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相信,可是她又不敢说出,长平手里还按着利箭往自己身上刺,多说一句便是前进一分!再说下去,她的右肩就要被利箭穿透了。
“我还没说完呢,你可知我‘死后’去了哪里……”长平不欲理会,继续说着。
“够了!”
“住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刘潜不知从哪里赶来,眼见长乐身上鲜血直流,心里也是一阵阵抽痛。这人害得他妹妹嫁给辰自渊,他心中有气,可就是放不下心来。
敏王一把拽住长平手臂拉了起来,利箭从长乐右肩拔出,瞬间血流如注。刘潜慌忙跑来,撕下衣角按住她的伤口。
长平的眼神还有点发怔,显然没从方才的恨意中脱离出。
苏绪言紧随而来,抱过长平揽在自己怀中,夺过她手中还滴着血的利箭扔在地下,他宽厚手掌覆上长平充满戾气的双眸,低沉嗓音在她耳边轻声安抚着,“九儿乖,不想了,我们不想以前的事好吗?”
耳侧尽是温暖气息,喑哑嗓音好似静心曲压抑着长平心底疯草般的恨意,她揪着这人的衣角,闭上疲惫双眸,终是慢慢松下僵硬的身子。
长乐窝在刘潜怀中水眸紧闭,意识昏昏沉沉,想要彻底昏去,可右肩的痛意又将她拉回现实。刘潜瞧得眼都红了,恶狠狠瞪向面前的长平,眼前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按在他。
“带她回去罢,该怎么说你心里清楚,成安侯府的小侯爷还昏迷着。”敏王沉声说道,看向他怀里的长乐,面露不忍,“长乐执拗,还望你莫要再纵容了。”
“求而不得的执念,哪能一朝一夕放下。”刘潜苦涩道,抱起长乐离去,求而不得的人并非只有长乐一人而已。
猎场突现吊睛白额大虫,不光吓着了成安侯府的姐弟俩,还伤了长乐公主。陛下大怒,叱责侍卫无用。幸而明历伯府的世子勇猛无畏,凭着弓箭制住大虫,还猎了回来。
陛下又喜又忧,一面命刘潜将长乐送回京城医治,一面又是赏赐明历伯世子。
因出了这么一档事,本来安排好的篝火晚宴也没了,只是将猎来的猎物烤过后给每顶营帐里的贵人都分发下去。
长平吃着鹿肉的时候,人已经清醒不少,对着长乐吐出多年怨气后,整个人莫名轻松许多,像是多年积怨一扫而光。
不过还没那么简单,长乐把晋哥儿给牵连进去,这是长平怎么也不能容忍的。
“想什么呢,鹿肉还能给你看出花来?”苏绪言轻叹口气,撩着她耳边细发勾在后面。
长平下午的情况不稳定,他实在不放心让独处,干脆装成侍卫模样守在她的营帐外,等丫鬟出去后,一进来就看到长平对着鹿肉神色凝重,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思考人生大事。
“太腻了。”长平撇撇嘴,见人脱去侍卫胄甲坐在身旁,便放下筷子靠了过去,“你就这么进来,不怕被人瞧见。”
“怕。”苏绪言认真点头,望着她的眸子,道:“所以你要保护好我。”
闻此戏言,长平低头埋进他的怀中嗤嗤笑起,她哪能不知苏绪言这是在逗自己。
等笑够了,苏绪言也适时捞出人,塞了杯清茶放她手里,又拿起筷子夹了她爱吃的放饭上,再将饭碗递给她,“饭还是要吃,不然何来气力保护我。”
“来劲了是吧。”长平无奈听他扯,看了眼饭碗上面乱七八糟的菜,语气幽幽,“我记得当初你好像也是这么喂小黑的。”
小黑是曾经平成侯府里养的一条狼犬,长的凶神恶煞,长平回回都绕路而行,偏偏苏绪言喜欢的很,心情好了还会亲自弄饭给它吃。
就像这样拿个大碗,底下是白饭,上面挑挑捡捡放满了小黑爱吃的肉。
眼前的饭碗虽然小了点,但是和小黑的膳食如出一辙,长平气的脸都青了。
“是吗?”苏绪言惊讶,转眼就捧着饭碗委屈道:“那我吃罢。”
“你……”长平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抱着他的脖子用力咬了一口,听人吃痛嘶了声,才颇为开心的拿起筷子用饭。
见人终于肯吃饭,苏绪言是摸摸脖子上的口水,心情复杂到无与伦比,咬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作者有话要说: QAQ写的有点崩溃了,还是小小的希望,有小天使看的话可以留个评论
QAQ吱一声也好呢
☆、行刺与将战
秋猎第二日悠然无事,长平借着受惊之由在营帐里窝坐一日,小侯爷似乎是真被吓坏,一早就抱着猎来的兔子坐在长平身侧。
长平偏头,神色难辨喜怒,“昨日可吓到了?”
