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亦不语,默然回望着她。她的眉,她的眼,她可怜兮兮耷拉着耳朵的模样,无不牵动着他心头的撕痛。
“你是骗我的吗?”听不到他的回答,司檀有些慌乱。生涩倾身往前,一如往常朝他撒娇那样,揽住他的脖颈……
紧紧地。
此刻,她心里千百种声音,都在说着同样的一句话:只要是他,是要他还在,是人是鬼,于她何妨?
她钻在他冰凉的怀抱里,蹭在他颈窝,湿腻的水气沾上他的薄衫,而后缓缓晕染。
她说:“你说得,不会骗我,你也不能骗我。”
甜糯如蜜的低语过后,她扬起下巴,沾着水汽的唇瓣微微启闭,向前慢移,触及相同的柔软,默默碾压上去。
话本上所说:情意无期,或沉沦,或堕落,不由自我。失之恍坠深渊,得之如跃云巅。
她不完全明了其中深意,可她知道,就算是她拥有一切,没有闻亦陪着,她不会开心。
她见不到他的身影会想,听不到他的声音会念。她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他,也只有他。
若是这样就算是堕落,她心甘情愿,且甘之如饴。惟愿,闻亦一直都在,且一如往日地待她好。要她不看话本也行,不听故事也可以。
她涩然笨拙的投入,撩起心头狂热的触动,牵起想要将她揉进骨血的欲念。他一直知道她傻,傻的让他感动、让他心疼。就是因她这份傻气,才教他无论如何,都舍不得……
“好,我……绝不骗你。”闻亦眼眶微热,转而将司檀拥进怀中。
吮吸她似推似迎的湿滑粉舌,辗转在她唇瓣、细颈。步步深入、探寻、攫取、掠夺……
直至呼吸凝重,她圆润的两颊随之发红、发烫。失控迷醉中,司檀圈着他的手臂锁了再锁。
闻亦环着她绵软的身子缓缓起身,凉意未减的大手,伸入她的薄衫四处游离,挑的她心跳加剧,飞霞遍里,且不能自已。
她衣衫凌乱,颤栗之中,残存的理智驱使她紧抓住那只凉凉的手,“不,不要……”
娇软的嘤咛虽是拒绝,却别有一番滋味。闻亦熟稔捻舔着她羞涩的耳垂,“昨夜欠的,该补回来。”说着一把将她抱起。
身体腾空的那一刻,司檀惊惶而又无措。伴随而来情.欲,又让她心生期待。
她知道,自己完了……
闻亦果然不曾让她失望。将她掳至榻上,更是肆无忌惮起来。体能差距,她被钳制地无法动弹,被无碍嵌入的刹那,羸弱而无力的她,迎合浸漫的欲念,迷离而失控。
恍惚间,愉悦冲散了酸胀与痛楚,迫使她宛若困顿的小兔般低吟。
司檀两臂绵绵的,推也推不得,一波又一波猛烈且花样百出的攻势下,终是逼得她放声大哭了出来。
汗水连着泪水,在她脸上交汇,又重重滴落。
沾染绯色的水珠,宛若滴露,顺着细白脖颈下淌。一道道清晰且湿润的沟壑,携来不易忽视的酥麻,直入骨髓。
她柔软的哭喊,挣扎,最后,只剩下力竭低泣的份。她唯一可以要求的,便是皱巴着脸,央求:“闻亦,轻、轻点儿。
可他口中温柔的答应,总压不过欲念的催生,一不留神,被掩埋的毫无痕迹……
☆、凉凉秋意
这种疼爱, 前后于司檀来说,都是折磨。一番云雨下来,她总是承接不起, 卷着手边任何一物, 或是薄毯,或是隐囊, 万念皆去,只想钻在榻上好生歇歇。
闻亦昨夜才说得, 准她好好睡一觉。可她哪里料到, 眼前一瞬的安逸, 需得次日力尽的偿还。
而且还得加倍。
俗话说的好:骗子往往耍起骗术来,眼睛都不眨。司檀总算深有体会。可闻亦说的话,骗也好, 哄也罢,她着了魔一样,耳根发软之际,又听的很。
这一睡, 一整天的时间便浪费在了榻上。
正值盛夏,府内各池的莲花皆已大绽。迎风而立,总能闻得送来的阵阵清香。院中藤萝如初, 紫蓝花穗悠然低垂,丝丝袅袅。
转眼六月达底,去年的圣寿节举国同庆,可今也不知到底何故, 太后不允大肆操办,只准近亲宫内饮宴,当是过了。
此次宴会,各地封王并未受邀,气氛相对之前轻松不少。司檀随闻亦前去赴宴,至尾又被太后拉着嘱咐了好一通。
凡太后所言,左右离不了那一句“接福气”。司檀被闻亦带的厚了脸皮,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瑟缩,太后说起这个,她仅哽了一下下,便乖顺笑着点头。
近身女官无意提起了晋华长公主,原欣然而笑的太后面色微僵。抓着司檀的那只手,也是不由一颤。
司檀算着,长公主已离开将近一年。太后就这一个女儿,兴许是想念了。毕竟是一女儿家,外出多时,难眠引得家人担忧。
那她自己的母亲,也会想起她吗?
