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湘摇摇头,看着手里的茶杯的花纹轻声道:“我曾经问过菜花婶,她是在我娘怀了我四个月的时候到叶家的,菜花婶说,因为我娘卧病的关系,我自出生起就没有出过府,自小不是在我爹的书房里读书画画,就是在我娘的卧室里陪我娘说话。”她抬起头,看着令狐方道:“我自从大病之后以前的事情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可我刚才一看到望梅居里的摆设布局,就有种很强烈的熟悉感。刚才我很认真的仔细想了想,才想明白,我之所以觉得望梅居熟悉,是因为它的布局跟姜叔告诉我的,我娘的院子、我爹前院的书房都非常相像,而和我以前住的院子则是一模一样的。”
夏侯文专若有所思的看了令狐方一眼,看着叶湘道:“据我所知,梅花谷里的院子布局都是一个模样的,就如这望梅居一般,正房三间,左右厢房各两间,天井里架葡萄架,葡萄架的一头是石桌石凳,另一头则是一口六角水井。
“所以我觉得我爹娘的死有可疑,他们很可能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害的,而且这一切很可能都和梅花谷有关。”
夏侯文专看了眼低头沉思不说话的令狐方,忍不住对叶湘劝道:“弟妹啊,虽然你们家的院子布局跟梅花谷的院子布局一模一样,这一点确实有些奇怪,但只凭这一点就说你爹娘可能是被害,而且还和梅花谷有关,这样未免有些武断啊。”
叶湘看着夏侯文专,一脸认真的道:“五哥,我有预感我觉得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
夏侯文专却用一种看小孩一样的目光看着她,笑道:“梅花谷是武林医道圣地,咱们可不能只凭猜测就去定人家梅花谷的罪,有道是人命关天,可轻率不得。”
叶湘瞥了夏侯文专一眼,“我这样怀疑,可都是有根据的。”夏侯文专信不信,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令狐方得信她。
叶湘伸手扯了扯令狐方的衣袖,等他看向她,叶湘才一脸认真的道:“我以前从没怀疑过爹娘和我自己差点儿死掉的事,会不会是有人蓄意所为,但刚才我听你们说了梅花谷,说了梅花谷离青山镇只有一百多里地,我就忍不住开始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像我母亲,据姜叔和菜花婶说,我母亲自生下我之后,就一直产后体虚,卧床不起长达十二年之久,可既然梅花谷里医者众多,且医术超群,青山镇离梅花谷又不远,我爹为什么不送我娘去梅花谷就医?”
夏侯文专闻言打了个哈哈,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弟妹啊,你还小,有些情况可能不太清楚,你爹和你娘……”
“你闭嘴!”令狐方扭头瞪了夏侯文专一眼,愠怒道:“小湘的爹娘感情好的很,你别瞎说。”叶湘聪明又敏感,要是任这家伙胡咧咧,回头要是让小丫头上了心,他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呃……”夏侯文专一脸茫然的看向叶湘。
叶湘冲他微微一笑,道:“我爹和我娘是情头意合走到一起的,虽然也当初也过了三书六礼,但认真算起来其实应该算是私奔的。菜花婶说他们两个感情很好,姜叔也对我说过,我娘怀我时,我爹甚至为了能让我娘能吃上新鲜的果子,就买了三座山头专门给她种桃子,梨子,苹果之类的果子,为了让我娘能吃上新鲜的鱼,就专门挖了一亩半的鱼潭养鱼给她吃。”
271应该是我娘
夏侯文专尴尬的僵笑,“哈,你爹和你娘的感情可真好,哈,哈哈……”
令狐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逗逼,冷冷瞥了夏侯文专一眼,才转头看着叶湘道:“你还发现了什么?”
“我爹出门访友,回来就染上了风寒,而一个小小的风寒拖了七天,最终还是去了,可据姜叔说,其实我爹生病的前六天一直都是好好的,虽然身体有些虚,但并没有卧床,人也很清醒,是直到第七天早上才突然离的世。”
夏侯文专从叶湘的话里也听出点儿门道来了,他坐到叶湘和令狐方对面,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心里。等叶湘的话一停,他就忍不住抬眼问叶湘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怀疑你爹当时并不是得了什么风寒,而是被人下了什么药,或是毒一类的东西,是不是?”
