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双手抱胸,拦下了她,夕阳西斜,拉出了好大一片阴影。
苏暖匆匆福了一礼,低头准备绕过去。
“哟!小表妹,大相国寺可是好玩?”
郑卓信叉开双腿拦在面前,双手环胸,阴阳怪气地调侃着。
他心情不好!非常不好!这群扯后腿的。
要不是今日那柳三特意跑来与他说,他还不知道这两人竟这样大胆,私瞒了他,跑到那大相国寺去作死。
这两人知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五月四日,是皇太后沐斋礼佛的日子,他们守备营早一个月前就接到杜大人命令,这日要加强守卫,加强守卫。为了保证太后能专心礼佛。连甬路的两侧菩提树上挂的东西都要清空,每个角落都要一处一处巡视过去,就连天上飞的雀儿也要打下来,何况是大活人。
这事苏暖上回不是寻过他,他当即一口拒绝了。他以为她知道这事的轻重,自是歇了。
没想到啊,竟拉了郑卓锋一起,两人合了起来,而且打得还是他的名号......
不然,那柳三怎肯担风险放苏暖进去?
他咬牙看着苏暖,心下不喜:胆子还真肥?他怎就没有看出来?竟然还知道拉上老五那个愣头青。
“你倒是知道找人,怎么着,老五呢?怎不陪着你?”
他心下有气,一开口就没好话。
苏暖自是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但她此时心情异常糟糕,糟得不能再糟。哪里有力气再与他逞口舌之争,她也不想说什么,事实上,她确实无话可说。
现在她只想尽快离了这里,回房好好洗个澡,她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
苏暖垂了头,咬着唇,任郑卓信奚落,只低头站着,想着让他讲完了,自己赶紧走人就是。看去整一幅受气小媳妇的样子。
郑卓信又说了二句,见她老实了,并不回嘴,又见她头顶上还杂有草茎,想是不知钻到哪里去了,也自觉没趣,烦躁地挥手让她走人了。
苏暖呼了一口气,小跑着绕过去,迎面小荷快步跑过来,气喘吁吁:“小姐!快,现在夫人不在。”
两人回房。
洗了澡,换了衣裳,小荷在里头清理东西。
苏暖趴在桌前,对面昏黄的阳光斜斜地照在瓦楞上,一只晚归的鸽子扑楞楞地落在青灰色的瓦上,又振翅飞走了。
这几个月来,她一直憋着一口气,誓要死个明白,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她,睡不好,吃不好!
如今,答案就在眼前,仇人就在眼前,要怎么做?她又能做些什么?
她冷静了下来:光凭一腔子热血,是行不通的,对方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皇帝的亲娘。
自己是没有这个力量,得要找个人,能够与她抗衡的,有谁呢?谁会对太后的秘密感兴趣呢?她苏暖想要与人谈条件,手里总要有筹码才行,才能把师傅从那深宫里接出来。
林嬷嬷到底与她说了什么,这大半日,自己想破了脑壳,也不得果,林嬷嬷与自己说的话多了去了,并无不妥啊?
她皱眉,努力回想。
......
外面院子一声响,有开门声传来,小郑氏和雯月几人走进来,雯月手上正捧着一叠衣裳,是她的,身后雯星提着食盒,该是今日的晚饭,阳光印在几人身上,仿佛都镀了一层金子似地。
她这才感觉肚子饿了,今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呢。
067梅汤
郑卓信三两步回到房间,把门一关,就四脚朝天仰在了床上,今天累得他够呛。
连着打了三场,打时不觉得,这会子一躺下来,才觉得浑身酸疼。
这越到后面,是越难打,各种奇奇怪怪的招都有,他不得不提起神来,每打一次就在心里咒骂一次:谁说这擂台好打?谁说的!”
这打到后来,完全就是车轮战嘛。
就是铁人,也经不起这样耗。
听说是今年出的新规定,只要能连过三,就可以直接跳过,与下一轮的胜出对手直接对决。
好处就是这样可以少打至少十几场。
他好不容易在锣声响起前一刻,一脚把那个黑大个给踹下台去。不然,他前二场就白打了,清零。
下台时,他的腿都发软了,要不是周思聪架了他,他真得丢了他那一直以来的好形象,直接摊在地上。
事实上,纵观全场就他一人是站着出来的。
其他几人都是被人抬下来的。
好不容易出了场地,他正想着赶紧回府洗一洗,这一身灰一身汗的,黏得难受。却被柳三给拦下,说了一番话出来,他立时忘了浑身酸痛,翻身上马就往回赶,恨不得立时揪了郑卓锋好好揍一顿,谁知,只拦了苏暖一个......
他翻了个身,喊了一句:“好了么?”
外边三儿几人正指挥几个小厮抬了那一桶一桶的热水来,准备给他好好泡一泡,去去乏!
这是少爷一直以来的习惯,再累,往那桶里一泡,就又生龙活虎了!
“少爷!”顺子叫。
郑卓信一骨碌起来,边走边脱外衣,吩咐:在外面守着,莫打搅我!
几人忙退了出去。身后传出郑卓信舒服地长叹......
尚书府。
后院一派花木葱茏,鸟语花香。
一个丫鬟正脚步匆匆往那游廊下去,转过水上廊桥,是一座精致的阁楼,里头隐隐有琴声传来。
一个碧衣小丫头,见她过来,轻悄打起琉璃珠子的门帘,里头隐隐绰绰坐着一个佳人,正低首抚琴。
见到有人进来,回头,眉目含笑,肤若春桃。
正是郝明秀。
见小姐望过来,丫鬟春兰忙上前一步,说:“小姐,好消息呢,郑公子进入前五十了。可是了不起呢。今儿,连老爷都夸呢,说郑家少爷力战群雄,大有乃什么之风,还说什么后生可畏......”
