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意点头说是。
钱昱发笑,早上就听见她肚子里的动静了。还挺能忍。
换做在府上,她这样伺候主子,就是大不敬,拖出去打板子都是轻的。赶上他脾气不好,冰天雪地在外头跪一晚上也不是开玩笑。
不过现在,反而觉得逗她挺好玩。
谁叫他一路没个乐子。
又指了指帐子一角,再看她,果然,小家伙脸瞬间红了,飞快地把头低了下去。
钱昱大笑,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打拳去鸟。
那一角单独被一个小屏风围着,大概两平米的面积,她起先不知道是干嘛的。早上这位大爷起来,披上衣服过去,不一会儿传来水声,她才知道哪里摆着马桶!
等他出去后,红苹果的姜如意也过去方便了一下,其实自从她被抓了来,一直到现在都不吃喝,本来没想方便,刚才被他这么一指,突然就想了
走出来之后,迷茫了一会儿,选了张离炭盆最近的小椅子坐下。把裤腿挽起来看看膝盖,她的腿虽然不影响走路,但是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又是小时候受的伤,还不轻。平时稍微走快了就不行,更别提跑了。昨天跪那么久,又一直在外头冻着,一冷一热,夜里就有些疼了,勉强忍着,太累太困睡下就不觉得了。
早上一醒她又察觉到有些疼。
还疼得很厉害。
坐着还勉强能忍住,站起来就有些吃力了,还要走路、下跪、尤其是半蹲福身的姿势,她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被汗给浸。
往往这个时候,纪氏都会拿一小瓶黄酒,倒在手心里搓热了给她敷腿,膝盖窝里都是暖烘烘的。
突然就有了泪意,她强行给吞了回去,好饿啊。
哭什么,爹娘好好的呢。
她其实想找个机会问问这位三爷,他会怎么处置城里的老百姓。
可是在的时候人家放飞自我,她没机会问。下了床,人家一张脸冷冰冰的,满脸写着“别惹我”,她没敢问。
其实她更怕问了,人回她一句“杀了”。还不如不问,起码留个念想。
看到膝盖上面有淤青,她吓了一跳,以为是腿疾犯了,用手按了一下淤青,疼得只抽冷气。
应该不是骨头的问题吧?
她又把另一条腿的裤脚挽起来,看见上面膝盖也是青的,顿时松了口气。跟着脸烧了起来。
不是旧伤,那肯定就是昨天晚上弄的了回忆昨晚,简直就是羞耻py!很难想象一张这么清秀正经的脸下,干起那事儿来简直
她一个现代人都被刷新三观啊。
眼睛挪到那张,褥子都没换,上面一团乱,上头还有两个人留下的东西,其中有一片地方留有一抹嫣红。
她看得有些楞,眼角酸酸的。上辈子她刚满二十就穿了,没来得及体验一把那种传说中的人间妙事,想不到这辈子才十五岁就被她给弄没了。
外头传来脚步声,帘子被人打起来,张参军领着一群年轻的小兵鱼贯进来——打扫屋子。姜如意站在角落里对张鄂行注目礼,张鄂默默内流:你以为老子想干这个打杂的事儿?
他本来是爷府上的幕僚,可这一路下来,都快赶上太监了,有次钱昱打趣他:“回头你切了进爷府里头来,爷给你安排个好差事。”吓得他一天没敢露脸。
后来就想明白了,估计是那几天爷嫌他总在跟前晃悠碍眼,也不是真要他切了进府里做太监。亏他还心理斗争的好几天,反正他媳妇娶了儿子有了,要爷真有这个意思,切了也行!
一般只要重新把被子叠整齐就行,但这回得换新的,因为昨晚干了那事儿。
姜如意脖子根儿都红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几个十一二岁的小兵在那儿换被子,她挣扎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想说:我来吧?
张鄂在旁边道:“姑娘别怕,这几个都是我专门挑过的,手脚干净得很,刚才进来还特意洗过手了。”
唉。
两人对完话,张鄂突然愣了下,呀,刚才忘了问爷她怎么处置了。
他抓耳挠腮啊,总不能现在问人家姑娘:你昨儿个伺候的怎么样啊?爷高不高兴啊?是不是欲仙欲死啊?呸!他还没那么不要脸!要真这么问,回头人家往爷耳边递个什么枕头风,他这就是妥妥地主子的女人,死一百次都不够啊。
可是爷也没说是不是让她留下啊。
他更没胆子跑外头去问爷。
越想心里越激动这会儿才真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爷要是觉着她好,他就赶紧的溜须拍马在人面前卖好,日后等人家出息了,在爷耳边递两句枕边风,升官发财不是妥妥儿的!
要是爷觉着她不好了,也好办,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呗,那一帐子都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还挑不出一个可心人儿?
但是吧,昨儿夜里两人折腾那么晚,瞧爷那样也不像不喜欢。
可是今儿又没留个准话。
张鄂心里嘀咕了一番,躬着腰上去,低声喊了声:“姑娘?”
这一声软乎得姜如意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她忐忑道:“您有什么吩咐?”
“哎哟,您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小的就是在爷底下使唤的一奴才,哪儿能让您称您啊!”
姜如意后脖子凉丝丝的,她怀疑张参军是个太监。
张鄂有了主意,先把姑娘哄好送回去,反正嘴上不得罪,毕竟这帐子是爷办公的地方,他们这些部下一般都不让留,何况是个小娘儿们。
先把她送回去,爷要是啥也不说,那他这事儿就办对了。要是爷问起来了,也不怕,顶多挨一脚再把人给请回来就是。
姜如意跟在他身后,还是照昨天晚上来的路,原封不动地回去了。不过这回张鄂主动打了个灯笼,走路的时候还弯着腰。
姜如意一路上都心虚地不得了,一般这种情况是不是都得给人家点银子?
