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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宝娘子》作者:凡尘一琉璃
她,终于熬到了出宫嫁人,却被殉葬,9年后,物是人非;
她讨公道,惊天秘密,前世今生,迷雾重重;
一朝重生,白手起家,撑起自己头顶一片天.
且看一个重生掌珍的崭新人生......
楔子
闽寒香悄悄地退出了殿门,转身,脚步轻盈。
头顶是瓦蓝瓦蓝的天,洁净的一丝云都没有,远远的天际有隐隐一行大雁飞过,她的心雀跃着:她也要归家了,真好!
今日是她最后一天当值。
绿萍几个私下里悄悄约好给她饯行,一处当值多年,明日分别,恐再无相见之日,虽有点伤感,但闽寒香此时心中更多的是欣喜。
秋日的落叶踩在脚下唏嗦作响,她快步闪身进了耳房,须臾在矮柜里翻了一个青色小包袱出来。
这么多年,身为张嫣身边的得宠大宫女,她并没有攒下多少东西。
每月,她的俸银都原封不动地拿回了那个家。
琉华宫上下,包括洒扫的小宫女都知道:闽掌珍不爱金玉,不爱钗环,最爱的是银子!
连皇后张嫣平常打赏她用的都是银子!
无他,闽寒香家里穷,一家子的生活全指着她那点俸银过活。
11岁那年,继母添了双胞弟弟。为了一家大小的口粮,家里托人送她进了宫,得了一笔银子......
她聪颖好学,又肯吃苦,进宫后很快得到主子青眼......
家里也因她逐渐脱离贫困,上回听妹妹说一家人已在城南置了一处小院子住着,听说,还不错。
她对镜抿了抿发,又踮起脚来关好门窗,屋内登时暗了下来。
她快手快脚地解开包袱,捧出一件红衣来,在床褥上抖开。红色的亮绸底上绣着大朵大朵的银色的牡丹,中间一对戏水鸳鸯,栩栩如生,即使在暗光下,也仿佛要活过来似地,亮得耀眼。
她伸手细细地摩挲了一会,就脱了外面的褙子,又脱了中衣,只剩了贴身肚兜,快速套上了这件红衣。料子是丝绸,贴在身上很是顺滑,凉浸浸的。
她来不及欣赏,仔细地抿紧顺平:这是她为自己做的嫁衣,一针一线,偷偷地绣了大半年。
现如今,宫里大歾,这种大红衣裳是不允许出现的。
她不能放在包袱里,明日出宫有嬷嬤要例行检查的。
衣服,她只能贴身套在最里面,外面再层层套上其他衣裳。身为琉华宫的掌事宫女,她这点体面还是有的,那些嬷嬷不会搜她的身。
她仔细地系好腰带,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近十年的房间,终是“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冗长的青砖甬道上,空无一人,她心内甜蜜,并未注意,只低头一阵快走。
迎面过来几个小内侍,她低头习惯地闪至一边。
双方交错而过,她眼角瞥见几双靴子从面前踩过去:黑色的绣云纹靴子......
“是她么?”
忽一内侍转身指着她,她愕然抬头,却是嘴鼻被一把捂住......她瞬间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却见一室昏黑,触手冰凉,湿滑,她努力睁眼,前方隐隐有光线透出。
她惶然抬头:这是在哪里?
......她问出了声音,四周静悄悄地,无人回答她,她又问了一遍。
“这是燕山皇陵!”
终于有人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前方光亮处,一扇石门旁站着一个人影!
皇陵?她的脑袋轰隆一声,身子抖了起来。
她几欲昏厥,疯了一般爬了起来。
“不!”
她嘶叫着。
“轰”地一声,石门轰然合上,她一个跟头摔到了门前,踉跄着软了下去……
耳边传来缥缈的声音:人齐了!封门!”
一阵轰鸣声响起,原有的一丝光线终于消失殆尽,四周彻底陷进了黑暗之中……
......
夕阳西下,天边一轮红日像个圆盘似地挂在天边,朱红的城墙下,停着一辆乌蓬马车。
一个青衣男子,正焦急地盯着宫门,眼见得最后一个背着包袱的宫女走了出来,两个守卫正待关上那扇朱红宫门。
他忙上前,拱手:两位军爷,这后面没有人了么?
一个高个子略年长的守卫不耐地:没了!你没见人都走光了?
说着,招呼同伴,合力关上宫门,木着脸,再不说话。
青衣男子只得回到城墙下,看看已落锁的宫门,无奈转身,一步一回头,马车上的小厮跳了下来:大爷......
.....
最后一丝残阳打在地上,渐渐与青黑色的地面融为一体。
001表小姐
刚过了立春的上京城,自昨日下晌起,一场冻雨下了来,城内外一夜之间,屋檐下,草垛头,树枝上全都挂满了亮晶晶的冰棱子。
老庙街上,更夫缩着脑袋,头上戴着的翻耳帽子上都结了一层子的冰碴子。他缩着脑袋,敲了最后一邦子,就匆匆往家赶。天已蒙蒙亮,冻了一整夜,这会回家,刚能吃上一碗婆娘熬的热腾腾的米粥。
忽然,临街一扇黑漆小门一下子打开,一个人拢着手匆匆跑了出来,差点与他撞个满怀。
他忙稳住身子,待要说上两句,那人却早已跑得远了。
他抬头一瞧:郑国公家的后院,喉咙里咕哝了一声,咽下了到了舌尖上的话。
看了看方才那人跑去的方向,心道是府里有谁生病了?要不这大冷的天,谁愿意跑出去?