母亲不要她了,应是……不会吧。或许会。会想到她为了自己,冷情寡性到抛家中利益不顾。
思及此,司檀顿时迷了眼睛。可想到是在宫里,不能哭。忍了忍,她使力咬唇,压制下溢出的层层水雾,连同心头的酸涩,也一并掩盖过去。
她现在,已经学会了在外控制情绪。因她不能让自己继续任性,也不能再让闻亦处处担心……
圣寿节过,听得旁人说起,陛下推行的新令转入新阶段。闻亦偶尔忙碌,可大多时间还是会在府内陪着司檀。
府外情势到底如何,司檀均不费心了解。日子如常,远离权势之外,充实平淡,且更闲适长远。
她与闻亦之间,除那一点点的小插曲,借此挑明身份之外,没疏离不说,好似还更加亲近。司檀对他的依赖亦是不减反增。
她闲来会缩在闻亦身侧,自己看看话本,再听他说几个故事。闻亦的故事讲得愈来愈精彩,许是先前见闻,或是书籍所载,但凡出自他口中,均不会重样。
司檀极为满足,也觉得闻亦厉害的不得了。尤其在无意使灵力应急之时,让她大开眼界。太神奇了!她对闻亦的倾慕与崇拜,掩也掩不去。口中稚嫩且动人的情话,张口既来。
而最终的结果就是:她苦兮兮地睡到午时不起。
这日,暖阳洒满整个院子,照亮房中角落。可司檀仍旧瘫睡在榻,懒懒的不想挪动一毫。受此惩罚,也就只因昨夜闻亦讲故事时,她顺口道了那么一句:太贪的人,早晚得撑死。
她自觉这话并无错处,可闻亦一定要亲教她做人的道理,说什么:人越贪便越饿。
果然,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司檀裹着薄被,只想睡死过去。闻亦等不到她起,笑着上了榻,伸手轻抚着她细绸般的脸。指腹缓移至她阖起的双眸,凝聚于掌心的灵力,化为如云如烟的柔软光圈,顷刻间便将她眼周的肿胀消去。
熟悉的冰凉划过,司檀睁开眼仅看了一眼,依赖往后挪几寸,紧贴着闻亦才停下。
眼周发烫的热度没了,被舒服的凉意取代,司檀静静地缩着,任他轻捋着她四散在软枕左右的头发。
她道:“我背疼,你也给揉揉。”她浑身都疼,可经历告诉她,不该说的,不能说。
软小娇嫩的身子,被他如此折腾,是要累瘫发困了。闻亦笑着“嗯”一句,将她揽回在臂弯,伸出的一只手托起她虚弱的肩膀,一下下轻揉起来。
“果然还是被人伺候舒坦。”司檀闭着眼享受其中,一副憨傻满足的模样。
闻亦轻声笑着,在她额间落下 一吻,“你是嫌我伺候的不好?”
气息吹动她蜷在脸上的碎发,显哑的嗓音萦绕在耳边,说不出的魅惑心神。司檀胀红了脸,赧然缩缩脖子,迅速将头埋在薄被中,不愿回答他羞人的话。
闻亦也不再继续,转而细心揉着。带着凉气的指腹慢慢划动,她的肩膀、她的背,再于她平坦的小腹处停留。
他眉头微蹙,看着司檀道:“杜嬷嬷准备的膳食你也没少吃,怎就不见动静?”
司檀钻在薄被中,一时并不知他此话何意,轻糯道:“什么动静?”
“我的儿子!”闻亦轻抚着她的肚子,眉宇间的笑意,极致柔和。他道:“虽说你年龄不大,可我问过胡冥,怀孩子没问题。且杜嬷嬷备了各种助孕膳食为你调理身子,算来也都两月有余,按理,该是很快的。”
“什么膳食,助孕?”司檀腾地睁开了眼,又羞又惊,转过来盯着闻亦。
闻亦点了点头,唇畔扬起的嘚瑟,使得司檀刹那间无地自容,只恨不能有法术,让自己立即消失。
欺负她还不够,趁着她一无所知,竟暗中在她的饮食上动手脚。
可恶,可恶极了!她狠狠地瞪了闻亦一眼,气呼呼地鼓着两腮不说话。
闻亦掐一把她圆嘟嘟的脸蛋,灼人的温度,教他忍不住笑叹,“羞什么?我们有儿子,那是早晚的。”
“不过,这事需得看缘分,急不得。你好好养着,指不定哪天他就自己来了。”
“那你还说这一堆废话,故意的!”司檀娇嗔白了她一眼,又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脸颊飞起的团团红云缠绕至耳根,任她使尽力气也无法甩掉分毫。
闻亦安心地闭上眼睛,手臂前伸,将她小小的身子嵌进自己怀中。
司檀忽地就想起那几样味道涩涩的饭菜。难怪每次闻亦都会笑着说不错,可以多喝,也可以多吃。原来他的心思是在这里!
