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川心里呸一声:你倒想爷爷送你!
“我过去跟你师父说会儿话。”
进了膳房,赵太监正在骂一个小子火升得不好,刘川把人给他送回来,老远喊了一声:“老赵!”这老东西火气还不小。
赵太监看见来人,脸上先笑起来,哎哟一声:“什么风把您老儿吹到这儿来了,您可小点心,当心腌臜地方脏了您的靴子!”
刘川嫌里头油烟味儿重也不想进去,就站在那儿等着赵太监出来。
赵太监听他一说,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事儿你不知道?”
刘川一脑袋问好:“啥事儿啊?”
赵太监把那天李福气送黄丫回西枫院的事儿说了,刘川听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赵太监道:“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激灵,怎么这事儿上就犯了糊涂?”
刘川道“丫头片子心眼实在,人哭一场求一求,心眼就软了。”
刘川问赵太监现在李福气怎么样?
赵太监叹口气:“还能喘气。”府里的太监要是病了就给挪出去,谁管你死活?李福气这是走了运,刚捱了一刀,只当他是养伤,没把他记在病人的名单里头。不然这会儿哪儿还能让他留在府里。
刘川回去复命的时候,钱昱正在和姜如意用晚膳,老远看见他猫着腰进来就闪到一边儿,猜到这里头有内情。
钱昱这顿饭就吃得有点窝火,李福气是刘川引荐进来的,谁都知道背后的人就是他。
谁敢在李福气身上动心思?
难不成又是乔氏?
不会,乔氏不会那么蠢。
在这个当口儿上,乔氏巴不得什么事儿都没有。
钱昱面不改色地陪姜如意用晚膳,去书房练字的时候,刘川在后头紧跟了进去了。
另一边,姜如意摸着肚子在屋子里散步消食,想起来傍晚丫鬟们比赛踢毽子的事儿,对黄丫道:“那个踢得最好的丫头叫什么名字?”
黄丫道:“她之前在仲姨娘院子里伺候,叫翠屏。”
姜如意“哦”了一声,没后文了。
她原本想着她毽子踢得好,以后可以进来到囡囡跟前伺候,也能陪囡囡玩玩这些小花样。不过这底子不算干净,还是算了。
她奇怪怎么人在仲氏跟前伺候的好好的,为什么跑她这儿来?
要么是她自己见异思迁,觉得她这儿是高枝,花了银子疏通,攀了过来。
要么就是仲氏巴结她,把自己身边的人儿送过来,想跟她结盟。
可是仲氏就不怕她怀疑她居心不良,故意放个眼线在跟前,好递消息出去?这一招看起来最明显,连她都能想明白,黄丫自然也知道。这一招看起来还有点笨,这么容易被怀疑上,反倒不那么可疑了。会不会仲氏就是利用这一点,让她觉得她不会用这么明显的一招,大拉拉地摆了个眼线在她跟前。
姜如意自己琢磨了半天,问黄丫:“这些天仲姨娘还过来吗?”
仲姨娘之前来给她请过一次安之后,第二次三次来的时候她都在睡觉,黄丫直接就给拦了,头两次黄丫还说给她听,后来她白天就要睡上三四个时辰,倒没听黄丫提过了。
黄丫道:“还来的,不过主子都在睡,奴婢就没让她进来。”
姜如意:好失礼啊。
晚上睡下之后,姜如意在被子里滚来滚去睡不着,她想不通仲氏到底要干什么。来巴结她?可是连面都没见上,她还每天寅卯不差来门口蹲点。
做给钱昱看的?
钱昱白天又不在。
她想博个贤名,别的法子多的是,马上就要到钱昱的生日了,她自可以关起门来,亲手给钱昱做件什么,靴子,内衣,束带。钱昱是那种只要你肯花心思了,爷瞧见你用心良苦,那你的情分爷一定会心领的。这法子可比按着使那些阴沟手段管用多了。
仲氏能把心思动到她身上,肯定就不是个蠢的。
姜如意难得失眠,被钱昱抱着也不老实,钱昱也睡不着,闭着眼睛想事情,被姜如意闹得一身汗,身伸进被子里抓住她的屁股来了两下:“又来闹你爷。”
姜如意想问钱昱,可让她在帐子里头跟自己男人说别的女人,excuseme?她才做不到!
她只能自己憋着,烂肚子里,脑袋想成了浆糊也得忍着。
钱昱看她气呼呼的样子,脸都憋红了,摸着她的脑袋,亲亲她的头发:“想要了?”
姜如意:“”不想!
钱昱无奈地亲亲她的嘴,把她抱进自己怀里:“不记得胡军医说什么了?头三个月不能乱来。”钱昱手里的动作紧了紧,姜如意嫌这个姿势不舒服,扭着身子往外蹿,钱昱强行把她按住:“好了,不许乱动。”
姜如意低头看他胯下鼓了个包,硬硬地顶着她,知道他也想了。
还真怕玩出火来,赶紧老实下来乖乖仔他怀里睡觉。
她临睡前喝了安胎药,人一不乱动了就秒睡,钱昱抱着她出了一身汗,听见怀里的人呼吸重了,才慢慢地把她放到一边。自己掀了被子,随手摘了旁边的褂子披上,出门转身进了隔壁的厢房。
厢房里,黄丫和翠屏跪在正中间,刘川垂手站在一侧,面容肃穆。
钱昱掀帘子进去,径直到上头的主位落座。
坐下后也不去看地上跪着的人,只是问刘川:“招了吗?”