两人在营帐门口停住脚步,张鄂道:“小的就送您到这儿了。”然后瞪了眼帐子门口站岗的几个兵:“小心伺候着要是姑娘哪里不好,要你们的脑袋!”
转身要走,突然一拍脑门,回过头道:“瞧我这狗记性,姑娘您怎么称呼?”
姜如意回了,张鄂笑道:“姑娘大福气,连名儿都带着福气。”
姜如意道不敢,差点说成公公您慢走。
“劳您关照,参军您慢走。”
张鄂看小兵正在往她手上绑绳子,这也是没办法,不比那帮窑子货。要是她手里利索着,给里头别的姑娘解了绳子可怎么办?
他只好瞪着那小兵道:“轻点儿!打仗的时候没看你这么大力气!”
小兵手一抖,打了个蝴蝶结,姜如意忍不住都要乐了。
张鄂看她这样,心里叹了声:难不成爷就喜欢这种缺心眼的?
第十二章眼力劲儿
结交朋友最快的方式就是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
被特殊对待的姜如意,很快就成为了营帐里其他姑娘的共同敌人。
一开始,只是有一两个不和谐的词语从那边扔过来,什么“不要脸的瘸子”、“狐狸精”。
后来可能是姜如意没有回应,她们嫌没意思,推了个人过来,正好是昨天那个瘦不拉几的小姑娘。她姓黄,因为生出来的时候个丫头,家里人不识字没给起名儿,一直黄丫黄丫地叫,到了营子里,大家也叫她黄丫。
黄丫嫌弃姜如意是瘸子,不肯靠近,好像离她近了,她也要变成瘸子似的。
姜如意觉得她挺好玩,等她小心翼翼地挨过来几步,突然抬起头冲她做了个嘴脸,黄丫果然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往后一仰,姜如意被逗乐了,黄丫有点不好意思,也傻傻笑了两声。
那边人冲黄丫喊:“黄丫!你乐什么!你冲狐狸精乐!你也是狐狸精!”
黄丫吓死了,赶紧收了笑脸,恶狠狠地对姜如意龇了下牙,和她面黄肌瘦的一张脸比,露出来的两排牙显得格外白,她冲姜如意喊:“她们要我来问你,你是不是可想男人了!是不是一天不让男人骑,就就觉得不自在!”黄丫说完脸刷就红了。
姜如意脸也红了,哼了一声,背过脸不搭理她。
后来黄丫又被推着过来骂了她几次,都是些不入流的脏话,听得姜如意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能是黄丫良心未泯,等那边的人闹累了,偷偷猫着身子凑过来,用手指头捅了一下姜如意,小声地说:“那些话都是她们逼我说的,你别怨我啊。”
“你过来和我说话,不怕她们待会儿再骂你啊?”姜如意担忧地往那边瞟了一眼。
黄丫也警惕地看了一眼,然后摇头:“她们睡着了。她们晚上出去干活儿,白天都睡觉。”
姜如意脸又红了。
黄丫看看她的腿,又看看她的脸,想了想,还是在她边上坐下:“你哪条腿瘸了?”
姜如意抬了抬左腿,黄丫拿手摸了下,触电似的又缩回去:“痛吗?”
姜如意摇摇头。
黄丫又低头看她的腿,看了一会儿,小声地说:“昨天和你一块儿被领出去的那几个人,昨晚一回来,就跟大家说你坏话。”还把她们昨天说的那些话在姜如意耳朵边学了一遍。
姜如意用手揉着膝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就像听催眠曲一样,没一会儿工夫,还真趴着睡着了。
另一边,张鄂捧着早膳进营帐的时候,钱昱已经打完拳回来了,站在屏风里头那侧,歪着脖子好像在找什么。
张鄂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坏了!
硬着头皮指点底下人摆着早膳,爷说用奶馍馍,你不能只上这个,粥、面、包子、油饼、烙饼、灌饼一张桌子都快摆不下了。
钱昱落座,眼睛只盯着那碟奶馍馍,上头虽然罩了个蒸笼的盖子,但是不妨碍里头的腾腾热气往上冒,奶香味也被带了出来。
屋子里气氛不对,张鄂人精似的,一下就觉着出来了,早上头一遭送水进来,那时候小姑娘还在屋子里,爷那会儿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几分欢快劲儿。
现在嘛呵呵。
营帐里摆盘的士兵更是夹着尾巴做人,大气不敢喘一下。
张鄂缩在角落里,恨不得成隐形人让爷瞧不见才好。
他算明白了,好端端的,爷吃什么奶馍馍啊!这种甜腻腻女儿气的玩意,一瞧就是用来哄小姑娘的啊。
就等着爷提上一嘴,他也好赶紧顺坡骑驴下,好再把人给接回来。
结果一顿饭下来,钱昱压根没提这事儿,用完膳漱过口,就去屏风那头看公文了。
张鄂心惊肉跳地看着人收拾桌上的早膳,那道奶馍馍是一口没动啊。
越想越觉得他猜得对,他还纳闷今儿爷怎么打拳比往常打得急了些,怎么着也快了小半刻钟,估计就是着急回来让小姑娘给伺候用膳吧?
一顿饭,就那屉龙眼包子动了几个,其他的怎么端上来的还怎么端回去,倒便宜伙头兵那帮孙子了。
他领着人出去,正好和急着进来的冯玉春撞了满怀。
昨天他就听说张鄂往爷营帐里送了几个人,爷还真留用了,可把他肠子给悔青了,这个主意还是他想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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