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还在那儿脑子嗡嗡响,她只知道南边儿有个小朝廷,万岁爷姓刘。北边儿有个大朝廷,但是上头的主子姓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原来姓钱啊,一听就是有财运的啊。
顾沂看她俩吓成这样,难得被逗乐了:“来的不是天子,不过也差不多了。我打听了,这位是皇子,行三,营子里都称他做三爷。”
“我的个乖乖!”余氏终于回过神:“想不到姜家那瘸子有这么大福气!”
顾沂两只胳膊搀着她,手上力气攥得余氏嘶冷气,他道:“咱家小妹难道就没这个福气?”
余氏眼珠子瞬间亮了,可不是,为了闺女将来有个好人家,一点粗活儿不让干,十个手指头嫩生生的,就跟大户人家里养出来似的。姜家那个什么模样,余氏没瞧见过,小时候长得倒还行,不过瘸了条腿,还能有多好看?余氏隔着橱窗这么去看自家闺女,怎么看怎么好。
那钱三爷连个瘸子都能瞧上,等见着她家闺女,还不得跟见着天仙儿似的放在手心里捧着啊?
“儿子你放心,明儿我就去赵家把这门亲事给退了!”余氏说话声音都带颤儿,拽着儿子的胳膊问:“你说,那个钱三爷要真瞧上了咱家小妹,那咱们”她乐得嘴都要咧到耳朵上了。
杨岚这回知道捧场:“那咱们就成了皇亲国戚了!”
顾沂本来还只是这个打算,被她们说的都有些飘了,按了按心头:“急什么,八字没一撇儿呢。”亲自进去把妹妹拍醒,让杨岚去柜子里挑几件颜色不错的衣服出来。
余氏道:“怎么?今晚就得走啊?”
顾沂想起来:“娘,你去把我书房西南角里的那个木匣子拿出来。”一路打点过来,手里头那点银子早花没了,余氏和他心照不宣,不等杨岚问,一溜烟闪了出去。
顾沂揣着鼓鼓的荷包,把妹妹往肩上一扛,齐活儿,就要往外头走,余氏追上去:“怎么要这么举着你妹子啊!”
杨岚道:“娘你不懂,那些兵爷都是这么扛人的。”
果然,到了出城口,上头站岗的看到顾沂这样,一个个都乐了,吹着口哨起哄:“这又是哪个窑子窝里掏出来的宝贝啊?回头哥几个也过来尝尝!”
安置完妹妹,他依旧回了之前站岗那儿,那个士兵收了银子,笑嘿嘿问:“老太太身子还好啊?”
“托福,身子骨儿还算利索。”
“那就好。”士兵叹了声,他还挺羡慕他的,能回家瞧上一眼。他们这些当兵的,哪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有今天没明天地过着。就算真死外头了,连个回去报信的人都没有。他拍拍顾沂的肩膀:“等咱们熬到百夫长的位置,以后一年半载也能有个假,回头就能在家里多待几天了。”
“是啊。”顾沂点头附和着。
士兵看了看头顶,打了个哈欠:“天快亮了吧。”
第十六章生病了
姜如意生病了。
还是钱昱先察觉的,早上起身后她没有跟着一块儿起来,他以为是昨天夜里累着了,替她把被子拉上来,把人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才让送热水的进来。
等他洗漱完了,出去打过拳,回来用早膳,先到屏风后头看看她,她还是窝成一团缩在被子里。
一张脸通红,跟刚刚从锅子里捞出来似的,浑身发烫。
他伸手贴在她额头上摸了摸,转身让张鄂去叫军医了。
军医擦着汗跪在底下,不敢说实话,只能说:“姑娘可能是身体太虚,操劳过度,才引发的高热。”
操劳过度,她是去耙地了还是领兵打仗了,还操劳过度。她就一个小姑娘,还能在什么事儿上操劳过度。
钱昱脸色就不太好,军医不停地拿手去擦头顶的汗,张鄂偷偷踹了他一脚,军医才又哆哆嗦嗦说:“小的下去给姑娘煎药”抬头看钱昱轻轻点了下头,赶紧如蒙大赦溜了出去。
张鄂跟着去送他,加快几步拉出军医:“你这么这回怎么就犯了傻了?”
外头的隆冬腊月,军医顶着一头热汗,头顶冒着白气,不时拿袖子抹一下:“张大人,你给我的透句实话,那位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没说京里哪位贵人跟着爷一块下来了啊。
他就是个给人包纱布止血的,这种精贵人家头疼脑热的病还真不一定能治。
万一开错了方子,把人给治错了,一个脑袋不够人摘的!
张鄂丢了个白眼过去:“你管她什么身份,能得爷这份看重,要什么身份还不是迟早的事儿。”他都不敢提昨天爷亲自去把她抱回来那事儿,说出来,还不把他吓死!
这会儿军医已经吓白了一张脸,狂飙着汗“这方子我还真不敢开了。”
张鄂勾着他的肩膀,兄弟似的往他后背狠狠拍了几下:“你知道咱营子里这么多大夫,我怎么专门挑的你?”
我上辈子欠你的?军医苦大仇深地瞪着他。
张鄂冷笑了一声:“你可别好心当做驴肝肺,我这是在提点你。你光想着把人治错了会怎么样,要是你把人治好了呢——”
军医眼睛瞬间放了光。他就等着这句话了。
“你也不想一辈子都跟着营子跑吧。”张鄂慢悠悠地扔过来一句话。
军医眼睛越来越亮,张鄂拍拍他:“你就放心地治,我看那姑娘是个有大运道的,你的医术我也信得过。要真有个什么好歹,我全给你担了。”
你担个p!
