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皇上和贵太妃的交易
用了晚膳,紫婵扶着舒慈到帐外散步,虽已入夜,但帐外的禁军执着火把站岗,照得营地如同白昼。
“还没有消息吗?”舒慈轻声问道。
“没有,估计是失手了。”紫婵叹气。
“别急,再等等。”舒慈抬头,望向天空中的一轮皎月,她这二十年来经历了不少的风雨,如果不是生死抉择,再难让她失态了。
主仆俩边聊边走,一个不留神就走到了白日里摔下来的地方,这里的光线更为昏暗,禁军的巡逻也更疏松一些。
“应该就是掉在这儿了。”舒慈弯腰,努力地在草丛中分辨自己的红宝石耳环。
紫婵趴在地上挨着找过去,一寸一寸地搜寻。
“主子,会不会被其他人捡走了?”紫婵问。
“非一品宫妃不能戴的东西,谁敢捡?捡了谁又敢拿去卖?”舒慈皱眉,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对耳环,如今就只剩一只了,另一只大概就是掉在了这里。
“贵太妃。”
听到声音,舒慈转身,未语先带了三分笑:“皇上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如此熟稔的口吻,若是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这两人的关系如何如何的好呢。
骆显看了一眼紫婵,说:“朕要跟你家主子谈事,你先退下。”
紫婵看了一眼舒慈,不敢违抗,只得退到大太监李江的那个位置,李江对着她微微一笑,抱着拂尘也不说话。
“皇上要找本宫谈什么?”舒慈端着手,气定神闲。虽然她已经有了预测,但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露出马脚,否则他们只有一死。
“刑部大牢关着的那位,是贵太妃的人吧?还有今早去营救他的那个,同样是,朕猜得准吗?”骆显背着手,紫色的袍子被他撑开了气势,和这黑暗的夜几乎要融为一体。
“皇上什么意思?”舒慈微微抬头,直视帝王的眼睛。
“朕想和贵太妃做笔交易,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兴趣。”骆显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
“皇上怎么就笃定那两人是本宫的人?”
“是与不是对于朕来说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朕就杀了这两人,如果是……”骆显故意停顿了一下,看舒慈的脸色变了一下,才说,“那就好办了,朕可以放了他们。”
“这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皇上是想让本宫做什么吧?”舒慈轻笑,心底松了一口气,好歹她还有利用价值,好歹还能把那两人的命给保下来。
“贵太妃只要说服老宁远侯出山,帮朕执掌南军的帅印,朕不但可以放了你这两个暗卫,而且允许他们留在你身边,保护你。”骆显说。
老宁远侯今年六十有三,十五岁参军,从校尉一直到侯爷,曾三次打退北狄人,四次深入匈奴腹地,最后一战,几乎将匈奴灭族。这位老宁远侯军功彪炳,若是论治军打仗,朝中还无人可与之匹敌,除了同样征伐无数的当今圣上以外。但老侯爷早些年厌恶朝政,早就挂印而去,先帝曾三次颁旨请他出山他皆是以病推辞,拒不接受。
而老宁远侯还有一个身份,贵太妃的外祖父。
“让长辈涉险来换我辈安康,皇上看我是这样的人吗?”舒慈冷笑气愤,连“我”都说出来了。
“朕是在给文氏一族机会,如今是朕刚刚登基,江山未稳,所以才想请老侯爷出山。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文氏还能重现家族辉煌吗?你那个不学无术的舅舅,他在你外祖父百年之后,还能撑起文氏吗?”他敢做这笔交易,自然是摸清了其中的关巧,有十足的把握舒慈不会不答应他。
舒慈自然知道,外祖父一家全靠他老人家在庇佑,如果不能更近一步,外祖父百年之后,文氏一族后继无人,自然会凋零下去。
“本宫可以考虑。”舒慈松口。
“你有三天的时间。”
三天之后春猎结束,再想见外男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舒慈审视这位皇上,原来善于打仗的人也工于心计,用兵之道,也用在了算计她上面。
回了寝帐,舒慈立刻修书一封交给了一直在暗中保护她的麒。
“务必把信交到外祖父手上,切记。”舒慈交代他。
“您放心。”麒拍了拍胸脯,一个跃身,闪入了黑夜里。
紫婵:“娘娘,您可想好了?”
