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了一种掉进了蜜桃罐子里甜腻腻的声音说,“晴明,我脚好痛,你能不能背我呀。”然后才像是刚刚看到那贵族少女一般,惊呼一声“呀,还有旁人。”说着将脸埋在晴明的背后。
不顾源博雅震惊的张大嘴巴的傻样,努力的憋笑,努力的蹭着安倍晴明的背,努力的吃着豆腐。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这阴阳师豆腐真是嫩。
阴阳师06
饶是如此清雅绝非俗世之流的安倍晴明,也是经不住现代人的死皮赖脸的,他虽长了一张风流的脸,生了一双风流的眼,但是也并不能平白无故的就说人家是个风流人,起码风流人不会像他现在这般,玉雕的脸像是经过了碳烤,由内的点出了些许的红晕,更像是被夕阳洒落在玉佩上的那一圈光晕。
那贵族少女眉宇间堆砌的嫉恨让我面上有些讪讪,毕竟在这个时代,说得好听一点是风雅如云,但是掀开表皮里面说不定都烂成了什么德行呢。这贵族少女倘若真是对安倍晴明深情许许,那我日后再碰到她,说不准会出什么麻烦事。
想到这些,我的小动作也都歇了下来,安倍晴明察觉到我老实下来,明显的长吐了口气,就在我神游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扣住我的指节,力道柔和但是却让人无法挣脱。
我忙抬头看去,安倍晴明只是微微侧了侧头,余光淡淡的扫了我一眼,便又转过去同那贵族少女交谈。
但是那一眼的意思我却读的真切,无非是告诉我不要再动弹了。
其实我也没打算再动弹。不过能借此抓一抓安倍晴明的手也是极好的,毕竟,这也算得上亲密接触了。
待送走贵族少女,目送着那花蝴蝶一样的身影渐渐溶成影儿,安倍晴明登时松开握住我的手,此刻已经看不出丝毫的窘迫了。一旁的源博雅在一旁嘴巴张的老大,他的眼睛也不小,此刻就像一张脸上硬生生的长了三个圆圈一般。
“晴明……元霜……你们?”
“我们怎么啦?”我瞪着眼睛一脸的天真无邪,但是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安倍晴明的脸上,他此刻视线别到另一处,下巴扬的高高的,一副他没有听见的样子。
我就见不得他这样,云淡风轻的把我衬的像个傻子,我脸皮倒是也比一般小姑娘厚上几寸,便展颜一笑:“晴明大人,我刚刚可是吃醋了呢。”
安倍晴明终于肯正眼看我,他嘴角的弧度未变,但是额头却有些叠起。
“奈何晴明大人耀眼如天上的太阳,一番心意定是要付诸流水了。”说着我掩面像源博雅靠去。
“呀呀呀,源博雅,你躲什么,我差点摔倒。”我本来是要借源博雅的肩膀一用,但是这小子似乎也有些嫌弃我,竟移了几步,害得我险些摔倒。我越想越想气,就抬手捶在了他的肩膀上。
源博雅吃痛的捂着肩膀,神态诚恳,嗫嚅道:“我也怕晴明吃醋嘛。”
“博雅,不许胡说!”安倍晴明突然开口佯装恼怒。
我呸了一声,“我看你还是最喜欢源博雅。”说完我就昂首挺胸的从他们中间率先前去。
“元霜,我可没有说什么呀这次!”源博雅对于突如其来的子弹有些摸不着头脑,委屈的揉了揉鼻头,也跟了过来。
顺着朱雀大街一直往南走,走上半个钟头就到了罗生门,那通体碧绿的小蛇也渐渐停了下来,它盘了几圈,像是在搜寻着什么,然后嗖的一下钻进了东边的湍急流水中。
我忘着那蛇消失的地方心中悲凉,这片急流我是见过的,在安子的记忆里——她纵身跃下的地方。
“这地方阴气甚重。”因为我能清楚的看到这急流四周布满了灰黑的雾团,是邪灵。
“不错。水乃聚阴,安子怨气又太重,阴气与怨气交杂在一起引来的各路邪魅便纷纷聚扎此地。”安倍晴明接过我的话道。
“那如何把尸身打捞上来?”源博雅凑过脑袋,提了一个非常现实性的问题。
安倍晴明淡淡一笑,“自然是有办法的,你看。”说着自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了几片蝴蝶样式的裁纸,花花绿绿,好看极了,他袖长的食指在纸片上轻轻一点,口中道:“起!”那些纸片真的像有了生命一般自他的掌中立起来,然后幻化成了同一般蝴蝶无二的模样,悠悠地钻进了急流中。
没多大功夫,只见那几只蝴蝶的纸斗士就破水而成,像是有无形的丝线拉扯着那些尸骨一般,最后将尸骨缓放在地面上。
“好了。”安倍晴明说着又比划了些什么,那些蝴蝶便又化作纸片,却未染一丝水迹。
源博雅可能是见的多了,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而我却还是不进感叹出声:“不愧是安倍晴明啊。”
许是这句感叹太过于突兀,我甚至听到了两个人齐齐的笑出了声,但是当我同安倍晴明对视上的时候,破天荒的他竟有些尴尬的移开。留下我在原地发懵。
“怎么样?晴明,不如就埋在此处?”源博雅说。
“不妥”安倍晴明摇头。
“那何处稳妥?”
