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在说伯阳侯府想要收买人心的事呢,怎么就转到打赌上头去了?皇帝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当场发作叶守,只是颇为不悦沉声道:“你想赌什么?”
叶守自信的笑道:“就赌伯阳侯府这救济营,最终姐姐会得利,但这名会落在孙儿身上。”
皇帝闻言神情微讶,“你是说……?”
叶守肯定的点头,笑道:“姐姐这人有时糊涂的让人恨不得敲她一榔头,可有时又精明的不像话,她办的那些事儿看似杂乱无章,但其实都是冲着利字去的,更利害的是她的这些事其实是可以连成一线,环环相扣的。令狐方有没有野心孙儿不得而知,但孙儿可以肯定家姐对于权势是肯定没有想法的,皇爷爷若是不信,咱们且往后看就是了。”
叶守想起叶湘把皇帝评价为世上最可怜之人的那些话,忍不住笑得更欢了,一个将权势地位看做累赘的人,会喜欢争权夺利那才叫怪了。
“你就这么有信心?”
他自然有信心,因为早几天叶湘就约了他明天在仙品居见面,她说她要和他演一场戏,要用他主动捐出未来两年所有田地的产出,供灾民度过难关的这个事,给他赚点儿名气和人心回来。不过现在他肯定是不会告诉他皇爷爷这事儿的,叶守笑而不语,一点儿没有坑了皇帝一把的觉悟。
清晨两辆马车在数十青衣短褂的侍卫簇拥下出了伯阳侯府一路往朱雀大街急驶而去。此时天色尚早,街上都还没有几个人,叶湘和叶守一踏进仙品居,吴宏就迎了上去。“小姐,靖王爷,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小的现在给您端上来?”
“端上来吧。”叶湘脚下未停,与叶湘相携着上了三楼,小黑、小白和小花兴奋的跟在两人身后,三只豹子的体型越发的威武、精壮了,现在除了叶湘、叶守和叶湘的几个贴身丫头,就连叶守的侍卫们都不敢轻易靠近它们,深怕三只突然兽性大发暴起攻击。
“食客用餐也要到中午人才会多起来的,姐你其实可以中午再来的。”进了休闲室,叶守有些无奈叨念了叶湘一句,将手炉递给身后的侍卫,就想抬手解披风。
“别动,你干嘛呢?”叶湘一看叶守的动作,连忙喝斥,几个箭步走到他身边,一把将自己的手炉塞进叶守手里,顺便将叶守递给侍卫的手炉,也重新拿回来塞进他怀里。“你体塞不知道吗?这屋里现在又没起火盆,你不好好抱着手炉,还要解斗篷,不想好了是吧?”
叶守身后的两名侍卫默默的退到墙角,偏过头看向他处,装做自己没看见主子的窘迫。
叶守低头看看怀里抱着的两个手炉,有些无奈的看了叶湘一眼,索幸也不与她辫了,走到沙发前放松身体,舒服的坐下。
461筹措
吴宏带着伙计送早饭上来。牛大丫带着舒静和张仪儿接过早饭,遣退了伙计,领着吴宏进了休闲室。
吴宏只在休闲室门口往里走了五步便停了下来,手里捧着一叠纸,弯着腰禀报道:“小姐,您吩咐的五百份宣传单,属下都已经让人全部抄写好了。”
叶湘回头看了银杏一眼,银杏会意,上前接过吴宏手里的纸张,转手呈给叶湘。
叶湘只取了早上面的一张看了一眼,转手递给叶守后,转头看着吴宏道:“一会儿等街上的铺子开了门行人多起来的时候,你就让楼里的侍女们拿着这宣传单出去,挨个铺子的分吧。侯府为救济灾民,拿出大量珍宝拍卖以筹措银钱买粮的事情一定要重点提到。另外你切记提醒那些姑娘们,待人处事一定要守礼,我仙品居出去的姑娘,言行举止要不弱于大家闺秀才行,可别跟那些青楼的姑娘一样,使烟视媚行的那一套。”
叶守在旁突然轻咳了一声,叶湘闻声立即转头盯向他,却见他一脸低着头连连摆手,“姐,我没事,真的。”
吴宏有些尴尬的埋头向叶湘拱了拱手,道:“那属下先下去安排了。”
叶湘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牛大丫送吴宏出去。叶守冲身后的两个侍卫挥了挥手,将他们遣了出去。
等屋里只剩下叶守和自己的几个贴身丫头,,叶湘便双肩一矮,毫无形象的踏掉绣花鞋,整个人缩进了沙发里坐没坐像的歪着。她接掌侯府的事务才几个月,已经很习惯这样端着架子说话做事了,只是天天这样端着架子戴着面具说话做事,让她觉得极为疲惫,因此只要一没外人在,她就是这样毫无形象的放松自己。
“你刚才咳什么?是病了,还是觉得我说错话了?”叶湘可没忘记叶守方才的那一声低咳。
叶守满脸古怪的看着她,“姐,你真的没发觉你方才的话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叶湘茫然反问。
叶守简直想大声叹气了,“姐,好人家的姑娘是不会把青楼和烟视媚行挂在嘴边的,你没见吴掌柜在你这么说的时候,都快把脑袋埋到地上去了吗?”