“想好了,不是笔赔本的买卖,可以试试。”舒慈长叹一声。
这个局,在朱雀被抓的那一刻估计就已经布下了,引她上套,然后再搭上一个麟,让她不得不入局。
“你说皇上和贵太妃一同夜游,在草原上?”皇后转身,话倒是听到了,但里面的内容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小福子亲眼所见,错不了。而且两人还屏退了左右,似乎在谈什么事情。”落雪说。
皇后坐在床上,脑子里闪过千万种念头:“皇上和贵太妃……本宫怎么就没有早些察觉呢……”
“也不一定是主子想的那种事,有可能关乎其他。”落雪说。
“一男一女,月下散步,只是谈事吗?那为何不白天谈?”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难根除。
“主子,可皇上是天下之主啊,他什么女人不能得到呢,为什么偏偏是贵太妃……”这辈分有差啊。
“妻不如妾,妾不如嫖,嫖不如偷。”皇后冷笑,“不知咱们皇上是偷没偷着啊!”
“主子,慎言啊!”落雪惊住了,赶紧四下探看,生怕隔墙有耳。
“一个深宫寂寞,一个想玩儿禁忌之恋,可不得凑一块儿么?说起来,咱们皇上还比贵太妃长了几岁,什么劳什子长辈,不过是哄外人的玩意儿!”要是皇上愿意,除了太后,后宫的女人哪个他不能染指?
元氏只觉得心透凉透凉的,眼前一片灰暗。
如果对手是别人,她自然不会怕,踩死就好了。但这次……那是位艳绝后宫的女人,她们这些人在她面前就像是没长开的小青苗一样,连一丝威胁构不成。
“派人给我盯着贵太妃,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皇后撑在床柱上,内心像是油煎一般。
“是,主子。”
舒慈还不知皇后已经把她给恨上了,她此时正忙着思索如何说服外祖父的事情。
“主子,老侯爷和太夫人到了。”紫婵打帘进来,笑着通禀。
“快,请到前面去。”舒慈起身,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老宁远侯老当益壮,虽然是花甲之年,但精神矍铄,连下巴上的白胡子也透着一股爽朗劲儿,看起来活到九十不成问题。
“老夫携内子见过娘娘。”一见到舒慈,老侯爷就要下跪。
“外祖父,您是要折煞外孙女吗?”舒慈上前两步,一手扶着一个。
“礼不可费。老夫看娘娘精神不济,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老侯爷扶了扶胡须,笑着问。
舒慈叹气:“瞒不过您老人家。”
旁边的太夫人泪眼婆娑,拉着舒慈的手有些颤抖:“怎么这么消瘦,是不是受委屈了?听说你搬到行宫去了,可是皇上容不下你?”
“外祖母放心,我好好的,行宫自在,更合我心意。”舒慈把人扶到座椅上,安置好,“今日请二位前来实在是皇上给我出了个大难题,不得不向外祖父求助。”
“但说无妨。”老侯爷笑眯眯的说。
“外祖父,您还想带兵吗?”舒慈知道老侯爷的心思,你要是直接问他想不想当帅他肯定嗤笑一声抬腿就走,但你要问他想不想带兵……
老侯爷看了一眼妻子,说:“老夫这个年纪,好像也带不动了……”
看,他说的是好像。
“皇上有意想让您重新出山,帮忙掌南军帅印,不知您意下如何?”
“南军那批货老夫可看不上,不去!”老爷子还挺挑。
“兵士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将军。南军的何宗之想必外祖父也有所耳闻吧,他卖官鬻爵,把南军上下搅得一团混浊,若不是他有世袭罔替的爵位在,恐怕脑袋都掉几回了。”舒慈缓缓道来,“天下的兵士都是皇上的兵士,没有好歹之分。如今南军逊于北军不过是没有碰上一个好的将军,若外祖父出山,重整南军,说不定有朝一日能和皇上的北军一决高下。”
“混说,自家人怎么打自家人!”老侯爷有些心动,但面子上还是绷得住的。
太夫人在一边掐舒慈的胳膊:“老妇在家里担心你受委屈,你倒是在这里串掇你外祖父,想让文家后院起火是不是?”
“外祖母明鉴,舒慈绝不敢啊。”
“哼!你和你母亲一个德行,胳膊肘往外拐。”太夫人说。
舒慈:“外祖母,这是让文氏重振的大好时机。大舅舅不善弓马又无上进之心,小舅舅整个儿一纨绔,待您二位百年之后,两位舅舅可还守得住文家?”