叶湘点点头,看了眼一径沉头低头沉思,表情严肃的令狐方,也低头思考起来,夏侯文专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不耐烦的道:“喂喂你们两个别都装闷嘴葫芦好不好有道是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你们有什么想不通的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啊总是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嘛对不对?”
叶湘下意识的看向令狐方,恰见他也正关心的望着自己,不由眨了眨眼,道:“我脑子现在有点儿乱,但有几个我觉得的可疑的事情,我说出来,你们帮我参祥一下,怎么样?”
令狐方对她勾起一抹微笑,柔声道:“你说吧,我们听着。”
夏侯文专也赶紧跟着点点头。
叶湘咬着唇,很缓慢的将心里不确定的线索说了出来,“我病好之后,有一次闲聊时曾问菜花婶,我像我娘多一点,还是像我爹多一点,菜花婶说,我只得我娘七分颜色,两人站在一起看着像,但分开来的话,一般人都会觉得我更像我爹多一点。”
夏侯文专觉得叶湘这话有些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可疑的吗?”女儿长得跟爹娘相像,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有什么可疑的?
令狐方转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打岔,这才又转回头对叶湘温声道:“你继续说,不必理会他。”
“我说了我爹和我娘的感情很好,但我爹对我娘这么好,我娘产后体虚,卧病在床十几年,为何我爹只请镇上的大夫给她看诊?梅花谷离青山镇这么近,我爹为何不带我娘上梅花谷寻访医术更高明的大夫呢?”
令狐方沉默的点点头,夏侯文专立即道:“你这么一说,这其中还真有颇多疑点。”
叶湘默默看了夏侯文专一眼,才道:“我刚才假设有人觊觎我家的家业,因而想要弄死我们一家三口,好将我家的家业都谋夺了去。但我知道这个假设应该是无法成立的,因为爹娘去逝之后,家里的一切都是被淮阴叶家长房的吴氏给弄走的。所以我刚才就换了个角度来想这件事,比如说:我爹手里有什么东西是别人想要,而我爹不肯给的?”
夏侯文专这下秒懂了,立即掉了下书袋,刷了下存在,“怀璧其罪!”
叶湘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五皇子夏侯文专表现出来的性格,看起来太过活泼逗逼了,倒让叶湘感觉有些不塌实。叶湘此时心里压着事,倒也无从多想,她甩甩头,把脑子里那些不相关的想法甩出脑海,才又继续认真的道:“这个怀璧其罪,我给自己设计了两个选择,一个是物,一个是人。”
令狐方的眼中骤然闪过一道锋芒,皱起眉头看着叶湘,“你是说……”刘芳飞?可能吗?
叶湘与他对视,眼视没有丝毫的躲避,或是觉得难看、不自在,她道:“我先假设那是件死物,想来这死物也必定会是件宝物。如果再加上梅花谷这个条件,那我觉得这件宝物就很有可能是个药材,或是能救命的奇药。顺着这个线索,我推测我娘产后体虚,一直久治不愈,所以我爹找到了一份非常宝贵的药材,给我娘治病。”
令狐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叶湘便道:“能治病的奇药也不是那么好寻的,既然梅花谷离青山镇那么近,我就先假设这份药材是从梅花谷求得的,但梅花谷里也不是只有一个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一份能治病救人的奇药,对任何医者都是一份诱惑,若真有人觊觎这份奇药,那么这就杀人夺宝的动机了。”
“我例举这个假设的目地也就在这里,就是为了找出有人要害我全家的动机。如果我爹真从梅花谷求得了医治我娘的奇药,那觊觎奇药的人就很有可能存在。梅花谷应该也是等级机制的,上层掌握的资源肯定就多些,下层掌握的资源自然就少些。若是因为下层的医者没有机会接触到那份奇药,等奇药被转到我爹手里,觊觎奇药的人反而有了机会,那么那个人想让我家都了,好图谋那一份奇药就很顺理成章了。”
这个假设听着还是很靠谱的,夏侯文专听得有些入迷,不等令狐方出声,就点头追问道:“物你已经说了,那要是人呢?你们一家三口,你爹不肯出让的人肯就是你了?”
