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一路回到家里,思前想后,先去找小郑氏。
”娘,我同你商量件事。”
小郑氏看着一脸慎重的苏暖,放下了手中正打的络子说:“什么事情?”
苏暖笑嘻嘻地伸手搭在小郑氏的肩膀上,说:“是这样的。木青有一个远方姑妈,前阵子,刚刚寻到。也没有儿女,就一人,孤苦伶仃地。木青想把她接出来,总好过一个人在外头漂泊着。我就应了,咱们这儿宽敞,娘你一人在家,以后也有个伴,和咱们一块住着,岂不两便?”
她两眼看着小郑氏,果然,小郑氏一口答应:“我当什么事情?来就是了。那西厢房不是空着?尽管接来。只是,咱们自己也是借住,这房子可不是咱们自己的.....”
苏暖忙接了话头:“不急,得有一阵子呢。她那里还需要一段时间处理一些事情。娘,等那边的宅子卖掉,我们就去买自己的房子,等我以后嫁出去了,也有自己的娘家不是?”
她低下了头,脸孔微微发红。
小郑氏点头:“傻丫头,娘住得了多大的地方?等你成亲了,我就搬回梨落苑去,哪儿不是住?糟践那钱做什么?再说,这房子不错,你就住在这里。”
苏暖微惊:“娘?”
小郑氏这话说的,什么意思?她真要同郑卓信成亲,将来势必是要住到郑家去的,怎么还住这里,这是什么意思?
小郑氏这才一点她的额头:“冬姐儿。”
原来,那日郑卓信见小郑氏犹豫,不肯松口,就许下了条件。
“他说,成亲后,你们不住在国公府。”
苏暖吃惊:“他,说的?大舅母.....”
小郑氏点头:“他是这样说的。他知道我担心什么,所以随你喜欢,你想住在国公府,就住着,不想住,就仍旧在外头陪我住着。冬姐儿,就凭他这句话,娘就答应了。虽然说,你是长房嫡媳,怎么可能住在外面?不过,信哥儿肯这样说,就冲这一点,娘就放了一百个心。我就说了,国公府住不住我不强求,我既然搬出来,是因为我是苏家的媳妇,但是,你再回去,是因为你是郑家媳妇。这点子,娘是拎得清的。”
小郑氏停了一停。
“我和他提了另外一个条件。”
小郑氏双眼放光:“在你未诞下子嗣前,不得有其他妾室先你生下孩子。”
她两眼发光,抓了苏暖的手,摇一摇,语重心长:“你还小,他已经够20了。大嫂,老太太他们必然是准备着,所以,这事我得先防着。”
苏暖惊愕地,看着小郑氏,嘴张了张:她说,母亲怎么就答应了,原来这些她都想好了。
“冬姐儿,娘想过了,与其找一个咱们不知根底的倒不如就郑家。你看,像先前周家......这千好万好,可是,这翻起脸来,我们是一点招架之功都没有,唉,不说了。可是,你大舅母这人,我还是清楚的,一旦她答应了的事情,那是极其守诺的。且她也不是个搓磨人的,你看你二嫂子和三嫂子,没有亏待了她们吧。庶子媳妇尚且如此,况你是她的嫡亲儿媳。她这人,护短。总的来说,我这娘家,虽然有各种不好,但是,好歹还顾念着一份情。起码,我爹还在,真要是逼得急了,我敢跟他们拼命......最最主要的,是信哥儿,他肯护着你,对你好,就好。”
小郑氏一点一点地给苏暖分析着,她不慢慢地把苏暖给拢在了怀里。
苏暖被母亲抱着,心底涌着感动。
小郑氏当年为了她,捏着鼻子回了娘家,只为给自己寻一门好亲事。
又为了自己,毅然搬出了郑家。
如今,又因为自己,又要搬回郑家。
她依偎着母亲,微微笑了起来。
“娘,放心,我会好好儿的。房子,咱们还是要买,买大一点,住着舒服,娘你住,我以后,也有娘家可以回的。”
小郑氏笑了,说:“傻姑娘,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没有娘家?你的母亲可是公主啊。”
她抱了苏暖,摇啊摇。
心下欣慰:苏暖为了她,不回周家。她何尝不可以为了苏暖,再回郑家?
她怎么忘了,如今她的姑娘,可不是那落魄的苏家表姑娘了,也是有人撑腰的不是?
虽说,安庆公主似乎不能管事,但她相信,只要苏暖说上一声,安庆必是什么都肯做的。
安庆的心必定是和她一样的。所以,她这个母亲,得替苏暖把关把好了。
小郑氏抱着苏暖,嗅着苏暖那微微散发着汗味的发丝,心下欣慰又心疼:这孩子,又跑了一天了,明明是个尊贵的郡主,却是每日里忙个不停,只为多赚些银子......
“我要让娘过上好日子,就像爹在的时候一样。”
苏暖这样对她说。
她无声笑了起来。苏暖现如今赚的,早超过了她爹苏成君在的时候......