太夫人迟疑了,说到两个儿子,她不得不考虑起来。
老侯爷向舒慈使了一个颜色,后者立马明白,再添一把火:“如果外祖父再立功,说不定也能给小舅舅捞一个爵位,到时候小舅舅也不愁立不起来了。”
果然,太夫人动摇得更厉害了。
老侯爷扶了扶胡须,说:“如今换了天日,时局大不一样了,老夫这半年瞧着,当今圣上确有明君之相。这样看来,老夫再出山辅佐于他,也并无不可。”
舒慈抚掌:“外祖父大智。”
太夫人叹气:“只盼着别把你这把老骨头折腾散架了就好。”
“夫人放心,老夫自有分寸。”在家闲赋近十年,老爷子也是摩拳擦掌,心痒难耐。
“对了,皇上要启用你外祖父,为什么找到你这里来了?”太夫人突然问道。
就知道这两人都是老狐狸,骗不过。
“打蛇打七寸,他捏着我的把柄,不得不让我就范,出卖您二位了。”舒慈故作伤情。
太夫人笑着拍了他一巴掌:“尽混说!你放心,只要有还用得着你外祖父的地方,咱们一定不会推辞。只是你,一定要好好的,你母亲临终就可就挂念你……”说到这里,太夫人哽咽了起来。
“外祖母放心,舒慈一定不会让母亲失望。”舒慈握着外祖母的手,笑得十分灿烂。
越是要掩饰一些东西,越是会夸张地表现出来。她此时的笑旁人分不清有几分真假,但她自己知道,母亲早逝是她人生中的转折点,从那以后,她不仅仅是舒慈了。
三日后回銮,南军将领何宗之被人弹劾下狱,十万将士群龙无首,皇上亲自颁发圣旨请老宁远侯出山,封一品威武将军,执掌南军帅印。老宁远侯在推拒先帝三次之后,这一次携全家跪拜接旨,京城文氏再度出现在众人的眼里。
同一天,朱雀和麟都被放了回来,待他们养好伤,舒慈一封介绍信,让两人投奔到了老侯爷的麾下。
作者有话要说: 骆显:这两人都走了,还有人保护你吗?
舒慈:呵呵,不劳皇上费心。
骆显:朕是担心你。
舒慈:你是在诈我。
骆显:好吧,那你老实交代,那个阴魂不散的还给你留了多少人。
舒慈:……
第11章 夜闯皇宫
春猎结束,皇上班师回朝,舒慈也终于不需要再帮着皇后应付那些嘴碎的夫人太太了,尤其中间还有几道对自己不怎么善良的目光。
“紫婵,烧点儿水,今晚本宫要好好泡个澡。”好不容易回了行宫,舒慈难得放松了起来。
“好的,主子。”紫婵笑着出门。
舒舒服服地泡完澡,穿着纱裙出来,舒慈一眼就看到了睡在贵妃榻上的乐畅了。
“她怎么睡这儿了?”
紫婵正在往乐畅身上搭毯子:“等了好一会儿了,说是要等您一块儿就寝。”
“洗漱了吗?”舒慈笑着走过去,摸摸她的小脸蛋儿,滑溜溜的。
“早洗干净了,您放心。”
“把人抱本宫床上去吧,看来这丫头也累得不轻。”
“可不是,这几天跟着侍卫太监们东跑西跑的,可折腾了。”紫婵轻轻地把人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转移到了大床上。
“吹灯吧。”舒慈躺下,给旁边酣睡的小人儿掖了掖被子。
屋内灯火熄灭,母女俩同睡一张床上,彼此都做了一个好梦。
入春不久,朝堂上就接连除了几件大事,骠骑将军耿忠被御史轮番参奏,罪名是贪污军饷,深受皇上器重的徐相的儿子又卷入了一起青楼杀人案,而最大的动静来源于皇上,他推行的新制遭受了起码一半以上的朝臣的反对,举步维艰。
“这是有人故意使绊子啊,不管是耿忠还是徐治明都是皇上潜邸时的心腹,给他们找麻烦,不就是在挑战君威吗,说到底,还是在反对皇上推行新制。”老宁远侯在家里这样感叹。
可惜,听他分析朝政的人除了老妻以外,两个儿子都没有兴趣,一个和同僚参加诗会去了,一个找狐朋狗友喝酒去了,都不是可塑之才。
“这都不管咱们的事儿,你只管顾好自己就行了。”太夫人说。
“妇人之见。”老侯爷不满地哼哼。
只不过,这样的作壁上观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这把火就烧到了舒慈身上来了。
御史大夫谢满渊在朝堂上实名弹劾舒贵太妃的弟弟卖官鬻爵,打着的自然是他姐姐舒贵太妃的名号。
这就像在一锅热油里浇了一瓢冷水,满朝文武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祖宗定下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这贵太妃要是真这样干了,估计离去陪先帝的日子也不远了。
“蠢材!”舒慈听闻消息,当场摔碎了一个青瓷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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