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洪一见叶湘,忙扔了野味跑了过来,一边上下打量叶湘一边急道:“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见姜洪防备的看向令狐方等人,又忙解释道:“他们是来买吃食的过路人,我把今天钓到的鱼都卖给他们了,卖了十五两。”
姜洪闻言愣了下,正想着他家小姐何时会钓鱼的?怎么钓到的?就听到那个十五两,脸颊顿时就抽了抽。
什么鱼能值十五两?金子雕的么?
姜洪顿时恶狠狠的瞪向令狐方等人,怒声道:“小姐,你被骗了,他们不是好人。”他以为是这些男人看叶湘年幼单纯,有意轻薄呢。
叶湘好笑的扯扯他湿透的衣袖,“姜叔,你别跟斗鸡似的了,他们就是路过饿的走不动了,过来买吃食的,钱我已经收了,他们吃饱了休息会儿也就走了。我灶上烧了热水,你快提了热水去屋后洗洗,换件干衣裳吧。”
“小姐,这些人骗你呢,那鱼不值钱的,他们给你那么多银子肯定是不怀好心呢。”姜洪哪里肯听话走开,他心里直庆幸自己及时回来了,不然小姐要是被这些人欺负了去,那还了得?
叶湘看向那六个神色自在从容的男人,这几个男人也正望着她们不说话,摆明了就在看戏。
看戏不用买门票吗?
叶湘在心底哼了一声,绕到姜洪面前,认真道:“姜叔,我知道鱼不值,我还特意问了菜花婶的,不过他们吃的鱼都是我亲手钓的,亲手做的。我卖的不只是鱼,还有我的厨艺,只是第一次下厨,我没好意思多收,才只收他们十五两的。”
姜洪嘴角不禁抽了抽,敢情骗人的是她家小姐啊?这样一想,他看向秦良哲六人的眼神就有些同情和担心:小姐第一次下厨,做出来的东西不会吃死人吧?
我勒个去!
秦良哲几人被他那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的那叫一个憋屈啊!
不过憋屈归憋屈,姜洪一看就是个高手,他们只是途经此地买顿热呼饭吃,并不打算多生事端。只是看向叶湘的目光却多了一些什么:这小姑娘杀鱼那利索劲可不像是第一次下厨的人啊。
多了个虎视眈眈的姜洪在旁,公孙旬几人也就没了之前的轻松自在,再加上下雨天天黑的早,秦良哲便道:“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到前头去个地方借宿吧。”
几人都站了起来,向叶湘道谢。
叶湘想上前,却被姜洪挡住,他板着脸赶人:“男女授受不清,几位不必谢了,都请吧。”
叶湘知道他是好心,却也哭笑不得,再说她的打算可不能被他破坏了。她从姜洪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给几人一个灿烂笑容,道:“我叫叶湘,欢迎几位公子下回路过时再来卖吃食,价格童叟无欺,绝对公道哦。”
秦良哲几人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十五两一顿饭可不便宜了,不过就冲这叶湘小姑娘的手艺,确实是值了。
吃货对厨子总是充满崇敬之情的,令狐方抱拳对叶湘笑出一排大牙,“在下令狐方,下回若再路过此地,一定再来与姑娘买鱼吃。”
7买房
令狐方,秦良哲,公孙旬,王永思,罗安,宋广,六人一一报上了名讳,慎重跟叶湘道了谢,这才头也不回的骑马冒雨走了。
六人上马的姿势让姜洪着实震惊了一把,这样整齐利落的上马姿势,没在军中呆个一年以上,可是练不出来的。等人一走他就忍不住跟叶湘抱怨,“小姐,你着实不该接待这些陌生人的。”
叶湘只是笑,“姜叔,你看他们的言行举止就该知道他们不是一般人,不然怎么舍得十五两吃一顿饭呢?”她把姜洪往厨房里推,“哎呀您就别瞎操心了,赶紧进去洗洗,换身衣裳。”说完便扭身进了屋子。
菜花婶还呆呆的坐在床上,她还没从被叶湘的喝斥中回过神来,见叶湘进来,下意识低唤了一声:“小姐。”
叶湘在她身旁坐下,“你歇一会儿,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菜花婶呆呆的点点头,再呆呆的躺下,那样子就跟没魂了似的。
这是……被她吓到了?叶湘挠头,一时也没了主意。
不一会儿姜洪就换了身干爽衣裳,提着三只野鸡两只野兔进来了,“小姐,这是老奴今天猎到的东西,这鸡老奴一会儿先炖一只给您和菜花补补身子,吃不完的就先抹点儿盐腌起来,兔子就抹了盐挂在檐下风干做兔肉干好了。”
“这些事你做主就行了。”叶湘掏出刚得的十五两银子,“姜叔,十五两银子够不够在这附近买个略好些的宅子?”