春兰眉眼带笑,极力夸奖,她知晓小姐心思,专门拣了她爱听的来讲。
这两日,小姐暗里不断差人打听郑家公子的消息,算上今日,已经是第几波了?
郝明秀微微笑了起来,娇嗔地瞥了一眼饶舌的丫头,说:“瞧你,说什么呢?平日里也不多读点子书。那叫乃祖之风,你不知道,郑家祖上是靠军功出身的。想当年郑家老太爷那一只枪舞得......”
郝明秀轻声细语地说着,眼睛晶亮。
身边的一众丫鬟都低下了头,这小姐转变得可真快。平时不是最是厌恶那舞刀弄枪之流吗?
看来这郑家公子真是入了小姐的眼了。
几人也是高兴,她们家小姐一向自恃甚高,等闲人等入不得了她的眼睛,就连她的两个妹妹,她也是瞧不上,一向只与郡王府的梁红芳翁主来往。
用她的话语说:“都是些俗不可耐之人。小家碧玉,即使披了那一等夫人的皮子,脱了衣裳里头还不是那能俗不可耐的乡下妇人?”
现在的尚书夫人苗氏是常州一个六品官之女。常州地处偏远,极为苦寒,苗氏一直随父居住在那里,在郝明秀及其她的身边丫鬟眼里,与她的生母,原先的曾氏,自然是没法比。
曾家是家族鼎盛,世居京城,大秦朝现今为数不多的几大世家之一。郝明秀的亲舅舅现为吏部侍郎。亲姨母是郡王妃,表姐曾艳是郡王世子妃。曾家一门所连的姻亲,俱是有头有脸的人。
曾氏去世后,当时郝父正英还是礼部郎中,在妻子病床前发了誓愿:郝明秀的亲事必得她亲自点了头才算。
但是,十多年过去了,如今,郝正英早已官居礼部尚书,又皆管着皇家的一应内务,把守着中御府的门户。当日所说之事,是否作数,从这次私下就订了郑国公府这门亲就可以看出。
小姐发急,私下打听了不少,大家都说这是门好亲事。
可小姐却不这样想,一心以为是夫人在背后使坏,把好亲事留给自己的亲生女儿。
如今,看来小姐对这门亲事倒是真喜欢上了。
丫头们觑着小姐的脸色,心下也是欢喜,都对这未来的姑爷充满了好奇:是位什么样的人呢?能令她们小姐这般开心?这就是那戏台子上唱的“一见钟情”吧?
隔天,比武试场前五十复试。
场上正打得如火如荼,郑卓信正从台子上下来,一头一脸的汗,身边小厮递了白面巾上前给他擦,却被一旁的周思聪一把抢了去,殷勤地递给郑卓信;“和尚,今儿这场好像时间长了点?”
郑卓信白了他一眼,一把抢过棉巾:“你来试试?六轮!我可是连着打了六场。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瞧瞧,那几个?“
他用手指点着那直接趴在擂台边上直喘气的几个人,翻了个白眼。
周思聪笑眯眯:“我哪成哪?我那三角猫功夫,糊弄糊弄我爹还行,我要上去,估计第一场就被赶下来了,算了,我还是不要给我爹丢脸了。不过,这天真热。怎就不叫人准备点汤水呢?我这嘴干得要死。”
郑卓信无语望了他一眼:他这自己还口渴呢?他这打的人未叫,他这看的人倒先嚷上了。
“没有,要喝回家喝去!”
“少爷,有人找。”三儿拨开人群,带了一个小丫鬟进来。
几人意外地看着这陌生的小丫头,小丫鬟被几人盯着,有些紧张地看着郑卓信,说:“可是郑四公子?我们小姐吩咐奴婢给公子送梅汤来了。”说着,四下瞧了一瞧,顺子忙递过一个小板凳,接了那红漆提篮,揭开盖子,里头是满满一大碗乌黑的梅汤,边上还有一小盏绵白糖。
几人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郑卓信疑惑地:“府上是?”
“礼部尚书郝大人府上。我们小姐说,公子尽管喝,碗留着就是。”
几人面面相觑,继而“噢”的一声起哄。
周思聪问那个小丫头:“你们小姐可有什么话要与你们.....姑爷说?可别瞒着,不方便,我们立时走开?”他嘻嘻笑着,丫头红了脸蛋,说:“没了,奴婢先走了。”
众人一阵哄笑,小丫头落荒而逃。
郑卓信无奈瞧着他们几个,摇头,拿了衣服,准备走了。
身后周思聪:“你不喝么?哎,我可喝了。”
郑卓信甩下一句:“你喝了吧。我不吃酸的!”说着,往棚子外走去。
......
剩下周思聪望这一海碗乌黑发亮的汤,对几人说:“哥们几个,来,见者有份,咱分了吧。这可是上京双姝,不,咱未来的嫂子做的梅汤!来来来,别糟蹋了。我说这美人的汤可不是经常能喝到的。和尚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哟。”
几人哄笑着,也不用小碗,直接端了那大碗来,你一口我一口地轮着喝了个底朝天。
郝明秀自是不知道这一场,她一早就做了那梅汤,着丫鬟给郑卓信送去。此刻正望着丫鬟,听她回报,末了,说:“他怎么说?”
小丫头巧儿低了头,想了半日,摇头。
郝明秀失望。
068寻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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