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就叫我的名字吧,不用老是师娘师娘的叫着,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
刘乐赶忙接话“成成成,咋不早说,我们其实私底下都叫你珍姐,也觉得你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但师傅在上我们也得随着叫,就南邶私底下直呼你姓名叫你曲珍,但他啊——”
眼神随着看,发现吴南邶突然站了起来。
刘乐刚要发问,却见他走到离自己不远的一桌边上站定。
刚要问他干嘛去,却在看清楚那桌人的时候刘乐咧嘴啧啧两声“西安真小!”
曲珍看向那边,他站得笔直规规矩矩,桌上有个人一咧嘴笑时烟渍牙明显,轻蔑眼神一眼眯缝着看吴南邶,单手捏着筷子啪得扣在桌子上。
声音不大,但足以引起曲珍注意。
又听刘乐说“冤家路窄。”
曲珍默默站起身,走了过去。
不知道他们在说着什么,桌上那人指了指吴南邶裤兜,他掏出手机记下一串数字。
曲珍愣了下,这种黄屏无法拍照的手机已经很少见了,小偷都不偷,因为市面上很难找到匹配的充电器。
那人斜眼看到了曲珍走过来,鼻腔里冷哼一声“你婊*子啊?”
吴南邶回头,没什么表情,看曲珍站到自己身边。
她很冷静,淡然姿态,没有做出狐假虎威的动作,单单垂眼眸看人的时候不怒自威,很漂亮的一字型锁骨裸*露在外,随着她开口说话跟着呼吸在近乎白到透明的肌肤下一点点移动。
“不管他惹了什么事,你们都不应该这么对一个孩子。”
桌上那人挑眉“我怎么他了?”
“刚进门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盯着他,刚才取餐的时候还朝他背影吐口水。”
那人点点头“又怎样?老子乐意,你问问这傻小子的舅舅欠了我多少钱?我没找人砍他没找人闹他,就说他两句也犯法了?”
曲珍倒是没想到。
吴南邶突然侧头看她“都解决了,回去吧。”
他说完朝那人客气得点了下头,转身向回走,曲珍跟上,隔着半臂距离,饭店里人声嘈杂,但她还是听到吴南邶清晰的声音“刚发了奖学金,这事不用你担心。”
“我不是担心——”曲珍没说完,突然对视上他扭头看自己的目光,透着一丝不耐烦、埋怨、自卑,更多得却是写着三个字:别说了。
但曲珍也要面子,她似乎在帮倒忙“奖学金要好好利用,你舅舅欠多少?够吗?”
吴南邶点点头。
“刚才是我冒失了,我可以帮你——”
“你用他的钱帮我?”他极尽轻蔑,甚至眼神愤恨。
曲珍被噎得说不出话,难堪、恼怒,一并涌上来,她故作镇定看向他处,从吴南邶身边路过。
“拿到奖学金第一件事给你买了个礼物。”
路过时,吴南邶突然说。
曲珍根本不想听。
曲珍坐下的时候渐渐消气,也认真反思,她总是在做着换位思考,觉得自己今天对吴南邶做得事的确不应该。
一是他上楼取牛牛水壶的时候误会他,二是帮这个不需要别人帮忙的人出了次头。
到小雁塔的时候边上有一家很火的雪冰店,牛牛见了就嚷嚷着要吃,吴南邶过去排队。
毕竟自己是长辈,曲珍不能让孩子们掏钱,看吴南邶排在队的最末尾,人很多,外放的喇叭里讲着韩国雪冰的介绍,曲珍走过去与吴南邶隔得很远,直到排到他才走过去付钱。
二十元一份,五个人正好一百块,曲珍递过钱去的时候吴南邶愣了一下,之后俩人默默等着成品。
吴南邶两手提着塑料袋,曲珍转身的时候听他说“你不能总这么记仇。”
曲珍径直向前走不理他,没有错乱加快的步伐,而是很稳,仿佛当他的话是空响,完全的漠视。
“希望没给你造成什么困扰。”他又突然说。
曲珍抱臂,感觉这骄阳下自己这方空气越来越冷。
“你在说什么啊……”曲珍微微低头又抬起,不看他,望着前方正在玩回力飞镖的小孩子们。
“你知道的。”他肯定得说。
曲珍不得不回头看他,淡淡一眼,仿佛在看一件盆景。
“我喜欢你这事。”吴南邶眼神异常坚定,目不转睛盯着她。
曲珍突然感到恶心,这是一个莽撞的少年不知晓道德伦理对一个已婚妇女最大的亵渎,曲珍深吸一口气,走得飞快。
吴南邶没有再跟上来。
几人在广场上吃完雪冰就各自逛逛。
渐渐到了黄昏。
本来要请他们吃晚饭,但其中一个男孩子说女朋友有事让他赶紧回去,刘乐也借拖说自己还有论文要改,曲珍知道他们是不想让自己再破费。
她不是个活泛的人,一般这种情况下应该大度得拍拍这些小伙子的肩膀,说鲍鱼燕翅珍姐都能请得起,再拍拍自己胸膛,掏出鼓溜溜的钱包。
