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有难,为国效忠不分男女。”舒慈道。
“那你可知,你的身份非比寻常,一旦你出了什么事……哀家,哀家如何向皇上交代?”太后只要一想到战场的那番场景,不由地浑身起鸡皮疙瘩。人间炼狱,她如果放舒慈去,一旦出事,待皇上回来了该怎么办?
“我是禹儿的母亲,或许很多年后他应该承担这样的责任,但此时,应由我来代他履行。”舒慈目不转睛地看着太后,情真意切,“这江山,皇上得来不易,太后娘娘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今贼寇来袭,动摇国本,娘娘就放我去吧。”
太后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骆显。十岁的骆显,也是这样跪在她的面前,嚷嚷着要跟父王一起去剿匪,她关他一次他跑出来一次,并乐此不疲。
“你可会保证自己无虞?”太后的嗓子变了声色。
“只要京城安稳,臣妾便安好。”
太后点头:“如此,那哀家便下懿旨,启用你大哥。”
舒慈点头,眼睛里闪过欣喜,遂又一脸的郑重,她说:“禹儿就交给太后了,一旦我和皇上有什么不测,请太后为禹儿作主。”
皇上深入敌营,至今没有消息传来。她此番前去,虽信誓旦旦但也暗含凶险。一旦他们都回不来,禹儿就只有在太后的扶持下登基,以安天下民心。
“好孩子。”太后伸手,将她扶起来,“皇上有你,禹儿有你,何其幸运。”
舒慈扬起一抹笑容:“多谢太后成全。”
太后无奈的看着她,她哪是成全了她啊,明明是放她陷入了危险的境地。可这样一来,她倒是更欣赏这个女子了,柔中带刚,坚毅强大,倒是很皇上很配。
舒慈前脚刚踏出寿康宫,后脚太后就发了懿旨。
如今皇上不在,以太后为尊。内阁虽然不明白太后怎么想起舒家人了,但也没有怎么引起重视,大概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京城会陷入危局之中。
舒慈带了亲信出宫,一路赶往城郊,在城外接手了骁骑营的五千人,快马加鞭地赶往丰裕口。
城郊的庄子里,舒景行收到了舒慈的来信,立马整装待发。
“公子!”冯丫儿跟了上来,“带我一起去吧!”
“这是战场,你去干什么?”舒景行看她。
“娘娘能去,为何我不能去?您放心,我绝对服从命令,肯定不给你们添乱!”
舒景行皱眉:“你还是待在家中吧。”
冯丫儿挑眉:“您不带我去我自个儿也去会,不就是丰裕关,我多问几个人就找着了!”
舒景行:“……”
“公子?”冯丫儿嘿嘿嘿地笑。
“上马车。”
“是!”
丰裕口的守将是一个四十岁的汉子,络腮胡,大块头,看着舒慈这般弱不禁风的模样,忍不住怀疑,这是当初那个名满天下京城的虎威将军吗?
“守城的将士多少人?”舒慈问。
“回舒将军,一千人!”
“好,现在这一千人编入我带来的禁卫军中,全部听我调配。”
守将胡志满有些迟疑:“将军,这丰裕口风平浪静,叛军怎么也不会打到这里来吧?”
舒慈挑眉看他:“你说不会就不会?”
胡志满:“……”
舒慈转身朝帐中走去,身材虽瘦弱,但气势却是压倒性的,胡满在他的面前就跟毛头小子一般。
“嘿!”胡志满挠头,一脸的费解。
帐中,舒景行已经在地图前研究半个时辰了。
“大哥,如何了?”舒慈上前,她穿着盔甲,束起头发,真跟一个英气勃勃地少将军没什么区别。
舒景行道:“六千人防御两万人,虽人数不占优势,但如果合理地利于丰裕口的地理位置,守卫十天,不成问题。”
舒慈问:“那你可有具体的想法了?”
“你过来。”舒景行点了点桌上的地图,道,“这地图上我已经做了标记,六千人,呈品字形排列,无论敌军攻打哪一个方向都,另外两个都能及时驰援。另外,如果梁衡亲自带人从正面进攻……”
“我就先杀了他祭旗。”
舒景行抬头看妹妹,面带疑惑:“我是想让你生擒了他。”
“不必,此等背君叛国之人,合该死在我的剑下。”舒慈面色严厉,线条冷硬,带着几分不属于她的杀伐之气。
舒景行扶额:“真不该让你跟他。”
“谁?”