叶湘愣了愣,有些无奈的抱怨道:“做大家闺秀真可怜,连话都不能好好说,只不过提到,让那些姑娘出去别烟视媚行勾搭人都不能说,这要是提到啊,女子的啊这些,岂不是要羞愧而死。”叶湘看着叶守,突然笑了起来道:“就像你刚才形容吴宏的那句说他快把脑袋埋到地上去了的话,一般人就会说他快要把脑袋埋进里去了。”
“姐,你能不能不歪楼啊?”叶守头痛的扶额,“以后这些话,你私下跟我说没关系,别在人前说就行了。”
叶湘下意识的加了一句,“在令狐方面前说,应该也没事,他不会介意的。”
叶守瞪了瞪眼,不无嫉妒的想着:知道令狐方不会介意,但你能不能别没事总提他?
食不言,寝不语。
用过早饭,叶守便下楼坐上马车,去了供奴院。
叶湘则与帐房开始核对这一月的帐目,如今难民营那边就像一个无底洞,真是金山银山都不够往里填的。叶湘已经将自己手边能动作的银子都先投进去了,在还没有产生产出之前,她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援才能把救灾活动继续下去。
为此,叶湘第一时间想到的法子就是将侯府库房里,那些只能放着积灰的玉器古玩统统卖掉。还有什么事情比救灾拍卖即能赚取民心,又能赚取银子呢?能把侯府库房里那些即不能转手送人,又不能换钱的东西全部换成银子,叶湘差点儿没乐疯了。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对于京城的大多数人来说,现在就是盛世,但对叶湘来说,现在已经到了乱世了,所以她需要黄金,她需要银子,只有放在库里的银子才是最有用的,玉器古玩字画这些东西,既不能吃又不能穿,摆在库里还得小心侍候,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变成一堆破烂儿,谁耐烦侍候那些死物啊。
现在,在京城之外自北而南的官道上,三三两两的灾民正在风中瑟瑟缩缩的艰难前行着,他们在一丝求生欲望的支撑下,携家带口不远千里跋涉而来,有些人累倒在路边,休息之后再艰难的爬起来继续前行,而有些人倒下之后,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从北往南的各洲府府衙,都有组织人去拉尸首,每天都要拉上好几车。
于京城来说,如今灾民到来的数量一日比一日多,京城外的官道上随处可见延路行乞,跪求施舍的灾民,有些灾民甚至会拉着自己的孩子向路人跪求换碗饭吃。之所以城内几乎看不到灾民的身影,也没出现什么乱象,是因为叶湘提前建了伯阳侯府救济营,给了那些灾民活下去的希望。
往年要是发生灾荒,守城的官兵看到灾民都要忙得脚不沾地,即要将灾民挡于城外,还得花力气驱赶这些穿着破衣烂裳,饿的面黄饥瘦的灾民。可今年他们只用告诉灾民,南城门外有地方收容他们,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对于这些守城的官兵们来说,这个春天是让人感到喜悦的春天,但对于叶湘来说,这个春天里死了无数的人,她为了那些灾民花了无数的银子,战争的阴霾还一直笼罩在头顶,她随时都有可能还没嫁人就成为,这日子简直就没法儿过了。
“大丫,你一会儿回府让秦总管给你派上二十个粗使婆子,然后就以靖王的名义在粥摊那边专门接收那些无父无母,逃难过来的孩子们吧,就说是靖王可怜他们无父无母,想要收留他们到府中做丫头和小厮,也好有口饱饭吃,你记得,不管那些孩子有多大年纪,你都给领回来,若是有人觉得自己的孩子养不活,要卖,你也收下,但是要记得写卖身契。”叶湘算帐算到一半,突然抬头对牛大丫道。
462取信
“小姐,您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牛大丫诧异的挑着眉,“您要给叶守少爷弄这么多小孩子回来,还不限年纪,那要是还有襁褓中的孩子,您也要奴婢带回来吗?把一个孩子养到大可不轻松,你这不会是想给叶守少爷找点儿麻烦吧?小姐?”