“还要看一看呀。”安倍晴明环顾四周,开口回答。
“元霜,你觉得呢?”源博雅又转身问我。
我便回道:“不说其他,此处绝非是入土良地,山高水倾,山短水直,山通水割,山乱水分,山露水返都是大凶,你看此处,便占了三点。”
“池沼无源,田陆短促,又是一凶,所以这也是惠子为何化成怨气如此浓重的厉鬼了。”
见我说的头头是道,源博雅听的一愣一愣,我有些好笑。
“那什么风水是好风水?”
“这就不好说了,不过紫气如盖,苍烟若浮,云蒸雾霭,四时弥留,皮无崩蚀,色泽油油,草木繁茂,流泉甘冽,土香而腻,石润而明,如是者便是好风水了。”
“晴明你觉得呢?”
安倍晴明错开同我相交的视线,点头:“大致如此吧。
“风水竟然如此讲究,啧啧”源博雅在一旁抱臂自言自语。
我睇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你身在京都还不知风水重要吗?”
源博雅呃了一声,摇头,十分诚实的说:“我还真的不知道呢。”
无奈的叹了口气,耐心地讲解道:“你可知早良亲王?”我凑近他,问道。
“啊,知道!是恒武天王之弟”
“不错,那你可知将军冢?”
“知道的。”
“那你既然知道早良亲王,又知道将军冢,其中缘由还用我多说?”我嘶了一声,表示不解,他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难道还需要我个半吊子来给他做本土介绍?这不是不伦不类了嘛。
“元霜”安倍晴明难得肯主动理我,这一唤,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我在!”我发誓,这句话我绝对是军训大会面见首长的气势。
他忍俊不禁,好似忘了刚刚的小插曲。
“你就不要同博雅兜圈子了,他本就是个糊里糊涂的人呀。”
我闻言,一拍脑门,附和道:“有道理,呀,那我就和你简单的说吧。”
我咽了口唾沫,一本正经道:“当年,恒武天皇即为不久就开始计划迁都,延历三年十一月吧,从平城京去了长冈京,长冈京你知道的,是连着东山、北陆、山阴、山阳的陆路要地,但是延厉四年,发生了件大事,天皇最得力的干将——中纳言兼式部卿藤原种继被人杀害了!”
说着,我冲他粗着嗓子嘿了一声,吓得他嘴唇一颤,我哈哈大笑,然后继续说:“然后重点来了,中纳言死后,早良亲王也在流放的时候,去往淡路岛的途中死了,因此呢,便受了井上内亲王的诅咒,所以很长一段时间,皇室并不太平。”
清了清嗓子,然后我说:“不不不,不止是皇室,百姓也不安稳,先是延厉七年,风雨不调,大荒大旱,瘟疫频频,然后延厉十一年六月的时候,皇太子安殿亲王也病死了,其它的皇女皇子都接连死去,这个时候,就有人说,是早良亲王的怨灵作祟,可是即便是做了法术复了封号但是仍旧没有化解怨气,当然啦,也可能是做贼心虚。”
我见源博雅听的入神,连忙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的说:“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做亏心事呀。”
源博雅哼了一声瞪眼转过头,但是不出一秒又转了回来……因为——他还要听我继续讲下去。
“所以天皇便找了大纳言藤原小黑丸等一行人查看吉祥地,所以便有了如今的都城。”我继续说道,“延历年十一月二十一日迁都,名为平安城。”
“都城仿大唐风格,并以阴阳五行说设朱雀大道在中线开分东西二京,东京仿洛阳,西京仿长安,棋盘式道路分布,守护神立于四方,周边的贺茂川,山阴山阳,巨椋池,船冈山分别对应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外加将军冢镇守。所以综上呀,风水影响一个人也能影响一个国家哟,博雅。”
“原来是这样呀。”博雅恍然大悟。点头不止。
“好了,那该把安子安置在哪里?”回到正题,我认真的询问。
“容我想想。”安倍晴明回答我的时候却并不看我。我心中郁结。不依不饶的拉长音调:“你是不是害羞了呀?安——倍——大——人!”
