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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宝娘子——凡尘一琉璃

时间:2018-01-12 16:27:12  作者:凡尘一琉璃
    小郑氏正等着她,说是前头已开席,叫苏暖快去。
 
    花厅里,烛火通明,女眷俱齐,竟有十来桌,正坐着说笑。郑云意喝了一点子酒,招呼她:“跑哪去了?我们都给四哥贺喜呢,也不见你人!”
 
    苏暖忙陪笑,挨着她坐了。
 
    正吃喝间,忽有人声,接着又平静。
 
 073丰台周长丰
 
    少顷,韩氏一脸不爽地进来。
 
    方才,尚书夫人苗氏过来,被一众夫人打趣,说是迟了,得罚!
 
    那个李夫人本是说笑的,谁知,苗氏却吩咐身边丫头当即掏了几个荷包出来,分给了在场的几个丫头,无一遗漏.有那得脸俏皮的丫头当场打开来瞧了,竟然是几颗实心的银葫芦。
 
    众丫鬟大喜,齐谢苗夫人......
 
    韩氏走着禁不住回头又瞧了一眼。
 
    尚书夫人苗氏正被金氏让到上座,与老太太说着话,老太太得眉眼俱开,金氏也笑眯眯地不时凑上两句。
 
    韩氏恨恨撇开眼,尚书夫人苗氏的贺礼:一对金镶玉如意.又另外交给金氏一个盒子,说给府中众位小姐的见面礼,一人一支钗子,她瞧了,均是赤金的。
 
    这出手,又想着,方才堂外那一出,她心下酸酸的:这1出手,啧啧,没见大嫂金氏那收都收不住的笑脸吗?笑得腮帮子都酸了吧?这见面礼真够有底气,着实让大伙儿眼红。
 
    这样的亲家,谁不喜欢?
 
    她不想多看,一转头正瞧见王晴与郑云玲低着脑袋说话,也不知王晴说了什么,郑云玲笑得开心,两人很是亲昵。
 
    韩氏看着王晴那极力讨好郑云玲的样子,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王晴的那点小心思,她可看得清楚。不过,她装不知道,只心下烦:一个两个的都瞧中她的锋哥儿,真当她的锋哥儿是香饽饽,任谁都想凑上来,咬上那么一口?也得看看咽得下去不?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不过,令人气闷的是,不同于苏暖,韩氏即使知道了王晴的心思,她也得装不知道。没法子,这个大郑氏可不同于小郑氏,要论脸皮厚,比那门上的两块护门砖还要厚上那么一寸。她最好装作不知道,万一,大郑氏知道她晓得,这么一开口,老太太禁不住她求,一点头,那她可真是没地儿哭去。
 
    不是她瞧不起王家,王晴另说,就冲她这娘,她可不想一辈子与大郑氏牵扯不清,依着大郑氏那性子,将来她们二房还不得整个给她搬空了去?
 
    再说,她这心里可憋着一股子气,势必要给锋哥儿寻摸个比大房不差的儿媳妇。这京中,最不缺的是贵女,只要她的锋哥儿能在秋闱中一举得中,相信到时提亲的人会很多的。
 
    她想着,忽然一个激灵,晃过来:哎呀,自己想左了,还是得与尚书夫人搞好关系才好,她认识的闺秀多,到时给她家锋哥儿提上那么一提,不比她在这里一个人瞎琢磨强?
 
    想着很是为自己的想法开心,忙一个急转身,回了头,脸上已带着甜甜的笑容,径直往那桌去了。
 
    苏暖放下手里的碗筷,看着欢声笑语的席面,换了一下腿,今日下午忙了一场,现下脚脖子才发觉有点子酸,很想回去泡一泡,解解乏,明日且有得劳累呢!
 
    她看了看谈笑风生的众人,勉强又坐了一会,就找了借口,偷偷溜了出来,顺着游廊一路往园子里回去。
 
    很快,身后的喧闹就被抛远,她沿着静悄悄的游廊走着。夜凉如水,有一旁草丛里不知名的小虫子在吱吱地叫着。空气里闻得有浓郁的栀子花的味道,飘入鼻翼,凭空添了生气出来。她脚下不停,任这里再美好,似乎都与她无关,她就是一个过客......远处梨落苑隐隐有昏黄的灯光,她加快看脚步,还早,得回去准备明天的事宜。
 
    前面席间正杯觥交错,宾主尽欢。
 
    郑卓信今日是东道主,喝了不少的酒。此刻他双眼晶亮,跟在郑启华后面挨桌去敬酒,彬彬有礼,样貌风流.周围一圈子人看着他,均是羡慕: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着实难得。郑家这代有望了。
 
    几个相熟的人家都在心底嘀咕,同样的年龄,看看人家的孩子,再看看自家的孩子,怎就差距这般大呢?
 