姜洪看着那叶湘手里的两块银锭,还是觉的有些不可思议,“小姐,你真用一顿饭换了十五两银子啊?”他怎么看那些人都像是好忽悠的人啊?
叶湘点头,起身过去将银子递给他。
姜洪伸手接了,愣愣看了半晌才道:“庄家人的屋子都是土石砌的,不值什么钱,小姐,这么多银子够买一个连屋带院子的房子还有剩了。”
叶湘一听大喜,“那你明早去里正家一趟,看村子里有没有屋子要卖的,要是价格合适就买下来。”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再呆在这间连门都没有的破屋子里了。
今天那些男人的出现给姜洪提了醒,要是她们住的地主好些,就是屋子有个门,今天的事情可能都不会发生,想着他就拽紧了手里的银子,道:“现在天还不算晚,我现在就去里正家一趟,要是有好房子,咱们连夜就搬。”说着就跑了出去。
叶湘刚想提醒他带伞,就想起家里连把伞都没有。她跑到门边一看,姜洪都跑远了,也幸好外头的雨已经变小了。姜洪脚程快,可能到了里正家衣裳也不会湿透。
有钱买房子了,叶湘紧绷的心略松了松,突然就有些想笑,她也真的笑了。
不用担心雨下大了屋里面漏雨,不用担心雨下大了河水涨上来,把这屋子给淹了,让他们老的老病的病的再次无家可归,不用担心这破屋子哪天塌了把自己几个人给活埋了,不用担心了……
叶湘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气息和湿气的空气,笑的更加灿烂了。
把桌上的碗盘都收拾好后,叶湘把那两条长凳和旧桌慢慢挪回了屋子里,去厨房灭了小炉子的火,在粥罐里洒了点盐和葱末,她就用厚布把瓷罐包着端进了屋。
“小姐,你怨奴婢我们不?”
叶湘盛粥的动作一顿,不解的看向床上直挺挺躺着的菜花婶,“什么?”
菜花婶捂着脸哭了起来,“老爷去世时嘱咐不要向叶家报丧,可夫人跟着老爷去了,小姐你昏迷不醒,奴婢们怕啊,大夫说小姐再醒不过来就要不行了,奴婢跟姜管家这才会乱了分寸,给叶家捎了信,我们想着叶家家大业大,许会有办法救小姐,可谁曾想……天杀的叶吴氏黑了心肝啊……”
怎么又开始了!?
叶湘抚额,深吸了口气才走到床边坐下,语重心长的道:“我怨你们什么呢?怨你们在我病的快要死了都没有扔下我吗?不,我感谢你们,真的。只是有些事,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了,像今天这样的事,你觉的那些人看轻了我这个大小姐,可我们现在一穷二白的,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有什么大小姐小小姐看轻不看轻的?”