“那个把你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人。”
他的妹妹,虽以往也是张扬肆意,习武练功,但从不会开口闭口都是“杀杀杀”。这才过了多久,眉目间升起的那一股子坚毅之气,难道不是拜某人所赐吗?
想到自己那个从小软糯可爱的妹妹,是怎么长成今日这般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模样呢?她穿着盔甲别着刀剑,不日就会上阵杀敌,为了她的丈夫、她的儿子,也为了那两人的天下。
舒慈对他复杂的内心活动毫不知情,她低头看着地图,一心找寻射杀梁衡的最佳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皇祖母,母妃去哪里了?
太后:杀叛军去了。
太子:那我父皇呢?
太后:……杀北狄人的首领去了。
太子:他们怎么这么喜欢打架?
太后:……
第80章 格杀
丰裕口地势高, 夜晚卷席风雪而来,城楼上站岗的士兵们都被冻得瑟瑟发抖。
舒慈站在城楼上, 眺望远方。
黑暗像是蛰伏在山间的野兽,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起来咬上你一口。
旁边的士兵冻得牙齿发颤,舒慈听到声响, 转头看他:“很冷吗?”
“将军不冷吗?”士兵冻得脸色发白, 却仍然站得笔直。
舒慈看了看自己的盔甲又看了看他身上的,转头:“王喜!”
“到!”王喜穿着一身将士的盔甲, 一直跟在舒慈的后面。
“去熬锅姜汤端上来,让每个将士都喝上一碗。”
“是, 奴……属下这就去!”王喜点头, 跑下城楼。
舒慈转头看旁边的士兵, 道:“上过战场吗?”
“上过,两年前的淮王之乱,属下曾在这里抵抗过叛军。”
“你叫什么名字?”
“贺明。”
“明天的明?”舒慈问道。
“是, 明天的明!”贺明大声应答。
舒慈点头,伸手拂去他肩上的雪花, 道:“这名字甚好,带着希望。”
贺明不解其意,直愣愣地看着舒慈。
“好好站岗。”舒慈步下城楼。
“是, 将军!”贺明目送她远去。
胡志满见她下来,上前禀报:“将军,丰裕口一带的住户已经全部迁离。”
舒慈点头:“知道了,好好休息。”
胡志满不解:“将军, 这就休息了?”
“趁还能喘口气的时候就休息一下吧,过了今晚,你想休息也不成了。”舒慈瞥他。
“将军,叛军真的会打到这里来?”语气似乎带着一丝盼望。
“最快明晚就到。”
北风呼啸,胡志满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捏紧了胯刀:“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闻言,舒慈轻轻一哂,抬腿往营帐里走去。
胡志满站在原地,满身的热血被她一个眼神给冻结了。
“这……”
“大哥。”舒慈撩开营帐进去。
室内的炭火烧得正旺,舒景行坐在地图面前已经两个时辰了。
“天气如何?”他抬头看了舒慈一眼。
“风雪交加,敌军行军速度慢的话后天才能到。”舒慈走上前去,卸了腰间的剑。
舒景行指着地图的一角,道:“我素来听闻梁衡喜爱兵行险招,风雪如此之大,他可能不会一开始就从正面进攻。”
“可丰裕口是唯一一个能进入京城的关隘,他如果不从这里走,绕行的话……”舒慈一顿,目光锁定舒景行指的那处。那是离丰裕口不远的一处悬崖,不高,一百来米左右。
“你还记得自己之前是怎么从悬崖上掉下去,绝处逢生的吗?”舒景行抬头看舒慈。
“用剑钉住悬崖,然后慢慢滑下来的。”
“我猜,梁衡一定会从这里攻入。”舒景行说,“这里是咱们的后方,守卫薄弱,他肯定觉得我们不会在这里设伏。”
“守城的将士本来就少,如果分一部分人去这里等梁衡,会不会太冒险?如果他采取保守一点的打法,不从这里来,那咱们这样岂不是分弱了兵力?”舒慈问道。
舒景行轻笑:“歆儿,你可知为何每次排兵布阵你都会输给我?”