    被他们父辈在心里百般嫌弃的几个人,此刻正围在一起,开心的喝酒,说笑,有两个要不是碍着长辈在,不敢造次,早就划拳斗酒了。
 
    周思聪抬头瞥了一眼,郑卓信还在席间敬酒,就回头对冯二公子说:“听说此次有两个榜首?说说,怎么回事?”
 
    他那日刚好有事,错过了最后精彩的那几场。
 
    一边的王海波忙凑了过来,说:“这事我知道,这个周长丰,听说不是我们京城人氏,好像是丰台人。家里好像是,”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酒意上涌,使劲晃了一下脑袋,:“对,是养蜂的。”
 
    有人“咦”了一声,说:“这倒是难得,我还以为家里是什么武学世家的,再不济父兄也应该是衙门里服过役的。没有想到是一个蜂农?这一路冲出来,啧啧,真是,哥们服了。”他翘起了大拇指。
 
    几人说着话的当口,郑卓信已经回来,一把扑到桌子上,连着吃了几口菜。
 
    周喜聪笑眯眯地问:“和尚,那另一个榜首,什么时候带我们见识见识?”
 
    郑卓信歇了他一眼,咕哝:“怎么,你感兴趣?我与他又不熟,统共没说过二句话。你省省吧,这人不是我们这一路。为什么呢?太严肃,一直板着脸,好像谁欠他银子不还似的。浑身冷冰冰的。也不知哪里的人氏,我看和我们这京城的水土不服。””
 
    “和尚,还真说对了。刚说了,他是丰台人,自然与我们不一样。听说家里是养蜂的,父亲早逝,跟着一个老母过活。这样的人,该是家里的顶梁柱。你想啊,好不容易到了这个位子,自然是谨言慎行,说不定,祖宗八代都没有出过一个当官的,这忽然就成了四品的统领,可不得端着?哪里像咱们,这官做不做都无所谓,好赖家里都不指着我们过活......“
 
    这话未说完,就被人脑袋给拍了一记,他怪叫一声,见是王家三公子。
 
    王三公子正瞪着:“你不能轻声点?叫那桌听到了,回头看你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指着隔壁一桌几个正朝他们望过来的父辈:“我今日出门前可是被我父亲狠狠地训了一顿,叫我好好向和尚学习呢。“
 
    众人轻笑,他脸一红:“我心里想着,我倒是想学呢?可也要有这个本事不是?你们知道,叫我做诗词应个景,哄哄那楼子里的花娘,或许还行,可这打打杀杀的,可是真本事,我真的不行。”
 
    几人笑了一会,终究是低了声,老实吃起了菜,都知道,此番回去,个个都得掏净耳朵,聆听教诲。今晚,郑卓信将会在他们父兄的嘴里成为他们这些“不求上进”的子弟的活榜样。
 
 074青釉罐
 
    东角楼是上京城最为集中,也最为繁杂的市。
 
    这里聚集了大约有五十多市列。市周围有垣墙,由市门进入,偌大的方形土场上聚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赶集人,一路行来,有货药、卖卦、饮食、剃剪、纸画、令曲之类。
 
    一个一身青衣,一身短打扮的少年人正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双眼睛不住左右张望。身后跟着一个汉子,紧紧跟在少年的身后,一边不时替她挡开不时拥挤上来的行人。
 
    正是苏暖与大根。
 
    今日,她正是准备到这里来碰碰运气的。
 
    已经行走了一段路,并没有见到有那摆摊的。
 
    她停住脚步,回头问跟上来的大根:“根伯,我们莫不是走错了方向?”
 
    大根手搭凉棚往前望了一望,瓮声瓮气地:“公子,再往前看看,我问过了,应该就在这一块。你看,那边有许多空地,许是我们来得太早了?”
 
