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郑卓信,见他看着她,示竟她继续。
“娘娘也在追查这件事。所以,我没有同你说。因为,林月英说过,她不想死。”
郑卓信目光闪烁地看着苏暖:“所以你不告诉我?”
苏暖尴尬。
郑卓信忽然伸手捉住她的手:“傻丫头,你担心什么呢?再不会了。”
他按下苏暖的头,不让她抬头。
郑容的打算,他知道。
不过,现在都过去了。
376无辜
缩在屋子一角的林月英,看着两人,缓缓地抬起了头。
见是苏暖,惊讶地张了嘴,又别开眼。
见郑卓信瞪过来,忙一缩头。
她终于认出苏暖来了。
方才,郑卓信已经在路上审问过她,她一下子就记起了先前的事情,上回郑卓信那凶狠的样子,一句送官,就吓得她跑出了上京。
这回见了两人,终于记起了苏暖,怪道有点子眼熟,只是苏暖是个女子,她不曾想到。
见了郑卓信,她下意识地心有余悸。
他不像是苏暖,一言不合就动手。
虽然她硬撑着,没有说什么,但是还是有些怕了。
苏暖看着林月英破败的衣裳以及只剩下一只鞋子的脚,眯了眯眼睛。
郑卓信咳了一声,站到了门外,靠着门框,不吭声。
苏暖看了看门口,缓步走到林月英身边,蹲下,轻声说:“你还是不说么?我也不想知道了。我只要把你往那些人手中一送,他们自有法子叫你开口。你说的那个秘密,你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打紧呢?只是可惜了你的姐姐,白白丢了性命......你也不能好好活着。这些年,你瞧瞧,你都剩下些什么?就这一件衣裳与这五两银票?”
她指了指一旁矮柜子上的那个包袱。
林月英的眼睛一跳,瞟了那个包袱一眼,又飞快转回来,眼睛里却不再是镇静,有了一丝恐慌。
苏暖一直看着林月英,见她有所触动,挪了一下,靠近林月英,她惊跳了一下,被苏暖按住双肩,说:“如果你痛快地说了,我就放了你,出了你口,入了我耳。之后怎么样,就看你自己的照化了。如何?”
林月英身子一抖,抬头看着苏暖,哑声:“你说真的?你放我走?不反悔?”
她下意识地望外边瞧一瞧,门外站着郑卓信,小声地:“不再抓我回来?”
苏暖心内一喜,慢慢伸出手去,认真点头:是!
林月英见苏暖点头,她咬着下嘴唇,这两日她是真的要疯了。
短短几日,已经过了三、四拨人,都是那般凶神恶煞,恨不得直接撬开她的嘴,落在他们手里,真是想想都胆寒。
她眼珠子一转,说:“可以,不过,你要送我出城。”
她眨巴着眼睛,盯着苏暖。
苏暖毫不犹豫点头。
林月英终于没有了顾虑,她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说:“你靠前,我同你说。”
她压着嗓子说了一番话出来......
苏暖一字不落地听着,心下却是起起伏伏,又悲又恨。
原来一切都祸都由此起。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压下满腹的思绪,问
“你说,林妃生下的是个儿子?皇后生了一对龙凤胎?然后你姐姐换了他们?”
她脑子里有点糊涂,又有点清明。
许多事情一下子忽然就明朗了起来。
苏暖脑子里火花一闪。
怪不得,张嫣对安庆这么关注。
“不对,那与你有什么关系?”
苏暖蓦地发现想起一件事,
她一字一句:“你为何会搅在里头?当日,你拎进去的那个食盒是怎么回事?”
林月英眸子闪了闪,说:“这个你也知道?好吧,我说。”
她抬了头,又再度靠近了些:“这又是另外一桩官司了,当日,皇后娘娘与林妃娘娘同时有孕,皇上曾经说过,谁生出皇子将来就立为太子。到了日子,为了抢在林妃之前诞下太子,娘娘一早就托姐姐到民间寻那催产的药方.....娘娘服下后,果然有临产的迹象。但是生的是双胎,一时不下,加大了剂量,大出血,须从外边寻那对症的药汤来止血。着我偷偷地送进去,怕被太医知晓。”
林月英的声音飘忽,丝丝钻进苏暖的耳朵。
她抱着身子,有点哆嗦。
“你是说皇后用了催产的药物,导致大出血。”
皇后私自用民间的秘方催生,伤了身子,也伤了腹中胎儿,导致难产,胎儿久久不下,所以,在母体内窒息,坏了脑子.....