虽然很丢脸,但小侯爷还是如实点头,回道:“有一点。”
长平轻笑一声,道:“吓到便是吓到,还有一点。”
“哦。”小侯爷乖巧受教,心中难受,如果不是自己不听教,也不会害得姐姐受到惊吓,他抬眸愧疚道:“接下两日我不去狩猎,在这陪着姐姐。”
闻言,长平却是眉头微蹙,不满道:“何时学姑娘作态,我无需你陪伴,男儿郎偶尔惊险实乃常态,莫不是一朝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是。”小侯爷急忙否认,望着姐姐逐渐红了双眼,“只是担心姐姐。”
长平听闻,又是欣喜又是难过,将人拉至身旁,说道:“我尚且不怕,你忧虑什么。男儿自当强,晋哥儿若能顶天立地,才不会时时担心我,因为那时你已声名在外,他人不敢冒犯。”
一番真言突然吐露,长平半垂眼眸,心不在焉的捻着衣袖金线。贵为公主时,她序齿最末,但因母亲出生不高,并不受待见,等后来成了陛下手中宝,自己一颗心却早已沉寂。
此时见小侯爷真情相依,不免心生动容,一番话也是真将人看做自己的弟弟才会说出。
只是小侯爷听的懵懵懂懂,只明白了姐姐要他顶天立地。他连连点头,慌忙说道:“我听姐姐的话。”
长平欣慰,抱过他怀里的兔子,道:“好了,去罢,男儿郎无病无痛,断没有蜗居在内,叫别人白白看了笑话。”
小侯爷听从她的话,起身离去。
苏绪言挑着时候进入营帐,瞧她神色如常,才彻底安心下来。
“你不跟着敏王吗?”长平看他盯着自己,笑道。
“他这么大个人,又不会丢了。”苏绪言对自己的好友很放心,就算丢了也能自己走回来好吗。
“我总觉得不□□心。”长平敛笑,说道。
苏绪言知她对这些事情向来敏感,只是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抚着她的手腕,拇指拂过细腻凝脂,道:“万事有我,你安心等秋猎结束,回去继续吃吃喝喝便是。”
长平瞥了他一眼,淡定抽回手,“独自吃喝总是无趣,近日我思量着寻个人……”
“诶……”苏绪言无奈捂住她的嘴,对于她接下来的话太过熟悉,轻柔吻上她眨动的水眸,“在下不才,能吃能喝能聊,寻我便是,寻我便是。”
长平轻笑出声,不再言语。
这一日安然渡过,待秋猎接近尾声,长平正在营帐中写信,命人传回府中,她有些事情要让秋穗去做。
长平心中生疑,明日午后他们就要启程回去了,可一直都没发生苏绪言所说的小事,难道真如他所说,是件不起眼的小事?
营帐外忽然喧闹起来,听得侍卫高喊,众多人脚步匆匆,战马嘶鸣。长平抬头,吩咐道:“红玉去瞧瞧,发生何事了。”
“是。”红玉忙出了营帐,见外边侍卫持刀赶往中间最大的营帐,不少人手持火棒分散前往各个营帐,红玉眼尖见几个侍卫正往这边走来。
她面色凝重,直接回了营帐里。
长平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瞧着出事的地方似乎是陛下的营帐,不少侍卫行色匆匆,具体发生什么奴婢尚未得知。”红玉回道,有些不安。
长平也只让她瞧个大概而已,若真出了什么事,她一个丫鬟也探听不到什么。但听闻是陛下营帐出事,长平不由得担忧,出在陛下身上,那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正说着,外边营帐被撩开,两名侍卫走进,道:“见过沈县主。”
“两位深夜来访,可是有何要事?”长平问道。
“不敢打扰贵人,只是有刺客行刺,刚刚被他所逃走,陛下命我们全场搜查。”侍卫目光打量着人,回道。
“行刺?”长平猛然站起,急道:“陛下可有受伤?我这一直只有我和侍女两人,你们且搜罢。”
竟是行刺,长平半敛眼眸,掩盖住震惊之意,是谁如此大胆敢去行刺。
“得罪了。”两个侍卫在里边搜了一圈,又问了些问题,见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才离去。
人才踏出,红玉便心急道:“姑娘且去侯爷营帐中罢,刺客凶狠,若是半夜前来可如何是好。”
“我不过侯府之女,无权无势,刺客过来作甚。”长平安抚她,心里又担心晋哥儿,怕他莽撞去看热闹惹事,便说道:“倒是忧心晋哥儿,你随侍卫同去喊他来,小心些。”
红玉刚想应下,就听到营帐外一声喊叫,原是小侯爷已经来了。
“姐姐你没事吧。”小侯爷急急走来,上下查看见人无事才松口,“方才有侍卫过来搜查,我还以为是姐姐出事了。”
“你也太瞧得起姐姐了。”长平笑着瞪他一眼,唤人过来,“外边正在搜查刺客,你莫要远离我身边,不然出事了我也没法保住你。”
“我知晓。”小侯爷点头,他虽然还小,但也知此时事态严重,他瞄了眼外边,压低了声音:“姐姐,陛下他不会……有事吧?”