军医面上为难着,心里早就有了数。
张鄂知道他还在装,心里呸了一声,继续哄着:“要不怎么说这富贵险中求呢。”
军医咬咬牙:“成,我就信你这一次!”
两人进了营帐抓药。
张鄂亲眼看着他煎药,想到营帐那头,心里叹着,他这辈子怎么就没托生成个女人呢?
呸!就算他托生成个女人,这模样估计爷看一眼都不够恶心的。
经过昨天那事儿,他算是明白了。爷既然看上了她,他就不得不搭上这条线,先搭上人家就得先卖好。
人是他送进去的,得不得宠在爷的心思。可旁的这些琐碎杂事,他就得帮她给料理清楚了。
首先,就得准保她没病没灾一路平安到京城。
现在,谁跟这位姜姑娘对着干,就是坏他张鄂的前程!
张鄂看着胡军医亲自趴地上看炉子,碰了一鼻子灰,看着蠢模蠢样的,这老货心里精着呢!
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大夫,就在京城里给人治病,还怕开错方子?
宫里太医开错方子他都不会错!
狗东西!
张鄂哼了声,也笑嘻嘻地蹲下去:“胡军医,我来帮你啊——”
这边,姜如意终于醒了,张口就嚷着饿,钱昱在另一边看京里送过来的邸报,听到动静就放下过来看她。
瞧瞧外头天色,日头都到头顶上了,小丫头还挺能睡。
他走到床边坐下,姜如意被烧得迷迷瞪瞪的,早忘了现在身在何方,就觉得大腿根疼,胸口疼,嘴疼,还饿!
她哼哼唧唧,一会儿说疼,一会儿说饿,钱昱一颗心都被她哼得化了。
真是,这南方的女子就是会撒娇。
他把手伸进被子里,托着她的小屁股抱起来,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乖啊,告诉爷,哪疼啊。”
姜如意在他怀里蹭蹭:“爹,我要吃肉。”
他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大的女儿!
钱昱看她这样就忍不住地笑,又不能笑出声,胸腔笑得一震一震的,姜如意听见了,把她委屈坏了,她这么难受,为什么爹还要笑啊。
吧嗒吧嗒掉眼泪:“我要吃肉啊啊啊啊啊!”
钱昱低下头,亲亲她的脸,又亲亲她的鬓角,再亲亲小嘴:“乖啊,等病好了咱们就吃肉。”
姜如意扭着身子说不,现在就要吃。
钱昱没办法,把她重新放下去,出去让人上一碗肉粥过来。
等伙房那边风风火火送过来,钱昱也是难得的好脾气,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喂她吃着。
他觉得她这样一病挺好的,让他瞧见了她的真性情。
虽然他平日在外一张冷脸,对底下人惯来架子摆的极大,也喜欢被人奉承着,看着所有人在他面前都规规矩矩的。但是总这样,难免失了真性,他有时候都分不清他们到底说的是实话,还是漂亮的假话。
没喂过人的钱昱一勺接着一勺往姜如意嘴里塞,她还没咽下去呢,又一勺子递了过来。
她也不说,有东西到了嘴边就赶紧吞,两边腮帮子都塞得鼓鼓的。
“瞧把你饿的。”钱昱细心地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爷就没这么伺候过人。你是头一个。”他又在她嘴角亲了一口。
吃饱的姜如意心满意足地在他怀里打了个滚,钻进被窝里继续睡觉觉,钱昱看着她的后背摇头叹:“吃饱了就不要爹爹了。”小没良心的。
继续去书桌那边看邸报去鸟
生病的姜如意自然不能侍奉钱昱了,而且又有胡军医晦涩不明的那一句:操劳过度。
钱昱手一挥,让在他的大营帐旁边搭了个小帐篷,姜如意就在小帐篷里养病。
换小帐篷,就得置办新的家具,张鄂摇身一变成了妇女之友,走在金陵城大街上,城内百姓的恢复能力比他想象得要强得多。几天前还空无一人的大街,今天已经到处都是吆喝声了。
他出来买东西,特意穿了常服,刀还是配着,但是别人看他只会当成游侠,不知道是当兵的。
虽然他考了七八次都没考上个秀才,但是长了一张秀才脸,特招大妈大娘喜欢的那一种。
去过几个铺子之后,后面就跟了一群大婶大妈了,一个是张鄂出手阔绰,买东西又爽快,还操着一口北方话,大家跟看稀罕玩意儿似的跟在他后面看。
一来二去,就传到了姜家,出去买菜的婆子为了哄太太开心,就拿白天看见的稀罕事儿逗她笑。
说是一个北方的老爷儿们,拿着钱都不知道怎么祸害了,买了一堆女人用的东西,钗子簪子都是次要,还抬了一个新的楠木雕花床去。他还不砍价,别人说多少钱就多少钱。
“太太,你说,这世道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纪氏听什么都没意思,瘪瘪嘴哦了一声,继续给姜如意缝衣服。
姜文刚好从外头进来,正好听到后半段,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纪氏抄起手边的东西,跳下炕往他后背狠狠捶了两下:“你个没良心的!姑娘现在都不知道在外头怎么样了,你还笑!”
婆子一看老爷都挨打了,脖子一缩,捂着嘴闪了。
姜文被捶了也不恼,脸上还是带着笑,纪氏眼泪掉了一串儿了,伸手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把:“你是不是在外头还有别的种!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如意!”
还要打,姜文把媳妇抱在怀里,按着她的两只胳膊不让动:“乖啊,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呢!”
纪氏听了就屏住呼吸,眼珠子不错地瞪着他,姜文被她看得发毛,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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