叶湘却摇摇头,“第二个假设,我觉得若是人的话,我爹不肯出让的人应该是我娘。”
令狐方慢慢的的点了下头,沉声道:“菜花婶说过,你只得你娘七分颜色,彼时你还是个小女孩,身形脸蛋都还没有长开,若是会引来他人的觊觎,那肯定就只能是比你颜色还更盛三分的你娘了。”
“不对,我觉得你们这假设不对。”夏侯文专大摇其头,道:“要是有人觊觎叶夫人,想要将她收入帐下的话,不是应该只用杀了叶子轩和弟妹你就行了吗?可问题是现在你爹和你娘都死了,你虽好运的死里逃生了,但别忘了,你当初可是差点儿死了的。若是这里面真有什么阴谋的话,我觉得那个人应该打得是一网打尽的主意。”
272最恶毒之事
叶湘摇摇头,她不知道夏侯文专是本性如此?还是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但若是要让她相信,一个能在深宫里活蹦乱跳着长大的皇子,说话做事会如此喜行于色、沉不住,打死她她都不会相信。
叶湘现在全副心神都在叶家三口的命案上,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探究夏侯文专的为人,她决定将夏侯文专看成猴子派来的逗逼,便不再理会,只看着令狐方继续道:“我娘生下我之后卧病在床十二年是事实,所以我再换了个角度来想这件事。”
“假如我爹在我娘生下我之后,就带我娘上过梅花谷呢?这应该才是更符合常理,更顺理成章才对,但以梅花谷高超的医术,难道也治不好我娘吗?就算治不好,没道理之后的十多年,我爹一次都没有再请梅花谷的大夫来帮我娘看诊啊,所以我猜,可能是当初我爹带我娘上梅花谷时,梅花谷中的哪一位重要人物看上了我娘的美色,想要占为已有,这才迫使我爹和我娘之后十多年,再没有上过梅花谷。”
令狐方缓缓点头,“确实存在这样的可能。”
“我在之前的假设里,又给那位梅花谷中的重要人物设定了一个敌对的对手,整件事情就可以这样推测:我爹带我娘上梅花谷求医,医治我娘的药物非常的名贵且稀有,梅花谷中正好有人看上了我娘的美色,想要占为已有,那人以医治我娘为条件,逼迫我爹休妻或是直接将我娘让于他。”
“但是以我娘与我爹的感情,她肯定是宁愿后半辈子一直躺在床上,卧床不起,也不会愿意与我爹分离的。我娘卧病十二年,我爹却没有带她上梅花谷求医,我觉的只有这样推理才算合乎情理。”
令狐方顺着叶湘的话,接下话头道:“姜叔说过你爹是外出访友才染上的风寒,却说不清你爹访的哪一位朋友,假设你爹去拜访的就是梅花谷里的某一位……”
夏侯文专抢着道:“时隔十二年,你爹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又去梅花谷拜访,肯定是你娘的身子出了问题。”
叶湘点点头,语气沉重的道:“十二年时间过去,谁也说不清梅花谷里的那位,对我娘还有没有兴趣,他或许会气恨我娘不认抬举,也有可能会对我娘由爱生恨,或是仍然念念不忘。但是十二年的时间肯定足够他认清我娘对我爹的感情了,我爹不死,我娘是不会变心的。为了争夺我娘也好,为了报复我娘和我爹也好,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肯定会有所行动。而我猜他是给我爹下了药了,以在我爹身上下毒药,换取给我娘治病的药。”
救一人杀一人,事上最恶毒之事,莫过于此。
“我爹回到家时,其实就已经开始毒发了,姜叔说我爹在去逝之前除了身体虚弱,精神萎靡,其他看起来还好,并不像是会马上出事的样子。所以我猜测对方的目的应该是要慢慢折磨我爹,我爹身上的毒应该是不会立即致命的。”
令狐方道:“对方既然存心报复,就肯定不会让你爹好过,在给你爹下毒之后,他很可能不会立即给你爹解药,在那样的情况下把能治愈你娘的药拽在手里,才能让你爹不但身体上痛苦,心灵上一样也得随受煎熬,以达到折磨你爹的目的。”
叶湘的眼底骤然闪过一抹冷意,脑中想到了一个可能:叶子轩可能致死都没有拿到能医治刘芳飞的药。
想到这个可能的显然不只叶湘,还有令狐方和夏侯文专。令狐方担心的看着叶湘,夏侯文专看着她的眼神就有些怜悯了,“给你爹下毒的那个人,目的既然折磨你爹,就肯定不会希望他一下就死了,但你爹和你娘相继去逝,是不是就说明,你爹娘其实是那个觊觎奇药的人下的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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