一阵寒风吹来,他忙缩了脑袋,跑走了。
盏茶功夫,巷口一通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老大夫被冯管事一路扯着跑了来。许是嫌慢,药箱子径直挂在了冯管事的脖子上。
这大冷的天,两人竟也跑了一脑门子的细汗出来。一进角门,就被一早守候着的大丫鬟雯月一路引了进去......
穿过抄手游廊,直接进了西厢房。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静静地躺在雕花床上,身上盖了厚厚的一床印花被子。
床边脚踏上,歪坐着小郑氏,正用袖子抹着不断溢出的泪,几番扁着嘴想要哭上几声,眼角瞥到一旁冷着脸的韩氏,又生生给吞了回去,只能呜咽了一声,不停地给床上的女孩一遍又一遍地掖着被角。
闽寒香此刻正陷入巨大的悲伤之中,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死亡的气息已经弥漫开来……
她跌坐在冰凉的墓室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嫁衣上的花纹:
桃花好,朱颜巧,
山一程,水一程
凤袍霞帔,鸳鸯袄
三月雨纷纷,四月绣花针
君可见刺绣每一针有人为你疼
君可见牡丹开一生有人为你等
......
飘缈中歌声飘忽,这是一首嫁衣曲!
她一遍又一遍地吟唱,直至嘴唇发干,喉咙发黏,再发不出声......
她渐渐意识模糊,感觉身子飘了起来……
“冬姐儿!醒来!”隐约有人在叫!
她一激灵,
“冬姐儿!”
是叫她么?
嘈杂声,好吵,但好亲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其它声音,好久未听到人声了呢。
她勉力睁开眼,有人影晃动,耳边的声音一下放大。
“好了!醒了!”
一声自头顶响起,影影绰绰,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站了起来,吩咐“都散了开去,哭哭啼啼地作什么?”声音里明显带着那么一股子不耐烦。
闽寒香想看清说话的人。
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对人说话的语气有着本能的敏感。
韩氏见她忽睁开了眼睛,意外的同时,随即扯开一抹甚是温和的笑:“冬姐儿,可是醒了?可吓死你母亲了。可有想吃的?舅母让人去做!”
闽寒香看着她和熙的笑容,明显笑意不达眼底,但她掩饰得很好。
身侧有人呜咽了一声,她的目光下移,脚踏上一个身着蓝色素绫对襟袄的妇人,肿着眼泡,抓着被角,一幅想扑上前又不敢的样子。
听得韩氏的话,惶急地转过去,哑着声:“小荷!小荷!”
床尾一个小丫头应声,忙忙地从人群中跑了出去,许是太过急切,大棉裤又太过笨重,掀帘时,差点绊了一个踉跄,韩氏拧了拧眉。
“扶表小姐起来!”她淡声吩咐,身子顺势往床边远了一、二分。
两个身着青色夹袄的大丫头忙一个托着她瘦瘦的背,一个拿了软垫,合力扶搀了她靠坐在床栏板上。
瞧着散着一头细发,脸孔泛白的小姐,雯月心头微酸,细心地拢了拢棉被。
望着这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床边一群完全陌生的人,闽寒香一时回不过神来......
韩氏见她呆呆地,心下不愉:真是个晦气的。
她最见不得她这幅样子,小郑氏什么没落下,这苏暖倒把她娘那幅娇弱不堪学了个十成十。
她勉力压下心中的不耐,拧过身去,往窗外望了望,糊着的棉纸有点旧,有些地方都发黄了,看来,上个月没有更换。这大嫂也是个捧高踩低的......
她撇开眼,这天冷得,即使出了太阳,还是阴冷,她悄悄地挪了一下脚,脚趾头有点麻,不用说,这屋里火盆子也只得一个......
她后悔,早知道,那大氅就不该脱了。她耐着性子,已是寅时,大嫂快来了,总不能现在走,这种漏,她是不肯给金氏捡现成的。
门帘子再次被人掀开,她一喜,却是小荷快步走了进来,这回双手端着一个木托盘,稳稳地到了床前:“小姐!快喝点粥罢,还热乎着呢。”
小郑氏忙伸手小心端了过来,用手背试了试,烫了,拿了一边的小瓷勺子轻轻地搅了起来……
韩氏顺势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喝茶,好在茶水是热的,两口下肚,倒也渐渐暖和了起来。她一边呷茶,一边抬眼打量房子内的摆设。
看了一圈,心下撇嘴:还真是没有什么了。
心下腹诽:这小郑氏听说当年出嫁时,也是六十四抬的嫁妆。这回来,前后也就隔了四五年的关景,怎就过得这般抠索?能上眼的东西愣是一样没见着?
她可是听说,当年程姨娘可是最得老爷子宠的,跟着在苏州住了三年,听说,那些东西可没少拿。又只得小郑氏一个女儿,出嫁时,那六十四抬嫁妆可是填的满满的。听说,那抬箱子的抬杆都压弯了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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