妃答应一同前往猎场。
坐在马车里,紫婵忍不住说:“主子,这皇后娘娘对您也太好了罢。”
送她出宫,邀请她一块儿狩猎。这些,都够得上太后的待遇了。
舒慈笑着说:“你以为她是蠢笨的人吗?尽在我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下功夫?”
“请主子解惑。”
“皇上以孝治天下,如今太后感染风寒未能来配合他演一出母慈子孝的戏,本宫这个贵太妃可不就派上用场了?敬本宫就如同敬先帝,他从先帝的手上名正言顺的接过皇位,难道不应该投桃报李?至于皇后,她敬我是半真半假,但这次后面指点她的人一定是皇上。”
这些时日也看出来,元氏做事滴水不漏,既让人拿不着话柄,又不会让人觉得她这个皇后缺乏威严,其中的尺度,她拿捏得很好。
“不愧是江州元氏的后人,皇上娶她真是没错。”舒慈感叹。
猎场,禁军将大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黄色的旌旗遮天蔽日,浩浩荡荡的狩猎正式开始。
皇上一身盔甲站在高台上,挽弓射箭,箭矢凌厉的划破长空,向着围场的尽头奔去。
“好!好!好!”三千禁军举着长矛,气势如虹,声音破天。
狩猎开始。
南秦人是在马背上得的天下,故而不仅是男子,就连女子也多善骑射,随性的臣子的家眷中就不少的女子跨上马背和男儿们一同驰骋草原,英姿飒爽,让其余不会射箭的人好生羡慕。
帐内,不会上马的女眷们都陪在皇后和贵太妃的身边,大家说说笑笑,也能排遣寂寞。
“听说这次皇上有旨意,射中老虎豺狼就有赏赐?”舒慈笑着问。
“是,皇上确实有这道旨意。”皇后笑着答道。
舒慈斜靠在座椅上,说:“既然这样,咱们也跟一跟圣上的脚步,如何?”
“请娘娘示下。”
“咱们大家都取一件自己最得意的物件儿,簪子也好镯子也罢,来押咱们认为最终猎得猎物最多的女子,怎么样?”舒慈笑着提议。
这个玩儿法一下子就获取了大家的关注,纷纷赞同起来。
“还是娘娘主意多,咱们就只会干坐着,都不知道有这么好玩儿的玩儿法!”有人称赞道。
“对,咱们也来押,押中的自然是把宝都给她,要是押输的就别哭鼻子啰!”静安侯夫人最是爱热闹的,当下就举双手赞成,率先取了自己的一根金发簪放在镯子上,其余太太夫人自然是纷纷效仿。
气氛终于热闹了起来,皇后看了舒慈一眼,总算是松口气。要让她主持晚宴安排宫务这些,她自然是没得说,得心应手,但要是排遣寂寞找些个新鲜玩儿法,她确实不如眼前这位会玩儿。
“既然如此,本宫也来凑这个热闹。落雪,把本宫的鸳鸯镯拿来。”皇后笑着说。
“哎哟,这可不得了了,听说娘娘这鸳鸯镯可是圣上赏赐的啊,要是赢了回去,咱们脸上就有光啦!”静安侯夫人乐了。
不得不说,静安侯夫人这马屁拍得真是恰到好处,既捧了皇后,又炒热了气氛,怪不得她一直在静安侯府万年不倒,自然是有原因的。
“可是,咱们到底该押谁呢?”皇后的妹妹,小元氏站出来问道。她今年十六,虽然梳着妇人的发髻但还是一派少女的模样,她也是命好,前脚嫁了夫君,后脚姐夫就登上了皇位,在夫家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听说福运郡主马上功夫极好,我可是要押她的。”静安侯夫人说。
“哎……纪阁老的孙女也不错,听说曾经一箭射中两只并跑的兔子,我要押纪小姐。”
“周相的女儿也善弓箭,我要押她。”
“……”
下面,各家太太夫人说得热火朝天,上面,舒慈微笑着喝了一口茶,暂且没她的事儿了。
“紫婵,扶我去更衣。”
“是,娘娘。”
主仆俩悄悄退场,之后的局面就留给皇后把持了。
“玉贵人呢?”舒慈在帐外散着步,问道。
“陪皇上进了猎场。”紫婵答。
“麟那边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但您放心,麟会小心行事的。”
西山的空气果真是清新,舒慈绕着小山坡走了一圈,心旷神怡,胸中的郁气都吐散了不少。抬头看了一眼太阳,舒慈说:“快要正午了,让人把乐畅捉回来吧。这一放出去还就不知道回了,真是……”
“殿下肯定是玩儿得正高兴,早上被王喜抱上那匹小马驹的时候不知道多激动呢。”紫婵说。
“那也不能可着劲儿玩,这太阳大了,晒黑了可就不美了。”舒慈皱眉。
“是,奴婢这叫让人把殿下请回来。”紫婵笑着说。
“咱们也回去吧,这太阳忒刺眼了。”舒慈搭在紫婵的手背上,两人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小心!”