但曲珍生来说不出这样的话,她心里知道,也急,怕委屈他们,但台阶给了她就习惯性得跟着下去。
送他们回学校,先放下一位要陪女友的,研究生了,可以理解在校外租房的行为,但刘乐也在外租房,放下这俩人,只有最后将吴南邶送到校门口。
牛牛已经在后车座上熟睡。
曲珍从后视镜里看他。
吴南邶没什么表情,拉开车门,同她说了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也熬过前三章了,喜欢的话给个作者专栏收藏,还有预收的文《B座7楼》随意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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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净仳离
车子刚发动滑行了二十米,曲珍又踩了刹车。
回头看熟睡的牛牛,怕吵醒他。
将车子停在路边,曲珍轻轻解开安全带。
校园里种着两排梧桐树,每隔五十米有一盏暗淡路灯,曲珍看着他的背影,单薄瘦削,却撑得起那件普普通通的汗衫。
突然前方路灯下欢快跳出一个女孩子的身影,过膝的高筒球袜,粉色系着蝴蝶结的PUMA球鞋,吊辫随着她的动作一抖一抖的。
她凑到吴南邶身边,差一点就要拉住他的手臂。
曲珍不自觉得站住脚步。
那姑娘在说笑着什么,拉了拉肩上的双肩背包带,一脸雀跃对他笑。
过来人都懂,那是喜欢一个人才会有的自矜又卑微的欢喜。
吴南邶侧头看她,拉开距离,但仍是保持耐心与她攀谈。
曲珍刚刚鼓起勇气的肩膀渐渐落下,转头朝回走,瞬间表情垮掉。
自己太不应该。
手机在兜里震动,好半天曲珍才接起来。
“还玩呢吗?”老陈问。
“没,刚送他们回学校。”
“忘跟你说了,后备箱有个二手示波器,要给张教授的。”
曲珍回头看,昏黄路灯下,吴南邶接过那女孩递过来的一个一盒寿司,看嘴型,她好像同吴南邶讲着“就知道你还没吃饭。”
那姑娘微微翘起脚跟鞋尖点地,局促神态让她不好意思得垂下头扭捏。
曲珍却说“吴南邶还没走远,要不先搬到他们寝室吧。”
“那正好!你跟他说一声,明天张教授上班就去取。”
曲珍快步走过去,拍拍吴南邶的肩膀。
他回头,看到是曲珍,没有什么惊讶神色。
“帮我抬样东西。”曲珍只盯着他,没有看旁边那姑娘。
夏夜的风似乎过分惬意,一公里内,都是他的味道。
很久,吴南邶说“好。”
示波器有佛龛大小,一人能环抱住,却不成想那么沉。
曲珍想得都是叫他来帮忙似乎合情合理,自己没有败露。
轻轻推醒后车座的牛牛,他翻了个身,喃喃得叫了声妈妈。
曲珍俯身靠在他耳边说自己要离开十分钟,让他乖乖睡不要乱走。
看样子牛牛也不会乱走,他窝在后车座里抱着个脖颈枕,闷头使劲蹭了蹭脸颊。
曲珍关上车门按开半扇后车窗,之后锁了车。
车内放着的音乐戛然而止,最后一节声音在唱着“你到底爱不我爱我,爱不我爱我,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曲珍借着昏黄路灯看吴南邶“他是老陈前妻的儿子。”
吴南邶也看着她,怀里抱着那块示波器,似有似无得点了点头“你不需要跟我解释。”
曲珍默默低下头。
吴南邶的宿舍是两人间,研究生院装修还不错,纯木质的桌床,与他同寝室的那位出去租房子住,甚少回来。
中间过道仿佛一条分水岭,室友的床虽然没人住却铺满杂乱旧衣,歪斜的蓝色塑料书架里面塞得都是崭新的教科书,桌面上一台电脑显示器前面键盘被摘去,养得一盆多肉植物已经枯萎烂在砂砾里。
反观另一面,吴南邶的床铺整齐,突然到访也有底气,叠成豆腐块的被子,床头架上只有一盏单一开关按压式的台灯,墙上没有张贴跟风海报,下铺的桌子上书本整齐得摞成三等分高度,书架里都是翻得卷边的一些杂书籍。
桌子的右下角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按灭三支烟头,除此之外桌面没有放着如他这个年纪男孩该有的夹子相框以及武侠绘本。
曲珍没有坐下,而是等他将仪表放在阳台空置的木桌上时说了句“别忘了明天给张教授。”
她说完朝门边走去。
吴南邶却拉住她,没有肌肤的接触,只是礼貌得隔着她白天穿着的防晒服袖子握住她的手腕。
曲珍不敢回头,她皱眉,心怦怦跳,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