见菜花婶又开始痛哭,叶湘无奈道:“你想想,若是我没接待那六个人,还能赚到那十五两银子吗?这屋子连门都没有,又在河边,雨要是下大了,这屋子肯定是要顶不住的,就算这屋子不塌不漏水,不会因为河水上涨给淹了,到了冬天咱们也会被冻死。”叶湘长长的舒了口气,又笑了笑,“有了那十五两银子,我们就可以有个好一点儿的房子,就可以缓口气,然后养足了力气重头再来。”
叶湘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手臂,感觉自己就跟在拍小狗一样,“你要明白,有些事你们觉的是对我好,不一定就真的对我好,事实可能跟你们想的正好相反。所以别把你们认为的好强加到我身上,既然你们还认我为主,那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万事听我的,别再自做主张了。”
菜花婶爬起来一脑门磕在床板上,发出好大一声“咚”响,哭的撕心裂肺,“不会了,小姐,奴婢再也不会了,奴婢听您的,奴婢什么都听您的。”
许是这一场大哭让菜花婶心里长期压抑着的自责和愧疚都发泄了出来,菜花婶吃了碗粥又喝了药后,便安慰的沉沉睡去了。
天黑透的时候,姜洪终于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两个穿着不错的中年人。
姜洪指着续着山羊胡,瘦长身材的中年人介绍道:“小姐,这位就是这前山屯的里正陈九,前山屯的人都叫他九叔,”又指着旁边穿着直裰,圆脸小眼睛的中年人道:“这位是陈六,陈六叔祖是读书人,在前山屯辈份很高,是德高望众的祖老。”
感谢CCTV和MTV每年播放的古装剧,叶湘在礼仪方面倒让人找不出错来,双方见了礼,姜洪把两人让到屋里仅剩的两张凳子上坐了,又上了两杯水。
叶湘注意到陈九和陈六应对之间,对姜洪和她特别的恭敬,心下猜测这两人以前是不是认识她们,不过倒没急着问出口。破屋就这么点儿大,几人也就讲究不了什么男女大防,叶湘退回床边坐了。
8搬家
姜洪在旁恭敬道:“小姐,陈六叔祖家有个带前后院的房子要卖,老奴去看过了,屋子有三间半,是土石砌的墙胚,屋顶铺的是黑瓦,地方宽敞,收拾的也干净,里面家具什么的都齐全,最重要的是后院还有一亩左右的地,已经种上了各种果菜,陈六叔祖的意思是八两银子,您看?”
叶湘看了陈六叔祖和陈九叔一眼,这见这两人也正眼巴巴的看着她,神态之中并没有轻礼之意,心底的猜测就更深了分,当下淡淡一笑,道:“陈六叔祖是村里德高望众的祖老,说的价格自然是最公道的。就八两吧,八字吉利。”叶湘这话无疑是大大捧了陈六叔祖一把,也算是给足了陈九叔这个中人面子,陈九叔和陈六叔祖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似乎在高兴之外还带了点别的东西。
姜洪拿出笔墨纸砚和朱砂亲自写了契书,请陈九叔做了中人,又让陈六叔祖和叶湘分别在契书上签了名,按了手指印,如此双方买卖就算是完成了。
姜洪从怀里掏出十两的银锭交给陈九叔,“这是十两银子,除去该给陈六叔祖的八两,剩下的就有劳陈里正帮我们跑一趟衙门把契书换成红契了。”
陈六叔祖和陈九叔见姜洪的举止做派,倒是又高看了他一分,大门大户的家仆谈吐做派就是不同,即使落泊了,那气度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可见宰相门前三品官这句话也并不是毫无道理的。
这个时代的房产税以架为单位,两间为一架,陈六叔祖家的屋子只有三间半,勉强算是两架,若是有内部关系还可以当一架算,又是土石砌的属于下品房,下房税五百,因此税金是五百到一千文。
姜洪拿出的十两银锭,除去给陈六叔祖的八两,还有二两,就算税金按一千文算,里正也还能拿到一两银子的跑腿费。只是跑趟府衙就能赚到一两银子,这对于庄户人家来说也是很可观的。
于是皆大欢喜,陈六叔祖很痛快的把大门钥匙交给了姜洪,就和陈九叔一起告辞离开了。
“姜叔,我们搬家吧,现在就搬。”叶湘盯着他手里的钥匙两眼发亮,她是一点都不想在这顶上漏雨四面透风的房子里再呆下去了。
这破屋子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姜洪到厨房里把炉子和灶里的火都灭了,把吃食都装进麻袋,进屋见叶湘已经叫起了菜花婶,略做收拾后,三人便互相搀扶着出了屋。
姜洪回来时借了陈九叔家一把伞,此时正好给菜花婶和叶湘用。
新买的屋子离的倒也不算远,三人慢慢走了十几分钟就到地方了。人高的竹排篱笆里有植物的枝丫探出来,天黑也看不清是什么。姜洪去开了门,叶湘走进去时才发现院门也是竹子捆的。篱笆围出来的院子足有一百多平方大,一侧上面搭了棚,天黑,棚下有什么也看不清楚。
姜洪带头进了中间的屋子,油灯亮起,屋子里一溜的竹椅和木桌就一清二楚了,东西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但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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