原来安庆与梁辉并不是天生痴傻,是因为在母体中憋闷得久了的缘故。
苏暖抚这着胸口,有点喘不过气来。
私自用药,伤害皇嗣,按律当诛。
难怪张嫣要赶尽杀绝,清除一切当事人。
可是,连一向亲近林嬷嬷也不放过。
她默然。
如今真相大白,她却是不知该作何感想,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是何其无辜,一腔悲愤无处可去。认为自己是最最冤屈不过的人。现在想来,此次事件当中,无辜之人何其多?
林妃、林嬷嬷、林月英......又何其无辜?还有那一对小儿女,梁辉和安庆,未出娘胎就被自己的母亲当作筹码。
结果双双成了牺牲品。
恐怕张嫣然也未想到自己会生双胎?会有一个是皇子?
只为抢一个先机,机关算尽,一早计划周详,最后反而是害了自己的一双无辜儿女。
室内一时静默,苏暖呆呆地立着,林月英也不再吭声,依旧缩回了角落。
郑卓信在外边等得心急,几番贴了耳朵,却是听不真切。
他暗自骂了一声,眼睛盯着那厚厚的板壁,似乎是要盯出一个洞来。
日头渐高,已经过了多半个时辰,屋子内一直在说话,现在没有了声响。
他动了一下,看看天色,估计这会老爷子已经急得火上房了。
帘子被人轻轻掀开,苏暖探出头来,走出来。
“四哥。”
他走过去,看着她,见她仰了脸,脸颊上隐隐有红晕。
他下意识地往里头瞟了一眼,屋子里昏暗的,窗户紧紧关着。
“四哥,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她向里头挪了挪嘴。
见郑卓信歪着头看她,心下了然,回头轻扯了他衣袖往一旁窗下快走几步,低声:“我答应了她,放她走。”
郑卓信眼睛一跳:“你答应的?”
苏暖勇敢地看着他的眸子:“我答应的,她全说了。娘娘那里要问什么,我都知晓。”
郑卓信盯着她看了一会,半晌点头:“好,你先回去,人我来送,总要天黑送出门去。这会子大天白日地,怎么送?”
苏暖一想也是,点头。
她回去屋子里,与林月英如此这番说了一通,就留下木青在这,自己先回去了。
377不见了
郑卓信这才回身,对木明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
木明点头,进屋,直接拎了角落里的林月英,重新又绑了起来,
林月英挣扎着:“不是说放了我么?怎么出尔反尔?去叫你们小姐来。”
她嘶声,红着眼睛,一边扭动着身子。
木明一边用绳子使劲绕紧了她的手,一边说:“小姐良善,答应放你。别以为我们不知晓,放了你,回头你再被人抓了去,说是把你知晓的都告诉了我们小姐,那怎么办?你就老实待着,待有了妥当的去处再说......再说,我们少爷可没有答应你什么。”
说着拿一块破布直接堵了她的嘴。
林月英呜呜地哼了两声,眼前一黑,头上被套了一个袋子,直接给扛上了院子里的一辆马车。
一行人出了后门,走了。
墙头,一个人探出头来,见一辆马车正从后院驰出。
周长丰看着紧闭的院门,心道:怎会有人?
他今日休值在家,听得这边响动,以为苏暖回来了,就登了墙头查看。
身后门一声响,他跳了下去。
“娘!”
周母看了一眼儿子,不动声色:“起了,陪娘去一趟庙会,难得你今日有空。”
周长丰答应了一声,回了屋子。
周母瞟了一眼墙头,撇了嘴:“都搬走了,还念念不忘的,真是......”
回到国公府,郑卓信就被一直候在那里的管家给直接领到了老爷子面前。
“人呢?”
老国公也不同他废话,直接开口就问。
郑卓信一摊手:“放了!”
“你!”
老国公眼睛一瞪,管家退下。他压了压火,声音你低沉,眸子锐利:“跪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看着单膝跪地的孙儿:“你身为郑家子孙,下一任的郑家家主,竟然截走了自己府里的人,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你......”
“祖父不信我!”
郑卓信忽抬头,打断老国公的质问,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惊愕的老国公:“你在我的护卫里安插了人。”
老国公一窒,看着郑卓信的眼神,他默了一会,低了声:“这么重要的事,你自己不上心,还怪我?那个丫头可没有同你说什么吧?不然,魏大他们几个去只是去护院?......”
“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郑卓信依旧坚持,他声音清越:“上回,新野庄子,他们也回了您吧?”
郑卓信挺直身子,眼睛亮晶晶:“我同他们说了,既不认我是主子,就回去罢!”
他说着,手一翻,掌中一块乌木牌递了出来,摊在掌心,执拗地伸在那里。
老国公的脸皮渐渐紫胀,他定定地看着郑卓信,见他紧紧抿着嘴唇,见他望去,撇开了眼睛。
他叹了一口气,探手入怀,掏出另外一块东西,拉过郑卓信的手,在他手上一合:“拿去吧!”
两块牌子合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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