舒慈撇嘴:“那你可知你一个大男人每次都在妹妹手下求饶,是为何?”
“现在不是顶嘴的时候,我问你,这百分之一的几率,你赌是不赌?”
赌,分弱了兵力。不赌,一旦梁衡真的从后方攻入,那么前后夹击,他们撑不过三天。
舒慈无奈,只好妥协:“好,城我来守,派胡志满带人去悬崖边儿上守株待兔。”
“甚好。”舒景行满意的点头。
舒慈拿起剑出门,撩开帷帐止住了脚步,她回头看案桌旁边的人,喊了一声:“哥。”
“嗯?”舒景行抬头,脸颊浸润在了温暖的烛光里面。
“你有时候嘴巴比我还贱。”舒慈嘴角上扬,说完后就甩下帷帐离开。
舒景行:“……”
晨光从山的那头跃起,温度渐渐升了上来。
山间白雪皑皑,一片晶莹,冯丫儿抱着大麾上了城楼,披在了舒慈的肩上。
“将军,当心您的身子。”冯丫儿低声说道。她知道舒慈才生了孩子,本应该是在坐月子的时候,却来了这般寒冷的地方,整日的在城楼上吹着冷风。
舒慈摸了摸上面的毛,问:“这是兔毛?”
“是我缝的,软吗?”冯丫儿笑着问道。
舒慈点头:“你手很巧,很软。”
冯丫儿笑着道:“我就说了我能派上用场的,公子还一直不许我来。”
“他也是担心你,这里马上就要打仗了,估计又是一片血流成河。”舒慈转头,眺望山间。
“我不怕打仗,我怕……”冯丫儿咬唇,而后耸肩一笑,“总之,我能帮上忙就很好了!”
城楼下方,有士兵驰马而来。
“报!”
“叛军从西边而来,先锋军五千人,沿途射杀岗哨,已有数十人阵亡!”
舒慈下了城楼便听到这番消息,立刻问道:“离丰裕口还有多远?”
“不到两个时辰的脚程。”
舒慈转头看舒景行:“竟来得如此之快。”
“别慌,按照之前的布阵,各自就位吧。”
“此处危险,我派人先送你回京。”舒慈说道。
舒景行摇头:“还不是我走的时候,你不必担忧我,如果形势不好,我自会比你先行一步。”
舒慈点头,她相信大哥自有他的判断。
“所有人,跟我上城楼!”她转身,衣袍旋飞,出了营帐。
楚江并没有将京城的守卫看在眼里,虽然是纪峒掌管京城的禁军,但区区两万人,如何抵挡他的七万大军?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快马加鞭,必须赶在宁远侯和骆显回来之前,先拿下京城。
“总督,梁衡将军的人马已经到了丰裕口了。”有探子回来报信。
“甚好!他若是攻下京城,我定记他一功!”楚江哈哈大笑,显然是觉得以他们的行军速度,京城的守军根本反应不过来。
而此时,叛军杀向京城的消息正传入内阁。
“这可如何是好?各位大人可有策略?”
“京城的防卫只有两万人,那楚江可是号称十万大军啊!”
“莫怕,有纪峒将军在,京城应当无碍。”
“可纪将军虽能以一当十,可这数量悬殊得太大啊……”
朝臣们都混乱了起来,此时,寿康宫的大总管韩贵步入了乾清宫。
“传太后懿旨!”
***
此时的丰裕口,叛军如潮水一般袭来,本应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来的关口,却犹如下了魔咒一般,看得见城楼,却攻不进里面。
“放箭!”流星一般的箭从城楼上射下,叛军被困在百米的距离,不能上前。
舒慈站在城楼上,抬手:“弩手就位!”
从骁骑营调来的弩手们站在她的身后,端着机弩面色严肃。
机弩的威力要比箭大得多,它的射程虽短,但一旦射入,便是穿肺穿膛,毫无生机可留。
“将军,可要放弩?”百夫长问道。
“将敌军放近了再说。”舒慈皱眉,“箭矢有限,别浪费。”
“是!”
城下,箭矢稍稍停了一会儿。
“进攻!”趁此机会,领头的将军一声大喝。
“把我的弓箭拿来。”城楼上,舒慈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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