一个时辰前仲氏院子里,红梅顶着一头热汗站在床边,手里举着把美人扇,呼呼地往床上送凉风,扇一会儿她就得换只手揉揉胳膊,不然力气就跟不上。
床上的仲氏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一晚上都在做噩梦。
红梅怕她给魇着了,手里的扇子不停,凑上去在她耳边轻轻唤着:“姨娘?”
仲氏睁开眼:“什么时辰了?”
红梅搀着她坐起来,转身拧了条湿帕子过来给她擦身子,井水刚打过来的时候还凉快,摆了一会儿都温热了,抹在身上黏黏的,不过也总比一身汗的好。
红梅看了眼滴漏,说才刚刚二更天。
仲氏要下床,红梅道:“姨娘要去更衣吗?”
仲氏下床走到几案跟前,把烛台上的蜡烛重新点亮,来到窗户旁边坐下,两眼无神地望向黑洞洞的窗外。
红梅走过去继续给她扇风,仲氏回过头,心疼道:“你也歇会儿吧,你要是累病了,我跟前就真没人了。”
红梅说:“奴婢没事儿。”继续给她扇着风:“明天非得去找大嬷嬷说一说,这都多少天了,还没往咱们这儿补人。”
仲氏良久都没出声,好像在消化红梅说的话。
良久,她慢条斯理道:“府里谁不是看碟下菜,他们要有心记着,不用你提,自然就给安排上了。要是有心故意卡着你,就算你明儿个过去说了,该拖咱们的,还是继续拖着。”
红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主仆二人一个坐在,一个站着,高低两个瘦弱的声音靠在窗边,影子被蜡烛倒映在墙上,像是二半夜里的幽魂。
红梅道:“姨娘,咱们明儿还去吗?”
仲氏笑了笑,道:“去,怎么不去?这是我的孝心,差了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数。”
红梅心疼道:“可她又瞧不见,咱们去了还不是白去。”
仲氏:“她瞧不见,自然有别的人瞧见。”
红梅觉得姨娘使劲儿使错了地方,之前三爷不在府里头,姨娘不像赵姨娘那样去巴结夫人,也就算了。可如今三爷要去谁的房里,多看谁几眼,不都是夫人说了算?怎么偏偏要去巴结那个姜氏。
她虽然得宠,不过名不正言不顺,如今的请封还没下来呢,肚子里揣了一个也不知道能生出个什么。
前途如何,谁都说不清。
如今的爷们,不都是见一个爱一个?
仲氏笑着摇头:“你年纪轻自然不知道,这位分固然要紧,可是跟情分一比,就算不上什么了。”
宫里多少上了岁数的娘娘过得日子还不如那些小才人的?
位分若真这么管用,夫人也不用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了。
仲氏站起来,朝床的方向走了过去,红梅过去要搀着她,仲氏摆摆手:“你出去瞧瞧院子门是不是锁好了。”
红梅提了盏灯笼出去,轻轻关上屋子里的门,外头守着的小太监凑上来,压低声音问:“姐姐怎么出来了?主子要什么?”
红梅关好门扭过身子往外走,边走边道:“今儿是你锁的院子吗?”
小太监道:“主子睡得不踏实?”
红梅摆摆手:“进入府里头不太平,多了不少生面孔,少不得有什么手脚不干净的东西混进来,回头屋子里要是丢了什么,算在你头上?”
小太监哈腰跟在后头,两人到了院子门口,红梅检查了锁,小太监才放心一般的:“我要是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以后不敢来见姐姐。”
红梅笑了下:“鬼机灵。”
小太监道:“我伺候姐姐回去歇息?”
红梅骂道:“谁要你伺候了,也不瞧瞧你那双脏手。”
小太监笑嘻嘻地往前凑了一步:“那我给姐姐去打洗脚水去!”
红梅看他撒丫子就要去旁边舀水,赶紧拽住他:“大晚上的不睡觉就知道瞎折腾,我还得回去伺候姨娘呢。”
小太监一张脸瞬间苦下来,红梅笑着哄他:“你想孝敬我,以后还不多得是机会。明儿不是要出去给姨娘买料子,你还不赶紧歇着。”
红梅见他往自己屋子去了,才重新转向院子门口,隔着门缝看外头,和外头的人对过暗语,红梅才敢上前开了锁,露出一条缝。
外头翠屏气喘呼呼的,脸急得通红,手扒住门缝要进来,红梅挡着不让:“你有话要说只管在外头站着说就是,免得让人听见了,再给姨娘多扣个帽子。”
翠屏求饶道:“好红梅,当初是我瞎了眼狼心狗肺,你先放我进来。”
红梅不动,翠屏手掰着门,先把肩膀往里头送,红梅赶紧用整个身子顶住门,翠屏就这么一半儿在里头,一半在外边儿给夹住了。
红梅道:“你又不是咱们院子的人,二半夜里不睡觉,跑这儿来做什么?”
翠屏疼得喘不过来气:“你先把门开开,我不进来,你这样夹着我人该夹断了!”
红梅就是不肯开:“我开了你不就进来了。”
翠屏心里骂贱蹄子,平时干活怎么不见你这么大气力,这会儿倒是来劲儿了。
红梅在屋里道:“我瞧你是在那边受了气,或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如今遭殃了,才想起咱姨娘的好处来了。那边儿高枝儿你怎么不待着了呢?咱这儿庙小,您这一尊大佛坐进来,咱们庙都该让你给坐垮了。”
红梅只顾着说话,没瞧见翠屏一只手朝她脸抓了过来,翠屏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辫子坠着脑袋,发髻一下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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