长平心下一紧,有些犹豫,说不出是何滋味,她一早就不再当陛下是父皇,可如今听闻他遇刺,却还是忍不住心底发颤。
“我们去瞧瞧罢。”长平望着小侯爷黑白分明的双眸,似乎是在期待这人拒绝。
“好啊。”小侯爷漫不经心的点头,左右他都听姐姐的。
长平舒了一口气,心底更不是滋味了。
姐弟俩赶到的时候,陛下营帐外站着不少人,众人面色各异,偶有低头交耳说着什么事。
魏如漪瞧见两人走来,招来身边人低声说了什么。没过多久,就见洛王从营帐中走出,对长平说道:“沈姑娘来了,父皇想见你。”
长平心中一震,低头看了眼小侯爷,对他说道:“你在外边等着,若是累了便先回去。”
小侯爷有些担心,不明白陛下为何要见姐姐。长平按住他的肩膀,权当安抚。
营帐之中皆是熟人,皇后、太子、洛王与敏王。长平深吸了一口气,只见陛下躺在狐裘铺垫的罗汉床上,胸膛缠着纱布,隐约可见暗红血迹。
长平水眸盈盈,竟是不觉红了眼,她慌乱垂下眸,不去看人。
“父皇……”洛王上前喊着,略抬眸瞄了眼长平,轻声道:“小九来了。”
陛下眼皮略动,缓慢睁开眼来,浑浊双眼看向长平,似有无尽话语。
前几日还意气风发的人,如今这么病怏怏的躺在那,长平心中并不好受,她蹲下身子,问道:“陛下可安好?”
陛下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自顾说着,“外边危险……小九莫要远离父皇身边,在这待着……父皇护你……”
长平忍不住泪水盈眶,这话她方才才对别人说过,可第一次对她说这话的人此刻却躺在了这里。
她握住陛下的手慢慢收紧,声音哽咽,“父皇快些好起来。”
她的话音很轻很轻,几乎是在唇间逗留。然而立在边上的太子与洛王却一字不差的听去,两人面露疑惑,有些发怔。尤其是洛王,眉头紧皱,这沈家姑娘似乎太上道了。
唯有皇后与敏王两人目光暗沉,无声叹气。
因陛下受伤,回程的日子耽搁了几天,即使派出的侍卫将整个猎场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刺客的痕迹,更令人气氛的是,高丝国王子一行人不见了。
众人纷纷猜测,刺客莫不是就是高丝国的人派来的,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高丝国的王子没有那么大胆,敢行刺陛下,可王子失踪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非我族人,必有异心。不管是不是高丝国的人做的,至少陛下是不打算放过高丝国了。
等长平回到侯府时,苏绪言匆匆来过一趟,没说几句话就又走了。长平满肚疑惑不得解释,越发难耐,好不容易又等来了苏绪言,忙扯住了人,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那刺客是你们的人?”
苏绪言诧异道:“怎么会?你是这样认为的?”
“没有。”长平摇摇头,看着他,“不是就好,那是何人派去的。”
“不知。”苏绪言回道,半揽着人凑到她脖颈处,面容疲惫,“我不会主动出手的,我只求为平成侯府正名,这点唯有敏王可做。”
“对不住。”长平低头歉声,干脆拉着人将他头枕在自己膝上,在他额际轻轻按着,“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
在南州的时候她痛恨陛下,可是回到了京城,见到陛下种种行为,她又有些迟疑。
“无碍。”苏绪言闭上眼眸,缓缓说道:“秋猎一事,禁军与京师戍卫军担罪,明历伯掌京师戍卫,是洛王名下之人,如今牵连辞去一职。还有上次灾民入城,也与洛王脱不了干系,你趁早与洛王府的关系断了,他再来唤你只当不知。”
长平眨眨眼,道:“洛王曾赠予我一玉佩,他说……”
“无需。”苏绪言睁眸看她,坚定道:“他无需你担心。只是陛下情况有异,我们不在京城,可能需要你在宫中顾着。”
长平愣了下,抓住他话中重点,“你们不在京中,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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