阴阳师07
“哎?!晴明也会害羞吗?”源博雅兴致盎然的走近安倍晴明, 上下打量,目光狡黠。
“博雅!”安倍晴明束起扇子轻轻的敲了敲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下巴往胸口缩了缩, 目光深邃, 随即勾起一缕笑,就是那种只提起一边嘴角, 侧眼斜着你,让你觉得瘆得慌的那种笑。
我不禁向后躲了躲, 结巴道:“安、安倍大人, 你这笑……”
“元霜, 你还觉得我是在害羞吗?”安倍晴明的笑意加深,直勾勾的盯住我。
我汗毛直立,连忙摇头, 光是摇头还觉得难显诚恳,又用力的摆着手,说:“没有没有当然不是。”声音也越来越小。
“哈哈哈哈哈。”那笑容一下子化成了一阵清风,愉悦的笑声响彻在这空荡的山野间。
“元霜, 你和博雅一样有趣呢。”安倍晴明说完这句话,便弯腰去端详着那句已经腐烂到难以辨认的安子的尸体。
“氏归我身,神归我依, 待待阖来,灵君现身,子当安乐归。”说话间,那条消失了有一会儿的青蛇突然在尸骨下方钻出, 它徐徐的将安子的尸体盘起,待安倍晴明一声咒念,那青蛇腾成了一抹青烟融进了安子的尸骨里。
起风了,阴凉的风自西面吹来,吹的我连打几个哆嗦,将我的毛孔都吹开了一般,格外不舒服。又过了一会儿,安倍晴明又念了一些什么,风才停了下来,而与此同时,安子的尸体同那青烟合二为一,化成了一具人形模样的烟雾。
我站在一侧,对眼前所见震惊的说不出话,转而去偷瞄安倍晴明,他的狩衣虽然宽大,但是他身形修长高挑并不觉得臃肿,反而多了几分雅致,他眉头紧锁片刻却也立刻舒展开来。举在胸前的食指与中指也松懈下来,缓缓的收回,宽大的衣袖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可以了,带着它埋在我家附近的山岭吧。”
你看,这就是安倍晴明。
回到安倍晴明宅子的时候已经是暮色了,中途因为埋葬了安子耽误了一会儿,博雅也同我们告别。
所以现在就只剩下我和安倍晴明了。
如果这是在我还梦想着做大家闺秀之前我肯定也会说一番深夜不便叨扰的说辞,但是此刻我是巴不得留下了。
冷月高悬,绿蘋葱葱,白芷萌生,夜色茫茫,风声止于墙外,院内是一片暮春景象。
“大人,您回来啦!”刚踏进院子,蜜虫就绽开笑容,明显是恭候多时了。
安倍晴明点点头,笑容和煦,“是呀。”
“帮我沏壶茶吧,蜜虫。”
“是,大人!”
我闻言敲敲拉了拉安倍晴明的袖子,他见状昂起头颇有好笑的睨着我。
我有些难为情的压低了音量,踮脚凑到他耳边,他耳廓生的好看极了,被月光衬的莹白洁净。
“我……我有点饿了。”说这句悄悄话的时候我还故做无意的在他耳边蹭了一下,心中鼓点隆隆作响,直到唇边蹭到那一刹那,就像是掉进了一张电网里,电没电到安倍晴明我不晓得,反正是把我电的够呛,只是轻飘飘的一下,饶是我等厚脸皮也红了起来,我佯装什么也没发生连忙同安倍晴明拉开距离。
视线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安倍晴明,他站在那里,未动丝毫,夜色沉沉,灯火昏明。
我只能看到他微微收像胸口的下颚,他垂下眼睫,盖住了眼中的神色,嘴巴提起,不知是笑还是无奈,他眉毛微动,终于肯抬起眼眸,再看向我时,视线里并无一丝局促,反而是兴味。他眉毛左右均动了动,让我觉得他心中也憋了一股子坏水。
咳!没办法,可能这就要牵扯到孔老二那句话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毕竟我既是个女子又是个小人,那我以小人之心揣测安倍晴明这样的君子之腹估计也没什么不妥吧。我暗暗的想。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然后微微张嘴侧了目眼珠转了一圈,甩袖抓出一个纸人,扔到草地上便化成了一翩翩佳人。
“去准备些酒菜吧。”
“是,大人。”佳人低眸垂首恭敬的离去。
我偷偷吐了吐舌头。忘着佳人窈窕的身影,我啧了一声,道:“你活的好自在,想要多少佳人就多少佳人呢。”
安倍晴明好笑的哎了一声,回答:“难道你觉得自在就是有无数公子伴你吗?”
我闻言,抬头同他对视,星空映进了他那双风情的凤眼里,我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郑重其事道:“对,如果有无数潇洒公子哥伴我,那我都可以成仙了呢。”说着还意有所指的冲安倍晴明扬了扬下巴。安倍晴明眉毛一挑,太阳穴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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