两人腻歪了一会,小郑氏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腊月,你要及芨了,想请哪些人来观礼,可是有章程?得早些备着。”
苏暖扭了扭身子:“娘看着办吧。左不过几个人。”
小郑氏无奈:“好,你也上点心。”
心下却是仔细盘算,这事得同安庆说上一说。
怎么说,她是苏暖的生母。
371我记得的
小郑氏去了周家,门房领了她进去,周霓裳出来见了她。
看着这个一身华衣,矜持笑着的周家大小姐,小郑氏不由想起周霓虹。
周霓虹同她姐姐一样,衣饰亮丽,笑微微。
周霓裳很是热情,亲自提了茶壶给她沏茶。
小郑氏有些吃惊。
她是第一次见周霓裳。
她看了看,并未见到安庆,知道这是没有来,就略显不安地把这件事情说了,末了,看着周霓裳说:“想了半日,觉得还是要告知公主一声.....却是叨扰了大小姐。”
周霓裳忙截断她的话:“快别如此说,原是应该的。您放心,这事我们知道了,是一定要做好的。该有的,咱们一样不少,必得把妹妹这次的及笈礼给办好了,这可是大事。”
小郑氏看周霓裳一口应承了下来,倒也是松了一口气。周霓裳能这样说,显见是早有准备的。
她开心地告辞出来,周霓裳送出了二门外。
她一回头:“爹!”
身后周凌天背着手,一身白棉袍子,一尘不染,儒雅俊秀。如今,他是空闲了不少。
他眯起眼睛看着小郑氏的背影:“她来做什么?”
周霓裳就说了苏暖的事情,一边觑着他的脸色,一边说:“怎么也该表示一下。毕竟是......”
周凌天一时不吭声,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会,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了。
周霓裳吁了一口气,往安庆屋子里跑去。
安庆正端坐在榻上,歪着头看侍女在打络子,侍女的手上下翻飞,正往一块鱼形玉佩上穿着五彩丝线。
安庆忽然抬头,看向门口。
见到周霓裳进来,身子一动,就要起来。
周霓裳快走几步,在母亲的身边坐下。
侍女躬身退下。
“娘,囡囡要及芨了。我们要准备些东西。”
安庆一听,开心地挥着手,对周霓裳说:“我要去的。”
周霓裳看这母亲:“是,可是那日人有点多,我照顾不过来您,您可得跟着紧我。莫说话。”
安庆直点头,不住口地问几时去。
周霓裳看着迫不及待,像个孩子般的母亲,有些担心,怕她到时会闹出不妥来。
她自己及芨的时候,母亲就抱住自己不放,簪子也插反了。
后来,霓虹几芨,就由自己这个长姐代替母亲给她插簪子。
此番,苏暖的几芨礼,按理,小郑氏应该是要插簪子的,就怕到时安庆也跑上去,可怎么收场?
可是不叫安庆去,又怎么忍心?
安庆笑眯眯,大大的眼睛忽闪着,就像个孩子,咕哝着:“囡囡那么小,就这么大。”
她伸出一个拳头,晃了一晃。
“现在,这么高了。”
她努力伸出手在自己头上比了一下,又在周霓裳头上也比了一下。
“有七斤呢。”
她提高了声音说着,又点一下头,脸上泛着光。
周霓虹看着母亲,一头栗色的发简单地琯了一个圆髻,睁着一双琉璃般的眼睛。
见女儿看着她,她又重复了一遍,:“我记得的,真的。”
她摇着周霓裳的手,认真地。
周霓裳就一笑,顺着她:“哟,囡囡比我还重哪?我才六斤四两。看不出呀。娘,你说我小时候是不是特别调皮呀?奶娘说我可爱哭了。”
周霓裳引着安庆说话,转移她方才的话题,免得她执拗起来。
心下却是想着,母亲怕是记错了,一个早产儿,哪里有这么重的?
果然,安庆就顺着她的话:“不是,你小时候是五斤四两,这个我记得清楚的,霓虹是六斤七两。你们姊妹中,囡囡最重,我当时都抱不住。她可会哭了,不乖。”
周霓裳说:“是,是,我记错了。娘,你再说说我小时候的事情吧。”
周霓裳环着安庆,心内唏嘘。
安庆很多事情,都搞不清楚,但是,有些事情她又是不会忘记的。
比如,他们兄妹的生日,生下来几斤,她是一点都不差的。
甚至是周思聪小时几个月会走路,她也清楚记得。
可是偏偏她的,她老搞错,六斤四两,瞧瞧她又说错了,老说五斤四两。
每到安庆发痴的时候,他们姊妹就会拿出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来同她讲,安庆就会安静下来,顺着她们的话,叽里咕噜地讲个没完。有时,他们就故意捣乱,看她认真地和他们辩论,着急的样子。为这个,没少被周凌天骂:“再乱说,赶明儿,你们母亲都不记得你们的生日,才好。”
她们却是乐此不疲,因为这时候,他们才感到安庆像一个正常的母亲那样,认真地述说着他们儿时的事情。
晚间,苏暖回来,小郑氏就同她说了,又催着她明日去选一选首饰花样,得及早准备着。
第二日苏暖与小郑氏一起去了前门大街,那个最大的银楼。
二楼。
一些女眷在看首饰,三三两两。
这家是老字号,生意不错,不时有人从楼梯上下。
小郑氏在那柜台边浏览。苏暖跟了伙计去那边看新出的花样。
小郑氏掏出了帕子,展开二支金钗来,准备重新炸一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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