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貌白净,头戴紫金冠,正是清王梁志。
喜贵忙低了头,避开梁志那温和的双眸。
清王一向是温和的,儒雅的,从来都是微笑待人。可是,喜贵如今再看着这双温和的双眸,忽然就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
昨日里,那一场变故,他现在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万德胜,万公公,被一圈护卫团团围着,打了足足个把时辰,一层又一层的上去......打得满身是血,都成了一个血葫芦,他看着都发怵,不如来个痛快的。
可是梁志似乎很享受,慢条斯理地和一旁的郑容说话,一边喝茶。
最后,也许不耐烦了,说了声:“好了。”
突然就跳出几个黑衣人来,加入战团,直接按住了已经杀得迷了眼,没有多少气力的万德胜,踩住了,当场剁下了他的头......
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这万德胜不知何时罪过梁志,要这般折磨他?
他很干脆地投了诚。
他可是听得清楚,皇上都不是皇上了,他效忠谁?当然是真正的梁家人,他没有错。
“还是没有找到么?”
梁志凉凉地开口,声音里有了一丝怒气。
喜贵忙磕头,头贴着烧得温热的地面,说:“正在仔细搜查,暂时,没有消息传来。”
梁旭昨日脱逃出宫,到现在都没有音讯。
梁志不生气才怪呢。
没有声音。
喜贵偷偷地抬头,见梁志正起身,往外走去,他愣了一瞬间,赶忙爬起来跟上。
琉华宫,一向安静的大殿,此时却是热闹。
太后张嫣正坐在椅子上,被梁辉扯着袖子一通摇晃:“母后,旭儿呢?青萍呢?你把他们找来。”
张嫣看着懵里懵懂的儿子,心底叹气。
这梁辉昨日里被梁志派人接了进来,一家子都在。
方才,梁志单单把梁辉送到了她的宫里,也不知教了他什么话,直管和自己吵着要妻子孩子。
“行了,别吵了。乖乖等着,你好好的他们就会好好的,会回来。”
张嫣正设法和他说清楚。
梁辉撅着嘴:“母后,可是皇弟说,是母后把青萍旭儿他们给藏起来了。”
“辉儿,你听母后说,不是母后藏了青萍他们。是粱志,那个梁志不是个好东西,他骗了你,他抓了青萍她们,又逼走了旭儿。你别听他的,母后不会骗你的。”
张嫣看着儿子,试图说服他,好歹让她静一静。
看来,旭儿应该已经逃了出去,不然,梁志也不会行此一招,自己得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如何稳住眼前的局面。
“我看未必吧?你这个母后才是个大骗子,本朝最大的骗子就是她了。”
门口大步走进梁志来,倒背着手,长驱直入,旁若无人。
身后,绿萍等人被喜贵给拦在外面。
张嫣瞪着梁志。
这个贼子,自己真是瞎了眼睛,千防万防,就是没有防他。
养了一只狼崽子在自己身边,让他日益壮大,和自己的儿子孙子走得如此近,还好老天保佑,旭儿......
“你来了。清萍呢?母后说是你那里?”
梁辉大喜,放开张嫣,一把抓住梁志,一旁护卫上前,被梁志制止。
他笑眯眯地:“皇兄,你说什么?”
“辉儿,回来!”
张嫣实在看不下去,喝了一声。
“太后娘娘真是杀伐果断,志佩服。这豪气不减当年啊。”
梁志不再理会梁辉,迈步向张嫣逼近。
这个女人,竟然做了这么一件大事,骗过了所有人。使得梁弘这个杂种登上了那个所有梁姓子弟日思夜想的位子,现在又筹谋着给梁旭留下空位,她想得可真深远。
差点让她得了逞。
可笑的是,他们这些宗室子弟全都成了她的掌中之物。
说起来,这真是一个好母亲。
他看着张嫣,保养得宜,气质高雅。即使是现在,大祸即将临头,也是处变不惊,安慰她那个傻儿子。
可惜呀,她生了一对傻子......
“梁旭在哪?”
他忽然回身捏住一直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梁辉的下巴骨,所用力道之大,梁辉叫了出来“痛!”
张嫣身子一抖,看着微笑的梁志,吐出一句:”你敢伤他?他可是你大哥,是先帝嫡子。你这个下贱的歌姬之子。”
她终于起身,盯着梁志吼道:“要不是我,你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天生低贱,下流,就算身上流了皇家的血,也改变不了你身份低贱的事实。”
梁志的母亲是歌姬出身,一次偶然,被先皇宠幸,本要被打胎,求到张嫣这里,怜惜她,出面说情,这才留下了梁志。
所以,梁志从就与梁辉熟悉。
他一直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
此时,张嫣示祼祼地叫破了他的身份,他眸子里一暗,又恢复。
他笑一声,忽然松开手,指着梁辉说:“低贱?是,他血统高贵。可是你不是不得不把他的位置让给别人,让给一个下贱的野种?我这皇子的身份低贱,那梁弘的身份又是如何?一个屠夫之子,够高贵的了?我的好母后?”