“你喜欢茶花吗?”他突然问。
曲珍不敢回答。
“刚才瞧见你在花店前面驻足很久,看着那束茶花。”
曲珍默默抽出胳膊“不喜欢。”
她忘却了他拉住自己的不适,只顾着飞快否认。
说完头也不回得走出他的寝室。
碎石板路是穿过花园通往大路的捷径,曲珍凭着记忆走,到了岔路口,树影婆娑,随着夜风像一双双招摇的手,社团刚做完活动,几个学生正在摘掉拉在树与树之间的横幅,一张张年轻朝气的脸,仔细听,一位穿着醒目亮黄色球鞋的女生站在椅子上哈腰对蹲在地上收垃圾的男同学说“你们专业的吴南邶,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男生蹲位的姿势挪了一步,伸手够到边上的纸团“他一土老帽,哪懂谈情说爱。”
曲珍加快步伐。
面前的大路陌生,曲珍却不管不顾得从岔路闪了进去,身旁带着捏闸声和车铃声响起的时候,曲珍只感到一阵风,车把擦过她的小臂,她被人重重拉了回去。
骑车人也吓得够呛,侧歪着单腿支撑着踉跄得用鞋底板摩擦力停了车,赶忙回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老师对不起,‘学院车’您多见谅!”
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目光却越过曲珍看向她后面的人“谢谢同学。”
要不是吴南邶,他要撞倒这位他眼中的“老师了”。
曲珍慢慢转过头,倾斜着仰视着看这位“同学。”
由于紧张,吴南邶的臂弯锁得很紧,钳制着曲珍的单侧肩膀,却将她整个人都揽在了怀中。
吴南邶低头,能见他由于紧张和犯愁皱起的眉头,小老头似的,曲珍的手指肚滚热,鬼使神差得伸过去将那里按平。
等到肌肤触感变成一种激化人认知的悖论,急速刮过头皮的都是对这举动始作俑者和被动承受者的考验。
曲珍赶忙缩回手,她知道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掌有多么宽厚,已经眷恋过一分钟,那么当自己是傻子是无知吧,当自己是毫无察觉吧。
吴南邶也完全成全她,他的眼里映着路灯的光,瞳孔被焦灼成一种让人肾上腺素澎湃的橙色,突然得,他低下头,稍微侧了脑袋,姿势蛊惑又带着眷恋。
曲珍本能的伸手挡在自己唇边。
由于自己突然插*进来的手,吴南邶的唇毫无预兆得轻轻点了下她的掌心。
像在冰水里泡了一下午的荔枝,细致得剥掉坚硬的外壳,捏在指间透过光去看,微笑着亲吻那透明乳白色冰凉的果肉。
曲珍突然挣脱他的臂弯,脸已经烧得绯红,刚才的恍惚权当是错觉,她是长辈,她不能由晚辈来化解尴尬。
“那个……”曲珍绞尽脑汁想话题“什么是学院车。”
吴南邶看了她很久,才说“你迷路了,我送你去门口。”
一路上,吴南邶讲着什么是学院车,就是一代代前辈使用的自行车,这种自行车用一个词概括“一特二不”:特便宜,曝晒三四年不掉漆,不上锁也没人偷,唯一缺点,车闸老旧,基本等同于没有,鞋底儿就是闸,夹紧屁股,看腿长短以及鞋底薄厚决定刹车距离。
他的玩笑话,曲珍其实都没听进去,到了门口和煦得笑着与他告别,还尴尬着加了句“明天见。”
回家先放下牛牛,洗了手不敢换衣服,不多时老陈电话打来,说了地点,让她来接。
曲珍接老陈回家,进屋就抱住他。
老陈抚摸她的发顶“我先去洗澡。”
这是一个暗示,曲珍见他进了浴室,不多时自己也跟了进来。
俩人在浴室做了一回,也许是许久未行房事,俩人都假惺惺得高*潮,很快就卸下弹药,曲珍甚至连欢*愉和□□溢出都没有。
合着睡衣洗好之后躺在被窝里,曲珍对老陈说“咱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老陈说行,但话音未落半分钟他就筋疲力尽得熟睡。
曲珍掏出手机,想起刚才在吴南邶寝室他的书架里看到的那本塞林格的故事集,在微博里搜索。
纵火犯爱上了女消防队员。
搜到这条,曲珍笑了笑,很安稳得锁上手机睡觉。
梦里阡陌暖春,他的出现打破平静。
吴南邶在一个天一生水的地方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慢慢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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