她仔细想了想,又掐着指头细算。好似,已有许久了。久到她也记不清到底是何时开始的。
胡思乱想一通,她再无法安睡。转过来摸着闻亦唇上的樱桃,“闻亦,你为什么一定要儿子,女儿不好么?”
闻亦眼睛都不睁,唇畔微弯,手臂力道锁紧,要她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而后,伸手熟摸着司檀的脸,阖起的双眸,看不到其所思所想。
他道:“有儿子在,长大了可以保护你。若是女儿,你还要费心思去保护她。”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他不放心。
“不是还有你吗?我有你,不用旁人保护。”司檀拨动着他的唇珠,道:“你那样厉害,自然是可以连女儿一起护的。”
她眉眼浅弯,言语间,是道不尽的信赖与崇拜。
“不。”闻亦长睫微颤,漠然笑了笑,“我,保护你一人就够了。”他怕只她一人,他都不能护得安然,怎还能再分出心思护得了其他?
司檀纤指慢移,在他直挺的鼻梁处划拉了两下,“有你这样的爹,儿子和女儿都一样可怜。”
可她就喜欢他这样。
微仰头咬了一口他精致的下巴,心头蜜意骤生,她慌忙缩入闻亦怀中,忍不住甜甜窃笑起来。
初秋入夜,黑暮蔼蔼。说来就来的凉意,无声侵袭花木。瑟瑟摩挲的枝叶退去繁茂的外衣,零零星星告别枝头的枯叶,随风飘零,顿显萧索无依。
司檀加了件外衫,自食厅出来,随闻亦在园中慢行消食。
去除桃树,园中空阔不少。好在如了司檀所愿,刚一入秋,丘管事便着府中仆役移来大量樱桃,就栽植在先前空出的位置。
闻亦牵着司檀,穿行在毫无生气可言的樱桃树下。凉风刮过耳边,司檀凝息驻足,仰头望一眼,被粗布包裹的树干,现在还是光秃秃一片。可她嗅着朦胧泥香,仿佛能看到预想中那满树可口甜润的红樱。
也就前几天,仆役移植树木时,司檀问起,闻亦才告诉说,事实上他并不怕桃木,叫她不必太过紧张。
可为何除夕当日会突现异样,闻亦含含糊糊绕开话头,到最后也没说清楚……
司檀疑心过,可无论如何也猜度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悻悻放弃探寻。
她摸了摸粗糙壮实的树干,转过头,望着身旁清朗俊逸的脸。夜色之下,他唇畔浅绽温笑,微微上扬,英眉如剑,墨眸似水,蕴着如阳的暖意,浸的她心头一阵热乎。
尤其那像樱桃一样的双唇,叫她忍不住就想咬一口。
她眯眼笑着,缓缓挪步过去,毫不矜持地环在他腰间。凉意席卷,她肩头稍稍颤动一下,抱得更紧。
正当温存,林中一阵轻如落尘的声响钻入耳中,闻亦一把将司檀裹在怀里。冷眸透过层层阻隔,朝着另一头的灯火未及处穿刺去。
他肃声道:“出来——”
☆、瞠目结舌
不远处暗影如墨, 丛丛玉兰遇风枝叶相磨,为这本就空落的园子平添几分萧索之色。
许是太过突然,前路婢子惊的浑身发麻, 又不敢退缩, 怔然片刻,方颤抖着举起手中灯笼, 欲借光查探一番。
司檀本就胆小,仰头望见闻亦容色凌厉地直视西园角落, 似惊似惧, 往他怀中使劲缩缩脖子。
不多时, 闻亦目光凝结之处,缓缓迈出一人。本是着一套短袍,腰束裹带的利落之貌。可手扶树干, 恍似有气无力。一头被锦带绑扎的墨发凌乱不堪,更是悄无声息地抹去周身的光华。
闻亦看一眼,便知晓面前何人。也不开口询问,转而看着钻在自己怀里的司檀。
待倚靠玉兰树歇息片刻, 那身影趔趔趄趄地靠近过来,边走边道:“属狗的,你就不能让我喘口气?”刚落地就被人发觉, 也够丢人的。
夹带着几分疲倦,几许沙哑,掩去原本的纯澈音色,无奈幽怨之中, 依然动听易辨。
竖着耳朵的司檀,听得出这声音到底为谁,正是离家多时而不归的长公主薛云希。
她自闻亦怀中快速抽离,转过身来。一张圆润小脸上,双靥浅绽,有惊亦有喜,“你……”
到嘴边的那句“终于回来了”,撞上灯火中薛云希的模样,哑然睁目中,好半晌无反应。
只见她月色蓝袍上,清晰刺目的红痕纵横交错,殷红斑驳。脚步虚晃往前时,拉出一道由远及近,有深至浅的湿腻印记。
“你,这是怎么了?”
面对这一身的伤口,司檀滞停良久,根本不知如何是好。急切遮去惧意,她奔上前,手忙脚乱地支起她来。
“好久不见啊小表嫂,有没有想我?”薛云希捂着被血色侵染的肩头,似是隐忍,又似是庆幸。她侧眸看着司檀,唇畔勉强扯出一弯微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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