突然,一声急切地声音在远处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马的嘶叫声。
是马发狂了,它四个蹄子像是踩着风火轮一样,迅速地朝着这边狂奔而来,边跑边嘶叫,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马屁股上的箭头。那一瞬间,舒慈的动作比紫婵更快,她伸手拉过紫婵,两人一同朝小山坡上滚了下去。
马踏过两人刚才站着的地方,狂叫着向前奔去。在四周站岗的禁军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立马将舒慈扶了起来,一部分人跨上马背朝着发狂的马匹追赶而去。
“娘娘,没事儿吧?”紫婵扶着舒慈,心切地问道。
舒慈摆了摆手,说:“扶本宫回去。”
“是。”
走了两步,一个年轻的男子带着一个穿着红色骑装的女子走了过来,两人跪在舒慈的面前请罪。
“臣周俊携妹妹周彤来向贵太妃请罪。”
“何罪之有?”舒慈问。
周俊:“刚才臣的妹妹和福运郡主一同射猎,福运郡主不巧将箭射中臣妹妹的马,导致马疯狂,惊扰了贵太妃娘娘,请求娘娘责罚。”
“福运郡主射中了周小姐的马?”舒慈扬眉。
“是,小女被哥哥所救,并无损伤,只是冲撞了娘娘,小女有罪。”周彤是一个圆脸的小姑娘,扎着一根粗粗的辫子甩在身后,看起来娇憨可爱,只是面对舒慈的时候有些紧张,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裙。
“福运郡主呢?”舒慈问旁人。
“郡主说受到了惊吓,已经回帐了。”旁边的人回答。
舒慈轻笑一声,惹了祸就想躲?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念你们是无心之失,本宫不降罪于你二人,回去吧。”舒慈说。
“谢娘娘。”兄妹二人大喜,跪在地上。
舒慈已经走远,周彤还浑浑噩噩的,问兄长:“谁说贵太妃娘娘威严狠戾的,都是传说啊……”
周俊已经起身,他说:“这件事不能就这么囫囵过去了,走,咱们找父亲去,让他给你讨个公道。”
“不用了吧……”
“受气包,有一就有二,你也不想被福运再整一次吧?”
“走走走,找父亲去。”周彤当机立断的说。
远处,两匹马一前一后地立着,因为被树桠挡住,所以一般人很难发现。
“皇上,您不是想削一下寿王?机会送上门来了。”钟衡疆扯了扯嘴角,为福运郡主默哀。
骆显此时的心神并没有在这上面,削寿王?他早晚都找得到理由,但此时更让他好奇的是那位贵太妃。一个从小养在深闺,十五岁就入了皇宫的女人,是如何有那么迅速的反应和准确的判断的呢?
据他了解,她身边的宫女可都是会功夫的,可刚才的情形,怎么是她比那位身形矫健的宫女反应快呢?
有意思。
果然,如舒慈所料,周家父子告了福运郡主一状,说她蓄意伤人。有那受伤的马作为物证,有周俊以及周围的人作为人证,福运郡主就是想抵赖也找不到突破口,故而当即就被皇上一刀给削成了县主,并当着众人的面斥责他的父亲寿王教女无方,罚闭门思过三个月。
再来就是皇后那边的成果了,福运郡主和周彤杠上了,两人都没有猎到猎物,反而是以书香传家的纪家出了个善骑射的女儿,让押她的武威侯夫人赚得盆满钵满。
“哎哟,果然是亲外甥女,就是比咱们了解,看看!”静安侯夫人打趣道。
“我就说让你押我外甥女你不信,现在来眼红我,迟了吧!”武威侯夫人十分得意,拉着纪芙的手怎么看怎么满意,当即就把赢来的物件送与她一半儿。
“姨妈收着就是,这是您赢来的。”纪芙推辞。
“拿着拿着,反正都是这些夫人赏你的,别客气。”武威侯夫人大剌剌的说。
静安侯夫人连连叹气,感叹押错了宝。
舒慈收拾了一番才来,一眼就看到穿着宝蓝色骑装的纪小姐,容姿上佳,虽眉间带着少女的娇羞,但气质是落落大方的,被众位夫人打趣也不恼。
“娘娘来了,见过娘娘。您出得主意可真好,让臣妇赢得荷包鼓囔囔的啊。”武威侯夫人第一个向舒慈请安,巴结的意味儿十分浓厚。
舒慈淡淡一笑:“赢了自然好。”
纪芙用余光打量着这位贵太妃,她从小心高气傲,诗词歌赋,骑马射箭,都是上佳,于是自得的认为鲜少有女子能比过她。十五岁那年母亲寻了一张舒贵妃的画像递给她,告诉她,若是女子,没有人不嫉妒此人的。是的,从那天起,她也没有逃过这个怪圈,一边嫉妒着她,一边模仿着她,直到先帝驾崩。
纪芙认为会看到一个哀怨的女子,失了夫君,且无子嗣,如今更是寄人篱下,若是伤感几分也让人觉得无可诟病。但眼前这人,倒像是更风华绝代了几分,坐在一起,连皇后娘娘这个母仪天下的女人都失了几分颜色。
至此,她终于知道,她的幻想落空了。
“本宫另外准备了东西送与纪小姐,也算你没有让我们白打趣一场。”拿人下注,当然要给人补偿。舒慈一抬手,紫婵就捧着一个檀木的盒子递给了纪芙。
“一支不起眼的钗,纪小姐戴着玩儿罢。”舒慈微微一笑,似乎真像长辈一般了。
“谢娘娘赏赐。”纪芙跪下谢恩。
皇后也不落人后,褪下一只玉镯子赐给了她。可以说,今天最大的赢家,除了前方猎到老虎被皇上赏了一个爵位的年轻人,就是数这位纪小姐了。
作者有话要说: 骆显:躲得真快,也不怕闪了腰。
舒慈:皇上眼睛真毒,躲在暗处偷看,也不怕长了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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