叶湘白了她一眼,道:“逃难的灾民中,孤儿的数量必定极多,虽说供奴院那边完全可以接收这些孤儿,但我们却不能那么做,要是传出伯阳侯府将逃难的孤儿卖进了供奴院的风声,那么伯阳侯府的名声就全完了。但是小守出面接收那些孤儿就不一样了,反正他也需要培养一批忠心的人手,这些孤儿不正是他所需要的吗?而得他所救之后,那些孩子至少会因感怀他的救命之恩,而对他效忠。小守也正好借这次的机会,把靖王府里那一堆出身背景乱七八糟的人,给全部撤换掉。”
“小姐!”舒静从外头走进来,向叶湘曲了曲膝后,道:“楚莫大人求见。”
叶湘头也没抬,道:“让他进来吧。”
楚莫胡子拉碴,一脸憔悴的大步走了进来,“夫人,城里的米商开始抬高米价了,幸好咱们先一步打南面买了粮食,否则真是要便宜那一群奸商了。”
叶湘抬起头,笑了起来,“楚莫,你家夫人我也是奸商一枚,你这么说我会很难过的。”
楚莫闻言前行的脚步一顿,脸上的气愤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所幸叶湘也只是想开个玩笑,并没有要看他出糗的意思,便问道:“你来可是有事?”
“您说的玻璃制出来了,用中空的长铜管直接从烧开的铁锅里沾出来吹气,就能吹出透明的玻璃圆球,只不过现在玻璃球的薄厚还不太好控制。”
叶湘整个人一震,脸上顿时喜笑颜开,“那些打铁、制瓷的师傅都是有手艺的,规范大小相信并不需要多久,你拿玻璃球试验过没有?”
楚莫点点头,整个人看起来虽然外表邋遢,神情疲惫。但此事有关战事,楚莫自然不敢怠慢,当下便将试验过成果说了出来,“属下站于平地将之扔出三十丈外,玻璃球落地碎裂,其内松油瞬间火起,可随之溅射达三米远,燃烧时间长达一刻钟。属下先后以烈酒,菜油试验,发现烈酒点燃效果不能达到松油和菜油的效果。”
叶湘点点头,“松油贵,菜油贱,若是菜油与松油的效果相差不远,那我们就全用菜油。”
楚莫点头道:“松油的效果确实未比菜油好多少。”
“那就用菜油,你回头就让南下的人买粮时顺便大量采购菜油。”
楚莫点头应是,又听叶湘问起铁球的制做情况。
楚莫似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般,脸色当场就变了,他抬头目光古怪的审视叶湘,斟酌了下用词才道:“属下在回答小姐这个问题之前,可否问小姐一个问题?”
叶湘微微颔首,“你问。”
“小姐,您知道用火药和铁片装于铁球之内,点燃引线扔出之后会有何后果吗?”
叶湘心头一惊,神情变得肃穆起来,她看着楚莫,楚莫亦毫不相让的盯着她。
叶湘自然不会说实话,她微斟酌了下言语后,道:“我也不瞒你,我虽不知道那样的东西制出来后会有何种可怕的杀伤力,但可以想像出肯定是极为可怕的。”叶湘微顿了顿,又道:“我曾偶然看到过小孩子捡拾地上未燃的烟花,将之引线拧在一处,然后装在纸筒内点燃。我当时看到那个纸筒随着一声震响后就被炸的四分五裂,便曾想过,若是当时那些烟花能更多些,只怕连那个孩子都会被炸伤了。”
“得知世子要出征后,我苦思许久,顺便也记起了当日那个捡烟花的孩子。”叶湘说完不再开口,只定定的看向楚莫。
“小姐看到孩子拿烟花炸了个纸筒,就想到了要用铁球装上火药和锋利铁片制造神兵,以助世子杀敌?”楚莫深觉不可思议,要是谁看个孩子拿烟花炸了纸筒,就想出这么可怕的东西,这世道还能太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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