他指着张嫣,忽然一挥袍袖:“别急。很快,他,也是即将低贱之人,连我还不如。他的生母将会是一个罪人,大秦十恶不赦的罪人,庶人一个,全族都是庶人,日后这大秦朝将没有张姓一族。你说谁更贱一点?一个连家族都没有的痴皇子!哈!”
梁志低声,一字一句地,张嫣垂下了目光,眸子里闪过恐惧、惊慌。
看着梁志那得意的脸,她咬了嘴唇,不再出声。
她不再出声,梁志说得,她知道。
她的心揪痛了起来,她的儿女,她张家全族好几白条生命,全在此一搏。
“旭儿!”
她揪紧了手下的袖子,手腕上的玉镯子触手温润,这是块暖玉,可是此刻,她浑然没有感觉到一丝暖意。
梁志是要一网打尽。
安庆,周家。
她的一对儿女。
她忽然担心起来,周凌天如今赋闲在家,什么都不管,也不知道。这周思聪又不如梁旭上进,整日里就知道遛鸡斗狗,真是让人操心。
梁志见张嫣蔫了下去,又见梁辉傻呆呆地看着他,忽然觉得心烦,他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出去。
先容她嚣张两天,等那边消息一到,倒时管他什么梁旭,都一边去。
如今,倒是这一个,得先稳住。
411进宫
他步子放慢,往长秋殿走去。
远远地,看着明月池子里的池水已经是一片新绿,初春,虽然还是很冷,但是,那早发的芽早已探出了头,不经意间,竟已是蔓延开来。
他的春天要来了。
......
寝殿内,郑容正对镜梳妆,一身浅黄的衣袍,长长地拖在地上。
墨月正巧手翻飞,在她头顶上盘着一个灵蛇髻。
看来,她这是刚刚起来。
听到脚步声,郑容笑吟吟地转身,耳上一对拇指大的东珠耳环闪着荧润的光。
很是鲜亮啊!
他的眼睛一眨,迎了上去,墨月躬身退了下去。
梁志伸手轻轻握住郑容的手,微笑:“在作什么呢?”
郑容微微红了脸蛋,歪着头,一笑:“在想你呢?”
她眼波流转,万种风情。
梁志一楞,向后瞧了一瞧,见门口慧姑守着。
手下一使劲,拉了眼前女子入怀,低声呢喃了两句,郑容娇躯一震,两人依偎着向内室走去......
事毕,郑容气喘吁吁地用手绕着梁志的衣领子,看着眯着眼睛不吭声多梁志,脸上是未褪的潮红。
梁志走后,慧姑掀开帘子进来。
“信哥儿那里可是有信传来?”
郑容理了理发丝,脸上血色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冷静。
她拉紧了半开的衣裳,瞧了一眼门口,他这么急,她也得抓紧了。
既然条件谈好,就去实行好了,只希望他别反悔。不过,她也不怕,只要让隽儿登上那个位置,其他都好说。
他没有说实话,她知道。不过,他既然这么说,就姑且相信他罢了。
天下有那个男子会不觊觎那个位子?
他说:“我本没有那份心。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们母子。我只有一个要求,隽儿即位后,给我母妃请封。”
她一声轻笑,自己以前是有多幼稚呢?
想到在自己涚出了那支军队,可能已经被截下了的消息,他的脸色,以及看她的目光,她才满意一笑,翘起了嘴唇:摄政王!
这足够了吧?想必也是他的目的吧?只不过,是她给他的,不是他自己得的。
他的生母,位卑,怎可登上那个位置?
看着他复又温情款款多样子,她也柔情蜜意。
.....
苏暖正在收拾包袱,一件厚夹衣,两双棉鞋,还有两双棉袜子.
全都叠好,摆在一起,用个小包袱扎紧了。
“我走了。你去把那个账本子个给张成送去。就说我回来要查对的。”
苏暖对雯月说。
这里带了木青,匆匆上了马车。
今日进宫去看望师傅,多时没有见到了。
现在这么乱,她本不该进宫去,可是,林姑姑捎信来说:“师傅摔伤了腿,走不了路......”
苏暖一听急了。
师傅好好的怎么会摔去?
她只得打点东西,递了牌子,忐忑不安地等着,倒是很快就让她进去了。
是慧姑来接的她,一路上,苏暖看着铠甲鲜明的卫队,整齐地守在各个过道,跟着慧姑低头一阵急走。
本来要先去拜见郑容,可是慧姑直接把她带到了西边宫道:“快去吧。娘娘那儿回来在去也不迟。”
说着就站定,看着她。
苏暖一想也是,就顺着宫道往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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