    他猜测着,也不是很清楚。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程,终于在西北角一块场地上,见到有那几个店铺,上头用木棍挑了几面旗出来。
 
    苏暖加快了脚步。
 
    这是几间简陋的铺子,只是用木板围了一圈,上面盖了一层油毡子。
 
    苏暖诳了进去,入目皆是一些粗制的瓶罐之类的,她扫视了一眼,失望,但是还是不死心,又细细地逡巡了一遍。
 
    一直到了第三家,才在东边架子下发现一个坛子,深褐色,上面都是污垢,仔细一看,原来是腌着咸菜。
 
    她靠近,不动生色地又看了几眼。
 
    掌柜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瘦小精干,见有人上门,早立了起来。
 
    见苏暖眼睛看着架子上的一个茶壶,忙说:“客官可是要这个茶壶?这是我这里最好的,前儿刚到的,这是紫砂,喜欢么?我告诉你......”
 
    苏暖看着了眼他口中的茶壶,微微一笑,琢磨着怎么把下面那个坛子买到手。
 
    “掌柜的,你下面这个坛子可卖?”
 
    她指着茶壶地下的黄褐色坛子说。
 
    掌柜的一愣,这才发现地上的坛子。
 
    “这个不卖,是腌菜的......呀,这婆娘,怎的拿它来腌菜了?唉呀!客官喜欢?真是好眼光。”
 
    他马上晃过神来,试探着:“客官愿意出多少钱?”
 
    他已经几天没有开张了,原想这这个少年看着简单,把这个茶壶给卖出去,多少也能赚几个铜子。谁知他竟然看中了这个腌菜的坛子。心道难道是自己走眼了?
 
    苏暖说:“我是看这个口子够大,刚好可以插花。你要是肯便宜卖,就卖给我。不成就算了,我再到别家看看。”
 
    她说着,作出一幅要走的样子,心里却是怦怦跳着。
 
    掌柜的见她要走,不再犹疑,试探,这就是一什么都不懂的“小鸟”,来玩的。一急:“小哥,且等。给你就是。只是这个坛子我拿来也不便宜。这样吧,三百文。我这还有半坛子咸菜呢。这可也是好东西,这不,一不留神,我那婆娘就拿来腌了咸菜,还是小哥你有眼光。”
 
    苏暖心下一喜,瞧了一眼目光闪烁的掌柜,压下喜悦,故意说:“三百啊?太贵,太贵,根伯你说呢?现下忽然觉得又没那么好看,你看,这外面这么脏,一股咸菜味儿,回去还得多刷几遍.....”
 
    她一脸的犹豫不决,挑着毛病,嫌弃着,似乎方才的决定只是心血来潮,现下又想反悔。
 
    根伯听得问,翁声翁气地:“公子,依老奴,咱到前头去瞧瞧,插花么……”
 
    掌柜的“哎哟”一声,忙捧了起来:“二百五十?再不能便宜了!”
 
    见苏暖还在犹豫,:“小哥稍等一下,我给您腾出来就是!”
 
    他生怕苏暖反悔,快手快脚地倾空了里边的咸菜,又拿水瓢舀了水洗干净了,才捧到苏暖面前:“诺!给!”
 
    他盯着大根从包袱里掏钱,心内窃喜:这个坛子原本是上一任摊主留下来的,黑不溜秋地,搁在床底,他找隔壁老八瞧了,就一普通陶罐,随手就拿来腌菜,太小,也腌不了多少。倒没想到,今日碰上一个冤大头,竟愿意花二百五十文买了去做花瓶。
 
    这可够买十个这样的坛子了。
 
    大根拎了坛子就走,出了门口,苏暖就双手抱了过来,说:“给我罢!”
 
    这里人多,拥挤,不时会有小孩突然蹿出来,要是一不小心给碰坏了,这不白瞎了!
 
    这个青釉罐,灰黄色胎上隐约可见细麻布纹,施青黄釉,此时上面一层厚厚的污圬,也不知之前都拿来作什么了。底部的都瞧不清楚了,应该是南窑的成品。
 
    虽算不上珍品,但也实属难得!二百五十文着实便宜,这收拾干净,少说也值个七八十两银子!
 
    她心情愉悦,脚步轻快,抱着怀中的罐子就像一个银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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